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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流彤闕樓

2014-10-14 16:02 作者:沉沉梨花落  | 7條評論 相關(guān)文章 | 我要投稿

嗤炎薨,天闕崩,四方臣民如驚。

天闕帝京位于中位,地勢頗高,物產(chǎn)富饒,交通四通八達,君令朝出夕達。四方一舉一動盡在天闕眉睫,統(tǒng)治極為方便。當(dāng)年太咸祖崇尤選此為都甚為英明。使得天闕長達近一個半世紀(jì)的安定繁榮。

若有人想自外部進攻,王師與皇朝鐵騎不動,單出禁軍,不出半日定將他血染城河。

天下之大,能者居多,但無人會信天闕亦有滅亡之日。

然,怕就怕禍起蕭墻。倘若一艘巨輪內(nèi)部有了蟲蛀,層層腐蝕的話,溺海,也不過是外人閑坐看笑話、等時機數(shù)日子的事。時機一旦成熟,無論天闕位置有多優(yōu)越,結(jié)果都必亡無疑。

有道是,任它金城湯池,也敵不過人心的散亂、險惡。(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端午之,驟初歇,一彎清明的蛾眉月泠泠懸于明月宮內(nèi)西面天空。一名身著明黃單衣錦袍的男子從萬丈高的奪月臺縱身一躍,落火自焚。

寅時三刻,奪月臺下走來一名年過三旬的守夜宮女,只見她一手挑著一盞幾近闌珊的宮燈,另一手懶懶地拍著正打哈欠的口,一聲凄厲驚悚的尖叫響徹遠近大小各個寢宮。

瞬時,宮燈如潮,人聲鼎沸。朝野上下,莫不驚慌失措、哀天慟地。朝中大臣惶惑不安,后宮嬪妃瘋傻癡癲。為防百年江山落入外戚之手,奉命微服私訪的雍王、梁王、靖王、瑛王得到消息自各地連夜趕回帝京。四王連手先后軟禁太子,威逼中宮宓英皇后交出鳳印,并下懿旨:宮中上下嚴(yán)鎖消息。違者就地正法。

懿旨傳出不出半個時辰,即有一人被杖斃宮廷,懸尸城門。那是當(dāng)朝太師,宓英皇后的叔父。接連求情的數(shù)名同僚也被一一打入天牢。

據(jù)說太師被人告發(fā)散布流言天闕將亡,并密報國喪于戍守西錘的離淵將軍。

三天前,天闕皇朝太師還在太師府隆重操辦五十大壽,宴請了江湖、朝廷幾百號人。據(jù)說,宴席之上,酒過三巡,太師意興大發(fā),拔劍起舞長歌。歌曰:日月忽其不淹兮,與秋其代序。流星彌墜瀚海兮,天闕之將亡矣……

歌至此處,“哐啷”“噼啪”一連串清脆聲響:金樽象箸琉璃盞,玉斗銀盤瑪瑙碗,碎的碎,倒的倒。

集市般熙攘的席間,頓時鴉雀無聲。

“舅舅醉了。淵兒扶舅舅去歇息?!碧珟煹耐馍?,手握三萬皇朝鐵騎大軍的離淵將軍,從席間大步跨出,上前緊緊扶住太師的手臂。

“誰敢說本太師醉了?!???不信……不信等著瞧……”太師猛地用力甩開離淵的手臂,踉蹌中長劍一挑,“嘶”一聲劃破了離淵的肩頭。霎時,血流如注,殷紅浸透錦緞青衫,紅綠交簇,分外觸目。眾人更是唬地面色慘白。

“保護將軍!”離淵座位旁,年輕副將一聲令下,七八個黑衣人速速離席,正欲護駕,卻被他一聲令喝:“退下!”而阻止。離淵一手撫著流血的肩頭,轉(zhuǎn)首笑與眾人云:“承蒙諸位遠道而來為舅舅祝壽,方才舅舅醉酒之歌讓諸位受驚了,還望切莫當(dāng)真?!?/p>

“哪里哪里,少將軍嚴(yán)重了……天闕繁榮昌盛上百年之余,嗤炎帝亦風(fēng)華正茂,若是亡了誰來統(tǒng)領(lǐng)這大好河山……”靜默半刻后,眾人紛紛笑著附和道。

