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梅桑

【一廂情愿】
在城郊的西南方向有一戶姓梅的農(nóng)家,門前有一棵面盆口徑粗細的大桑樹,其干雖挺拔,但卻矮挫,放眼望去,樹冠如巨傘蓋,舟行而戟動,巍巍如群杖祭宗廟。就在不遠的院落處,有一棵略單薄點兒的歪脖子大槐樹從一角探出了頭顱,雖葉稀而翠,卻也顯得幾分古靈精怪,在夏日的清涼中迎風招展,甚是逗人喜歡,探出頭來的歪脖槐樹和大桑樹遙相呼應(yīng),形成的天然的穹蓋酷似菩提門前的一座巨大亭榭,蔭庇了這戶農(nóng)家的興旺發(fā)達。當?shù)厝硕脊苓@戶為“?;比思摇?,主人梅德亮甚是開心,因此給二子分別取名為梅桑和梅槐,這倆小子更是惹人憐愛。
梅德亮一輩子就是以種植草莓來維持生計,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兒,他在自己的土地上種植出來的草莓總是大大小小的不整齊,并且多為歪瓜裂棗,甚是難賣。因此,梅家雖然每日辛勤勞作,卻收益甚微。梅德亮每每思考這些問題,為什么指導別人家種植草莓總是能夠獲得大豐收,而且果品上乘,個頭兒齊整。自己也嘗試更換了無數(shù)次品種,但還是收效甚微,一輩子的苦惱,始終沒能找出答案,這是梅德亮的一塊心病。
一天,不知從哪里走過來一位自稱是嵩山道人的外鄉(xiāng)人,來到梅德亮正在辛勤勞作的草莓園里。深受迷信熏陶的梅德亮見有世外之人前來拜訪,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計,虔誠的走上來迎接,并且作揖拾坐,好生款待道人。梅德亮捧上鮮果,靜心的悉聽著高人對人生因果的闊談,并談到繁衍及蔭庇子孫后代的千秋大業(yè),還時不時透露了養(yǎng)生之道和修煉積德的門路,時刻提醒著梅德亮要廣為布施,厚德載物等等之語,梅德亮還是虔誠俯首,一副嚴肅的表情甚是皈依的門徒。但最后還是忍不住將自己這一輩子的苦惱告訴了高人,高人念念有詞:“草乃附著之物,無土焉附,無木難棲,土木東移,桃運將逝,何來收益?”說著便飄然而去。
梅德亮有聽沒聽的,還在云里霧里,不知所指,腦袋像漿糊一樣的搗騰,和稀泥般的混沌。當稍有點清醒了的時候,抬起頭來,發(fā)現(xiàn)道人早已消失得無蹤無跡。就朝著草莓園子的北邊望去,不遠處便是李光頭的一畝三分地,只有自己的草莓園子的三分之一的大小,卻靠著這不起眼桃藝盆景收獲了比自己高出三十多倍的利潤,心情糟糕透頂了,感覺甚是不爽,但眼前卻豁然一亮,道人剛剛“土木東移,桃運將逝,何來收益?”這不是明擺著說這桃藝園子欺壓了我們草莓園子的靈氣,想想也是,難怪這一輩子田地里都是長的歪瓜裂棗,從不走好運。很是生悶氣的丟下園子里的活計獨自回家去了。
梅家草莓園子的正北方是李光頭一輩子精心建造的一個桃系盆景園子,這里收藏著近百種不同的桃樹盆景及科目,造型讓人瞠目結(jié)舌,花系更是琳瑯滿目,層出不窮。而這么漂亮的園子里總是閃現(xiàn)出一個很不合時宜的光頭,并且已年逾花甲的老人,頓時有種大煞風景的尷尬,有時也讓李光頭自己感到很是羞澀,很不自在在桃花林里穿梭。幸而他們老夫妻在不惑之年時得一幼女,與一生相伴的桃木結(jié)緣,便在家只喚做桃兒,才使得生活更加富有情趣,兩位老人視為掌上明珠,倍加呵護與珍惜?,F(xiàn)年也二十出頭,落得一副滴水的肌膚,微潤的粉腮羞怯的心思,眉宇間閃爍著陽光的清澈,薄唇下吞吐著四季桃花的芳香,一舉手一投足都飽含了富貴人家的尊貴及仙隴靜庵里的靈氣隨身逸出,煞有仙風道骨般的輕盈與飄逸,足矣羞怯滿園的桃花,便更像是這桃園子里的主人了。因此,人們親昵的稱她為“桃花西施”。(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梅德亮見自家的草莓總是不景氣,就四下里轉(zhuǎn)悠著,一個悶葫蘆兒似的鬼使神差的來到了李光頭的桃藝園子里了。一進門就見到光頭老漢正在給盆景修剪枝椏,頓時放眼望去,印在湛藍色的天幕下,滿園的桃花鮮活了起來,就像一幅南極仙翁在熒幕上的游春圖,霎時的這個光頭使得整個畫面的靈動非常不和諧,讓剛進園子的梅德亮忍禁不禁。剛才的悶葫蘆一下子煙消云散,臉上也大放異彩。
