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菜臘肉賴茅
鑲嵌在太空中的殘缺月亮,像一塊藍(lán)寶石似的,靜靜地散發(fā)著冷冰冰的銀光。稀稀拉拉的小星星,似睡非睡,懶洋洋地躺在太空的懷抱里。調(diào)皮的風(fēng)神,似乎是讓三九的嚴(yán)寒給凍僵了,躺在在霧氣朦朧的宇宙中輕輕地呻吟著,讓細(xì)心的人聽著心煩意亂。
心情郁悶的慕容海,沿著馬路邊的人行道上往前挪動著腳步,雙眼茫然地往馬路兩邊的房屋掃視著,那些房屋店門前的各種色彩燈光,閃爍得他眼花繚亂。馬路兩邊那些房屋店門上的裝潢廣告,幾乎都是一些花花綠綠,赤身裸體的美女。什么洗頭房、泡腳房、桑拿中心、夜總會、練歌廳……都是一些做娛樂性服務(wù)生意的場所。
慕容海一邊挪動著腳步往前走著,心里一邊尋思著,以前光是聽說這條街上的小姐特別多,今天晚上算是開了大眼界。
慕容海走了一會兒覺得有點(diǎn)累了,便隨意地坐在馬路邊的欄桿上,一邊歇著,一邊尋思著,自己活了五十多歲,還沒有出過軌,是不是有點(diǎn)冤?人們都說家花不如野花香,都說“花前月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這出軌究竟是一種什么滋味?哼!不行今天晚上咱也去嘗嘗鮮,誰叫那個母夜叉平白無故地又氣我了。
慕容海的這個念頭很快就在腦子里消逝了,因為他想起了兒子,嘴里不由自主地就嘟囔著說:“兒子就快要結(jié)婚了,這個時候自己要是犯了這方面的低級錯誤,那可是真丟死人了。什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鬼都不相信這一類話,這個世界上哪有不透風(fēng)的墻啊。”
慕容海在馬路邊的仿古水泥欄桿上坐的有點(diǎn)冷了,便從欄桿上跳了下來。嘴里嘟囔著說:“這三九天,微風(fēng)也刺骨??!還是走走路,活動活動的好?!?span style="position:relative;left:-100000px;">(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一路上,慕容海一邊走著路,雙眼一邊仔細(xì)地看著馬路兩面那些小轎車的車牌號,幾乎每一輛車的車牌號都是好牌號。心里尋思著,早就聽人們說過,這條街上的蝦肉賣的很貴。這些車不是市里各部委辦局的公車,就是大款們的私家車。也只有這些有社會地位的官吏,有金錢的暴發(fā)戶才能在這兒玩得起,玩得開。
馬路兩面的人行道上,一些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一些紅頭發(fā)、黃頭發(fā)、黑頭發(fā)的女人,在各種燈光下和背影里摟摟抱抱,打情罵俏,嘰嘰喳喳,嘻嘻哈哈,挺熱鬧的。
慕容海聽著那些女人尖聲的浪叫,感覺就像半夜三更的母貓叫春,滲得慌。聽著那些男人肆意的狂笑聲,惡心的直想嘔吐。他覺得眼前這些骯臟齷齪的情景,比他前幾年在南韓首爾的醉死街,日本東京的紅燈區(qū)里所看到的那些做肉皮生意的情景還要亂哄,還要粗野,還要下流。就在慕容海心緒煩躁,一時不知再往哪里走的時候,馬路左面的人行道上,發(fā)生了一男一女的爭吵聲。
“先生,還差一百元吶,快點(diǎn)拿出來吧,別羅嗦了,我還有大生意等著去做吶,你快點(diǎn)給我吧!”
“剛才不是已經(jīng)給你二佰元了嗎。別拽我!剩下的那一佰元,以后再說吧?!?/p>
“不行,老規(guī)矩,三佰元,少一分你也別想走?!?/p>
“都是老熟人啦,你怎么也得講點(diǎn)情份吧!去去去,別再纏著我了,滾一邊去?!?/p>
可能是惡鬼怕活人吧。那個中年男人轉(zhuǎn)頭看見慕容海站在離他們不遠(yuǎn)的地方看著他們,突然伸出手去使勁地推了那個姑娘一把,轉(zhuǎn)身就鉆進(jìn)一輛轎車?yán)?,轎車立馬一溜煙地竄進(jìn)了夜的深處,瞬間就消逝的無影無蹤了。
姑娘冷不丁地一下子讓那個中年男人給推得噔噔噔地往后倒退了好幾步,差一點(diǎn)就摔了個四爪朝天。姑娘穩(wěn)穩(wěn)身子,跺起雙腳,朝著那輛轎車駛?cè)サ姆较蚓透呗暤亟辛R起來:“操你媽的,玩不起別來呀!面子,什么屌面子,我和你有什么呀!還情份哪,這個社會有什么他媽的情分!連你爸爸都是假的!?!?/p>
慕容??粗⒙犞矍暗倪@一幕鬧劇,卟哧一聲笑出了聲來。心里尋思著,這個家伙是個什么人?能帶著司機(jī)來嫖娼,肯定是個有錢的主。有錢也不會很多,嫖娼不付全額也不會是有什么身份的社會大人物。其實,那些真正有身份的大官、大款有的是女人,他們也不會到這種地方來掉價。
“有什么好笑的!”