“離將軍沒聽過‘酒后吐真言’五字嗎?”突然,一個水濺利刃的聲音打破了眾人融合的笑聲。眾人抬首望去,但見宴席北向,一名紫衣女子定定地望著離淵。女子眼尾雖稍有風(fēng)霜痕跡,但昔日絕色依稀可見。近旁西向侍著一位胭脂紅羅衣的年輕女子,風(fēng)輕云淡的雙眸中仿佛只有紫衣女子一個。

離淵雖常年征戰(zhàn)沙場,殺敵無數(shù),卻不太擅言辭,竟一時語塞。身后左側(cè)方才叫護駕的年輕副將厲聲喝道:“好大的膽子!將軍跟前豈容你一個女流之輩如此放肆!”

紫衣女子雙袖輕輕一拂,翩若流云,朗聲笑道:“哈哈哈……好一個‘女流之輩’!如不是女流,當(dāng)年街頭卜卦為生的算命先生怎做得了當(dāng)朝太師?縱神勇如你離淵,也若不是她,怎輕易做得統(tǒng)領(lǐng)皇朝三萬鐵騎的大將軍?”

不知何時,離淵早已讓侍從扶走了太師。此時,若當(dāng)朝太師親聞有人當(dāng)眾借當(dāng)年潦倒之事,辱沒自己之言,想必定叫她五馬分尸。

“顏顏仙貌與口齒伶俐尖銳之風(fēng)絲毫不減當(dāng)年?。∵@裙帶關(guān)系確實是好使??!只可惜了寵冠六宮的泉妃,一味沉溺于君王的情,半點好處也沒給咱們,最后還落了個不白之死,連個遠房侄兒、侄女的也沒給咱留下。相比之下,還是宓英皇后更疼惜娘家人啊……”不知何時太師府高屋之頂竟斜臥一名閑云野鶴般的男子,卻女人般柔聲輕笑絮絮著大逆不道的話。只是這閑云野鶴蓬頭垢面,瞧不清其面目。

眾人驚懼地往聲源處張望,那人卻已不見蹤影。單聞紫衣女子輕哂一聲自言自語道:“沒臉的老匹夫,只知在此自說自,怎的不查案報仇去!呸!”一口唾液“啪嗒”粘地。

“狂人之言,不足聽聞!時辰也不早了,宴會就此結(jié)束吧?;鸱蛉耍娢挥⒑?、貴客,屬下替舅舅恭送諸位?!彪x將軍話音落地,眾人震驚地看向紫衣和胭脂紅羅衣女子,一時竊竊私語:“原來這就是傳說中西部扶搖郡國的火夫人左顏和衷心不二的近身侍女、扶搖猛將沈菀兒!”

“據(jù)說火夫人左顏當(dāng)年貌比天仙,周邦郡國登門求親的王孫貴族踏破了門檻……”

“大婚之日,堂堂扶搖君竟親自翻山越嶺前往藍田迎娶……”

“聽說后來扶搖君難忍其強勢霸道的脾性,竟又看上了她的近身侍女沈菀兒……”

“這沈菀兒也不簡單??!聽聞她和小姐自小一起長大,小姐會的她也不差,比起小姐,她謀略雖遜風(fēng)騷,武藝卻更勝一籌。”

“火夫人不愧是火夫人??!竟以私房之事狀告丈夫不忠,請示圣上將扶搖君連同扶搖郡國少將軍一起發(fā)配到東面海國長洲,反而將侍女沈菀兒扶坐了扶搖將軍去。真是聞所未聞??!”

人群中一時如沸,各種議論紛如紙屑,肆意飄飛。紫衣女子非但面無慍色,反而朝眾人清明一笑,霎時眸光溢彩,攝人心魄,竟不似三十多歲的人。倒是一旁的沈菀兒白的面上蒙上一層淡淡紅暈,玫瑰花瓣兒似的。

不知眾人中哪個愛嚼舌根的又道:“據(jù)說火夫人和扶搖君的女兒——扶搖郡主,比她母親當(dāng)年更為驚艷動人,脾性也更古怪些,因發(fā)配扶搖君一事,至今母女不睦?!?/p>

火夫人含了淡笑,正轉(zhuǎn)過身去伸手?jǐn)X一朵赤藥。聞言,紫袖一動,指尖微一用力,赤色的花汁洇入透明的指甲,碩大鮮妍的花瓣登時繽紛委地。

菀兒見那突變的臉色,連忙一面?zhèn)仁孜⑾虮娙送鹑灰恍Γ骸氨绕饾M枝搖曳,夫人更愛落英繽紛呢?!币幻娼舆^夫人手中禿了的花徑,低語道:“小姐切莫動氣,郡主還小,終有一日她會明白您的苦心的?!?/p>

夫人看著她,目露惻然不忍之色:“我知道,只是委屈了你了。”

菀兒目光灼灼,堅定道:“小姐都不覺得委屈,菀兒怎么會呢?只要小姐一直留我在身邊做什么我都甘之如飴!”

