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故事——他不是我朋友
《失戀33天》火爆的時候,我很倔強,沒有買票去電影院,因為心里覺得那也只是一部愛情電影,但是后來別人用電腦放的時候還是駐足看了一些片段。我的印象全留在了那身材消瘦細胳膊細腿,穿著七分褲,帶著粗框眼鏡,說話口吐連珠還抑揚頓挫的男人。
我很自然想起了我的室友,高高瘦瘦,偶爾扎小辮子,不戴眼鏡,說話口吐連珠還抑揚頓挫的男生。我沒有和任何人說過他有點像王小賤,尤其是他說話的時候。因為他不是我朋友,“像王小賤”我不確定別人會不會以為這是一個不太好的形容,萬一真是不太好呢,那便成了背后吸溜舌頭了。
我該如何稱呼他,想了想還是僅僅就用“他”吧,我喜歡的陌生人。
他是我室友,但是我一直不覺得他是我朋友,也不覺得我是他朋友。他會叫宿舍里和他一個專業(yè)的那位舍友賤人,屬于他們的情誼我能感受到,萬不能體會到。
宿舍有六張床,生活在里面的只有四個半人頭,他一學(xué)期在宿舍的次數(shù)一個手就能數(shù)的過來,一年頂多也就一雙手來數(shù)罷了,另外還有一個室友算半個人頭,其他時間在外面,六個人都聚齊了跟過年似的那么難,即使全都回了,能一起的時間也非常非常短暫,他從來就很忙很忙的樣子。
不多的幾次聊天里,他并沒有認真地告訴我們他一直在忙什么,我們也沒什么緣由去問,他前身是學(xué)藝術(shù)的,也就是畫畫的,宿舍里那個時候他的床上擺滿了他以前做的各種手工藝品,這些漂亮的工藝品成為了我們裝點宿舍的飾品。我們是徹徹底底的工科生,我們和他是有著天然的隔閡,悠悠的距離感,距離感有時候是好東西,即使他就在我們眼皮底下做什么我們也依然覺得他是在很遠的對面,我們看著,或微笑,或贊許,不過什么感覺都不會過于濃烈,他就像一個不真實的存在。(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他沒有認真和我們講過他的很多事兒,但是只言片語多了一些后,也便能借著自己的腦補能力自行拼湊成能說服自己的情景。他大部分時間應(yīng)該是在北京郊區(qū),他在那兒開了一個精品店,賣的東西我想就和通常大街上賣各種小東西的差不多,不過還賣避孕套,這不是我猜的,是他講過的,避孕套是一家公司放在他那兒賣的,不是他自己進購的產(chǎn)品。店里還有一個營業(yè)員,我記得電話里他叫這位營業(yè)員叫姐,其實他有一個親姐,不在北京。他經(jīng)常出去,喜歡旅游,碰到喜歡的小東西便去背著包去義烏進貨,擺在自己的店里,喜歡結(jié)交像他那樣的朋友。出去的時候店里需要一個人看護,他便請了一位,全權(quán)代理。
那次電話接完他說店里又有點麻煩,好像是營業(yè)執(zhí)照之類的,工商人員找麻煩,我們都不懂這些事兒,想想就覺得麻煩,怎么解決的,除了錢還有他極其能說的嘴。
他真的很能說,更早的時候做過學(xué)生工作,做的很漂亮,以至于當(dāng)別人問我宿舍里都有誰時,我提到他,很多人都說認識,知道他以前做過什么,每每這時候我也總能升起些許的自豪感。他說話除了人際關(guān)系處理的很清楚,說話得體,還有說話時的語氣很好聽,聽起來像是充滿了感情,加之聲音很清朗,所以聽他說話確實很享受。
店所在的郊區(qū)有點遠,我只在后來他的視頻里見過他的精品店一貌,視頻是他為了參選一個獎項而錄的,視頻里的他坐在店的一角,后面掛著他自己畫的山水畫和寫的毛筆字,他面帶微笑著在鏡頭里面侃侃而談。
他的衣服總是很潮,發(fā)型也很潮,經(jīng)常還變換著色彩,近身的時候能聞到淡淡的香水味,很好聞,他和我明顯兩個世界的人,我喜歡看到他那樣,跳躍的蝴蝶一樣,但是我自己做不來。
最后半年時間他一直在忙著準(zhǔn)備和朋友開一個培訓(xùn)機構(gòu),教別人畫畫的,這半年時間他每次回來會無意說起一兩句關(guān)于培訓(xùn)機構(gòu)的事兒。這半年他還在籌備自己的個人作品展,作品展還缺一些畫作,他便埋頭在自己的店里畫畫。畢業(yè)前一段時間,為了籌備工作,回來的次數(shù)多了一些,每次偶爾提及的又是最近畫畫怎么樣,絕不會在宿舍過夜,在哪兒過我不知道,他朋友那么多,認識的人那么多。
終于準(zhǔn)備就緒了,個人作品展開在學(xué)校的紅房子,這么多年來,他是第一個在學(xué)校這樣做的學(xué)生,那時候人人網(wǎng)上到處在傳他的作品,認識他的人都在幫他宣傳,我尤其記得畫了幅孫儷飾演的甄嬛,像極了。
開展覽的那天他叫我去幫忙,我沒時間,沒去,傍晚時分才去到里面,看到紅房子中間搭建的舞臺,舞臺漂亮的背景,四周墻壁掛著的他這幾年在學(xué)校里所畫的各種畫,風(fēng)格各異,素描,國畫都有,既覺得贊嘆,又覺得這是應(yīng)該的。
畫展很成功,紅房子門口特意設(shè)置了一個人流感應(yīng)裝置,那天進來看展的人很多,他也得到了所有人的肯定和贊許,聽說他在開幕式上還唱了歌,還有他的一些朋友助興跳舞,我沒聽到他唱的,但是那聲音唱歌也該很好聽吧,開幕式也會很熱鬧吧。
展覽會只開了一天,然后他又帶著所有的作品離開了,在我們連續(xù)昏天黑地喝酒吹?;蛘邔懏厴I(yè)論文的時候離開了。
畢業(yè)最后,宿舍的散伙飯在各自遷就之下總算實現(xiàn)了,他此時已經(jīng)和合伙人做起了韓國化妝品的生意。吃飯的時候,和一般不同,我們并沒有太多不舍,因為都意識到根本就沒走進,只是相識而已,欣賞而已。
他不是我朋友,他有成就的時候我全都沒有在,沒有祝賀,沒有為其覺得辛苦,同樣我亦如此。
我們所有人都能記得的一個回憶會是什么,畢業(yè)照相那天六個人在地下禮堂的合影,還是第一次見面他說他叫什么,我說我叫什么,亦或是六個人光著膀子在宿舍彈著吉它唱光輝歲月?也許他還在忙,忙到想不起生命中還有像我這樣的人存在于他。
有可能會是這樣的,他曾經(jīng)忘記了我們的宿舍號好幾次,也叫混我的名字好幾次。
他的身形在我的腦海中肯定會漸漸風(fēng)化模糊,但是即使只存在他的一片陰影,那也是一直在努力向前走的陰影,邊上有鮮花在開,空中有掌聲在飄。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277762.cc/subject/37127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