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假日抒懷

我迫切地盼望著暑假的到來。心里總盤算這假期該怎么度過，我既不想去遠方旅游，也不想去走親訪友。我只想讓疲憊的身心回歸家庭，給自己的心靈放個長假。

暑假，我要關上手機，讓我的耳根清凈幾天，不向姐妹訴苦，不與家長聯(lián)系，不和同事商量工作??????把工作中的壓力和生活的煩惱全部拋到九霄云外去。我可以在家睡個懶覺，不用擔心上班會遲到；我可以邊吸煙邊看書，不必計較旁人眼神；我可以彈一會兒琴，不用顧慮同行的評頭論足??????

暑假，我要精心準備一桌好菜，犒勞一下我那學習努力的兒子和工作辛苦的老公。我也可以自斟自飲一杯小酒細細地品味生活的甜蜜。我平時上班早出晚歸，很少顧及到吃飯的情調(diào)。我每天都是急匆匆地去上班，到單位馬不停蹄地工作，然后行色匆匆地回家，一進門就開始張羅飯菜，接著狼吞虎咽地吃飯，為了工作，有時我午休時間都沒有，我感到很累。在假期，我可以慢慢地做著家務，像所有賦閑在家的主婦一樣從容淡定地過日子。我可以細細地品味碗中的飯菜，還可以很專注地看著兒子吃飯那香甜的樣子，心里比喝了蜜還要甜，看著自己生的那個小人兒，轉(zhuǎn)眼間就長成了一個大小伙，心里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暑假，我想上街買套合適的衣服給自己，我可以無拘無束地逛街，把所有時裝店看遍，那些時髦又有特色的衣服逃不過我的眼，我一定要挑選一套適合我年齡和氣質(zhì)的服裝買下來，不考慮價格，然后返校時穿上，讓假日的喜悅延伸到工作中去，穿上新衣服心情就好，我喜歡打扮，活就要活出品味，我知道留不住青春，但我沒理由懈怠生活，成熟自信才是持久的魅力。

暑假，我想給心靈放個長假，讓疲憊的心靈有片刻的寧靜，讓勞碌的身軀有短暫的休息。我要全身放松歡歡喜喜地回歸家庭，美美地享受幸福的天倫。(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26、目光

有一種目光

像一把利劍

能從后背穿透胸膛

無形的傷口

在滲血

有一種目光

像一泓深潭

窮盡畢生的精力

去探究

也難知深淺

有一種目光

像一只戀花蝶

纖指屢彈

總揮不去

狂熱的依戀

有一種目光

像一縷陽光

四目對視

哪怕冰山

也能化成春水涓涓

注：2001年獲華龍杯全國詩歌散文大獎賽優(yōu)秀獎，發(fā)表在《春華秋實》上。中國文聯(lián)出版社出版。

27、娘

有一首歌唱道：“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我認為那句歌詞有點道理，但不完全正確。一個人有個勤勞賢惠的親娘是福氣。作為女人有個善解人意的家娘（婆婆）是好運氣，倘若遇到一個自私冷漠的后娘真是晦氣。我就有三個娘——親娘、家娘、后娘。與這三個娘相處的日子里，我感到無比苦澀和心酸。

親娘是個文盲，十六歲嫁給父親為妻，十八歲生下哥哥。她懦弱遲鈍，家中事無巨細均由奶奶作主，她像家中的保姆，一個只管飯，不管工資的保姆。就算買一盒火柴，她都要向奶奶伸手。父親結(jié)婚時還是個學生，后來大哥出生了，他上高中，在上大學時，姐姐出生了。日趨懸殊的地位，父母的關系很緊張，在奶奶的挑唆下險些離婚了。親娘的處境十分尷尬，單身不像單身，寡婦不像寡婦，說她是單身，她又在隔三差五生孩子，說她是寡婦，父親一年半載也會回來一兩次。我自從斷奶了就跟著爺爺，與爺爺感情深厚，日常生活全由爺爺照顧，爺爺對我視若珍寶，百依百順。上學后，我要買一只鉛筆只好跟在奶奶屁股后哀求半天，奶奶重男輕女，想要她的錢相當于與虎謀皮。親娘在這個家里自身難保，她無力顧及我們姐妹幾個，我在這個家里是個父母雙全的孤兒，我童年的天空缺少母愛的陽光。