夫人輕輕刮下她的鼻頭溫柔一笑:“傻丫頭,我可不敢留你一輩子,罪孽深重啊!不然今天就在這眾多英豪、達官貴人中給你覓得如意郎君可好?”

菀兒轉(zhuǎn)首看向眾人,又看夫人,急得直跺腳,夫人卻直拿廣袖掩了面竊笑。

眾人見這對主仆眾目睽睽之下竟如此不拘禮數(shù),更是暗暗稱奇。

離淵將軍一聲響亮“諸位請吧!”私語聲方漸漸弱去。眾人或結(jié)伴或獨自,統(tǒng)統(tǒng)出了奢華靡麗的太師府各自坐轎、騎馬離去。

太師五十壽辰也算聲勢浩大,臉面掙足。只是禍?zhǔn)乱搽S即而來。

三天之后,果有一群流星自天幕劃過,紛紛西向跌落,墜隕瀚海之中。星隕、天變之后,便是人亡。嗤炎帝自奪月臺跳下,落火自焚。太師也因此事喪命黃泉。

次日子夜時分,隨著更夫朦朧拖曳的唱調(diào),宮中更梆連敲三下。天邊星子低垂,夜色正濃,宮人入夢正深。祭羅殿內(nèi),梧桐深深?;椟S宮燈下,屢次翻修過的金鏤畫梁正中央,晃晃墜著一枚冰透精秀的玉子。梁間,陰風(fēng)呲笑,白雪紛飛。

近觀,方覺白色非雪,原是一綹綹數(shù)不清的白綾競相逐飛。白綾從這頭到那頭,系滿了一個足有千丈余長、碗口般粗細的老朱椽子。

再近觀,每條白綾近朱梁三寸之處都系有一處花結(jié),盛白蓮似的抖蓬著。仔細了看,每朵白蓮間都耷拉著一個滿頭墨瀑的人腦袋;每個腦袋上都有一張如花似玉的面孔;每張面孔白日都還在哭、在鬧。此刻,已皆是面部烏紫、眼珠凸暴、瞳仁四散、青舌長吐。一群冤魂的冰冷尸體在空蕩的陰風(fēng)撩吹下相互碰撞,發(fā)出一陣陣僵硬可怖的聲響。

系滿白綾尸體的椽子比多次翻修過的屋梁、房檐還要年舊。歲月的剝落,使上面的朱漆變暗,起層。再刷新,再剝落、起層。如此往復(fù),現(xiàn)如今,抬眼望去,奪過幾朝幾代無數(shù)年輕女子的催命閻羅,此刻已不堪重負(fù),搖搖欲墜。而那枚玉子,卻隨時光的打磨愈加通透照人。

冰冷的陰風(fēng)從梁間吹向兩扇緊閉的格子朱門,震得門上灰塵簌簌抖落。朱門格子間原本由漿紙糊勻,現(xiàn)在左右各露出兩個小黑洞,洞口兩雙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啊轉(zhuǎn)啊。門上大塊兒灰塵突地又簌簌落了幾層。

“咳咳咳……”寂靜中陡地響起一連串清脆、急促的咳嗽聲,似是被抖落的灰塵嗆到了。

格紙洞口,左邊一雙漆黑如幕的眼睛凌厲地往咳嗽聲源處瞪過去。右邊一雙水靈的眼睛碰上那目光,觸電似的兀自低垂下去。

待兩雙眼睛再透過紙洞目視殿內(nèi)時,只聽“轟隆”一聲巨響,仿如老天爺扔下一個悶雷。霎時,金鏤畫梁間,那根掛滿尸體的老朱椽子,“吱扭”一聲真從中間慢慢地慢慢地斷了開去。玉子已不見蹤影,只聞寂冷中“砰、砰、砰”的回音綿延開去,滿梁尸體加速撲地……

