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屋,那人

奶奶家那兩間破舊的老屋,攸忽再入我夢境。
我說:夢里面,老屋是依稀是離別時所見的模樣。有著溫厚質(zhì)感的陽光涂在斑駁的老土墻,灑滿了舊土道。我同一群滿身是汗的孩提兒從東土堆奔到西土堆,黑黢黢的鬼影若隱若現(xiàn),在一幢幢老屋里上下躥跳,把老屋撞得吱吱呀呀直喊疼。小巷還是質(zhì)樸的老屋,陳舊卻不顯破敗,同這個不經(jīng)打擾的土丘一樣,帶著時光的線條,有著歲月浸染后的樸實與厚重。
老屋是長間小斗篷房,曾經(jīng)很榮耀地佇立在村莊的最西頭。它雖然身處村莊的低位, 沒有占據(jù)村莊的核心,但卻是地勢的高位,也還是不免顯得有些被邊緣了,不能俯視那些比他狹窄、低矮的村莊民居,但老屋仍然是倨傲的,以目空村莊的眼神,懶散地看著走過門口的熟悉的村人,間或一個偶爾經(jīng)過的陌生過客,有人扛著四腳長凳呦喝鏟刀磨剪,也有人在炎夏中拽著板車買西瓜和棉被中的冰棒兒……..
這里的時代神經(jīng)總是遲鈍一些,井邊的抽水早己銹蝕,婦女不耐煩就著門前不甚清澈的溝水揉搓著衣物,小孩們沒有繁重的作業(yè),一群搗蛋鬼在老屋前爭做”大王”,當(dāng)然,這是在我不在的情況下。一群人都在爭著遠(yuǎn)離這土丘,憧憬著在別處有自家的小洋樓。呵呵,人兒都是這般!那時我也會經(jīng)常倨坐在門前看著,看村莊的家畜,家禽, 村莊的花開花落,村莊的秋月春風(fēng),云卷月舒,好一派五谷豐登,祥和美善!
但自從上了高中好幾年沒去老屋,今年我打貼門聯(lián)的幌子說要和爺爺一起去望望,實際上爺爺是經(jīng)常去的,可我,卻一直與別人制定的規(guī)則斗爭,無暇于此。是啊,想必雕欄玉徹今猶在,只是故人易。走過了幾十年歲月的老屋,真的老了,已不復(fù)往日的神氣,最終一切歸于沉寂。
于是,今晚帶著一份尋找的期盼,我踏上了回訪老屋的路途。想象著老屋里大多是布滿皺紋的老者,為年幼的孫兒洗著衣做著飯,佝僂著辛勤半輩子的肩背,撫育著孫輩們長大,直到這些像他們的父輩一般陸續(xù)遠(yuǎn)行……(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鄉(xiāng)村的時光是緩慢而緘默的,仿佛沒有流淌,處于一種相對靜止的狀態(tài),幾十年如一日。老屋就在這樣的靜默時光中,走過了不聲不響的半個世紀(jì)。它就像村莊里種田的老人,默默地過著自己平凡的日月,檐上的雀傾聽我們的第一聲啼哭,老屋的腳根目睹就我們的蹣跚學(xué).步,屋前的老槐見證我們的拔節(jié)成長。然而這基本上被我們無視,在無視中被淡忘甚至遺棄。只有那屋內(nèi)老犁還躬著腰,好像要隨時整裝待發(fā),去土地里躬耕。其實它已經(jīng)被牛遺忘,被土地遺忘,被一雙雙長滿繭實的手遺忘,就像我們遺忘老屋!老屋,舊巷,家鄉(xiāng),定然是我們的情之所系,根之所在啊!別讓倦歸的遠(yuǎn)行人找不到回家的路途,也別讓時代的快節(jié)奏消磨了鄉(xiāng)村的寧靜溫情,更別讓我們一個個都淪為失去靈魂的人。
曾與檐雀縈回低語,與老槐相看兩不厭,重溫質(zhì)樸和溫情,曾憶幼時依偎于奶奶的膝下之歡。老去的是歲月,不老的是情結(jié)。走過老屋,探尋老屋,就像是再次傾聽一首承載著關(guān)于奶奶的記憶的歌謠。歷史佇立于老屋,前方的墓地靜默于于江南水鄉(xiāng)的黯淡墨魂之中,它橫臥于逶迤感傷的江淮之濱,黑夜悄然降臨。
夜色使我懷想那老屋兒,但我更思念奶奶。奶奶去世整整十年了,這段時間內(nèi),親戚房子拆了,今年應(yīng)都能住上新屋兒。家的希望是我,也只能是我啊,可恨己久久未給家族一份榮耀,哪怕是一處談資,我是失敗者,是可悲的。13年的高考未能使吾如愿,但今年呢?這也是贖罪者的自詡啊!奶奶聽見了嗎?我愿以二十年后陽景,換與您獨處一瞬,哪怕只有一絲目色的交流啊,我真的好想你,奶奶! 奶奶!
淚水完全詮釋了思緒,突然間因哽咽愣住了……如果,在那奈何橋上,我們喝了孟婆的忘情水,怎么才能見到今生摯愛的彼此呢?今生,我們有著太多的無奈和錯過,來生呢?一直靜靜地堅守在奈何橋邊,看著人來人往,穿梭忙碌。傳說三生石能照出人前世的模樣。一生愛恨情仇,一世浮沉,陽間的每個人在這里都有自己的一牒碗,碗里的孟婆湯,便是活著的人一生所流的淚。
慢慢的,走出了心境。原諒我吧,原諒我在這一刻煞惡了風(fēng)景,因為我還是人啊,生怕這歲月,沖淡著這關(guān)于老屋的回憶,也唯恐來不及梳理這”亂七八糟”的事吧。呵呵,也不忘提醒我:”嘿!你小子還真有愛!”
這一刻,重歸我魂牽夢繞的老屋。緩緩歸,緩緩歸,登上那給予回憶的那戈土丘,仰望星空,揚起嘴角,帶上祝福,向天堂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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