正在埋頭活計的李光頭聽見有人進來了,忙地抬起頭來見是鄰里梅德亮過來了,放下手中的嵌剪,雙手在衣服上蹭了兩下,連忙走了過來,對著正有意嘲笑的梅德亮說:
“她叔,今天怎么有空過來轉(zhuǎn)轉(zhuǎn)?”梅德亮見李光頭笑呵呵的過來問候,連忙客氣的回敬李光頭道:
“你忙,你忙,不用搭理我,我只是過來隨便轉(zhuǎn)轉(zhuǎn)而已。”梅德亮并沒有太在意李光頭的盛情,只是毫無顧忌的在院子里轉(zhuǎn)悠著,東瞅瞅西瞧瞧。李光頭也不是那么會眼色,還是一個勁兒的把梅德亮往一間屋子里引,來了畢竟是客人,盡管鄰里之間,但平時也是很少走動的。
當李光頭將梅德亮引到一間屋子的時候,正準備給梅德亮沏茶,卻不見有水流出,茶壺空空如也。李光頭馬上直呼小女桃兒去燒水,為她叔沏茶。兩個老人就閑聊了起來,李光頭就隨意問起,今年的雨水量好,陽光充足,草莓的收成應(yīng)該很不錯,再者近些天每每見到梅家草莓園子里擠滿了人手,定然是極大的豐收。梅德亮含羞的應(yīng)和著,只是覺得心中的那根酸脈被倒吸了一把,甚是苦澀,也還是遮遮掩掩的搪塞過去了。他也順口的問了李光頭,今年的生意好做么?此時,李光頭似乎像是被電了一下,一個彈簧似的跳了起來,滿腔熱血的贊頌著:
“這些年多虧了這一畝三分地,真是個風水寶地,自小女桃兒降生以來,就再沒為生計發(fā)過愁。你看啊,北臨山麓,南面曠野,日出含露,夕照輕柔,不因授粉彌亂,不會暴雨折枝,春耕施肥,夏葉裁枝,秋固形體,冬藏蓄根。一年四季,節(jié)節(jié)循環(huán),周而復始,款款新穎。”說著李光頭就走到了門口,看著滿園工整的桃樹,內(nèi)心不由得一陣狂喜,溢于言表,臉上頓時泛起了嫣紅的圓暈,讓梅德亮坐立不安,不知是走還是留,一時尷尬讓其木訥于此。正好此時,李桃兒將沏好的茶水端了上來,方才將沉浸在癡迷中的李光頭喚醒,讓客座的梅德亮悉心品茶,而見到李桃兒的梅德亮,眼前一亮,驚慌失措間忘了手中的茶盞,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這年芳二十出頭的閨中小丫,一時更是合不上裂開的嘴巴,心想天底下竟有這般清爽的女子,真是絕非人間凡物啊!在梅德亮的失態(tài)中,小桃兒羞怯的回到了內(nèi)屋,梅德亮張望后見李光頭在身后拉扯了下自己的衣服,方回過神來笑著說:
“好茶,好茶。”
梅德亮見李光頭帶著笑意望著自己,就趕緊退回到自己座位上,并請求李光頭也坐下,大家再次相互寒暄了會兒。梅德亮還是忍不住的問了句:
“您家閨女落得如此清秀,如今有沒說個人家?”李光頭見梅德亮開口談起自己閨女,更是春風得意,他們二老視這閨女如掌上明珠,更為這姿色的女兒深為驕傲,就很是客氣的回答了:
“她叔見笑了,剛從學校畢業(yè)回來,還不曾討個人家,我們二老也正為此事琢磨著呢!膝下就一女,賤內(nèi)視如掌上明珠,我們二位腐朽也要為自己的將來計劃計劃。呵呵?!泵返铝烈娎罟忸^這么說,心中大喜,雙手拍著兩條大腿就站了起來。湊到李光頭跟前笑著對他說道:
“這事好辦,如若不嫌棄,我家剛好有兩個兒子,咱也是鄰居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將來您老了也好有個照應(yīng)的。我這就回去把孩子領(lǐng)過來,讓您看看,也讓孩子們接觸接觸?!泵返铝琳f著就笑呵呵的走了,而李光頭見此事如此匆忙,連忙要攔住梅德亮,卻不及,梅德亮已經(jīng)出了大門,李光頭只好在身后嘆了口氣,也沒太在意梅德亮說過什么。
【二龍游鳳】
梅德亮原本是想到李光頭的桃藝園子里去看看,和其商量下能不能把他的桃藝寶貝們向西移一些來緩解一下自己家的運勢。卻不料正在李光頭的興致上,就不便打攪其雅興,讓其肆虐地揮舞著傲慢。
按理來說,梅德亮應(yīng)該是更加郁悶才是,事實恰好相反,因為這次到李光頭家讓他眼前一亮,大為吃驚,許久沒過來,不料李光頭家的女子竟如此的出落,讓這年近花甲的糟老頭心為之一砰,都不曾憶起何時有過如此張皇失措的情境,似乎一下子年輕了三十歲的樣子,青年時代的歲月仿佛再次萌生,因此,這種激情四射的年月顯得并不陌生。