“啊……”一聲女子凄厲的尖叫劃破東方天幕。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祭羅殿門外堂階下燈火通明,四圍黑壓壓地布滿了天闕皇朝禁軍。門前躺著一具余溫尚留的尸體,尸體手中的更梆啞然跌落于地,喉頭直挺挺戳著一枚黑血斑斑的銀色繡花針,正微微顫抖。

死者正是方才宮中敲更的更夫。一位身著幽藍帛衣的微胖男子緩緩彎下腰身,一手從袖口中擷出一方錦帕,小指勾成蘭花,指甲足有半寸來長,猛地拔出更夫喉頭那枚毒針,嫌惡地在鼻端輕輕一嗅,厲言道:“掘地三尺給我搜!”

身后數(shù)名禁軍聞令,異口同聲“是!”打開殿門正待凜然入內(nèi)。

“且慢!”數(shù)米遠處傳來緊急號令,轉(zhuǎn)眼人已至跟前,“二哥,玨瑛奉大哥雍王之命,親來護駕玉玲瓏,其他人不得入內(nèi)。”

聞有阻令,幽藍帛衣男子轉(zhuǎn)身幽然笑道:“四弟來得好及時!”

一身明晃玉色錦衣在燈火照耀下流云暗紋依稀可見,廣袖當(dāng)風(fēng),英氣逼人,“還望二哥恕罪!玨瑛來遲,讓二哥受驚了!”

“呵呵,快進去吧,休讓賊人逃脫了去?!边@幽藍帛衣男子正是四王中的梁王。梁王此次微服私訪,遠至東面海國長洲。

一般人眼里,他為人敦重,才能顯赫,頗受臣民尊崇。但也有道者,此人心細如發(fā),城府深厚,錙銖必較。

被貶長洲的扶搖君暫任長洲太守一職。長洲本為荒蕪不毛之地,異獸出沒、氣候惡劣。唯一可取的一點是:盛產(chǎn)一種奇異果,可食用,亦可入藥。

扶搖君上任之日,便組織了一支以青壯年為主的自愿入伍民兵隊。閑暇時日,這支民兵隊由少將軍負(fù)責(zé)操練騎射和劍術(shù);農(nóng)忙時分,便是春播秋收的主力軍。

終究,功夫不負(fù)有心人。經(jīng)數(shù)月苦訓(xùn),這只民兵隊已足以抵擋異獸的侵襲,護得洲民安全。扶搖君更是將一種叫做“如來神獸”的兇猛異獸馴化成對其俯首帖耳的溫順靈獸。這“如來神獸”本為獸中之王,總是帶領(lǐng)眾異獸襲擊人類,毀壞莊稼。歷任長洲知府、太守都拿它們毫無辦法,膽小的更是見了這“如來神獸”便嚇得大小便失禁。如今,扶搖君竟反其道而用之,利用被馴化的“如來神獸”統(tǒng)治異獸界,大大減免了對人類的傷害。

除此,他和少將軍更是教會洲民墾荒、種植糧棉,興修水利治理旱澇,開辦學(xué)府教化民眾。不到一年時間,原來落后貧瘠野蠻的長洲竟被扶搖君治理得井井有條、民風(fēng)純正。

梁王此次微服私訪,見扶搖君深得民心,更是被尊為“長洲天人”,扶搖少將軍也被稱為“長洲大將軍”,便心生妒意。不日,竟聯(lián)手現(xiàn)任知府和上任太守,暗中加害于他們。所幸被一黑衣蒙面人救了下來。此番回朝,還不忘留眼線徹查救扶搖君而與自己作對的黑衣人。

祭羅殿門前數(shù)位禁軍舉著火把分立于兩側(cè),恭迎四王之瑛王護駕玉玲瓏之雪鳳。

玉玲瓏本為雌雄一對,一曰“玄龍”,一曰“雪鳳”。玄龍為帝尊執(zhí)掌,雪鳳為帝后執(zhí)掌。合在一起便是手握天下至權(quán),坐擁萬世江山的象征。

江湖、民間均傳言:得玲瓏者得天下。

天闕將亂,流言至深。

殿內(nèi),尸砌成墻,白綾相互糾纏。瑛王清透的雙眸一眼瞥見雪色中那抹熟悉的胭脂紅。頓時,表情肅穆,劍眉緊蹙。他走上前,從那雙緊握的紅酥手中慢慢抽出方才懸于梁上那枚白色玉子。

