【夢影齋小說】贗品
老莫來到文物所的時候,看見所長正坐在辦公桌前耷著頭打瞌睡。
當(dāng)老莫說明自己的來歷后,所長這才吃力地?fù)伍_眼皮,瞅了他一眼,以為老莫不是文物販子就是個盜墓的,于是揮揮手,叫他走人。
老莫說他一直在古墓里工作,白日里很少出來活動。出來干嘛呢?一身腐尸味,討人嫌。還不如呆在幽暗的地方,搗鼓些實實在在的事情。你說呢?
所長覺得這家伙怎么有些怪怪的,于是睡眼朦朧地點起一根煙,便跟他調(diào)侃起來:
“那你還跑出來干嘛?”
“沒辦法,”老莫說,嘆了口氣,“人有時候也不由自主啊。”(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老莫說因為妻子工作調(diào)動,他才來到貴縣的。他說這世界太嘈雜了,人人都在裝相,自己喜歡過幽靜的生活,可是沒辦法,人不能想怎么就怎么啊。說著他忽然壓低了嗓門詭詭秘秘地對所長說,我老婆很妖艷的,昨天她已經(jīng)去縣檔案局報到了。不信你可以親自去看看,保準(zhǔn)沒錯。所長被他搞得莫名其妙,問他來這里打算做什么。老莫說自己稟性難改,還是繼續(xù)干他的老本行。因為這事往后要與文物所發(fā)生關(guān)系,所以他特地前來通報一聲。所長問他到底在什么地方工作。老莫說地底下到處都有墓穴,且有地道相同,因此他也不存在什么工作調(diào)動。于是用腳跺一跺所長辦公室的水泥地,說他目前就在這下面的古墓里工作。
“噢,那你就忙去吧。我還有事?!彼L說,于是站起身來,把快要燒著手的煙頭摁到煙缸里。他終于明白了,這是一個神經(jīng)兮兮、不可理喻的家伙。
“那好,”老莫說,卻坐著沒動?!跋M窈笤蹅兒献?a target="_blank">愉快?!?/p>
“合作?”所長說,鄙夷地一笑,“我跟你合作?怎么合作?”
“我已經(jīng)替你把庫房的寶貝都重新鑒定了?!崩夏f,“昨天我來過,看了那些寶貝,沒想到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贗品。”
“贗品?”所長說,不禁哈哈大笑,“贗品?你說我?guī)旆坷锏膶氊愂勤I品?真有意思!”
“我說真的!”老莫說,一臉的嚴(yán)肅,“這種事情怎么好開玩笑?”
“那我問你,”所長說,“你是怎么進(jìn)的庫房?又是誰讓你進(jìn)去的?”
“進(jìn)你那個庫房太容易了,”老莫說,“有個地道口,就直接通到庫房下面,我想進(jìn)去誰也阻擋不了我。”
“你……”
正說著,只見一個白胡子老頭兒捧著個東西走了進(jìn)來,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所長的辦公桌上。是件陶紅,所長看了看。老頭說給個價吧。所長說給什么價?你去會計那里領(lǐng)五十元獎金,一個證書。以往都是這樣的。老頭兒聽了二話不說,抱起東西就要走人。
“等等,”老莫說,站起身來,“讓我看看?!?/p>
老頭兒把東西又放回到桌上。
老莫仔細(xì)看了說,你這東西給文物販子,不過二百五十元。
“沒錯,所以我才拿到你們這里。”老頭兒說,瞅一眼老莫,“你是行家?!?/p>
倆人握了手,便拉呱起來,很投機(jī)的樣子。
老頭兒走的時候把東西留下來了,老莫給了他二十元路費(fèi)。所長懷疑他們恐怕是一伙的。老莫說貴縣曾多次發(fā)現(xiàn)古代官窯的遺址,的確出了不少寶貝。不過這么些年來,我看見老有人在暗中掉包。你看看這才是貨真價實的寶貝。你庫房里的那些壇壇罐罐,也許那件陶豆還能比得上,其他的贗品居多,見不得陽光啊。所長搖搖頭,笑一笑,實在懶得再跟他多費(fèi)口舌。老莫說來日方長,又指著老頭留下的那件陶紅說,這寶貝就歸你了,算是見面禮吧。
