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國慶節(jié)第一天，我和小雨坐上了去瀘沽湖的大巴。在車上的三個小時，是我一生中最溫馨的時段，她挽著我的手臂，靠在我肩頭。

有多甜蜜幸福？有事為證。以前從不暈車的我，這次下車時候卻天旋地轉(zhuǎn)。暈的不是車，而是小雨帶給我的柔情蜜意。

進(jìn)入景區(qū)，我也沒有精神去觀賞風(fēng)景。對我而言，小雨就是最美、最好的風(fēng)景。

小雨依舊和我拉著手，我在和她講:“八十年代最紅的歌曲啊……嗯……聽我唱兩句啊……去你個山更險來水更惡，神也發(fā)抖，鬼也哆嗦……”小雨噗嗤一笑:“你那挫樣兒。好，唱得好，那九十年代的歌曲呢？”

我只要能看見她的笑，什么事都可以做:“九十年代可就多了。加駒是九十年代初的，聽我唱……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哪會怕有一天會跌倒，背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小雨拍手說:“你唱加駒的歌有幾分神似。那零零年代呢？”

我輕咳了兩聲:“零零年代大眾最喜歡的嘛，杰倫啊，聽我唱啊……也許時間是一種解藥，也是我現(xiàn)在正服下的毒藥，你要離開，我知道很簡單……”

小雨嘟著嘴，在我陶醉她可愛到極致時，她說:“你唱杰倫的歌太……一般了。一零年代的歌呢？”

“一零年代的歌我不太喜歡了，不過勉強(qiáng)會一些，像鄭源，許嵩，徐良之類的。呃……來兩句: 呃……呃……忘詞了?！?/p>

小雨笑彎了腰，我只要看著她開心，我自己就是滿滿的幸福。

我無心“關(guān)照”旁邊的風(fēng)景，我的眼里我的心里，我的世界，我的小宇宙，全是小雨。

忽然間，小雨放開了我手，我以為她看到了什么風(fēng)景，說:“看上哪朵花了？”一轉(zhuǎn)頭，那不是花，是牛糞。

時隔多年，我依然忍不住想罵人。咻~忍了。繼續(xù)給大家講故事。

17

那是一個長得小壞小壞的男生，個子和我差不多，身材和我差不多，就連長相也有幾分相似。

他唯一比我優(yōu)秀的，只是他的眼睛比我的漂亮。還有，他比我早認(rèn)識小雨，他比我更得小雨的心。

小雨整個人呆了，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他。我問:“你們認(rèn)識？”我發(fā)現(xiàn)我的聲音居然是干澀的，好難聽。伸手想捏捏喉嚨，發(fā)現(xiàn)我的手心全是汗水。

那個男生慢慢走了，像偶像劇里一樣，一把拉過了小雨，“裝”得很煽情的樣子:“雨，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我靠，我的女朋友好不好干你P事！

我兩步走到他們的中間，瞪著我的小眼睛:“我的女朋友好不好，干你什么事！”

我一面說，一面把他的手從小雨的手上拉開?？墒?，我竟然看見，小雨主動拉住了他的手。

我的手停了下來，我的心跳也停了下來，整個世界都好像停了，就連地球都不在轉(zhuǎn)了。

我多希望時間能夠倒流，就算不能倒流，我也希望時間能夠停止在這秒。至少——我依然在物理位置上和小雨最近。

可是，一切只是我希望。我不是造物主，我不能夠使時間倒流抑或靜止。

而我，已不再是小雨身邊最近的人。小雨繞過我，走到那男生身邊，輕聲對我說了一句話。

我腦袋嗡嗡的響，什么都沒聽見。我覺得我快要暈倒了，四周的人和物都漸漸模糊了。

我以為我會像偶像劇里一樣的暈倒，然后小雨跑回來趴在我身邊，哭著說:“淵，你醒醒，沒有你，我怎么辦？”然后我被送入醫(yī)院，怎么也治不好，最后在愛情的力量下蘇醒、痊愈。

可是，我最終沒有倒下去，不知道站了多久，我身前的小雨和那個男生都不見了。

我要找到她，我要問個清楚。我往前走一步，不知怎么就摔倒了，我的腳居然麻得動不了。

好半天才被當(dāng)?shù)氐囊粋€摩梭族小伙子扶了起來。

我一直在走，我要找他們。我要問個清楚。可是，我能問得清楚嗎？萬一小雨說她不喜歡我了，怎么辦？

我一直在走著，走著。

我到了星星似的瀘沽湖畔。

不知為何，我坐上了豬槽船。我拼命的劃，或許，我將永遠(yuǎn)這么劃下去，永遠(yuǎn)不見任何人，永遠(yuǎn)不見小雨，和那個男生。他是長得和我多么相似啊。