幽深的眸睫下,盈白的掌心間,玉子薄透晶瑩,是一只涅槃后正浴火重生的九天之,雕工渾然天成,物象栩栩如生。這便是傳說中的玉玲瓏之雪鳳。四目相對,瑛目咄咄逼人,那人氣勢漸落。

明晃玉色錦衣劃過腳下層層冰硬的尸體,踏出殿門,陰沉著臉色道:“遵照梁王的命令,搜!掘地三尺也要搜出賊人!”一面卻隨手將殿門緊閉。黑衣人得令迅速四散追捕。

“三哥,這是雪鳳。”瑛王將玲瓏遞呈到梁王眼前。

幽藍帛衣間,那雙鷹眼陡然晶亮,抬起的胖手卻終于止住,“四弟辛苦了??烊ソo大哥、二哥復(fù)命吧?!?/p>

“三哥心系玲瓏,先于瑛到,瑛雖護得玲瓏,卻未捉得賊人,論功首推三哥。遲些瑛自當(dāng)回去領(lǐng)罪才對?!辩蹑告钢t恭。

“不敢當(dāng),本王心系國危而非玲瓏!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希望瑛王爺是真的沒捉到賊人!”說到最后一句,梁王自肥厚的唇角擠出一絲冷笑,從瑛王手中接過玲瓏,前去復(fù)命。

這一折騰,更梆未響,卻也約莫已五更天時分。階前玉露打濕在梧桐葉上,又順著桐葉清晰的脈絡(luò)撲嗒、撲嗒銅壺滴漏般一滴滴細細墜到梧桐下那人的黑緞似的發(fā)絲間。

“你走吧。自梁下正中位數(shù)起,向左第十三塊大理石下是一條通往南方虹國的密道,天亮之前必須逃出密道,否則本王也難保你周全?!泵骰斡癖潮硨Φ铋T,柔和挺拔的身姿不遠不近地投影在一扇不顯眼的玉雕翔鸞屏風(fēng)上。屏風(fēng)旁,一株花開向晚的紅薔薇在那人的投影上搖擺不止。

殿里的人似乎掙扎猶豫了許久,半晌沒出聲。待瑛王正欲轉(zhuǎn)身時,忽見木格紙壁上一抹輕盈的紅影縱身一躍,終于聽得“哐啷”一聲響,大約已進了密道匆匆離去。

階前人沉默良久,欲嘆還休。忽聞得耳畔窸窣一聲微響,他恍然記起了什么,兩片深碧的桐葉凌厲地從他指縫間向兩個不同的方向射去。

一片,穿過層層竹林,穩(wěn)穩(wěn)嵌入西面宮墻前一棵粗壯的梧桐樹干間。樹后盈盈走出一位宮女打扮的亭亭少女,雙目一驚之間,閃爍不定,漾起漣漣碧波,世間少有的清明透徹、溫婉皎潔。只是那皎潔里總含著一抹拂不去的焦慮。

另一片,掠過方才那扇屏風(fēng)的頂端,直直射向其后不遠處一株火焰般紅艷照人的石榴花叢中。而后,出其不意地被一只白皙透明的手準(zhǔn)準(zhǔn)夾在指間。一抹詭異卻又無邪的笑容,罌粟花一般肆意綻放在那張白瓷似的臉上。雙眸如這夜空中閃亮的星子,漆黑明亮、干凈直爽。緋紅的羅衣袖帶翻飛在石榴花間,晃若一只浴火中的鳳凰,花、人難辨。

“火流彤,你身負(fù)內(nèi)傷卻功藝見長,造化不淺吶!”瑛王似笑非笑,目光迎向自花樹間猝然閃到翔鸞屏風(fēng)前的人兒。近旁那株單薄的紅薔薇被那人的衣風(fēng)帶得更加搖擺。

“幾日不見,瑛少爺風(fēng)采依舊?。〔徊?,應(yīng)該是瑛王爺。好一個微服私訪!托您的福,那日您喬裝成江湖富少,在藍田山莊雖傷了流彤六腑,五臟卻無大礙,周身經(jīng)脈也皆被巧然打通,我命大沒下地獄是不是讓您失望了?”無邊大漠中駝鈴似的笑聲搖響了暗沉的黑夜,緋紅羅袖掩映下,墨珠流轉(zhuǎn),語笑嫣然。

