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進東顧山

東顧山離城不過三五里,住在縣城的人,經(jīng)意不經(jīng)意之間向東邊看看,山便與人的目光相遇,這大概就是東顧山名字的由來了。
不遠不近的東顧山,由于沒有便于行車的道路,加上其貌不揚的樣子,從未得到過人們的青睞。我卻因公行進東顧山,而且?guī)缀跆け榱宋魃侥_下。
因為國營林場四十年的呵護,東顧山林木蔥蘢,除了通往林場護林點的環(huán)山砂石路,幾乎沒有可以進山的通道。一座小小的護林點,遠離人家,孤單地依附在冗長的西北山坡上,石砌的圍墻,紅磚青瓦的房屋,院子里半是菜地。年老的護林工人也許乍見這么多來人,顯得很興奮,栓繩的老狗也跟著狂吠不已。頓時,喧囂聲打破了林間的沉寂,猶如一顆石子扔在池塘里,漾漾的漣漪一直向更遠處散去。院落的四周生長著一片高大的栗子樹,瑟瑟的寒風(fēng)中,地上落下了許多長滿針刺的栗果。
時值初冬了,山間依然是一派蒼翠。抬頭仰望,高高的松林直逼湛藍的天空,松間藤蔓飄飄,松下荊棘離離。東顧山的豐厚土壤,繁育了數(shù)不清的野草山卉,那些零落的山茶上,花開滿樹,白瓣黃蕊,飽蘸雨露,淡淡的清芳沁人心脾。
沿著護林人的小路向南,小心拂開齊肩的茅草,路邊的一叢矮樹上,綴滿了黃橙橙的野柿子。越過一道山梁,山谷間層層疊疊的小塊山田,都被周邊的樹木遮住了,不過,依然聽得見淙淙的流水聲。順路往下,是一片開闊地,不小心一腳踏去,竟然沒過腳腕,布滿磧石的谷地原來是片灘涂。定睛一看,磧石間涇洇著汩汩流泉,下方生長著一灘茂盛的蘆荻。它們和蔥綠的山色渾然一體,若非注視,根本分不清草樹還是蘆葦。山間谷地竟然生長著水生的蘆荻,真是我平生未見,如果不是親眼看到,說出來恐怕自己也未必相信
前坡毛竹園,四圍長滿叢叢茶樹,應(yīng)是人煙所在。竹叢里邊掩映著幾間簡陋的瓦房,屋側(cè)有一汪山泉,久已不聞的鳥兒,聚在這里咕咕私語。近前一看,原來是座廟宇,山堂內(nèi)青煙繚繞,雖然不聞鐘磬,卻覺出一份清幽(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踏著愈見光潔的深林山路繼續(xù)往南,有一口不大不小的山塘。塘下長沖數(shù)里,都是彎如飄帶的金黃稻田,兩側(cè)崗塝上一排排的村落,沖田盡處就是那車水馬龍的公路了。站在這里四望,背后太古青山,眼前攘攘紅塵,一時讓人疑惑,恍若剛剛離卻了桃源境地。
就在這枯水過半的山塘里,一只白鷺正在悠然地覓食。讓人驚詫的是,這春來秋去的候鳥兒,怎么會在初冬的季節(jié),獨自兒守候著這里呢?而且只是這寂寞的一羽!
我疑心這是只白鷺的精靈,唯有它領(lǐng)略到了這座無名之山的晴嵐暮靄和林風(fēng)草露,所以才不愿追隨那幫南來北往的遷徙者,留在這里寂寞而悠然地生活著。或許,它也是某一代遺棄的古英靈,在這司空見慣的山水間,發(fā)現(xiàn)并享受著會心自樂。要么,它就是這自然萬物的悟道者,在這里等待著,等待著輕輕地叩響,那些久已荒蕪的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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