不久,縣里發(fā)現(xiàn)了一處古墓群。所長吃不準(zhǔn),特地從上面請來了一批專家學(xué)者。其中那位年長的朱教授(這次還帶來了兩名研究生),曾多次組織一流的專家為該縣的文物做過權(quán)威鑒定。所長跟他是老熟人了??墒沁@次七、八位專家學(xué)者在現(xiàn)場折騰了一個上午,最后卻得出沒有開發(fā)價值的結(jié)論。為此,所長既是失望又是尷尬,嘴里咯嘣咯嘣地響,像是在嚼豆子。朱教授奇怪地瞟了他一眼,以為他牙痛。所長覺得恐怕他的老毛病要犯了,說來這還是他小時侯事。原來他有模仿野獸和牲畜叫的習(xí)慣,他記得當(dāng)時為此還受到過父親嚴(yán)厲的懲戒,可是沒用。一直到他長大成人以后,這毛病才自然戒掉了。
吃過午飯,朱教授的兩個研究生提出要去文物所看一看館藏文物。所長說那些寶貝經(jīng)過專家鑒定以后一直沒有展出過,還鎖在庫房里。所長的意思是等正式展出時再邀請諸位專家學(xué)者前來參觀指導(dǎo)。朱教授說他們也難得來一趟,到庫房里去看看也無妨。
于是朱教授一行便來到文物所。所長叫保管員開了庫房的門。因為沒有窗戶,庫房里面黑洞洞的,一股霉烘烘的氣味迎面撲來,不過大家好像也沒怎么在意。所長忽然聞到一股醋酸的味道,知道自己踩死了一只蝎子。他趕忙拉亮了燈,只見一盞十五瓦的燈泡裹著一層厚厚的綠灰,鬼火似的忽悠著。忽然一只蝙蝠吱地一聲叫著,從他們頭頂上倉惶地飛過,撲愣愣地沖出門外。幽暗中,他們慢慢挪著步。
“這還設(shè)了道屏風(fēng)?”朱教授說。
“這里面那來什么屏風(fēng)?!彼L說。
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一道碩大的蛛網(wǎng)橫亙他們面前。透過蛛網(wǎng),那些寶貝已經(jīng)隱約可見了。這時手電筒來了,保管員正要遞給所長,卻猛然發(fā)出一聲驚叫。因為手電的光亮處,照見了一條蛇正從所長的腳邊蜿蜒游過,倏地溜到黑暗里去了。
“叫什么?大驚小怪的!”所長說,一把奪過手電筒。保管員逃也似地跑了。所長用一根棍子挑開那蛛網(wǎng),把朱教授他們引到那些寶貝前。
“沒錯,就是它們,”朱教授興奮地說,仿佛又與他的得意門生久別重逢了。大家趕忙湊過去,想看個究竟。朱教授奪過所長的手電,照著那些寶貝,一件一件興致勃勃地給大家講述當(dāng)年鑒定時的情況:“……說實話,文物鑒定關(guān)鍵要讓咱們這些專家學(xué)者們信服,老百姓知道什么?他們還不都得聽咱們的,看咱們下的結(jié)論。是吧。而要讓咱們這些專家學(xué)者信服,說不容易也不那么容易,弄不好口服心不服;要說容易也容易得很。問題是,你在鑒定之前得先有一套理論根據(jù),從而形成你的權(quán)威性話語,再形成你的權(quán)威鑒定。這樣事情就搞定了……”朱教授滔滔不絕地說了一通,還意猶未盡,忽然發(fā)現(xiàn)大家居然都沒有反應(yīng),更無人喝彩。這使他感到十分詫異,又十分惱火,因為像這種情況在以前是絕無僅有的。
“朱教授,”一位姓陸的研究生指著一件文物,“我看這件釉里紅疑點甚多……”
“啊呀,這……這可是朱教授親自鑒定的,”所長說,卻怪怪地瞟一眼朱教授,“貨真價實的寶貝,不容置疑啊?!?/p>
“那不一定,”小陸說,頭一僵,手一揮,“它很可能就是一件贗品!”
