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軍將領潘文華的一生
作者:趙星洲
編輯:趙應書
編者按:潘文華是解放前四川重要軍政人物之一,近現(xiàn)代歷史名人了。1949年12月參加彭縣起義,解放初任西南軍政委員會委員,1950年病歿。筆者曾左他部下任職多年,知道他的一生經(jīng)歷和重要事跡,特簡述于后,供有關方面研究參考。
由學徒到將軍
潘文華號仲三,四川仁壽縣人,生于一八八五年,父母務農(nóng),佃耕小量土地。潘幼時,曾就讀私塾二、三年,因家里生活困難,乃到成都謀生,經(jīng)人介紹到岳府街四和春中藥鋪當學徒。當時清朝派袁世凱在天津小站訓練新軍,全國擬共設新軍三十六鎮(zhèn)(每鎮(zhèn)相當于現(xiàn)在的一個師),四川幅員遼闊,人口眾多,擬成立三個鎮(zhèn),但以軍官、軍士缺乏,川省除新辦陸軍軍官速成學堂培養(yǎng)軍官外,又創(chuàng)辦弁目隊兩個營,招收中學程度及具有同等學歷的青年入隊學習,為新建陸軍培養(yǎng)上、中、下士。潘即放棄學徒一事,考入弁目隊。畢業(yè)后由弁目隊申送投考陸軍軍官速成學堂,亦被錄取。當時孫中山倡導的民主革命思潮和革命黨人在各地起義,從事推翻清朝的一些壯烈行動,已傳播到四川,對速成學生影響很大,甚至在校內出現(xiàn)了從事革命活動的秘密團體。炮兵科學生余成龍(內江人)與步兵科學生謝炳(太平天國英王陳玉成的后裔。太平天國失敗后,其父避禍來川,依外家姓氏,改姓謝)約集了廿多個同學,用拜把形式作為掩護,暗中進行反滿活動。參加結拜的弟兄有羅偉、李樹勛、潘文華、潘澤舉、范猛、傅常、陳竹溪、李挽瀾、李干、李雅材、楊栩、游澤浚、唐思渭、向成杰、吳震、毛詩、楊建業(yè)、何天衢、周云偉、黨倜、傅紹基、李堯云等。在蘭譜序言中有“黃帝子孫,豈戴胡兒天”等詞句,這是明目張膽的反滿行為。不幸序言底稿被人竊取,大家驚惶失措,喘喘不安。有人主張:同死無益,不如悄悄離校,各自逃命去罷。潘文華堅持不跑,但又提不出救命的方案。正在緊張驚懼時刻,突然旗籍學生鶴齡持柬帖,單獨邀請他們弟兄廿余人宴餐。大家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有人說:如此情況v走亦不可能,不如前去,我想如鶴齡同學果有歹意,我等早已被捕,何待宴敘。大家于無可奈何中,只好硬著頭皮,前往赴宴。鶴齡之父出面待客,并執(zhí)出蘭譜序言底稿向眾說:“諸君皆有志之士,但此等重要文件關系著你們的身家性命,何兒戲如此?好在為小兒鶴齡拾得,不然,諸君殆矣!”言罷投諸于火。滿天陰靈,一時散盡。眾為之涕淚叩謝。鶴齡父當時任將軍衙門協(xié)領,又系滿人,能寬厚持平如此,寧非奇事?或以為,當財蘋命潮流彌漫全國,他以此示好,為子孫未來計耳。
