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生死

七月流沙,熱騰騰地像火,似乎要把整個沙漠燃盡,化作一灘黃水。遠處傳來一陣馬的嘶叫,聲音嘶啞地如同崩裂得血絲,淋淋地落在馬蹄下,激起飛煙的黃沙,在整個沙漠中留下空蕩蕩的喧鬧。
跟著那群飛奔的馬,駕風(fēng)行駛了兩個鐘頭,突然,一聲哀轉(zhuǎn)無力的鳴叫,一個壯漢從馬背翻滾而落,在沙丘中滾了幾十旋,仰面看著蒼白色的藍天,想要說些什么,卻眼瞪得沒有了血絲,滿臉的紫黑將皮膚隆的破碎,卻沒有一滴暗黑的血跡。而那匹馬也早已沒有了氣息,悲楚的眼里,沒有一絲閃光的水珠,眼角的邊緣粘滿了沙粒……
沒人理會這對不幸的人馬,人群,馬群依舊向某個方向走去,誰也不知道他們將去往哪里。
很快,天已漸漸收了他的兇悍,竟變的溫滑,紅潤起來。紅彤彤的一輪圓日,掛在沙漠的盡頭,地勢千里的沙浪,在這維諾的黃昏下細細流淌。
人馬早已疲憊不堪,看到不遠的前方,有一棟木制的客棧,客棧很大,也很豪華。門前已有幾匹血紅的汗馬,還有幾匹白色的追風(fēng),在馬的左上是一古典的旗幟在風(fēng)中搖曳著,上面端端正正地寫著帶有江南秀氣的“酒”字。
人群走到客棧,讓小二將馬拴下,走進屋內(nèi),高聲叫到:“小二,上酒!”(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小二來到,一切辦妥,并言:“客官,天色已晚,是否留宿?”
一白衣少年生的朗俊,微笑道:“給我最好的上等房間給這幾位姑娘,我們幾個擠一塊就行了?!?/p>
小二道:“是,客官?!?/p>
說完,轉(zhuǎn)過臉去,漏出猙獰的笑容。
天早已暗淡下來,只是西方的極邊,留下一殘橘紅的星河,天灰灰地寂靜,沒有了中午的干燥,也多了幾絲清熱的微風(fēng),吹在那小旗上,沙沙作響。
屋內(nèi)的人正在飲酒暢談之時,突然聞到一股漠然的花香,這種香味,有桂花的濃艷,有百合的清淡,卻也帶著幾絲血的腥味。但誰也沒有對這種血腥味有著感觸。正當(dāng)人們沉醉在這花香的世界里,忽然一位身穿藍紗的少女,輕盈地飄在他們的眼前,卻只見:夕落佳人,怎生嫵媚,終有千種風(fēng)情,百般嬌艷,新荔鵝脂,垂發(fā)三千,怎一個如此風(fēng)流,竟放逐!
人神未定,只道升起千層鵝雪,桃花飄落,清韻古典,如流水盈盈,輕慢耳洞,那少女輕輕一斜,身體飄然,在空中曼舞,撒下千春思浪,藍紗映臉,長發(fā)拂肩,彎柳細腰,粉眼醉人,輕唇一呼,香氣彌漫,耳韻之鳴,如鶯如燕。。。
次日,一行人將就離開,卻怎么也尋不見那幾位少女,便找到女主人,也即是昨日演舞之人,那少女不答,拂袖而去,只見那位白衣少年,走上前去,試圖抓住少女,卻不曾想,少女形影幻移轉(zhuǎn)到少年身后,冷笑道:“就憑你們幾個,也敢在這里撒野!”
少年拱手,道:“姑娘莫怪,只因昨日同我們一起得幾位姑娘在你們這里失去了蹤跡,還麻煩。。。?!?/p>
少女:“什么姑娘,我不曾見得,天已大早,恕不招客,再敢冒昧,休怪我不客氣!”
少年:“請姑娘不要惱怒,在下只是好奇,姑娘生的如此絕艷,怕這幅面容,似乎在幾千年前就已見過吧!”
少女面色突變:“先生說笑了,小女子方滿十八,怎會活的幾千年,況且天下面容相似的多了去了。”
少年:“是嗎?那敢問你身上所散發(fā)的血腥味從何而來?”