姑娘朝著慕容海這邊咋呼一聲,就一步三晃悠,搖頭晃腦地朝著慕容海走了過來。她一面走著,一面伸手從口袋里掏出一疊鈔票,把鈔票放到嘴邊上,用舌頭舔了舔,然后用右手大拇指和二拇指用力地捏住那疊鈔票,使勁地往左手掌心上啪啪啪地摔打了幾下子。
姑娘走到慕容海前面,看著慕容海的臉,嘟囔著說:“真他媽的挺搞笑啊,那個王八犢子還跟我講情份哪。哼,我的腰一天到晚都讓這些烏龜王八蛋給弄得酸痛酸痛的,我圖的是什么!我圖的就是他媽的這個錢呀!”
姑娘說到這兒,舉起手里那疊鈔票,在慕容海的眼前晃了幾晃,就迅速地把那疊鈔票裝進(jìn)內(nèi)衣口袋里,然后雙手交叉著放到胸前,搖晃著身子,顛著腳,點(diǎn)著腦袋,拋著媚眼,沖著慕容海說:“先生,走吧,進(jìn)去玩玩。剛才你看到的,今天我心情不好,陪陪我,給你個批發(fā)價,走吧,先生?!?/p>
慕容海的腦子里正在琢磨著剛才鉆進(jìn)轎車?yán)锏哪莻€家伙究竟是屬于社會上的哪一類人,根本就沒看清楚姑娘這一系列的動作,耳耳呼呼的也沒聽清楚姑娘說些什么,雙眼看著眼前的姑娘,稀里糊涂地反問道:“你說什么?批發(fā)價?什么批發(fā)價?”
“你別給我在這兒裝憨賣呆了。干脆,今兒晚上我就給你開個半價吧,咱倆好好玩玩,我保證讓你玩的神魂顛倒,讓你以后天天都想著找我玩?!?/p>
慕容海一下子沒想明白這個姑娘的意思,順嘴說了句:“我找你玩什么呀?”
姑娘往慕容海的身前挪了一小步,把頭稍微往上揚(yáng)了一揚(yáng),把臉又往慕容海的臉前伸了伸,瞪著一雙媚眼,皮笑肉不笑地說:“看你這個年紀(jì),不會是個處男吧!”
姑娘說完,把身子往后一挺,把臉一拉,怒氣沖沖地對著慕容海就大聲地嚎叫著:“玩什么!玩你媽個頭啊!什么熊玩意兒!”
姑娘朝著慕容海叫喚完,轉(zhuǎn)身揚(yáng)長而去。她一面朝著練歌房的大門口走去,嘴里一面還大聲地叫罵著:“操你媽的,還跟我玩片兒湯,我玩死的人你都數(shù)不清。什么熊東西!”
姑娘已經(jīng)走到練歌房的大門口了,慕容海這才回過勁來,氣急敗壞地朝著姑娘的背影高聲地吼叫道:“混蛋!胎毛還沒退干凈,就學(xué)會罵人了,什么玩意兒。就是找姑娘,也不找你這樣的!”