看著水里的游魚，我想:要是我是魚多好，可以無憂無慮的活著，不怕欺騙，不怕離別。

不知道是意外還是我故意而為，我的船翻了，我掉進(jìn)了水中。我不會游泳，我也不想掙扎。我想一直沉入底，然后變成魚。

可是這也只是我想想罷了，我不知道為什么有這種想法。后來一想，多可怕的行為，多可怕的思想。

我又被摩梭族小伙子救了，他們在水中才是像魚一樣，在我喝了不少水之后，他們已把我推到了另一條船上。

我得救了。

我的身體是還活著，臭皮囊還在?？墒俏乙呀?jīng)沒了靈魂，空有軀體又有什么用呢？

我不顧眾人的攔阻，一個勁的跑。

跑到累了，我倒在草坪里，四仰八叉的躺著。

可能我流了淚，也可能沒有，就算是有淚，也早就在瀘沽湖里和湖水混合了。

這個美麗的湖泊，到底承載了多少人的淚水？

18

我的錢被打濕了，我的手機(jī)進(jìn)了水，失靈了。這個晚上，我睡在草坪上。有人路過，我就躲在深草里。沒了人，我就跑出來，在淺草地里躺著。

第二天，我像個孤魂野鬼一樣游蕩，心想:我不能遇到她。但又渴望遇到她。

人性，真復(fù)雜。

到了中午，我背后有人在叫我，聲音甜美動人，是我“霜妹”。我沒有親妹妹，一直把她當(dāng)成我親妹妹。

看到了她，我心中最后的防御墻崩塌了，我跑上前一把摟住她，淚水止不住的流。

后來才知道，小雨已經(jīng)離開縣城。她昨天就陪她真正的男朋友在學(xué)校辦理了轉(zhuǎn)學(xué)手續(xù)，到了隔壁市去讀書。

而我妹跟我說，小雨來這個學(xué)校，是因?yàn)樗退信笥殉沉思堋Ｋ?a target="_blank">父母和我們校長早就說好了，小雨可以隨時離開，回去原校。

事情就是這么簡單，我和她男朋友長得像，幾乎以假亂真。但我畢竟是山寨的，就像是小三，遇到了正室，小三只能收拾包裹走人。

小雨跟我有個約定。

“我想去一個地方?！?/p>

我問：“哪里？我陪你去?！?/p>

“離天堂最近的地方?！彼砹死眙W邊的頭發(fā)，說。

“那是什么地方？西藏？”我自問地理學(xué)得不錯，卻不知道有這么個地方。

她說：“我也不知道，有人說，我們每個人都在尋找這個地方，有些人找了一輩子都沒有找到，于是就去了天堂。有些人找了半輩子就找到了，于是過得很幸福。每個人心中的這個地方都不相同?！?/p>

這句話似乎有些哲理，我卻體會不到。只能說：“我在離天堂最近的地方等你。”

她也說：“我在離天堂最近的地方等你?！?/p>

她說的，我都同意。

可要是她說分手，我打死不會同意。

最遺憾的是，她連一句“分手”都不愿意對我說。

我學(xué)會了提前說再見，因?yàn)椋?dāng)你真的分離時，可能已沒有說再見的機(jī)會。

我妹一直勸我，她告訴我，是小雨回來找到她，告訴她我在瀘沽湖。也是小雨告訴她，所有關(guān)于她和那個男生的事情。

我妹妹最后說:“哥，小雨讓我轉(zhuǎn)告你，她對不起你?！?/p>

她沒有對不起我，關(guān)于愛情，本來沒有誰對誰錯。

自始至終，都是我一廂情愿罷了。

19

我不愿再回教室，因?yàn)榻淌依?，滿是回憶。我桌上的書，有她秀氣的字體。我用的筆，是她在我生日時買來的。我抽屜里，有厚厚一疊她寫來的紙條。

我躲在寢室里，每天蒙頭大睡，餓了，自然有我妹妹買來的吃的?？柿?，抓起我藏在床底的酒就喝。

這酒還有些來歷，有一次隔壁寢室一哥們生日，又恰好是周三，晚上不能出去。于是我們偷偷去買了些酒，藏了回來。

正要在寢室喝時，班主任來找我們談話。于是全部藏在我床底下，等班主任走了，大家也都散了，這酒我就一直藏著。

酒有個霸氣的名字——好男人。

我想:我喝了這酒，就變成了好男人，小雨也就回來找我了。

喝了酒，意識總是不容易控制。喝了一瓶之后，我的腦子里浮現(xiàn)出了一句話: 人生，至少有兩次義無反顧，一次為了愛情，一次為了理想。

那么，我愿意為了我的愛情而義無反顧。

關(guān)于我寢室的兄弟，實(shí)在抱歉，現(xiàn)在才重要介紹你們。我們的寢室一間套一間的，最外一間住四個人，繞過了第一間，是個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前面就是我的寢室了，也是住四個人，可是另一個被我們趕了出去，于是只剩下三個。繞過我們寢室，最內(nèi)一間就稍微遜色了，那一間面積不大，卻住六個人。