家娘出生在三十年代，有初中學歷，由于是家中獨女，為了對父母盡孝，放棄了一個又一個的正式工作。家娘有文化沒眼光，她自私潑辣，我新婚幾年過得十分痛苦。夫家有個身強力壯吃苦耐勞的小妹，她比我早幾個月結(jié)婚。家娘心里美美地盤算著，嫁出去一個，立馬娶回一個，她的幾畝田不會耽誤農(nóng)活。她滿心歡喜地希望我能文能武，指望我能代替小姑子，結(jié)果我讓她失望了，我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女教師，五谷能分，四體不勤。她執(zhí)意要把我打造成一個農(nóng)民，而我只能當老師。當初老公想找一個有工作的老婆，公婆很反對，她們希望找個農(nóng)村會種地的女人，就這樣僵持著，老公27歲才找到我結(jié)婚。一結(jié)婚我就成了犧牲品，家娘處處刁難，弄得我里外不是人，老公在父母面前連響屁都不敢放一個，就坐山觀虎斗，這害苦了我。1991年暑假，我?guī)е『⒒丶疫^暑假，我每天在家中曬曬谷子，煮煮飯，洗洗衣服，帶帶小孩，家娘看見我遲遲不下田干活，就指桑罵槐。我十分委屈，我的孩子不滿周歲，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幫我?guī)『?，她要求我把小孩關在家里去干活，認為割稻子比帶孩子更重要，孩子哭不死，我不答應，就吵口，我吵不贏公公婆婆，就帶上孩子哭著回娘家住。1994年，家娘病重，看在老公的份上，我還是很不情愿地回去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亡其鳴也哀”。家娘放下身段講了許多軟話，我心里釋懷了，1994年5月家娘做完手術還是病故了，從此家中諸事太平。我和家娘相處不足一百天，但是十分不愉快。

1998年歲末，公公結(jié)束了四年單身生活，在已過花甲之年又娶了一個小他十歲的老婆。后娘跟親娘一樣是個文盲，比家娘更慈和一點，她講客家話，我兒子完全聽不懂，說爺爺娶了個“外國”奶奶，我們一家三口也很少回去，每年過年回去小住幾日，都是公公為我們曬好被褥，一家人客客氣氣相安無事，但我找不到親情的感覺。

“娘“這個稱呼在我的腦海里空空洞洞。我有親娘卻沒有享受到母愛，我有家娘卻沒有感受到一絲絲溫暖，現(xiàn)在有個后娘，我心如死灰。“娘”是一個多么親切而又充滿深情的字眼，而我卻從未感受到她些許的母性和溫情。28、半個蘋果

現(xiàn)在物價上漲，有人調(diào)侃：“以前兩塊錢買四個蘋果，現(xiàn)在四塊錢買兩個蘋果?！碧O果是種銷售量最多的水果，許多人喜歡吃，有錢的人吃好點的，沒錢的人吃差點的，如今，吃不起蘋果的人很少了。但是，在七十年代，能吃上蘋果的人極少，第一個是太貴，平頭百姓買不起；第二個是物質(zhì)缺乏，有錢也買不到。

在七十年代，我們村里有個人吃過蘋果，是我堂奶奶，她沒文化但有膽量，她每年都會單獨去江西九江，她大兒子在九江工作，兒子能在九江是因為他的伯父是個長征老干部，他伯父是我們村里唯一的一個老紅軍戰(zhàn)士，十三歲參加紅軍，經(jīng)過槍林彈雨，走過萬里長征回來了，回到家鄉(xiāng)也算榮歸故里，把侄兒帶走安排了工作。我小時候，聽到的一個最遠的地名是九江，不知在哪，但聽堂奶奶說過，他兒子家煮飯不用柴，插一根電線飯就熟了?，F(xiàn)在知道了那是電飯煲。堂爺爺很木訥，家里的事幾乎都是堂奶奶做主，所以每年一次的探親都是堂奶奶去的。堂奶奶比較低調(diào)，沒聽過她說自己的兒子多么有能耐，她只是把在外看到的見聞用平和的語氣跟老鄉(xiāng)說說而已。有一次，她從家里出來，邊走邊吃東西，我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孩，正好在屋檐下玩沙子，她突然看見我就很自責地說：“我瞎眼，沒看到你，妹?！闭f完就把嘴里吃剩的半個蘋果遞給我，我們老家的人對別人家的晚輩都那樣稱呼“妹”，而且不分男女都那樣叫，十分親切，是一種昵稱。我在幾歲的時候就是一種這樣的機緣第一次吃上了蘋果，童年的記憶根深蒂固，我現(xiàn)在吃的所有蘋果都不是當時的那個味，那半個蘋果甜甜的脆脆的，是個青蘋果。吃蘋果在當時是件奢侈的事情，一般鄉(xiāng)下人吃不起，我爸爸有工作，他都沒買過蘋果給我們吃。那件事過去好幾十年，還歷歷在目，其實有些事不必刻意記住，能溫暖人心的事終生難忘。一個鄉(xiāng)下的女人能在自己吃東西的時候顧及旁人，能用愛自己小孩的一樣心愛別人的孩子，真的很了不起！我突然想到一句名言警句“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碧媚棠态F(xiàn)在年事已高，她可能不記得那件小事，但是我會記得很牢，不僅是她給了我半個蘋果的恩惠，而是她的溫柔的母性與善良的為人值得我永遠敬仰。

