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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彎彎

2014-11-16 20:39 作者:大地棲居者  | 14條評論 相關文章 | 我要投稿

前半輩子走過太多的路,有一條山路一直深深地印在腦海里,偶爾還有一種沖動,什么時候再走一次就更好了。

從那個小站出發(fā),走過一條毛馬路,接著便是一條幾乎垂直而上的山間小道。半山腰有一條岔路,記得有一年與那位中學同學去他親戚家玩,吃過晚飯后,穿堂過屋,睡在他家堆滿稻草的二樓上,晚醒來上廁所,只見明河在天,月影婆娑,好一片星空下的夜月,讓你傻傻地站在月亮地里看了半天。清早起來,空氣清新,在他家的壓水井捧水洗臉,清涼撲鼻。如今這位同學已靜靜躺在自家對面的山坡上,朝迎日出,暮送月落,人間的喜怒哀樂與他絕緣了。

一鼓作氣爬上山頂,山上有一個梨園,要是樹上掛滿了梨子,我們絕不敢越雷池一步,因為園子的入口寫著八個大字“小心爆彈,嚴禁偷竊”。但要是主人已經(jīng)摘了梨子,我們便會小心翼翼踏進這片禁區(qū),偶爾也會有點收獲,隱藏得很深的梨子被我們發(fā)現(xiàn),那種興奮勁不亞于哥倫布發(fā)現(xiàn)新大陸。

接著,是一段山間平路,站在路上俯瞰山下,肥沃的山土種滿了莊稼,天以小麥、油菜為主,天則是金燦燦的黃花菜,每次走到此處,那些讀過的田園山水詩噴涌而出,王維的《渭川田家》最貼心意:

“斜光照墟落,窮巷牛羊歸。

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荊扉。(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雉雊麥苗秀,蠶眠桑葉稀。

田夫荷鋤至,相見語依依。

即此羨閑逸,悵然吟《式微》”

下得山來,便到了八十年代大名鼎鼎的山河村,“志在山河換新秋”,那時的山河是湖南集體主義經(jīng)濟的典型,與河南的南街、江蘇的華西、天津的大邱莊齊名。這里有一條寬闊的環(huán)村公路,路旁分布好幾家村辦企業(yè),如燈泡廠、編織廠等。一派欣欣向榮的社會主義新氣象,羨煞我們這些世代貧窮的人們。

二十多年了,也不知這個村發(fā)生了什么變化。

過了山河,要經(jīng)過一個水庫大壩。聽說修水庫死了好幾個人,這里地勢險峻,山高溝深,一下子上到山頂,一下子沉到溝底,落差極大,想來那時的建設卻也不易。記得一次經(jīng)過此地正好在看那本《少年皇帝康熙親政記》時,對書中的宮廷政變,“侯門深似?!北阌幸环N很直觀的感受。

再經(jīng)過幾上幾下后,到了熟悉的地頭,長沖,進入本鄉(xiāng)地界。這里也有一個百步梯,一色的石板路,兩旁都是黃花土。因為是下坡,所以走起來格外輕松,山腳下有很多初中的同學,馬路邊的長沖電影院讀初中時學校組織來看過幾次電影,而且這里還有一位現(xiàn)校友,大多數(shù)時間我們結(jié)伴回家,在這里與他分手后, 離家越來越近了。

在路邊的一個水井補充了體能后,開始走上那條狹長垅中大道,也是石板路,兩旁都是稻田,挨著的是一個又一個大屋。那段時間對農(nóng)村題材的小說很感興趣,周立波的《山鄉(xiāng)巨變》、《暴風驟》、克非的《春潮急》、柳青的《創(chuàng)業(yè)史》一部部都看完了。走在這條田間道上,很自然地想起生寶和改霞在散發(fā)稻香的田野散步,談理想、談人生,覺得這真是人間最美好的事,只是你的“改改”不知在何處。

到了黃家邊,就像半只腳踏進自己的家門。

你想到了那次難忘的夜行經(jīng)歷。那天清早我去后山約石牯去學??锤呖挤謹?shù),看完分數(shù)后,天色已晚,在小站照舊沒搭上車,你和石牯、梅子相約一起回家,一路緊趕慢趕,到了這條垅中大道時,天已完全黑下來,那是一個沒有月亮的晚上,真是墨黢黢黑,好容易摸索著走過這條田間石板路,生寶和改霞早跑到爪哇國去了。接著走上渠道路,你雖然拄了一根樹枝拐杖,還是不小心摔在渠道里,幸虧渠道干干,還沒到放水時節(jié)。從渠道里爬起來繼續(xù)前行,很快把梅子送到家,接著石牯也到了家,而你還要翻過一條山間小道才能到,雖然路很短,但這條路,夜晚走起來很瘆人,中間有一片黑壓壓的密林,兩旁是墳地,鄉(xiāng)人傳說的“沙子鬼”就來源于此。你幾乎一路狂奔跑出這片密林,一直跑到那個熟悉的高臺才徹底放松下來,你能看到自家的燈光了,也就在此時,你聽到石牯和他的父親打著電筒追上來了,他們用電筒照著,你一路疾奔回家。

回到家已是八點多,家人已經(jīng)吃了飯,在階基上聊天,你卻一直沉浸在這次難忘的夜行中,興奮、期待、略帶一點點緊張。

從此之后,這條山路便常常入了你的境,縈繞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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