我寢室里睡在我上鋪的兄弟是彝族同胞，有個聰明的腦袋和高超的球技。同時也擁有所有彝族同胞一樣的特性——重義氣。他叫爾伙。

另一個是我們班班帥，小平頭，高鼻梁，凡是一切帥哥所擁有的特點(diǎn)，他一樣不缺，最為關(guān)鍵的，他是我們班學(xué)習(xí)最認(rèn)真的。雖然再努力也只是一般的成績。

當(dāng)我和爾伙在睡午覺時，他在做作業(yè)看書。當(dāng)我和爾伙深夜起床撒尿時，他在開著臺燈看書。

我很佩服他。所以我盡量不影響他學(xué)習(xí)，只要是他在寢室，我和爾伙一般不會太放肆。他叫李超。

介紹完畢，故事又回來。

我喝了好男人，腳步趔趄想要往外走。爾伙一直在照顧著我，他從床上跳了下來，說:“你要去哪兒？”

我沒有回答，扶著墻出門，跑出了院子。好像在跑的過程中踩壞了誰的盆子。

我繞到廁所后面，想要翻墻出去。爾伙跟了出來，嘆了好幾口氣，沒有勸我，反而拉了我上墻，和我一起翻出去。

爾伙沒有問我要去哪兒，只是無聲的跟著我。

這才是好兄弟。

20

學(xué)校在郊區(qū)，到城里還有半個小時的路程，其間有監(jiān)獄，有殯儀館。殯儀館附近在夜間是最亂的，各個幫派都在這里打斗。

我和爾伙運(yùn)氣好，居然沒碰上打架的幫派，順利到了街上。

“去哪兒？”爾伙終于問了我。

我說:“我要去買票，去找小雨?！?/p>

爾伙打了我一拳，把我打摔在地，好半天爬不起來，他指著我大聲吼:“你醒醒吧，小雨是別人的，不是你的?！?/p>

“我只要去搶，她就是我的。”

“她是主動跟別人走的，你搶得到嗎？你拿什么搶？”

很多人都知道一句“男兒有淚不輕彈”，但很少有人知道后面一句是“只因未到傷心處”。

我趴在地上一直哭，像個斗敗的公雞，但同時，更像一條狗，一條喪家之犬。

這樣的比喻毫不夸張，反而很貼切。

哭著哭著，我好像沒了力氣，仰天倒在地上。爾伙不知去哪兒買了兩瓶酒，二鍋頭。

他扔了一瓶給我，說:“喝了，只要你喝了它，就會把小雨遺忘。你還有兄弟。你還有我們?！?/p>

我們的班長大人帶著兩個男生跑了來。我不知道是誰通知了他們。可能是爾伙，可能是李超。

他們走近了，我發(fā)現(xiàn)不是班長帶的不是兩個男生，而是一男一女。男的叫沈初吉，我們叫他阿吉。女的是我妹妹，秦霜。

忘了介紹，班長也是彝族，叫亮都，是彝族名字，原名很長，沒記住，只是叫他亮都。

我妹妹撲了過來，拉我起來，她抱著我哭了，說:“你怎么這樣啊，你大半夜的跑什么跑。”

我突然感受到了溫暖，我還有兄弟，我還有妹妹。我并不是一無所有。

亮都很霸氣，我們都服他。他看了看我，用彝語罵了一句，一拳就打了過來。我沒躲。

我妹妹大叫:“你們都瘋了？”

我拉住了我妹妹，笑著說:“打得好，你們打吧。”亮都大聲咆哮:“只有拳頭，才能讓你清醒?！?/p>

我承認(rèn)，在認(rèn)識小雨之后，我忽略了友情，忽略了身邊關(guān)心我的每一個人。

各位讀者，如果你戀愛了或許是即將戀愛，請不要忘了，把給你女朋友的時間分出一部分給你的朋友，給你的親人。他們，和你的女朋友一樣重要。

這晚，亮都帶著我們在一家KTV里大聲咆哮，我左手舉著酒瓶，右手握著話筒，用已經(jīng)嘶啞的聲音唱著:“你要離開，我知道很簡單……看不見你的笑，我怎么睡得著……”