29、吃肉

現(xiàn)在有的小孩不喜歡吃肉，家長要他吃肉，他會委屈得哭。我小時候，覺得最好的美食就是肉。有時大人逗小孩玩，說：“你長大了怎么對我好？”我們都是脫口而出：“我會買肉給你吃?！贝笕寺犃藭Τ鲅蹨I來，覺得自己的孩子有孝心。

我小時候，爸爸回來了就有肉吃，每次爸爸回來了，第一件事就是把肉給爺爺，爺爺就忙著煮肉，爸爸就在大廳里逗我們玩，然后幫我們剪指甲，如果是暑假，奶奶一定會屁顛屁顛去田里挖花生，因為爸爸喜歡吃。有肉吃的晚餐真的很開心。可能是巧合，我的表妹總會在我們吃肉的時候來做客，表妹很可憐，三歲沒娘，就在我家生活了三年，七歲沒爹，是姐姐把她拉扯大的。但是在當時我們一家其樂融融的時候，我的小心眼里有一點不樂意她來，她是我小姑的孩子，奶奶愛她，我爸爸也疼她，我就覺得肉她吃了，長輩的愛她也分走了。

吃肉，其實不僅是一頓美味的大餐，而且是家庭里的一件大事。以前，在農(nóng)村每家會養(yǎng)一兩頭豬，養(yǎng)肥了就要殺了，然后把肉運到市場上賣。殺豬之前，東家一定會邀請親戚來吃肉，比較親的人會帶個小孩來，比較疏的親戚就派個壯勞力來做事，大多數(shù)來吃肉的人都是老人和孩子。在生活困難時，家人心痛老人和孩子，希望他們多吃幾次肉。殺豬那天，我家里的人起得很早，爺爺忙著燒水，哥哥搬門板，我的一些堂叔就幫著屠夫捉住肥豬，我們小孩子睡不著，在床上翻來滾去，等肉香彌漫了整個屋子，我們就起來了，大人在忙忙碌碌，他們把豬肉放在籮筐里，拿好一個書包裝錢，帶上一小把稻草，用來捆豬肉，那時沒食品袋，一般要幾個壯勞力挑豬肉，那些要趕圩賣肉的人急急忙忙吃完飯，就大步流星趁著夜色挑著沉甸甸的豬肉趕圩去了，巴望著賣個好價錢。有肉吃的時候我們很興奮，但是不敢在家里大聲嚷嚷，因為每次殺豬時，爺爺都要焚香打爆竹，長輩們神情嚴肅，我覺得是生活巨大的壓力所致。我們小孩生怕說了一句不吉利的話，受到大人的呵斥。那時的農(nóng)民很不容易，辛辛苦苦一年就全靠殺豬賣幾個錢維持生活，如果豬肉賣了好價錢，晚飯肯定很愉快的，我們可以大塊吃肉，大聲聊天，全家人喜笑顏開。在農(nóng)村殺豬沒有幾個壯勞力是很難辦事的，我家三代單傳，勞力少，全靠堂叔們幫忙料理，現(xiàn)在我理解了農(nóng)村人為什么想要男孩。我深深體會到我爺爺?shù)钠D辛與痛苦，爸爸在外工作，哥哥年幼，爺爺老了，重擔沒人扛，女人在家只能煮飯燒水，料理家務，并干些輕的體力活。農(nóng)村最基本的生存是萬萬離不開男人的。平時爺爺待他的幾個堂兄總是客客氣氣，生怕得罪了，導致自己家里在殺豬、蓋房、娶媳婦、嫁女，辦老人喪事時沒人來幫忙。我的幾個堂叔與我家血緣關系在十代開外，比較疏遠，由于每家都是男丁少，因而十分團結(jié)，我一值對他們很尊敬，因為我從小就知道，他們?yōu)槲业募彝コ隽瞬簧倭Α?/p>