“胡說!”朱教授忽然激動起來,“這怎么可能?絕對不可能!……”
“朱教授你先別激動,”小陸說,“你再仔細(xì)看看?!?/p>
“我不用看!”朱教授氣乎乎地說。
“朱教授,我剛才特意把這些一、二級文物都看了,實在是令我大跌眼鏡?。∫牢铱?,其中這件陶豆,還算是一件真品,其余十有八九都是贗品?!?/p>
“小陸!你太狂妄了!”朱教授吼道。他怎么也沒想到平時一貫對他畢恭畢敬、唯唯諾諾的小陸今天居然張狂得令他難以置信。朱教授手里的電光抖得人眼花繚亂……所長厭惡地把他的手電筒奪過來,遞給了小陸,再把朱教授拉到一旁,把他摁在一張滿是灰塵的骨牌凳上,而所長他自己卻跑到庫房的門口去了。其他的專家學(xué)者們頓時興趣盎然,一個個捋袖扼腕,仿佛要大干一場。他們呼啦一下涌到那些寶貝前。只見他們時而指指點點,時而又哈哈大笑,他們歡呼著、熱烈地?fù)肀г谝黄稹旖淌跉獾醚劬Χ季G了,屁股下的凳子發(fā)出吱吱呀呀的怪叫……
那幾位又興高采烈地跑過來了,他們硬是把朱教授從凳子上拽起來,拉拉扯扯地把他弄過去。光線太暗了,所長抱著手靠在門邊,依稀看見朱教授站在那些寶貝前,低著頭,他們圍著他,仿佛在開他的批斗會。遺憾的是卻聽不見一點聲音。不一會兒他們之間好像發(fā)生了爭執(zhí),你推我搡的。
“乖乖,可別打起來……”所長心里想,似乎有些莫名的激動。這當(dāng)兒卻見朱教授冷不丁舉起一根棍子,發(fā)瘋似地照著那幾位就是一陣猛打。那幾位頓時懵了,他們沒想到老家伙居然會有這么大的爆發(fā)力。所長瞪著一雙驚詫的眼睛,瞅著眼前不可思議的場面,仿佛在看一場奇怪的皮影戲。一陣無聲的騷亂之后,只見他們竟然一個個都拔出小刀子來。他們身上怎么會藏著小刀呢!這樣想著,他的手就下意識地在身上摸索起來,嘿!他居然也摸出了一把小刀,看樣子他這把刀與他們手里的刀好象一模一樣……
“所長!”誰叫了他一聲,嚇得他一激靈,慌忙把手里的刀扔到黑暗里去了。
“所長,”小陸說,忽然站在了他面前,看上去好像什么事情也沒發(fā)生過,“朱教授說,這里面光線太暗,有幾件陶瓷器的花紋看不清楚,請你派人把它們搬到外面去,讓大家再好好看看?!?/p>
“嗷——”所長嗥叫了一聲,轉(zhuǎn)身跑去。
“莫名其妙!”小陸說,覺得那聲音聽來像狼嗥,一轉(zhuǎn)身,他在黑暗里也嗥叫了一聲。
午后的太陽熱辣辣地曬著,院子里空蕩蕩的,一棵樹也沒有。工作人員將一張長條桌置放在院子的中央,然后按吩咐把從庫房里搬出來的那些寶貝,小心翼翼地擺放上去。
朱教授領(lǐng)著一行人來了。他們一個個那專家學(xué)者的派頭,而又不失溫文爾雅的君子風(fēng)度。這使所長忽然覺得有些羞愧,又有些失望。
“陽光真好!”朱教授說,捋了捋鬢角,兩手叉著腰,“這樣大家就看得清楚了?!?/p>
刷的一下大家就把目光投向了那些陽光下的寶貝。
在強(qiáng)烈地陽光下,它們似乎都顯得有些蔫,病懨懨的樣子。一會兒,竟冒出一串串墨黑的水珠,仿佛流著汗。朱教授心里咯噔一下,以為是幻覺,推一下眼鏡,想自己怕是真的老了。于是伸出手去,大家也都跟著伸出手去,在那些寶貝身上拂拭了一下,不料竟全都染黑了手指,于是大驚失色。這時,卻見那墨黑的水珠越聚越多,竟在桌子上蜿蜒流淌,那些寶貝們也漸漸都像爛泥似地坍塌下來,并且散發(fā)著一股奇怪的腥臭。成群結(jié)隊的蒼蠅們嗡嗡嚶嚶,黑壓壓地?fù)溥^來了……朱教授突然發(fā)出一聲怪叫,便一頭栽倒在地。大家頓時慌了神,亂作一團(tuán)。所長還算比較鎮(zhèn)定,只見他一邊呼喚工作人員,一邊不停地?fù)艽蚴謾C(jī)……
事態(tài)嚴(yán)重了。縣里已是沸沸揚(yáng)揚(yáng),縣委組織了一個專案小組開始調(diào)查事發(fā)原因。上級找所長談了話,先讓他停職檢查,再聽候處理。