最近一段時間,梅德亮總是滿臉簇居了笑容,并不時的把兩個孩子叫到身邊來,教導著他們要如何的尊老愛幼、知恩圖報、為人處世、積極勤勉等等一些較大的人生道理。一向都比較溫順老實的兩個孩子還是很聽梅德亮的話,梅桑和梅槐就老老實實的在父親跟前聆聽著他的教誨,還不忘回應(yīng)了父親的叮嚀。
在梅德亮的精心準備下,梅桑和梅槐兄弟二人端著剛從草莓園子里采摘下來個頭兒較大的草莓給李光頭送過去。正在忙活計的李光頭見梅家兩兄弟過來了,就從桃藝園子趕到前屋大廳,一見兩個身高一米八的小伙子矗立在門旁,稍矮兩公分皮膚黝黑,但身體健壯些的一定是老大梅桑了,李光頭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另外一側(cè)個子高高瘦瘦,皮膚白皙的小伙子始終面帶微笑,見李光頭看著自己,梅槐主動開口了:
“李伯伯好,我是隔壁梅家的小兒子梅槐,這是我哥哥梅桑。我爸爸叫我們把剛采摘下來的草莓送予伯伯家來嘗嘗鮮?!闭f完梅槐就示意梅桑一起將帶來的新鮮草莓給李光頭呈上來,李光頭還是目不轉(zhuǎn)睛的望著這一對兒子,站在大門邊猶似一對雙龍抱柱,顯示著家族的威赫,頓時深感華堂生輝,氣勢恢宏。李光頭連忙迎上去接過孩子們手中的草莓,放于桌子上,便客氣的讓梅氏二兄弟坐下。而此時梅桑梅槐見李光頭未坐下,斷然不敢坐,因為牢記梅德亮再三叮嚀要尊重李光頭,視其為至尊。
梅氏兄弟在李家稍坐片刻,家長里短的問候寒暄后,梅桑便覺無趣,起身給李光頭致謝,準備回家去,李光頭自然是一通挽留。就在焦灼之際,梅槐當然更能理會梅德亮的心思,就主動討好李光頭,夸其說:
“李伯伯是我們這兒方圓幾十里的能工巧匠,從他手上出來的盆景花藝堪稱一絕,也是我們這個市里的一大特色招牌,聞名于海內(nèi)外。今天來了,何不一起觀賞一番?”說得李光頭連連搖手,謙虛道:
“那里,那里,都是外界胡謅瞎掰罷了,你們千萬不要當真!”在一旁木訥的梅桑只好呆呆的隨著梅槐和李光頭移步到桃藝盆景園子里去了。
在李光頭的帶領(lǐng)下,梅氏兩兄弟畢恭畢敬的尾隨身后,小心翼翼地尋芳世外桃源。還沒進園子門就早已經(jīng)聞盡了桃花香味,卻不知花氣襲人之方向,其味略有淡的粉紅,時而微風輕拂帶來一陣嫣紅的濃烈,時而彌足靜波帶著點點晶瑩雪花的清冽,飲高山綠茶之酣暢,品古泉陳釀之醉意,徐徐潤膚,澤澤沁心,踱步輕盈,屏息無聲。
梅氏兄弟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踏入圣潔之地,唯恐入園之時沒來得及沐浴更衣,焚香凈身,后悔自己玷污了這方清純之地,違背了父親再三叮囑,后悔莫及。剛被熏暈的頭腦又被眼前盛世曠達的桃藝所震驚而不敢有絲毫的迷糊,清醒的大腦瞬時又被這迷人的花間錯,飛舞的枝蔓搔首弄姿而迷惑,時而忘我,時而放蕩不羈,時而理智的控制著肢體的迫不及待,時而按捺不住內(nèi)心情愫肆意的外溢,像是第一次青春期時的萌動和躁意,既好奇又害怕的樣子,想問個明白卻又羞于隱私的泄漏,羞紅的腮幫不知是桃花映紅的模樣,還是羞怯的心思遮擋不了內(nèi)心的張揚與渴望。梅桑原本黝黑的膚色在這種情愫的映襯下顯得更加的陰暗,他早就做好準備要隱匿于日光的背影下,低頭搬弄著不合時宜的花盆,用汗水遮擋充斥血脈的緊張。而原本白皙的梅槐在激情澎湃的情愫下顯得更加的張揚,他沒有掩蓋內(nèi)心火熱的飛蕩,笑盈盈的腮幫融化在緋紅色的園中好像是翩翩公子踏春尋芳的模樣,毫不掩飾的淫蕩醉楊柳劃輕舟將心送上,泛泛漣漪點綴著眉梢秋波直戳丹霞漫開的花蕊上,騷首弄姿鼓噪的少女心房怎能經(jīng)得住懵懂少年的閨房私撓心上人的發(fā)間酣暢,順流直下,垂涎三尺又何妨?只是枉了一灘稀里嘩啦不諳心事的青春思夢腸。
在思緒泛濫的桃花面前,再一次擊潰了梅氏兄弟刻意的矜持和長期固我的把量。朦朧中梅槐隱隱約約看見梅桑一層一層搬開的花盆背后有個身影,那時而上揚,時而俯首,像是個美麗的幽靈在輕浴浣肌,長發(fā)挽髻,蔥蘢飄逸;又像是鳳凰涅槃,浴火重生,待到天明時,展翅高飛的蠢蠢欲動;更像是在隔窗望婦,那輕盈的針線活兒在微弱的青燈下守候著夜歸人的思量。無限的遐想總是讓人琢磨不定,像是在夢境,又甚或是踏入了仙齋,如夢如幻,虛虛實實交替的變換,讓人不敢相信眼前,卻又害怕閉眼,真實就進駐在心里面,何須管它真真假假徒增虛偽的狡辯?