一九〇九年,川邊巴塘發(fā)生變亂,清政府電派成都三十三協(xié)協(xié)統(tǒng)鐘穎率軍一協(xié)入藏戡亂,并進駐拉薩。入藏官佐多系四川陸軍速成學校學生和教師,第一標第一營營長為陳慶。第二營營長為張葆初,第三營營長為陳修梅。潘文華隨同入藏,任第二營張葆初部副排長。當時進藏的速成同學還有毛詩、唐式遵、馬德洪、王貞杰、鄧點云等二、三十人。潘在巴塘一帶作戰(zhàn),卓著戰(zhàn)功,生擒頭人哈巴龍,以此得升任正排長,后又升任連長。辛亥革命成功,潘回川在第三師鍾體道部任營長。一九一五年,潘升任團長,駐防巴中,廣種雅片煙,抽煙稅,收入甚豐。劉湘從陜南過境,錢糧兩缺,潘以速成同學之雅,饋贈二萬元,劉甚德之,后潘歸劉,頗得劉的倚重信賴。一九二〇年,劉湘任四川陸軍總司令兼第二軍軍長時,潘任該軍第二旅旅長,一九二五年升任十一師師長,駐防宜賓。在四川軍閥混戰(zhàn)中,潘一直跟隨劉湘,轉戰(zhàn)四川各地,幾于無役不與。劉、楊(楊森)下川東之戰(zhàn),劉湘蹙處重慶市、巴縣、壁山,當時稱劉湘為“爬壁虎”,而楊森除自己擁有幾個師外,還聯(lián)絡李其相、羅澤洲、賴心輝等,一齊向“爬壁虎”進攻。劉湘處境極為困難。潘向劉說,擊潰楊的主力,則李、羅不足懼矣。乃自請擊長壽楊漢域(楊森侄子)部,苦戰(zhàn)兩晝夜,潘左臂負傷,也不下火線,仍奮身率部猛撲敵軍,終于擊潰楊漢域一師一旅,穩(wěn)定軍心,奠定了勝利基礎。同時劉文輝令師長張清平馳援劉湘,并親擊賴心輝部。于是楊森部全面潰敗之后,劉湘乃擁有川東二十余縣。其后在二劉大戰(zhàn)中,劉文輝以存亡關系,在榮、威投入大量主力部隊,戰(zhàn)火之猛烈,為川戰(zhàn)歷史上所僅有,劉湘已有招架不住之勢,幸有潘文華堅守住老君臺要地,從而穩(wěn)定了全線陣腳,導致了二劉和談。一九三四年工農(nóng)紅軍二萬五千里長征,經(jīng)過川、滇、黔邊境一帶,潘曾任劉湘部隊的川南“剿共”總指揮,與紅軍幾度接觸,后在名山一戰(zhàn),被紅軍打得丟盔亮甲,潰不成軍。一九二七年,劉湘投靠蔣介石,反對武漢政府,蔣任命劉為國民革命軍二十一軍軍長,潘任該軍第四師師長,旋改任教導師長,(在此以前,北京政府還曾給潘以植威將軍的頭銜)。(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任市長名利雙收
一九二八年起,潘文華又兼任重慶市長八年。重慶位于長江、嘉陵江匯合處,是川、滇、黔門戶,是這幾省土特產(chǎn)品集散碼頭,是外省外國貨物進入的總口子和轉銷站,交通便利,商賈輻輳,人口眾多。我國在甲午戰(zhàn)敗以后,徇外人的請求,把重慶定為對外通商口岸,工商業(yè)務更趨活躍。但市區(qū)狹窄,房屋年久破濫,街區(qū)凌亂,市容不整,實不足以適應當時新形勢的要求。潘有鑒及此,爰從事擴大市區(qū)的開辟工作,把通遠門外及上清寺一帶的亂墳荒地,積極開辟出來,作為新市區(qū),開辟的新面積約等于舊市區(qū)一倍。并修建了七星崗、兩路口、上清寺的大馬路,重慶市容,始略具規(guī)模,為后來繼續(xù)增建、擴建打下了很好的塞礎。在掘挖亂墳荒坡時,遭受市民激烈反對,潘并不以此氣餒,一直堅持到底。但他個人也得了不少地皮,后來地價大漲,他的財富增加不少。他還倡導成立了重慶市商會,使商業(yè)行業(yè)有了組織,以乃弟潘昌獻為商會會長。