這天,他把自己在辦公室里關(guān)了一個上午。這都是怎么了?他一邊想,一邊卻不由自主地把抽屜來回拉個不停,腦子里一團(tuán)亂麻。他想到還躺在醫(yī)院里的朱教授……又想到那黑黢黢的庫房,怎么會那樣陌生。那里頭竟是那樣一種境況。他覺得自己有些失職,好像還有一種莫名的快感。這時,一聲清脆的爆炸嚇了他一跳。原來是他放在辦公室旮旯里的那個陶紅炸碎了。有一小快碎片還飛到了辦公桌上。他拿起那塊碎片在手里把玩著。
“這才是真正的寶貝……”是那個老莫的聲音。沒錯,就是他。我怎么把他給忘了呢?不知怎么,一想到老莫,他就有些恍惚了。也許老莫本身就是一個恍恍忽忽的人吧。這當(dāng)兒,他又發(fā)現(xiàn)辦公室的水泥地面上忽然出現(xiàn)了一個窟窿,轉(zhuǎn)眼之間,只見老莫竟從那個窟窿里爬上來了。
“老莫!”他驚詫地說,“原來你真的就在這下面!”
“你都親眼看見了。”老莫說,“這次你請來了不少專家學(xué)者嘛?!?/p>
“你都知道了?”
“那天你領(lǐng)他們到庫房里去,我正好就在里面。不瞞你說,其實那些人我都認(rèn)識,只是他們不一定認(rèn)識我,所以我也不好主動跟他們搭訕?!?/p>
“這么說,那天在庫房里發(fā)生的事情你都看見了?”
“那還用說?”老莫說,“實話告訴你,那天之所以發(fā)生那樣事情都是我在暗中搗鼓的結(jié)果?!?/p>
“老莫,你這個老莫!”他說,“原來都是你搗得鬼惹得禍呀!”
“沒錯,很抱歉。”老莫說,抱拳揖了揖,“其實上次我就不該來找你的,可是我說過,人有時候也是不由自主的。比如現(xiàn)在我知道你獨(dú)自在此苦惱郁悶,我就憋不住了,一下子躥出來了。”
“你又跑來干嘛呢?”他說。
“無非是想替你發(fā)泄一下。”老莫說。
“我都煩死了!你還要來添亂!”他說。
“你說的沒錯,我只要一跑出來,就給人添亂。請原諒。我走、我這就走?!崩夏f著就倏地跳進(jìn)那個窟窿里了。
“老莫!你……”他想伸手去抓,卻一下?lián)涞降厣?。他從地上爬起來一看,水泥地面卻完好如初,根本就沒有那個窟窿。不過他腦子卻清醒了一些,事情的來龍去脈好像也理清了。他決定立刻去找老莫。雖然沒有老莫的地址,但是他可以先到檔案局去找老莫的妻子——那個“妖艷的女人”——找到她不就找到老莫了嗎?
于是他徑直去了檔案局。
老莫的妻子在人群里一定很扎眼的。他想,就先把每個科室都察看了一遍,可是他(她)們一個個都垮著臉子,灰頭土腦,眨巴著賊一樣的眼睛,像是從地洞里跑出來的老鼠。哪有什么妖艷的女人。接著他又向那些人打聽,沒想到他們卻都莫名其妙的盯著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弄得他羞愧的趕緊跑掉了。他聽到他們在科室里哈哈大笑。走到樓梯的拐角處,他停下來,扯著嗓門學(xué)了兩聲狗叫,順便還撒了泡尿。之后他又跑到局長那里。局長的答復(fù)是,他們最近并沒有調(diào)人來,而且近兩年來他們一直都沒有人事調(diào)動。
“屁話?!睘槭裁此膶傧露寄菢油掏掏峦?,諱莫如深?“都在裝相?!彼?,搖搖頭。
從檔案局出來,天色已晚。街邊的路燈眨著鬼火一樣的眼睛,他昏昏沉沉,步子也有點蹣跚。“老莫……老莫……”他嘴里不停地念叨著,“你把我弄得稀里糊涂……老莫、老莫……”
驀地,他覺得被什么撞了一下,接著就聽到一聲悅耳的尖叫。是個女人被她撞倒了,“你……”他說,癡迷地瞅著她。
“扶我起來嘛。”那女人嗲聲嗲氣地說。
他這才回過神來。趕忙彎下腰去扶那女人。沒想到那女人竟十分優(yōu)雅地用手臂勾住他的
脖子,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
“你……”他說,用手摸著被她親過的地方,覺得熱辣辣的。
“我就是老莫的妻子?!迸苏f,“你不是在找我嗎?”