少女不語。
少年又道:“我來說吧,你身上所散發(fā)的花香,是集結(jié)了百花的精華,將它們泡在浴中,消融化作清流,就可以將氣味彌漫四周,并與你的肌膚融為一體,而你這樣做的目的,就為了掩蓋你身上的血腥味?!?/p>
說完,少年的目光與少女對視。
少女一顫,又稍作鎮(zhèn)定,用迷離的眼神看著這位少年,示意讓他繼續(xù)說下去。
少年道:“傳說,兩千年前,江南一位文武才子,被人追殺,逃到荒漠,因干渴而昏倒,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被救,而救他的那個人是一位國色天香的女子。此后,兩人便相戀,甜甜蜜蜜,鶯鶯燕燕,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他們曾在花前月下許諾:用百花的花絲繡成一面旗子,并在上面用百花的花粉寫著“酒”字,然后,再染上兩人的鮮血作為天長地久,愛情永不分離的誓言?!?/p>
“于是,少女像月娥借來繡花針,用百花之精絲繡成一面旗子,兩人攜手寫下“酒”字?!?/p>
終一天,才子告訴那女子,他要到江南考取功名去,來接她到秀麗的江南去。臨別之時,他說到:“等我,我一定會回來!”
那女子也答應(yīng)他:“海枯石爛,一定等你!”
然而,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他還未歸來,而女子也漸漸老去。
她怕,怕他回來之后,看他蒼老的面容,所以她日夜憂愁,以淚洗面,相思不斷涌出,終憔悴地將要死去,丫鬟不忍她的癡心,就悄悄地告訴她:“有一個秘方可以永遠保持你青春美麗。”
那個秘方就是,每天用七七四十九個少女的鮮血來淋浴,不僅可以使她容顏不衰,還會使她越來越美麗。
起初,她并不愿意,但看到自己一天天老去,她傷心難過,為了等她的心上人,讓他依舊看到她的美貌,所以就讓丫鬟幫她去收集。。。
此時,少女早已淚流滿面,仰天長嘆:“我等他撕心裂肺,思斷了腸,每天握著黃花獨守空房,對著窗臺尋尋覓覓,卻終不見他的歸來。兩千年了!我足足等了他兩千年,兩千年的守候,我依然潔然一身,癡心等他,兩千年的寂寞,我早已麻木?!?/p>
少年道:“是??!兩千年!何等的漫長,他本是凡夫俗子,生命只是短短幾十年,而他早已經(jīng)歷了上百次的輪回,你又何必如此的癡情?”
少女笑到:“你不懂,情,可以沖破一切,甚至是延長自己的壽命,他是我一生唯一的男人,沒有人可以代替。”
少女又冷笑到:“既然你知道了我的秘密,那你就不能從這個屋里走出去。”
說著,抽出一把利劍,架在他的脖子上。
少年嘴角一抿,笑道:“你已經(jīng)沒有內(nèi)力,等于武功全廢。”
說完,用雙指將劍從他脖子上移開。
少女問道:“你究竟是何人?”
“還記得那幾位失蹤少女嗎?其實我知道,那是你干的,你用你的美色和舞技將我們迷惑,讓我們沉迷在虛幻的世界里,然后,對那幾位女孩下手。”
“但她們來之前都已被服了毒,你用了他們的血,所以你也中了毒。毒并非我們所下,而是沙漠邊緣村莊的一個神秘人,說你殺得少女太多,罪惡太深,就指定這個計劃將你殺死,那個神秘人的武功高深莫測,他只是告訴我們將你處死,會有重金賞謝。但我們在來時的路上,我們的同伴和馬死去之后,我們才發(fā)現(xiàn),我們所有人都中了毒,而毒素只有在高溫下才能發(fā)作,所以我們盡量用內(nèi)力壓抑體內(nèi)的溫度,才到現(xiàn)在沒有發(fā)作?!?/p>
少女道:“是嗎?既然他對你們下毒,你們還為他那么賣命?”
少年回道:“只是因為你殺人太多,罪惡太重,天理難容?!?/p>
少年抬頭看了看屋頂,說:“那個神秘人來時囑咐我們說,如若你用劍來威逼我們,就將這個藥粉撒在你的身上,它可以消除你體內(nèi)部分毒素,可以讓你死后同生前一樣,玲瓏動人,但同時,也會加劇你體內(nèi)毒素,讓你不能動彈。”
少女:“那神秘人到底是何人?”
少年:“我們也不知道,總之,再過一些時候,你就……”
少女不在說話,眼前浮現(xiàn)才子的面容,粉色的臉上,早已劃下一道淚痕,一顆顆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落在如玉的地板上,濺起一輟兒白花,飄零著桂花的濃香,嘴唇微微顫動,想要說些什么,卻在喉嚨處凝噎。
少年背過臉去,撫了一下長袍,拿起身旁的火把。。。。
屋內(nèi),頓時燃起熊熊大火。
少女推開門,淚如雨下,什么話也沒有說,只是呆呆地看著那面旗子……
沙漠的盡頭,又是一揚塵煙,那騎著馬的白衣少年摘下神秘的面紗,扯下那面旗,緊緊地攥在手里,喝下一瓶毒酒,走進火中,抱起少女,摸了摸她的臉,輕輕地吻了吻她的額頭,一行眼淚從雙眼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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