滿頭大汗的梅桑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愿,這樣或許能夠讓內(nèi)心的焦灼得到一絲的減緩,花盆就是他消除內(nèi)心膨脹的伙伴,如果給他選擇一次做人還是做植物的機緣,想必他定然會毫不猶豫的愿做一株長年盤踞花盆的盆栽藝景,就全身心投入花盆量身定做的承載,不用這么消耗時光來彌補內(nèi)心的空缺和孤單。梅槐沒有一絲的怯意,卻也不能掩飾住內(nèi)心情愫的激蕩和渾身血液的膨脹,漲紅的臉頰卻一直鼓動著他向前去尋香覓芳,或許那才是內(nèi)心最真實的表達。所以在梅桑的搬運下,梅槐一步步趨向前方,去捕捉那個在眼前晃動、腦海里飄拂的模樣,剎那間的定格讓他找到了人生的真諦和生命的整個意義。鬼使神差的來到一叢擱在木臺上新栽的花景前,端詳著這奇怪的枝莖竟如此的蜿蜒像是古代畫作里的一記濃墨重彩,那么的鏗鏘有力和痙攣局湊,正思量,突然在對面翹出一個人頭,像是從地底下冒出來的樣子,嚇得梅槐一身冷汗,后退了一步,原來他心中的這個身影是真實存在的,還是怔了怔神,想定睛看個究竟。對面的女孩兒不是別人,正是李光頭的女兒李桃,她正在為新栽的桃藝盆景澆水施肥,專心致志的她剛將水壺注滿并起身澆花,卻不料又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對面齜牙擠眼地緊盯著這異樣的花卉,幾乎嚇掉了她的半個魂兒,差點兒將手中的水壺落在了地上,還好自己抓得緊,只是雙手抖了一下,將壺中的水濺了出來,散落在自己的胸前,原本就清爽的衣著,現(xiàn)在貼著身的心突突直跳,那么清晰明了,讓梅槐兩眼直冒金光,一時滾燙的臉上又增添了幾分激動和淫蕩。放電的雙眸正擊中還有點兒生氣的小桃兒,撅了撅嘴角正要扭頭就走的李桃抬起頭來,正好與極富魅力的梅槐來了個四眼對望,一瞬間被梅槐電了個驚魂落魄,從沒有的感覺讓身體一陣酥麻,一陣驚悚,這種感覺平生第一次,或許人世間的這種相遇,這種美好就叫做一見鐘情,只是從童話里聽過,在電視熒幕上見過,曾無數(shù)次的幻想,卻沒想到來得竟如此的快,像是昨晚還沒有蘇醒的一場夢境一樣,隨著白馬王子般的清新李桃陷入了平生第一次心動的情境,好像周圍已經(jīng)沒有了聲音,只能感受得到自己的呼吸和對方的心跳,周圍早已經(jīng)是模糊的風景,四季的桃花早已經(jīng)飄零,化作彩色的幕帳,環(huán)繞著這兩個幸福的人兒,癡癡對望,深情凝香,久久不曾飄移的時光,悄悄灑落在李桃和梅槐的臉上。
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只是聽到一聲“啪”的聲響,才把兩個深情的人兒從一段空白的時間段上拉了回來。李桃驚魂落魄的放下手中的灑水壺,四處尋找干的毛巾,想擦去剛剛灑滿胸部濕漉漉的水珠,卻還是忍不住的回望了下剛剛和自己對眸相望的那個人,還是想要在瞬間記住他的模樣,好安放在心的一角,或許今生這個眼前的人就成了李桃再也不會遺忘的夢。而梅槐搖了搖頭,眨了下眼睛,還不敢相信眼前的美人是否真實存在,用手狠狠抽了自己兩個嘴巴,方清醒過來,再一次想用手去輕撫一下對面的那個人,卻早已經(jīng)隱匿到了視線的背后。有些意猶未盡的梅槐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呆呆的梅桑站在一堆碎瓦礫跟前,咧開了嘴巴,直勾勾的看著自己的方向,一下子讓梅槐感到有些驚慌,連忙喊道:
“哥,哥,怎么了?你沒事兒吧?”邊喊著邊向梅桑奔去。
“美人,美人!”梅桑好像還是有意識的回答了剛剛聽到的聲音。
“啥?你沒事兒吧?”梅槐裝作若無其事的反問了梅桑,并且用手去扶了一把梅桑的肩膀。
“沒事兒,沒事兒?!闭f完一個寒顫似的清醒了過來,還是有些害怕弟弟看到自己的心事兒,馬上跑去門口處將掃帚拿過來把砸碎的花盆清理干凈。梅??偸怯脛趧觼砺樽碜约?,或許這樣真的能讓自己輕松很多。但他還是在心里嘀咕著,人世間真有如此美人兒坯子,真是罕見,今天應(yīng)該是人生中最完美的一天,若是明天死去,這輩子也沒有什么遺憾。
自梅氏兄弟到李光頭的盆景園子里來了這么一次,就再也忘不了這仙境般的去處,每天無須梅德亮的安排,就一早過來給李光頭幫忙打下手,總是希望能夠再見上李桃一面,同時也能浸身于仙境里陶冶一下自己骨子里的靈氣。李光頭見到梅家倆高高大大的兒子也甚是喜歡,更何況梅桑的勤快和憨厚更是讓李光頭覺得踏實,而梅槐的甜言蜜語,油腔滑調(diào)更是逗得李光頭開懷大笑,眉飛色舞,沒有那天缺少了笑容的,生活似乎一下子又變得更加的圓滿。
梅德亮見自己家的兩個兒子如此上心,心中竊喜,和李家結(jié)為秦晉之好為時不遠,那光頭的桃藝園子也將會在自己的操控下,多年來的霉運即將遠離梅家,心頭的惡瘤終于可以清除掉了。李桃知道這兩位是梅家的小哥兒,長得這么俊俏,而且對人總是彬彬有禮,更何況有一見鐘情的緣故,心頭總是盼著他們能夠常駐自家園子,好朝夕相處。自然日久生情,對兩位少年是既傾慕又尊敬,沒有任何隔閡可言,親同一家人。