當時重慶市民的生活用水,全靠用人力挑運江水供應,坡陡路遠,十分困難。如遇火災,更苦無水施救。在歷史上重慶曾遭幾次大火,均損失慘重。因此市民對用水一事,傷透腦筋。潘文華乃倡議開辦自來水廠,初采取官商合辦形式,后官股退出,全歸商辦,成立重慶市自來水公司,以潘昌猷任董事長,解決了市民生活用水及工業(yè)用水問題。但重慶市貧苦大眾,靠挑水為生的,幾及兩萬人,自來水公司成立,無異端了他們的飯碗,斷絕了他們的生活,乃群起反對,集眾向市府請愿。潘初則派秘書長石體元出來向群眾解說,繼則采取高壓手段,由市府警衛(wèi)隊逮捕了十多人,并打傷二、三十人,群眾改赴二十一軍軍部請愿。后經(jīng)決定:自來水公司除在機關、工廠等設立專管供應處,市民用水在全市設立十多個放水站,由挑水工人在放水站自由挑售;離河岸較近地區(qū),不設放水站,仍照舊習辦理,始解決了這場風波。
重慶市以工商業(yè)逐漸發(fā)達,需要電力較多,原有商辦燭川電廠,規(guī)模不大,發(fā)電量極小,不僅工業(yè)無法用電,商業(yè)用電亦不能供應,更無法滿足居民用電需要,潘乃令工務局局長傅友周(傅留學美國歸來,學電氣工程)改組燭川發(fā)電廠,成立重慶市電力公司,購置大型發(fā)電機,在大溪溝建廠發(fā)電,滿足了重慶市工商及市民的需要,乃弟潘昌猷則任電力公司常務董事。另外,、潘還以二十一軍武器增補的需要,在重慶建立較大的修械所和冶鐵工業(yè),這又為重慶的煉鋼工業(yè)奠定了初步基礎。
甲午戰(zhàn)后,日本提出把重慶開為商埠,并要求把重慶王家沱地區(qū)劃為日租界。清政府腐敗昏庸,無法抗拒,樣樣照辦,因此幾十年來王家沱成為重慶市的特殊區(qū)域。1928年,日本在濟南制造“五三”慘案,全國風起云涌地展開了群眾性的抗日運動,全國學生罷課,商人罷市,抵制日貨。重慶市除學生罷課商人罷市外,群眾還要求收回王家沱日粗界,并到王家沱游行示威,情緒十分激昂。潘在群眾請求下,乃派市府外事處負責人陶守誠多次向日本領事館提出交涉,并說現(xiàn)在群情憤怒,租界素為我政府軍政力量所不逮,對安全方面,我政府恕不負責云云。在這種情況下,日本領事館感到群眾的壓力,為保護日人生命財產(chǎn),始允交還王家沱日租界,但須由市府作出保護日人生命財產(chǎn)的保證。這件事在當時來說,也可算收回了一點國家的權益,雪了一點國。
綜上所述,潘在八年市長任內,或多或少替市民作了一點有益的事情。可是在這八年當中,潘利用政治上的權力,在公私不分的情況下,也奠定了他在重慶的經(jīng)濟基礎,自來水公司資本二百萬元,潘股占百分之七十以上;電力公司的股本潘也占到百分之三十幾,這兩大公司實際成為潘家的產(chǎn)業(yè)。他還把重慶市銀行改為商辦重慶銀行,潘昌猷任總經(jīng)理,該行也逐漸變?yōu)榕耸溪氋Y經(jīng)營的私家銀行了,在抗戰(zhàn)期中,蔣政權入川,潘氏兄弟更利用—些特殊政治關系,使他們經(jīng)營的企業(yè)得到更進一步的發(fā)展,潘氏經(jīng)濟實力更為壯大,號稱西南財閥,其資力已架于聚興誠銀行老板楊爛三和金融巨頭劉航琛之上了。
出川抗戰(zhàn)鍛羽歸來