慕容海一邊回罵著,一邊將手里的半截香煙使勁地往地上一扔,用腳尖狠狠地碾了碾,轉(zhuǎn)過身子,氣哼哼地抬起腿就往北面走去。
慕容海走了沒幾步路,就聽見那個姑娘站在練歌房的大門前,朝著他這個方向又大聲地叫罵道:“喂,老東西,你不是他媽的一個窮光蛋,就是個神經(jīng)病。沒屌熊事跑到這里來瞎轉(zhuǎn)悠個什么勁。我呸!屌能胎的玩意兒。”
姑娘罵完了慕容海,好像還不解恨似的,朝著慕容海這邊又使勁地吐了幾口吐沫,這才轉(zhuǎn)身推開練歌房的大玻璃門走了進(jìn)去。
本來慕容海肚子里的火氣就挺大的,再讓姑娘這么一罵,頓時氣得渾身亂哆嗦,恨不得馬上跑過去給那個姑娘一個耳光子。
如果是前些年的話,慕容海真會不顧一切地闖進(jìn)練歌房大罵那個姑娘一頓不可。但今天不行了,他老了,落伍了,拼命三郎的綽號早已經(jīng)屬于他的歷史,歲月不饒人啊。
算了吧,就當(dāng)是讓一條街頭上的瘋狗給嚇了一跳,反正也沒有咬著我什么。
慕容海很無奈地回過頭去一面安慰著自己,一面繼續(xù)往北邊走去,這一路上,他還不停地找出各種理由來寬慰自己,走了好長一大段路,這才想起來打的回家。
慕容海原本是想打的直接回家的,可在出租車上又臨時改變了主意,在半道上下了車,來到一家四川小餐館的門前。他推開小餐館的大門,站在屋門口,往屋子里四處看了看,餐館的店面不算大,但挺干凈,挺暖和。仨一群、倆一伙的人圍著長條桌子吃吃喝喝,說說笑笑,倒也呈現(xiàn)出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
慕容海心里尋思著,這家小店里的生意還真是挺不錯的,等我內(nèi)退了,也開它這么一個小飯店。他這么尋思著,就向一個唯一的一張空閑桌子走了過去,屁股剛剛坐在椅子上,一個十六七歲的小男孩服務(wù)生,一只手拿著圓珠筆和本子,一只手捏著菜譜來到了他的身前,笑嘻嘻地問道:“叔叔,想吃點(diǎn)什么?”
“一盤泡菜,一盤臘肉。一瓶半斤裝的賴茅。”
慕容海說完,從上衣口袋里掏出香煙和打火機(jī),點(diǎn)燃香煙抽著,等著喝酒。
一會兒的工夫,兩盤菜上齊了,慕容海四平八穩(wěn),自得其樂地吃喝起來。他一邊吃著喝著,一邊琢磨著,泡菜,臘肉,賴茅,這不就是簡化了的生活嗎。無論富家翁還是老百姓,生活的本質(zhì)都一樣,有甜蜜,有咸辣,還有臘肉這種煙熏火燎的味道。
今天晚上,慕容海在家里沒撈著吃飯,這會兒覺得肚子還真的有些餓了。他看了看墻上的石英鐘,不到八點(diǎn)鐘,時間還早點(diǎn)。心想,等一會兒吃飽喝足,回到家就上床睡覺,省得看老婆那張陰陽臉,聽她的亂叨叨,鬧心。
我在這里吃飽喝足,等一會兒回到家就上床睡覺了,可老婆在家里會不會吃飯呢?她那一肚子里的閑氣消了沒有?她現(xiàn)在是在看電視?還是在干什么呢?
慕容海的腦子轉(zhuǎn)悠到這兒,馬上就又埋怨起自己來了。真是的!怎么又想起家里那個惹事精來了呢。
慕容海勸自己什么事都不去想了,吃飽飯,喝足酒再說??伤止懿蛔∽约旱拇竽X,心里不由自主地又琢磨起他老婆來了。
明天我什么也不干了,上班坐一會兒就上藥店里去買幾瓶更年康。到了更年期的女人就是麻煩,身體忽冷忽熱的難受不說,情緒更是不穩(wěn)定,有事沒事地就要鬧個不肅靜,攪的人頭暈?zāi)X脹,心煩意亂的得不到個安寧日子過。
今天晚上慕容海他們家里本來沒有什么事情,可他老婆七大姑八大姨,陳芝麻爛谷子,就連他前些年和兩個女同學(xué)喝酒的事又給翻騰出來跟他清算。
慕容海真是搞不懂了,女人的記性怎么就這么好?就連年輕的時候,他對他老婆說過的那些牛皮話,到現(xiàn)在他老婆還能倒背如流,翻出來數(shù)落他。
“真是的,這算是什么事呀!我的優(yōu)點(diǎn),我做過的好事,她從來都不興跟我提一句。我不愿意聽的話,她一天到晚非得說給我聽聽不可,真是煩死人了?!?/p>
慕容海嘴里一邊這么嘟囔著,一邊站起身來走出了川菜館。他一路往家里走著,一路嘟囔著:“今天晚上真是憋屈,早知道讓那個姑娘給罵了一頓,還不如待在家里聽老婆的窮叨叨,哪怕讓老婆罵個昏天暗地的也比讓人家給罵一頓的好?。≌媸堑?,在哪兒散步不好,怎么就稀里糊涂地走到那條婊子路上去了呢?這算是什么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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