【三緘其口】
隨著時日的推進,孩子們在一個園子里廝混熟悉了,雖說是自家的院落,但總也是二十出頭的人了,不能老是這么親近的讓人說閑話。李光頭老兩口也正是為自己的余生及孩子的未來操心,正好這事兒也能夠如孩子們的心意,要了卻他們這輩子的惦記。
就在李光頭老兩口商量之際,街西頭的劉阿婆進來了,連聲賀道:
“恭喜,恭喜啊,老表,我是來討杯酒水喝的,不會介意吧?”李光頭夫婦看著劉阿婆笑容可掬的面容,就知道是過來打量小女桃兒的主意,因為劉阿婆是這方圓幾十里有名的大媒人。只是淡淡的回答道:
“我們天天在家坐著,何來道喜之說???”李光頭故作不知緣由的回答道。劉阿婆卻是一身矯情的油嘴滑舌,笑著噴出眾人樂意接受的套話:
“哎,這話就不對了哦,在家坐著咋就不能有喜事呢!叫花子來討飯也可能是貴人呢!你們心善、勤懇,玉皇大帝老兒也會敬你們幾分,說不定過兩天就下個大元寶到你們家門前呢!”劉阿婆自圓其說的,李光頭夫婦都沒動聲色,劉阿婆自己卻笑得前仰后翻的,并且很是善于察言觀色。雖然李光頭客氣的回答道:
“那里,那里會落到我們家門前,我們沒那個福分?!眲⑵艎Z人先機,搶過李光頭的話語,并且拉著李光頭的手走到門口處,笑著說:
“他叔啊,你不要謙虛了,我這來不是逗樂的。真心有人家看上了你們家閨女,我是受人之托過來討杯酒水喝的,我說出來你看行不行,不管成不成我好給人家回個話兒啊,大家面子上也都過得去。真心是戶好人家,您老得替自己閨女好好把持下哦!”劉阿婆正在和李光頭好生說話時,后門“砰”的一聲被推開了,一下子擁進來了三個年輕人,原來是梅氏兩兄弟和李桃正在后花園玩耍聽見前屋有人過來做媒,沖了進來。李桃對著劉阿婆就說道:
“你去回那人家,我誰也不嫁,就在家守候著我爹娘終老?!闭f著就俏皮的坐到一張凳子上端起茶盞就要往嘴里送時,劉阿婆見這般俊俏的女孩兒,也甚是多了幾份憐愛和喜歡,還帶有些脾氣,心疼得不得了,就要湊上前去,不料梅氏兄弟卻擋在前面,劉阿婆抬頭一看,正是梅家兄弟,自是認識,有些生氣的說道:
“你們也真在的啊,讓開,別壞事兒了,這是你爹讓我過來說的?!眲⑵旁拕偮湟?,李桃差點兒沒把口中的茶水噴出來,趕緊跑到了后院去了。劉阿婆開心的笑了,對著李光頭說道:
“看,你家這小丫頭還害羞了啊,呵呵。李老表啊,這事兒就這么定了啊!我這就過去回梅老頭的話?!闭f完劉阿婆就大踏步的走出了前門,把不知所措的李光頭落在身后,李光頭只是眼巴巴的看著劉阿婆遠去的背影:
“哎,哎,這事兒還沒說完呢?”
一臉疑惑的梅氏兄弟面面相覷,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看著屋子里的光景,但還是不約而同地跑到后園去找李桃了。來到桃園只見李桃折了一枝滿是盛開桃花的枝條在水邊散落著花瓣兒,等兄弟兩人走過去時,李桃生氣的離開了,兄弟兩人趕緊追了上去,只見李桃加快了腳步朝里屋的方向跑去,兄弟兩個不知道是何緣故讓李桃生了這么大的氣,還是一個勁兒地緊追不舍,直至李桃將自己的房門鎖上為止,兄弟兩人方才罷手。只好灰溜溜的回到自己家中,一路上甚是不愉快。
梅氏兄弟倆回到家中就徑直的來到父親梅德亮跟前,都不啃聲地矗立在那里,梅德亮見倆兒子這幅德行,就疑惑地問道:
“怎么?今天這么早就回來了?”梅德亮見倆孩子還是沒有什么反應(yīng),繼續(xù)問道“李光頭罵你們了?垂頭喪氣的?”
“沒有,只是今天劉阿婆到李家去了的?!泵坊钡椭^喃喃地說道。
“哦,我道是什么事兒啊,你們今天這么早就回來了。這個是我讓她過去說的,看你們兩個每天這么勤快的跑來跑去,我把她接回來不就更省事兒了,爸也是替你們著想??!”梅德亮見梅槐低著頭就如實地說道,自己的開門見山應(yīng)該能夠讓孩子們大徹大悟,滿滿自信的他更顯得做父親的霸道。
“只是,這事兒太突然了點兒,我們都……”梅槐還是吞吞吐吐的和父親說道。
“都二十幾歲的人了,早該成家立業(yè)了。突然個啥啊,這事兒爹說了算,就這么辦了吧!”梅桑還是木訥的樣子,見父親這么斬釘截鐵的說道,扯了扯梅槐的衣袖,阻止了梅槐的再次開口辯解,滿心疑惑的梅槐此時懊惱極了,但自己也不知道是因為什么。但此時的梅桑似乎是很淡定。
時間很快地流逝著,一天梅德亮帶著許多禮品和劉阿婆一起來到李光頭家商量孩子們的親事,這一切似乎都是大人們的事兒。雖然李桃很是喜歡梅氏兩兄弟,但是她還是很好奇這門親事的進展,總是偷偷的在房門背后聽著大人們的商量,卻一直沒聽出是要嫁給梅家的老大還是老二,最終還是沒能忍住,就跑出來問了句:
“你們這是商量誰和誰的親事呢?”李光頭見女兒這么冒昧地跳出來,就嚴厲喝斥道:
“大人說話,小孩兒插什么嘴?回你房去,爹會替你做主的?!崩罟忸^似乎完全不了解李桃的心事兒,就將其攆回自己房間了。李桃自己心里也很是沒底的胡思亂想著:梅桑雖然言語不多,但是勤勞誠懇,身體條件是極好的,做一家之主還是很能讓人過上安定穩(wěn)妥的日子;而梅槐看上去油嘴滑舌,粉嫩細白的肌膚但心底倒還是實誠,總是能甜言蜜語惹人喜歡,還不時的來點兒小浪漫,更富生活情趣。李桃思來想去,他們兄弟兩個都還不錯,都是做老公的合適人選,反復的比較著這兩個人,心中還是沒能分出什么優(yōu)劣次等來。最后還是自我的寬慰道:“無所謂了,反正都是嫁到梅家,都一家人了,嫁誰都一樣,聽天由命吧!只要都生活在一起,快樂就好?!边@樣想過之后,李桃心頭的壓力就小了很多。
這些時日的忖量,最叫人心思折磨的當然是心智機靈的梅槐了,他心想:哥哥比我年長,理所當然的要在我前面談婚論嫁,這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我何必心慌與糾結(jié)。只是這嫂子是自己心儀的姑娘,總還是放心不下,不知道大人們是如何安排這門親事?梅槐只得靜觀其變,看看李桃的表現(xiàn),或許自己曾經(jīng)的一眸深情能夠獲取李桃的芳心默許,得到今生的最愛,或許自己還是存有一絲希望,自然也是將心稍微的放寬了些。
梅??偸且桓贝笾侨粲薜纳袂?,好像這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與自己無關(guān),木訥的看著天空,或許上天總是眷顧癡心人,他從沒有過像見到李桃這樣失魂落魄,這是他今生藏得最深最秘密的心事兒,卻從來都是羞于言表,事實也是他無法言表,只是深深的埋在心間,聽天由命的遵從著上天的安排,他相信一切的善果因緣,從沒過分的計較個人的得與失,自然就不會有那么多的壓抑。
在時光的流逝中,自然法則的支配下,終于到了要迎親嫁娶的日子,大人們早已將各自的喜慶之事布告于親朋好友了,方才知道是梅家的長子梅桑和李家閨女李桃訂于臘月十八的良成吉日成親。兩家都沉浸于喜悅之中,唯獨梅槐有些失落,但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兒,所以也就不是那么的沮喪。
正值迎親之日,梅桑坐上了新郎官轎,這是他做夢都想要的一天,更何況是將要迎娶心儀已久的姑娘,自我心中發(fā)誓:拼盡今生余力定然要讓李桃幸福美滿!便款款踱步娶親,在一旁做伴郎的梅槐不言不笑,一副嚴肅的神情異于平常,但今天的主角是梅桑,就沒有人再去理會梅槐,只有在李桃上花轎之前隔著薄紗紅蓋頭淚眼汪汪的看了一眼梅槐,四目汪汪的泛著白花,梅槐目送李桃上了花轎,獨自一個人到一個角落背對著人群抹去心碎的眼淚,眾人只道他為哥哥迎親喜極而泣。自然不便于去理會,只有梅槐和李桃心心相印。
李桃在花轎里扯下濕透了的紅蓋頭,掩面而泣,但還是克制著自己內(nèi)心涌動的心緒始終沒有哭出聲來,內(nèi)心的煎熬全程告訴了自己,原來自己一直深愛的人是梅槐,都怪自己的懦弱沒能去爭取,都怪自己知道內(nèi)心真實情感太遲了,還是在花轎里自我掩飾,壓抑住宣泄的出口。
在眾人的攙扶下拜堂成親完了,李桃就獨自靜守著洞房,梅桑在酒席上陪著眾位親朋好友把酒言歡,盡興暢飲,原本千杯不醉的梅桑此時也有些興致過頭,高興嘛!還是有些忘乎所以。此時,不勝酒力的梅槐極度郁悶,但還是兩杯悶酒下肚,就面紅耳赤了,靠在一角故作休息狀態(tài),眾親戚朋友也就不再理會他了,讓其睡去。大家都在熱鬧之際,梅槐心頭更是孤寂,整個身體和情感還是不那么痛快,抽身上廁所跌跌撞撞的就走了,沿著墻角他還是摸到了新娘的洞房中,想要問李桃一個明白:到底心中有沒有梅槐?來了卻積壓在心中的怨氣,有種不到黃河不死心的滿足感。
李桃聽見有人跌跌撞撞的進洞房來了,開始還以為是梅?;貋砹?,低著頭就沒理會。幾分鐘過后,李桃抬起頭來透過薄紗隱隱約約看見是梅槐坐在桌子旁邊垂頭喪氣,就自己掀開了蓋頭,趕緊去把房門關(guān)上,到桌子邊拉起梅槐問道:“你還是個男人嗎?為什么你不向你父親說明?”李桃說著就哭了。梅槐原本有些醉意的神志,現(xiàn)在一下子清醒了,抱著頭就蹲下來啜泣道:“我說了,父親根本就不聽,再說哥哥比我年長,他也是很喜歡你的,我怎么能在他前面談?wù)摶槭聝耗??都怪我沒用,怪我沒用。”梅槐邊哭邊用拳頭敲打著自己的額頭。李桃見梅槐也哭泣了,更是對梅槐癡心和憐憫,趕緊扶梅槐起來一起坐到床沿上相擁而泣,一下子又激起了原本都默許對方的情愫,情不自禁的全身酥軟,一陣激情的熱吻后,再也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狂熱,幾陣翻滾,衣襟自然解開,云雨之后,一切化為烏有,過多的傷感煙消云散,總算是對彼此的情感做了個圓滿的了卻。