我們今天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沒有經(jīng)歷那種艱難的生活，是無法體會，我們這一代人的童年對吃肉的向往。上次與一退休老師聊天，他感慨：“我們這代人最可憐，小時候能吃，又吃不飽，現(xiàn)在有吃，又吃不下。”是呀，那些歷經(jīng)風霜的老人，我們一定要善待，不要對他們節(jié)儉的生活表示不屑，因為他們曾經(jīng)苦過。

30、老公高考

1979年，我的老公參加了高考，考了318分，是他們學校的第一名，但是離錄取分數(shù)線差兩分。于是在縣城復讀一年，1980年又參加高考。

考試那天，他在縣中候考，就跑到一個老鄉(xiāng)房間里玩，老鄉(xiāng)在學校做事，他就把文具盒放在老鄉(xiāng)房間，就出去小便，等他回來，老鄉(xiāng)鎖門走了，這時他著急了，馬上就開考，于是急急忙忙進考場，在擁擠時，身上唯一的鋼筆掉在地上斷了兩節(jié)，他就慌慌張張上樓，又走錯了樓梯，急忙返回，再上二樓進入考場，臨考試借同學一支筆考試，筆尖太粗，寫的字太大了不合適，又向監(jiān)考老師借了一支筆，終于考完了，出了考場與同學對答案，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比同桌考得差，他的同桌一貫比他更差，于是他心情忐忑地回家等待分數(shù)。張榜的時間到了，我老公在教育局門口看分，看了好久才終于看見自己的名字在這頁的最后一行，仔細一看，分數(shù)卻看不見，那是一張用復寫紙寫的表格，紙張移位，他的分數(shù)沒復寫上。他只好回去再等等通知書，等了好久也沒有一點消息，心情糟透了，整天玩命似的干農(nóng)活，用肢體的疲憊來忘記內(nèi)心的痛苦。

有一天，一個放牛的老漢在河堤上撿到一封信，他認得幾個字，知道是有用的信，就把信交給代發(fā)信的那個小賣部的老板，老板通知我老公去領信，那封信就是老公的大學通知書。真是萬幸，一封遺失的信失而復得，謝謝那位好心人，如果是一個文盲撿到了，當成了擦屁股的紙，那不知老公的十年寒窗會是什么結(jié)果，因為當時的家庭沒電話也沒電腦去查詢錄取情況。我奶奶每當談起那件事的時候，無比自豪地說：“我家炳炳（老公的乳名）考上了大學，那天在小賣部門口看熱鬧的人，多得插得住竹篙?！蹦棠陶f話喜歡夸口，不過當時能考大學的人確實很少，一個鄉(xiāng)沒幾個人，真的是百里挑一的錄取概率。結(jié)果老公的同桌考了一個本科大學，畢業(yè)后成了大學老師，老公考了一個專科大學，畢業(yè)后成了一個高中老師。高考是人生的分水嶺，一個人光有天分是不夠的，還要自己勤奮，想考個好大學還要有福分，這福分就是好運氣，老公就是福分薄了一點，當我老公把他的高考經(jīng)歷告訴我時，我沒好氣地對他說：“如果我以前就認識，我早把你罵死了?！币粋€學習優(yōu)秀的學生考試出這種狀況，居然把筆放在別人房間?？荚嚲拖翊蛘桃粯樱嗽?，筆就要在?？上В菚r他不懂，也沒人提醒他，稀里糊涂慌里慌張去應考。

人生確實有太多的不確定性，老公可能也是個命中注定能躍出農(nóng)門的人吧！在錄取通知書遺失的情況下，還能遇到好心人，使步步驚心的高考最終變得圓滿順利。這真是他人生的一個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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