“你就是老莫的妻子?”他驚詫地瞅著她。
“怎么?”女人說,“不象嗎?”
“像!”他說,“太像了!可是我要找的是老莫,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嗎?”
“別裝相!”女人說,用手勾住他的腰。“跟我來吧?!?/p>
穿過幾條黑黢黢的巷子,女人把他帶進(jìn)一所幽深的老屋。女人說這個老屋住了幾十戶人家。他看了看,屋內(nèi)房間很多,黑洞洞的。都是空的。女人說,近幾年這些住戶外出活動越來越頻繁了,眼下就算她還是這里的長住戶,不過她也只是隔三差五的住一住,大部分時間都在外面東跑西顛??墒菦]辦法,誰不想過安穩(wěn)的日子?人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啊。這時,他覺得身體內(nèi)發(fā)生了騷亂,血管陡然膨脹起來,發(fā)出噼噼啪啪的爆裂聲……
“都快進(jìn)房間了,還急什么?”女人說,似乎聽到了他身體內(nèi)的響動,“進(jìn)了房間隨你怎么折騰。”他惡狠狠地啃了她一口?!昂撸迸肃恋?,“剛才在街上我讓你來,你不是要找老莫嗎?裝相!”
“嘿嘿!”他狡黠地笑了笑。
從老屋出來,外面已是燈火闌珊。他心里雖是美滋滋的,可是肚子卻又咕咕地叫個不停。他這才想起搞到現(xiàn)在晚飯還沒吃。走出巷子,發(fā)現(xiàn)路邊的那個餃子攤正要打烊。他連忙叫喊著胖嫂趕緊跑了過去。胖嫂很快就給他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水餃。吃完水餃,他一抹嘴,沖胖嫂不懷好意地笑了笑。
“味道怎么樣?”胖嫂問。
“不錯!味道真不錯。”他說,“比平常好十倍?!?/p>
“是嗎,”胖嫂說,朝他擠了擠眉眼,“這可是用紅蚯蚓做的餡。”
“?。俊彼@詫地呼啦一下站起身來,驀地在胖嫂那豐滿的胸脯上抓了一把。
“也罷,”胖嫂說,“你以后可別壞了我的生意?!?/p>
“嘿嘿,這就要看你以后的表現(xiàn)了。”他說著,又在她的屁股上捏了一把,然后哈哈大笑,揚(yáng)長而去。
“拜拜?!迸稚┏谋秤皳]了揮手,然后一邊放聲歌唱,一邊把碗碟一個一個地扔到到街心,砸出一片痛快的碎響。
月亮出來了,灑著幽幽的清輝。他覺得今晚真是四體通泰,心曠神怡,于是伸著脖子學(xué)了幾聲驢叫。路過醫(yī)院時,他決定進(jìn)去看看朱教授??墒亲哌M(jìn)住院部,推開那間重癥監(jiān)護(hù)室的門,卻見里面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這是怎么了?他回頭看見走廊里有幾個醫(yī)生正在交頭接耳地嘀咕著。于是他趕緊跑了過去。醫(yī)生們說,他們前年收治過一個馬教授,是個瘋子;去年收治過一個羅博士,是個狂犬病……
“我說的是今年!”他吼道,“也就是三天前,一個朱教授,我親自送來的!”
“三天前?”醫(yī)生們你看我,我看你,一個個大眼翻小眼,“No!”
“你們……”
他正要發(fā)作,這時一個小護(hù)士在暗中悄悄地扯了他一下,然后把他引到重癥監(jiān)護(hù)室的門口。小護(hù)士對他說,你別看他們白大褂穿著,一個個人五人六的,其實他們根本就看不了病。這間重癥監(jiān)護(hù)室只是個虛設(shè)??墒撬€是不信。小護(hù)士說,那就沒辦法了。
“裝相!你們?nèi)麐尪荚谘b相!”
他憤怒地吼道。一轉(zhuǎn)身,忽然看見老莫站在走廊的盡頭正向他招手……
2008年麗景花園夢影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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