洞房花燭,兩人相覷一笑,穿衣扣襟,一切恢復了正常,像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的模樣。梅槐出了梅桑和李桃的洞房之后,想要回到大廳看看客人們的酒席怎么樣?卻和醉醺醺的梅桑撞了個正懷,海量的梅桑還是在醉意熏天中認出了梅槐,說:“走,兄弟,鬧洞房去,陪哥再喝幾盅,今天是哥的大喜之日,也是我們老梅家的大喜之日,要痛快,痛痛快快的暢飲才是。”說著就拉著梅槐的手,徑直的向著洞房的方向,梅槐沒辦法只得陪著梅桑再一次回到了他們的洞房。一進房門,蓋頭下的李桃就是一陣驚訝,正要自己掀開蓋頭說話時,被梅槐的一個手勢止住了,示意她過來幫忙把梅桑扶到床上安歇。正值李桃前來扶梅桑時,他已經(jīng)酣睡過去了,梅槐幫著李桃一起將梅桑安置到床上,親吻了下李桃的額頭就走了。李桃伸了下右手想要挽留卻還是無力的縮了回去,雙手緊扣,無力的坐在桌子旁邊,看著酣睡的梅桑,捉摸這一宿將無法入眠,只到凌晨時才上床小憩了會兒。
他們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的九點多,客人們都已經(jīng)走得差不多了。梅桑揉著惺忪的雙眼,看到床上已是白練染血,心中害怕至極,趕緊叫醒李桃,并跟她道歉再三,說自己昨晚醉酒不省人事,做了什么莽撞之事還望老婆大人見諒。李桃自然是笑著安慰了梅桑,并且輕撫他的臉頰溫柔地說:“你現(xiàn)在是我老公,這是你應(yīng)該做的事情,以后別提了。”
【家徒四壁】
自梅桑和李桃成親后,最開心的人當數(shù)梅德亮,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他的計劃中進行的,而李光頭夫婦則是倚著女兒在身邊,可以相互照應(yīng)而自得其樂,甚是滿意,余生也將不再是孤獨終老。
梅德亮時常讓兩個兒子幫襯了李光頭打理他的桃藝盆景,現(xiàn)在自然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了,李光頭也并為多想什么,對梅家的殷勤舉動深表感激,自然也是無話可說。
梅德亮的幾進幾出,在李光頭家自然也沒把自己當作外人,有什么大小事兒也試圖和李光頭商量。在李家人和外人看來,梅家也真是用心良苦,真情實意對李光頭夫婦照顧得體貼入微。李光頭也感覺自己是年事已高,身體大不如從前了,很多事情已經(jīng)是力不從心,不得不服老。于是,也逐漸的放手家中事務(wù),讓梅德亮幫襯打理。
梅德亮卻內(nèi)心思量:這一輩子總算到老來還是有個出頭之日,被這李光頭的桃花園子欺壓了一輩子的憋屈,也總算有宣泄的時候了,移開它就能將自己的草莓事業(yè)發(fā)揚光大。此事,曾多次提到嘴邊卻羞于出口咽了回去。梅德亮還是左思右想了許多時日,終于在一次酒桌上鼓起了勇氣,對著李光頭講:
“親家啊,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是一家人了,家班子也變大了,開銷自然也大了,不能再像之前這么過了。您膝下無子,我門下有二犬,如若不嫌棄,我將第二子過繼于您,以孝乾坤之道。”這話一出,李光頭頓時雙眼放光,一輩子的渴望,老了還能看到即將實現(xiàn)的曙光,立刻答應(yīng)了這親上加親的好事兒,立即招呼老伴兒再加一壺酒水,兩個老頭要喝個痛快。他們繼續(xù)商量著接下來光耀門楣的招財路,梅德亮就繼續(xù)說道:
“現(xiàn)在人手都夠了,只要將這桃藝園子向后再退五百米,一方面做擴大規(guī)模之需,另一方面可以將前面空間騰出來設(shè)為展廳。這樣一來,后有基地,前有展品。打開市場,就得開放成品展館以供客戶參觀選購,也是倉庫直接出貨的通道口。”這么一說一下子也激起了李光頭少年時代的夢想,現(xiàn)在又是后繼有人,一輩子的鉆研也可以熠熠生輝了。只是還有些遲疑:不知道自己的精力和時日還能支撐多久,半途而廢豈不是前功盡棄,無疾而終的事兒讓原本平靜的日子會顯得有些慌亂。
李光頭的疑慮早被梅德亮看出來了,所以安排將自己的二兒子過繼給他,就是為了打消李光頭的顧慮,促使他能夠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梅德亮一再鼓勵和撮合,兩位老人就這么商量一直到深夜,最后敲定還是決心干下去了。
李光頭將自己畢生的積蓄都貢獻出來,開始把桃藝園子向后推進五百米,剛好出了北面的山麓,突然感覺甚是不妙,但是這熱火朝天的勁頭不想就此夭折,等熬過了第一個年頭就可以去購置一些防風的玻璃護欄,李光頭這么想著,就打算和老天搏一搏,賭上這一把。前面也在建桃藝展廳的溫室大棚,雙管齊下,現(xiàn)在李家在梅家的幫扶下正熱火朝天的干著轟轟烈烈的大事業(yè)。梅家自然是出人出力,梅德亮帶著倆兒子天天在李家上下攛掇,大家都忙得焦頭爛額,但是熱情的勁頭還是高亢激昂。