一九三七年初,日本海陸空軍大舉入侵我國,全國人民憤慨填膺,一致主張奮起抗日,中國共產(chǎn)黨首先提出全面抗戰(zhàn),決不妥協(xié)求和的主張,它的游擊部隊,早巳在東北打擊日寇,在全茵輿論強烈要求之下,蔣政權不得不作出抗日的決定,四川各軍將領,在中共和人民群眾抗日愛國熱情的推動下,亦紛紛請纓殺敵,出川抗戰(zhàn)。蔣介石先是委任劉湘為第二路預備軍司令長官,司令部設河南鄭州,下轄兩個縱隊:第一縱隊司令鄧錫侯,副司令烈霧,第二縱隊司令唐式遵,副司令潘文華。第一縱隊由北路出川,第二縱隊由夔巫東下。部隊甫出動,旋奉蔣令,撤銷第二路預備軍幡號,改委劉湘為第七戰(zhàn)區(qū)司令長官,轄兩個集團軍:鄧錫侯為二十二集團軍總司令,孫震為副總司令兼四十一軍軍長,并轄四十五軍,軍長陳書農(nóng),四十七軍,軍長李家鈺,統(tǒng)由鄧錫侯率領仍取道;lt:路出川。劉湘自兼二十三集團軍總司令,副總司令為唐式遵,下有兩個軍:二十一軍,軍長由唐式遵兼,轄一四五師,師長饒國華,一四六師,師長劉兆黎,新編第七旅,旅長田鐘毅。二十三軍,軍長為潘文華,轄一四四師,師長郭勛祺,一四七師,師長楊啟文,仍由夔巫東下。北路鄧錫侯率領部隊剛到西安,蔣介石即電令鄧、孫二人將四十一軍、四十五軍調往山西省的奉陽、娘子關、介休一帶,歸第二戰(zhàn)區(qū)長官閻錫山指揮;將四十七軍調往長治等處,撥歸衛(wèi)立煌指揮。東路劉湘、潘文華部屬郭勛祺師剛到河南新鄉(xiāng),又奉令改調江蘇宜興P其他后續(xù)部隊到達武漢后,即奉令乘輪東下,開到宣城、廣德、泗安,撥歸第三戰(zhàn)區(qū)顧祝詞指揮。至此,劉湘第七戰(zhàn)區(qū)所屬部隊,一在北,一在東南,一閻錫山、衛(wèi)立煌,一歸顧祝同,劉則成為光桿司令長官,,只好在南京“臥病”對抗戰(zhàn)作壁上觀了。潘文華所部一四四、一四七兩師在廣德、泗安遭遇日寇先頭部隊,經(jīng)過奮力截擊,將敵人全部擊潰,獲得初戰(zhàn)勝利,繳獲汽車二十多輛、機槍十多挺、迫擊炮十余門……。而唐式遵心存忌嫉,匿不報捷,后為國防部知道,特獎給兩萬充。日寇以先頭部隊遭到打擊,乃集結重兵,用飛機掩護,裝甲車前導,沖向泗安、廣德,潘部奮勇堵?lián)?戰(zhàn)火激烈,師長饒國華殉國,郭勛祺負傷,楊啟文失蹤,官兵傷亡很大,部隊受到嚴重損失。
一九三七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南京政府西遷重慶,蔣介石在武漢設行營,指揮前線軍事,當時第七戰(zhàn)區(qū)司令長官部亦設武漢。一九三八年一月二十一日,劉湘在武漢病逝后,蔣介石就裁撤第七戰(zhàn)區(qū)司令長官部,所轄部隊亦大事調動,以廣泗之役歸罪于潘文華,撤銷他的二十三軍軍長職務。劉湘率領出川抗戰(zhàn)的川軍,至此已成支離破碎的局面,達到了蔣一貫企圖消滅異己的目的。潘文華被撤職后,護送劉湘靈柩回川,結束了他出川抗戰(zhàn)的一段歷史。
繼統(tǒng)“甫系”在川部隊,重綰軍符
劉湘剛死,蔣以為這是直接控制四川的機會,不能放過,迫不急待地發(fā)表他的親信張群為四川省政府主席。消息傳來,全川各方,群起反對,而反對最為激烈和有力的是劉湘的武德學友會。武德學友會是劉湘軍隊里的核心組織,控制著劉的軍事實力,當時劉部將領如周成虎師長,系劉湘的妻舅,劉樹成師長是劉的侄兒,還有師長彭光漢,五十六軍軍長郭昌明,師長陳蘭亭,旅長嚴嘯虎、李元宗、彭澤厚、宋_等,均系武德學友會重要骨干,統(tǒng)率著劉湘留在四川的七、八個師的部隊。同時,四川省政府保安處所轄十六個保安團的團長、大隊長,亦多系武德學友會成員。