“沒要了你的命本王確實失望極了,不過,現(xiàn)在也不晚?!闭Z罷,玉白衣袖間修長的雙手瞬時握了條透明的綾羅,一道白虹猛然襲來,眼前人兒無聲間即刻被纏到了玉雕屏風(fēng)之后。順道肩頭啞穴也被點了去。

“報!瑛王爺,宮中已搜遍,逮到幾個可疑的人,帶上來!”一群黑衣禁軍再次齊聚祭羅殿前,為首的禁軍統(tǒng)領(lǐng)雄赳赳氣昂昂,上前垂首復(fù)命。

不知何時,已暗自躲在竹林間的那位亭亭少女看到被綁的人中有一位年過三旬的老宮人,頓時溫婉中帶著焦慮的雙目泛出驚喜之極的光芒。但驚喜轉(zhuǎn)瞬暗沉,焦慮卻比之前更深了一層。只苦于束手無策,直拿透明的指甲刮挲近旁的斑竹。

“帶到梁王府上,三王爺自會一一審問。你們先下去吧。”明晃玉衣人從容不驚道。

“是……”看著眼前這位長身玉立的瑛王,對自己忙碌半天的成果似乎并不怎么關(guān)心,更無驚喜可言。禁軍統(tǒng)領(lǐng)臉上的神情如泄了氣的皮球,卻也只得帶人退下。

待禁軍走遠,瑛王雙手怡然背后,抬首直矚目天上那耿耿星河。屏風(fēng)間纏繞的無色綾羅在緋衣人肩頭水蛇般疾速游走后,“嗖”一下飛入階前梧桐下垂地的那個羽白廣袖。

只見裙擺起伏如疾風(fēng),緋衣人自屏風(fēng)后神速閃來。那人蹙著煙黛眉峰抬手錘錘方才被點了啞穴的肩頭,曼妙的唇角向上一挑道:“你個死變態(tài),別以為我會感激你?。∵@些飯桶本姑娘才不放在眼里呢!抓的都是些什么人呀!”

竹林間,少女聽聞緋衣女子對瑛王如此大不敬,面色登時煞白。反而瑛王卻不覺察似的,劍眉淡然向上一挑,唇角露出一抹不易覺察的笑意,“哼?感激我?本王自是想親自了結(jié)你,別小看了他們?nèi)?,那可是天闕王朝禁軍。倘若你被發(fā)現(xiàn)私闖皇宮,必死無疑!本王說過要親自送你去閻羅殿?!?/p>

“奉陪到底!”緋衣人身子往后一退,盈白的雙手緊握一條紅紗羅帶,似要開戰(zhàn)。

階前人卻沒看見似的將目光轉(zhuǎn)向西面那片郁郁修竹,“沒事了,你出來吧。”聲音溫潤如暖暖煦風(fēng)。

語罷,竹林間走出那位身姿單薄、蓮步輕盈的少女。

“瀾兒,那位年長的女宮人是你何人?”瑛王方才無意間掠過少女那雙多變的剪水妙目,此刻單刀直入道。

“回王爺,方才之人奴婢一個也不認(rèn)得。在這宮中,奴婢除了近身服侍過宓英皇后和已故不久的泉妃外,便是孤身一人?!鄙倥榧敝拢p膝跪地,低眉斂目道。

泉妃正是太師高屋之頂瘋?cè)丝谥兴缘泥脱椎蹖欏?。明月宮、奪月臺乃至棲鳳殿、泉依閣、依華樓,皆是嗤炎帝為她一人所建。當(dāng)時,三宮六院怨聲載道,朝中奏折屢覲不止。嗤炎卻都只淡笑不語、置若罔聞。除了精心料理政事,他便是整日攜手泉妃一人,或?qū)能幋?、歌舞棲鳳殿;或漫步夕陽、談詩作畫泉依閣;又或琴瑟和鳴、纏綿依華樓。每月十五更是齊登奪月臺,把盞賞月,一醉到天明。

泉妃得與嗤炎這番榮寵,本已于無形之中樹敵無數(shù),成為眾矢之的。誰料,嗤炎更是將象征天下至權(quán)的玉玲瓏之雪鳳從宓英皇后手中褫奪,交于泉妃。雖說,嗤炎是出于那雙玉玲瓏有象征知己之意,只心與心愛的女人雙宿雙飛,長相廝守。但他是皇帝而非凡夫俗子,在眾人眼里,那便是泉妃僭越,有覬覦后位之嫌。

