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樹的回憶

我對石榴樹有著一種特殊的情感。每每看到紅紅的石榴花,看到圓圓的青肚皮的小石榴,情不自禁地便會駐足良久。
看到石榴,眼前便自然而然晃動起離世已久的爺爺奶奶的影子。打我有記憶開始,爺爺奶奶院子里的臺階兩旁就各長著一株高大的石榴樹,結(jié)果又多又大又甜。成熟之后剪下來,奶奶是必分給左鄰右舍的。當(dāng)然,爺爺奶奶也會給我們姐妹留下幾個,等到八月十五的時候才拿出來分給我們。所以,石榴和月餅成了我們姐妹小時候?qū)Π嗽率宓娜康钠诖?/p>
石榴樹愛生蟲子,灰色的長長的蟲子趴在灰灰的石榴樹的枝條上,沒有一副火眼金睛你是難以分辨的。爺爺對兩株石榴樹頗費(fèi)心思,常常站在石榴樹下捉拿蟲子,一站就是半天功夫??上死狭耍刍?,半天也捉不到幾條的。爺爺就常常求助于我。而膽小極小的我是絕不敢親自拿將蟲子的,所以只管掃描,一旦發(fā)現(xiàn)目標(biāo)便會大聲呼喊:“爺爺,這里!這里!”
一次,家里剛孵出沒多久的小雞死了兩只,極不忍心就此將它們丟棄,于是,拿把小鐵锨在石榴樹下挖一個坑,把小雞偷偷埋葬了。自此以后,不等爺爺招呼,自己就常常跑到石榴樹下,默默地和兩只小雞說幾句悄悄話,一度被爺爺夸獎為變得勤謹(jǐn)、能主動捉拿蟲子了。
后來,石榴樹越來越高,我也漸漸長大。有一天,我終于離開了家,跑到離家不遠(yuǎn)的小城求學(xué)??擅康桨嗽率寤氐郊依?,還能吃到奶奶偷偷為我藏起來的幾個大石榴。掰開皮來露出粉紅粉紅的籽,吃在嘴里水分又多又甜。
再后來,爺爺走了,奶奶也走了。那個小院我便極少踏入。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二十來年了,不知道那小院變成了什么樣子,也不清楚那兩株高大的石榴樹是否還在。另外,我也曾經(jīng)想過:那安息于此的兩只小雞的靈魂是否已經(jīng)飄走了呢?(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到現(xiàn)在,我是不想問更不敢問:即使石榴樹尚在,我那可敬的爺爺和慈愛的奶奶還在嗎?
爺爺,是非常嚴(yán)厲的,小的時候很是怕他。他似乎從不包容小孩子所犯的錯誤,被他訓(xùn)斥的場景到現(xiàn)在依稀記得幾個。但是,從爺爺身上我看到了堅持,懂得了什么是頑強(qiáng)。他后來得病,身體行動不便,但是每天晚上和早晨都要進(jìn)行鍛煉。印象里,晚上鉆進(jìn)被窩,爺爺那有節(jié)奏的甩手聲就是我的催眠曲;清晨,在被窩里睜開眼睛,最先傳進(jìn)耳朵的還是爺爺在院子里鍛煉的聲音。
而奶奶,又是格外慈愛的一個老人。村里誰家有困難,奶奶總是熱心幫助。記得有一家孤兒寡母,奶奶對她們格外地關(guān)照。直到后來那家的男孩長大娶妻,還經(jīng)常隔三差五地來看望奶奶。村子里還有一個五保戶,別人都說他瘋他傻,經(jīng)常有一些小孩子拿小石子投他,奶奶只要看見便會呵斥那些不懂事的小孩子。那個時候,我家有一盤磨,這個五保戶常到我家來磨米磨面。印象中,他對奶奶總是笑呵呵的,我一直覺得他只有在奶奶面前是不瘋也不傻的。
可是,我長大了,爺爺走了,奶奶也走了。
所以,現(xiàn)在每每看到石榴樹,我都會駐足良久,因為我似乎又聽到了遠(yuǎn)處傳來的爺爺?shù)暮艉奥暎骸昂⒆樱^來看看這樹上有沒有蟲子?”我似乎也能看到奶奶那一張永遠(yuǎn)面帶微笑的慈愛的臉,還有她手里捧著的為她的孫女留著的幾個大石榴。
石榴樹,是一段記憶,是一段關(guān)于爺爺、奶奶,還有童年的刻骨銘心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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