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愛我的人
世上最愛我的那個人走了。這徹入心底的痛,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浸入骨髓。
最初,并沒有真正意識到你的離去,就一直在心里麻醉著沒有你的痛。你走后兩個月,和幾個朋友一起到武漢旅游,也是想逃避這痛。在商場,在一間專門出售中老年婦女服飾的商鋪,我們幾個幾乎同時看中了一款媽媽穿的絲絨面的襖子,華貴而大氣,朋友們都七嘴八舌地為自己媽媽挑選。突然間,我仿佛被定住一樣,心突地一下被抽地生痛,媽媽都不在了,我還買給誰穿啊?媽媽健在的時候,雖然體態(tài)高大肥胖,但女人的天性使得她也愛穿漂亮衣服,這種款式的襖子,盡管有些花哨,但媽媽一定喜歡,可現(xiàn)在,媽媽都不在了,我到哪里才能看見媽媽穿新衣的笑容呢?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才深切地體會到子欲養(yǎng)而親不在的痛苦。
在記憶的初始,有在你的懷里看電影熬不住瞌睡熟睡的香甜,有你拉著我手教我唱的兒歌,有寒冬放學(xué)后把手放在你心窩的溫暖。記得一次父親出差在外,幼小的我害病發(fā)高燒卻拼死不肯打吊水,你就一直抱著我試圖哄我入睡,我伏在你的肩頭,困得眼睛都睜不動了,但還是硬挺著不睡,你最后只得請幾位父親的同事,按住我的手腳給我打的吊水。伏在你的肩頭瞪著迷怔的眼睛,叔叔們按住我以后拼死的反抗,這些都定格成記憶的一個個畫面。和很多媽媽比,你性格并不溫和,你屬于比較強勢的媽媽,你會在不滿意我們的時候,在和我們談話時總結(jié)出一二三四點,在兒時我們頑皮時偶爾也會用雞毛撣子來教訓(xùn)我們。然而,在我們早起上學(xué)的路上,一摸口袋會有你疊的整整齊齊的早點錢,中午放學(xué)回家,你會微笑著看我們大口吃著你留好的可口的飯菜;和很多媽媽比,你并不心靈手巧,不會裁剪衣服,不會打琵琶盤扣,不會打漂亮的毛衣,不會發(fā)面饃,甚至不會做春節(jié)我眼饞的麻葉,但做事粗枝大葉的你,還是會在縫紉機上給我做勞動布的上衣,完了還不忘記在上面縫上繡有動物的圖案,上小學(xué)三年級時,我穿的第一雙黑皮鞋是你出差給我買的,上五年級時你給我買的第一件拉鏈衫,上初中時你給我買的第一件滑雪衫,同學(xué)們艷羨的眼光,一幕幕都清晰地印在腦海里。
世上最愛我的那個人走了。在我初婚和愛人兩地分居的那幾年,你總是掛念、操心我最多,擔(dān)心我?guī)е?a target="_blank">孩子獨自和公婆生活諸多不不便,家里做些好吃的,你總是叫我回家。回家后,你不顧買菜做飯的辛勞,總是一把抱過孩子讓我先吃,寒冬臘月,你幫著我一起給孩子洗澡,等我和孩子都忙好了,你常常累得直不起腰。在世上,還有誰能替代的了你對我的愛呢?這愛,也許一點也不轟轟烈烈,這愛,永遠就是細潤心田。過去,在擁有你的日子,我總以為日子還那么漫長,并沒有很深的體會到這愛。在和愛人熱戀的幸福的日子里,我的眼里只有他;在剛剛做母親的溫馨而辛勞的日子里,我的眼里只有幼小待哺的女兒,常常啊,我就是那么輕易地忽略了你,忽略了你瑣碎的辛勞,忽略了你溫潤如玉的母愛。
世上最愛我的那個人走了。今年我生日的那天,早晨,春雨淅瀝。和愛人一起,來到花店,為你買了一束潔白的菊花,溫馨的康乃馨在花束中間,一如你往日的笑容。站立在你的墳前,撫摸你冰冷的墓石,我們從此陰陽兩隔。而我,常常不想面對這一切,有時甚至刻意不去回想你。這段沒有你的日子,也許就是往常我出差或是忙沒有回家看望你的日子。你愛花,愛生活,喜歡女兒們穿著漂亮?xí)r尚。你性格開朗,心胸寬闊,癡愛著老伴也癡愛著子女。在病痛折磨你的最后的日子里,在我陪護你的每個夜晚,你忍住渾身的病痛,還在擔(dān)心我不能睡眠怕影響我第二天的工作,即使是在生命進入倒計時的日子里,你還在牽掛著老伴今后的生活,你一再勸說我們在你走后要給父親找合適的老伴,甚至要我們在你的床前逐個做保證。生命雖如殘陽啊,但你依舊是那么燦爛。
記得在你重病中,我為你剪發(fā),短短的幾分鐘,你都無法在板凳上坐得住,你無暇顧及我的笨手笨腳,只是一再催促快點剪,我只得用剪刀快速地飛舞,看著灑落一地的你的花白的頭發(fā),我使勁忍住要滑落的眼淚。在你飽受病痛折磨的分分秒秒,在你絕望地想尋機解脫的日日夜夜,我曾祈盼著你早日解除病痛。壽終正寢,對你而言,是最后的一場戰(zhàn)役,也是一場萬分艱難的戰(zhàn)役,而你,為了你的老伴和子女,為了打贏這場戰(zhàn)役,你又付出了多少堅忍啊,只要想到這些,我總是會感到痛徹心肺。世上最痛苦的事情,也許就是眼睜睜地看著至親至愛的人,象燈熬干了油一樣掙扎在病床上,而自己卻無能為力。(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世上最愛我的那個人走了。多想還象往常那樣,和你并排坐在沙發(fā)上,我們相互微笑著討論很多問題,有的是身邊的人和事,有的是報刊文摘上的新聞,我有時會告訴你在網(wǎng)上看到的新鮮事物,你總是那么饒有興致地聽著我說,我們有時也會爭論,但我們又都贊成各自的觀點。自你走后,我一直想給你寫些什么以做紀念,然而總是想躲開。夜深人靜的時候,只要想起你,還是徹夜難寐。面對電腦,一動鼠標,還是淚濕衣襟,難以成文。
媽,天國里的媽媽,在沒有病痛的天國里,你過的好嗎?在每一個有星星閃爍的夜晚,我知道,必定有一顆,它也許不是最亮,但一定是最忠實,它默默地含笑著守望在那里,駐守著我們的幸福。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277762.cc/subject/36791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