不長不短,七年韶光流轉(zhuǎn),終于,這場千古罕見的鴛鴦蝴蝶夢被人心的嫉妒、怨言、流言狠狠粉碎。泉妃于去歲孟,死于一場不明不白的寒疾。享年二十二歲。玉玲瓏重歸中宮宓英皇后。

這位名諱為泉依華的女子未曾為嗤炎帝留下一兒半女便撒手而去。后宮妃嬪、前朝大臣,對她的怨恨,她心知肚明。即使產(chǎn)下皇子或帝姬,也終成不了人。這些從她在狩獵場初遇嗤炎,便已早早預(yù)知。于是,七年來,每日深夜,她便趁嗤炎帝熟睡之時,泡上足足兩個時辰的麝香浴。七年的時光,兩千五百五十五個夜晚,承恩,沐浴,絕后。只為一場奢華琉璃的愛情。

嗤炎帝不是不知泉妃死的蹊蹺,只是,倘若徹查起來,便是上千條人的性命。皇后等妃嬪除外,更是包括朝中為數(shù)不少的大臣。作為一國之君,心愛女人的死如何敵得過江山社稷的安危。是他的百般恩寵呵護殺死了她。

泉妃歿后,嗤炎帝喜怒無常?;蕦m上上下下,只要稍有不慎,輕則入獄、抄家、流徙,重則直接杖斃朝堂,甚至滅族。眾人雖不敢言語,卻多暗自懷恨在心。以先帝的同胞兄弟莊親王和當(dāng)朝太師為首的朝中重臣聯(lián)名危逼嗤炎退位,一味輔佐10歲的太子,更是默允了宓英皇后的垂簾聽政。嗤炎被逼無奈,亦已無心于朝政,一連數(shù)月獨自登奪月臺,感念泉妃,懷戀昔日如水般的綿柔歲月。終于在端午之夜,跳下親建的萬丈奪月臺,落火自焚。

眼下這位少女便是跟了泉妃近三年的近身侍女。三年前,泉妃陪嫁丫鬟蕭楚兒在一次中秋皇家浩浩蕩蕩起駕遠郊“太真玄靈廟”祭祀火神中,為泉妃擋了一支三菱鐵矢毒箭,當(dāng)場暈厥身亡。事情的真像原委至今也未調(diào)查清楚,為安驚懼萬分的泉妃,皇帝將蕭楚兒的尸身交于寺廟玄真道長為其超度亡魂。祭祀歸來,皇后將一位眉眼、形貌與蕭楚兒肖似的女孩兒賜予泉妃。泉妃賭人思人,見她雖較之楚兒單薄些,但雙目清明皎潔,口齒伶俐,手腳麻利,不同于常人,便也收于身邊?;实垡娙矚g,心下甚是感念皇后。這名喚作瀾兒的少女便由服侍皇后到服侍寵妃,寵妃之死,她便是第一個被疑之人。

瑛王施然負(fù)手徐徐問那少女,“那泉妃因寒疾而歿之事你所知可詳?”

“奴婢不知……不不……奴婢確定泉妃是寒疾而歿……”少女一陣搖頭語無倫次。

“起來吧。”瑛王輕嘆一聲不再追問。

緋衣女子上前一步,手執(zhí)下巴,喃喃道:“等等,方才你說不認(rèn)得那個宮婦,可我透過屏風(fēng)洞口看你欣喜又焦灼地盯著她看了老半天,恨不能立時將她救了的模樣……說不認(rèn)識這也太……”

疑惑間,她將頭微一斜傾,只用緋紅發(fā)帶松松挽就的發(fā)髻散了開去,滿頭的青絲順勢滑落,光可鑒人。

星光下,緋衣墨發(fā),赫然觸目,熠熠生輝,更顯臉部肌膚瑩白勝雪,極盡妖冶詭異。那雙墨玉似的眼眸彎如新月,顧盼間天然傾瀉的流光溢彩生生使人移不開腳步。淡然從容的瑛王竟也有剎那間的失神,只是立時被掩了過去,轉(zhuǎn)而一臉不屑道:“關(guān)你什么事。這是皇宮?!?/p>