李家盆景桃藝正在擴大規(guī)模的建設(shè)著,李桃當然也是沒有閑著,到處廣告宣傳,購買桃藝的訂單日益增多,一切顯現(xiàn)著大好勢頭,全家人自然是高興至極。這樣的規(guī)模和勢頭是李家先前從未有過的,李光頭雖然年邁,看到欣欣向榮的家業(yè)在照耀,也是不再顧及身板的憔悴,帶著咳嗽聲日夜?jié)摲谔镩g地頭,蹲的時間久了,感覺自己的老寒腿更加的嚴重了,只能在草地上坐上一會兒后繼續(xù)勞作,這一切都只有他自己默默的忍受,不想讓家人對自己的身體狀況過于的操心而影響家業(yè)的興隆。
直到有一天,所有的一切像晴空中布上了一團烏云,讓這個家庭從此開始殫精竭慮。這個一個下雨天,梅槐和李桃出去送貨,剛接手的梅槐根本不懂桃藝,也不知道四處的路況,一聽說有李桃跟著押車,高興滿懷,主動請纓要求駕車出行,卻忘了自己都還沒有取得駕駛的證件和相關(guān)資料。就在蒙蒙細雨的前方是一座高架橋,右邊是泥濘的單行道,梅槐心想這種天氣應(yīng)該早點兒回家,別讓心愛的姑娘到處奔波,正準備上高架橋時,卻被李桃提醒著,走慣常的單行道,雖然慢點兒但還是要穩(wěn)妥很多。就在梅槐糾結(jié)中,小卡車遲疑了,不知道該走下面還是上面,后面的一輛大卡車卻在朦朧的細雨中沒那么好的視線和制動距離,一個上橋的加速把他們的小卡車撞得七零八落,后面的盆景全部砸碎,幸好人員沒得傷亡。梅槐下去和大卡車理論,招來了刑警大隊,查出梅槐根本就沒有任何相關(guān)駕駛資料,這起肇事責任全部判在梅槐這邊,既無保險有無駕照的梅槐頓時后悔不已,這次的損失和教訓給全家人蒙上一層厚厚的烏云。
正在忙碌的李光頭知道了這起交通事故后,更是心急如焚,不得不將前面展廳大棚先停下來,資金有些緩和后再繼續(xù)家族的偉業(yè)。大家都開始重新振作的時候,隆冬將至,看天吃飯的日子讓李光頭甚是焦慮,他每天對著天空祈禱,但愿今年是個暖冬。但還是沒能躲過這隆冬的凜冽北風,將新培植的盆景吹了個七零八落,這更加讓這位身體虛弱的耄耋老人一下子蒼老了許多,雙眼深陷,目光呆滯,身染疾病,寒氣凝重,于是染疾愈重直至最后臥床不起了。剛把這個年關(guān)熬過去了,卻又迎來了一場倒春寒,各大訂單的客戶都前來催促他們的貨品,這一下讓李桃后悔莫及,當初簽下的單子現(xiàn)在讓自己和家人都承受著如此大的負擔。李光頭只好讓孩子們把自己抬到園子里親自指導培植盆藝的技術(shù)和觀察植物的長勢。身染重病的李光頭竭盡全力的躺在床上工作著,一個星期后,體弱匱竭,一命嗚呼了。這又一次給李家和梅家?guī)砹司薮蟮?a target="_blank">傷痛,梅德亮看著李家荒落的園子和仙逝的李光頭,不由得感慨道:悲乎,人生不過如此,疲憊一生終為化肥沃茸生!
李家的敗落并沒有實質(zhì)性的給梅德亮敲上一記警鐘,這正是他希望的結(jié)果,從此就再也沒有人在他的草莓園子頭上鎮(zhèn)壓他的運勢,開始大張旗鼓的經(jīng)營著自己終生事業(yè),并且把李家園子的土地也全改為種植草莓。
真正成為一方土地之主的梅德亮真是志得意滿,在這一小片土地上可以說是任由他為非作歹了。他看著孤苦伶仃的李桃,雖然憔悴了一些,但還因為天生麗質(zhì),有一些姿色尚存,從未失去對她垂涎的欲望,但是先前作為公公的梅德亮還是保留了幾分道德,沒敢妄自菲薄?,F(xiàn)如今不一樣了,李家先前的訂單賠款已經(jīng)讓李桃焦頭爛額了,并且現(xiàn)在李家的空房子是真的家徒四壁,無處安身的李家老母也隨后跟著李光頭仙去了。梅德亮見李家人丁凋落,總是故意將兒子們支開去田間地頭,獨自守在家中,見李桃一個人居家時,就企圖過來調(diào)戲并拿賠款要挾其服從長者的家訓,三番五次讓梅德亮品嘗了扒灰的甜頭,李桃掙扎不過,也不敢將此事訴于梅家兄弟倆。
時光匆匆,直到某天,梅桑梅槐二人從草莓園子回來正好碰到屋子里的梅德亮齷齪行徑,方才相信外面?zhèn)餮?。哥倆從小一起長大,深知彼此秉性,也知道李桃深愛的人是梅槐,就商量這事得有個完美的結(jié)局。作為哥哥的梅桑主動提出,叫梅槐帶著李桃外出打工遠走他鄉(xiāng),再也不用回來了,梅桑自己留守家鄉(xiāng)敬奉二老,以孝生養(yǎng)之隆恩。
不說,一切還是和往常一樣,歪瓜裂棗的草莓還是過去的模樣,梅家照樣過著家徒四壁的樸實生活,只是附近多了一處李家空宅和少了兩個少年嬉笑的情懷,雖然減少了三個人的愛情糾葛,卻徒增了四個人心靈流浪的孤單。
時光是面鏡子,做人修心在己身,不要總是惦記著別人家的好是上天的眷顧,自己的霉運是因為被別人欺壓,萬物都有靈性,歪瓜裂棗那都是內(nèi)心真實的表達。所謂報應(yīng),都是今生前世修來的福分。
文:星月夢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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