你要離開，簡單到讓我措手不及，讓我沒有一絲防備。

你用柔情磨破了我心底的防線，然后扔進(jìn)了一顆炸彈，炸碎了我的心，讓它再也無法愈合。

我們瘋狂了一夜，第二天清醒時，不敢回學(xué)校。于是找了家賓館，一直睡到天黑。

回到學(xué)校時，我們才發(fā)現(xiàn)，班主任已經(jīng)找了我們一整天。打了幾百個電話，而恰好我們的手機(jī)都關(guān)機(jī)了。

她說:“你們要再不回來，我就要報警了?！?/p>

我們上前深深的擁抱她，從此以后，她自稱是我們姐姐，我們不再在心底罵她“老巫婆”。

她隱瞞了這件事情，學(xué)校并沒有發(fā)現(xiàn)，也就不存在所謂的處分。

從此以后，我的生活又恢復(fù)了常態(tài)，是認(rèn)識小雨以前的常態(tài)。

給我?guī)г顼埖膿Q成了我妹妹，當(dāng)然，以前也是她。給我講題，討論問題的，也變成了我妹妹。

我才發(fā)現(xiàn)，好像我的世界已經(jīng)沒了小雨，我不再一直想她。而只是偶爾回憶起。

而這“偶爾”，無非就是我閑的時候。所以我讓自己忙起來，掃地拖地，做題看書，一切我都做。在操場揮汗如雨，在操場嘻笑打鬧。

21

第十二月，又到了我的生日。按照慣例，亮都負(fù)責(zé)聯(lián)系地點(diǎn)啊之類的雜事，我只要負(fù)責(zé)去玩兒。

好不容易周末，我們像拖了僵的野馬，全部往街上擁擠而去。

這次聚會很成功，班上女生來了一半，男生除了偉大的班帥李超，全來了。其他班跟我要好的也來了。

要是硬著頭皮找缺點(diǎn)，還是有的。白巖松不知怎么就來了，還帶了幾個小弟。

他見了我，笑嘻嘻就說:“喲，小淵啊，你生日怎么不叫我呀？”我出于禮貌，端了杯酒過去，笑著說:“白哥這不是也來了嘛。我主要是已經(jīng)猜到你會路過這里，所以故意沒叫你?！?/p>

白巖松笑得超難聽，還一直笑:“你的嘴真甜，怎么這么甜的嘴沒有留住那個……秦雨呢？奇怪。”然后，他湊近了我，說:“聽說，秦雨已經(jīng)被人給睡了，你找了個二手貨不說，還把你甩了?！?/p>

我真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抓起一個酒瓶就砸了過去，正中白巖松腦袋……哦不，他偏了一下，打中他肩膀。

白大胖子一拳打中我肚子，我弓著身子退后，看他那得意樣兒，我抓著一條凳子就飛了過去。

同時，我的人也跳了過去，踢中大胖子幾腳，因?yàn)榈厣嫌辛司?，我還險些摔倒。

白大胖子的鼻子被凳子打出血，我看著非常得意。

他身邊的幾個小弟不知是誰，把我絆滾了，然后對我一陣拳打腳踢。

救我的人是爾伙。他推開了這些人，和阿吉一起把我扶了起來。

亮都和白大胖子也是好朋友，他就來調(diào)解。

最后決定我和白大胖喝酒言和。雖然我們兩個都是極不情愿，但出來混，就得講規(guī)矩。

舉著兩個酒瓶，白大胖又賤兮兮的說:“下次找女人，你可以先問問我啊，我一眼就看得出來是不是被人睡了?！?/p>

我笑嘻嘻說:“是是是，白哥畢竟是老江湖。小弟才出來混，還得你指點(diǎn)指點(diǎn)?！?/p>

白大胖偏了偏腦袋，甩甩頭上長發(fā)，正要得意非凡的說話。我已經(jīng)抓住了他的長發(fā)，右手瓶子照著他腦袋砸了下去。

出來混，不能心慈手軟。

酒水和血水就順著他的腦袋流了下來。

我罵: 你不是那么牛叉嗎，再說一句試試。

白大胖見了血，嚇壞了，一直往后退。他那幾個小弟也不敢向我動手，相互看看，扶著白大胖跑了出去。

這一晚也就沒了心思繼續(xù)玩兒。我和爾伙送了我妹妹回家，我們也就翻墻回宿舍。

第二天醒來時，我身上好幾個地方還一直痛，都是被白大胖那幾個小弟踢的。不過幸好我報了仇。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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