“得!謝謝你放了殿內(nèi)那人。算我欠你一個人情?!本p衣女子掃興道,再不去看那小宮女去。

“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要欠也是她欠,與你何干?”瑛王冷笑,句句鋒芒相對。

“好!那我等你來取我性命!哈哈哈……”語罷,緋紅一抹拔地而起,盈盈羅帶翩然掠過重重宮墻后轉(zhuǎn)瞬消失。只留那清泠若晨間駝鈴鳴響,妖魅如滿樹火花怒放的笑聲在墨藍色的天空悠悠回蕩。世間怎會有這樣詭異的笑聲??!!瑛王雖不言語,心中卻和一旁癡癡而立的瀾兒一樣,暗暗嘆道:“匪夷所思!”

終究紙包不住火,天子駕崩的消息很快傳遍天下。民間紛紛傳謠“太師歌中果有深意,并非酒醉胡言。流星墜——嗤炎薨,業(yè)已兌現(xiàn)。接下來的天闕亡——天下崩,可能是明日,也可能是今日?!眰髦{使得舉國萬民人心惶惶,甚至有人因恐懼和憂思過度已上吊自縊,提前跟隨百年盛世——天闕皇朝而去。

國喪始,天下哀,萬民縞素,民間不得婚迎嫁娶。南鑼鼓樓喪鐘長鳴,晝夜不息。喪鐘越過重重宮墻,拂過疊疊朱檐、琉璃瓦,冷清清、戚哀哀直入明月宮、棲鳳殿、泉依閣、依華樓。夜里明月宮里里外外白紗宮燈高照,十步一案一爐三香。整個宮殿每個角落,燈火通 明,白霜染地,煙霧繚繞。

子時三刻,一隊隊、一排排密如織的守喪人仿若浮于云層,晃晃立于奪月臺下,哀嚎一片。萬丈高臺之上,月華如練,熠熠奪目。頂 端蒲輿上,盤坐著帝京最有名的天通道長,正為已歿的天子超度龍魂。

此刻,各宮宮女、太監(jiān)齊聚明月宮奪月臺下。昔日,暖風(fēng)習(xí)習(xí),溫香如玉的一殿、一閣、一樓雖依然極盡奢華,卻更是極盡肅穆、冷清。軒窗下的儂儂軟語,梁宇間的泠泠歌聲,蓮花磚上的款款舞步……一切恍如南柯一夢。

國喪畢,嗤炎帝葬于天闕帝京西郊嘯天陵上。四王遵照遺旨,開棺泉妃,與圣上合葬,自此萬世不得開棺?;实蹧]留旨和母儀天下的皇后合葬而唯獨與寵妃一人合葬,宓英皇后雖有不甘,卻也無計可施。心中也不甚畏懼被天下人的恥笑。閉月羞花面上,一聲猙獰的笑,心下道:“我若做了天闕皇太后,死人還能管得著活人?!”

此次國喪大典上,又大一批宮女、太監(jiān)被活活殉葬——或又縊死祭羅殿,或被萬丈土坑活活坑埋。

祭羅殿鬧賊那一晚,被禁軍抓獲的幾名宮人、太監(jiān)中,除那名老宮人外,其余全被坑殺。泉妃死前,求嗤炎帝允諾瀾兒免于陪葬。嗤炎帝見愛妃如此珍愛她,決心自了前,賜予她一枚親筆龍符,龍符允許她在關(guān)鍵時刻自?;蛩9惨淮巍;食舷拢姺缑媸?。這位少女那夜在瑛王面前口口聲聲說不認(rèn)得那名老宮人,卻在填萬人坑前突然現(xiàn)身保她一命。

半月之后,四王為穩(wěn)天下大局,緩民間憂懼和防范造反之心,亦是迫于天下流言蜚語,不得已,重扶太子,并將鳳印即玉玲瓏之雪鳳,暫予太子生母宓英皇后。并尊其為宓英皇太后。只是不允許其垂簾聽政。

嗤炎十五年歲初,新皇正式即位,改國號為太清。天闕皇朝新任史官林元和,正顏肅穆,手起筆落,竹簡扉頁濃墨正楷——太清元年等等。四王一致堅持,鑒于先帝之歿未滿周年,天下人依守國喪、披麻戴,新帝即位、皇后晉封太后儀式在也只草草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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