這支武裝力量所處的位置,又是抗日的大后方,他們反對張群主川,在日寇當前,外患緊急的情勢下,蔣介石不能用武力來壓服,蔣不得不慎重對待這件事情。武德學友會過去由劉湘任會長。劉湘死后,領導無人,該會乃召集大會,推舉繼任會長,實際上就是要確定劉湘事業(yè)的繼承人。當時王陵基、王纘緒均在成都,都想繼承劉湘衣缽,爭取當選為武德學友會會長。過去二王在峨山受訓時,巳與蔣有勾搭,并已暗中加入了復興社,蔣亦盼二王中任何一人當選,便于控制四川。潘文華雖在成都,但在前線被蔣撤職處分,大傷顏面,情緒消沉,奉喪回川后,即杜門謝客,不問時事。二王私心竊喜,以為此次當選,有如壇子內捉烏龜,手到擒拿。殊不知武德學友會召開大會時,首先由二十一軍元老派鍾體乾發(fā)言,大意說:甫公(指劉湘)死后,這個班子,需人領導,我個人意見,選一個平素甫公最相信者來繼承他的事業(yè),使他放心于地下,等語。話音甫畢,劉樹成高呼:“推潘文華繼任本會會長”,全場鼓掌贊成。宋時仙繼說:“潘作領導,是我們的愿望,如有人反對,定是川奸,我們當共去之”!在這種情況下,二王也只好面紅耳赤地同他們的嘍羅蔡君識等勉強附和,拍了幾聲巴巴掌,離開會場。
蔣見劉部將領一致?lián)泶髋宋娜A,不得不改變策略,對潘大事籠絡,當即發(fā)表潘為二十八集團軍總司令,兼川康綏靖公署副主任。由潘統(tǒng)轄的部隊計有:五十六軍,軍長郭昌明,軍司令部駐萬縣;一六四師,師長彭光漢,部隊駐防成都,副師長嚴嘯虎兼任成都市警備司令;一六三師,師長陳蘭亭,駐防川東梁、開、達等縣;新十七師,師長劉樹成,駐防樂山、峨眉、邛崍、名山等縣;新十八師,師長周成虎,駐防潼川、中江等縣;獨立旅,旅長朱果,駐防彭縣、什邡、綿竹等縣;潘清洲的警衛(wèi)團,一部分守衛(wèi)玉皇觀二十八集團軍總部,一部分駐東門外中和場、中興場沿府河一帶。蔣介石并調回在前線的鄧錫侯任川康綏靖主任,以分割潘的權力。綏署班底全系劉湘舊部,如潘以副主任名義主持綏署事務,則鄧可能作傀儡主任,造成鄧潘的矛盾。但潘頗識大體,從不到綏署,僅將圖章一方,交與綏署副主任辦公室秘書劉挹清,照例會簽而巳。因此鄧、潘相處無間,加強了地方力量的團結。此時對張群主川一事,武德學友會仍堅持反對,各縣也紛起響應,全川為之浮動。迫使蔣介石不得不收回成命,擬改任王纘緒為省主席,并示意潘給以支持。王亦親自請潘在武德學友會面晤,進行疏通,并許潘的弟弟潘昌猷任四川省銀行董事長,又允給三個專員及若干縣長的名額,來安置劉湘舊部。潘在當時,巳志得意滿,不能得隴望蜀,再秦情于省政,況王又系劉湘舊部,乃為之各方疏通。蔣乃于一九三八年六月發(fā)表王纘緒為四川省政府主席。劉湘死后爭奪四川軍政權力的一場風波,至此始告平息。
但是,蔣介石對四川仍有兩種顧慮:一是怕鄧、潘、劉(劉文輝)加強團結,壯大地方力量,使他難于控制;二是怕日寇沿襲過去共軍徐向前入川故道進入四川,動搖抗戰(zhàn)后方,因此采用“一星管二”辦法,于一九三八年五月再發(fā)表潘文華為川、陜、鄂邊區(qū)綏靖公署主任,綏署由國防部指定設于閬中,使潘與鄧錫侯分駐兩地,但仍兼川康綏靖副主任,以示優(yōu)異;同時又以卸任陜西省政府主席祝紹周為副主任,對潘起一些牽制監(jiān)視作用。潘受命后,不得不離開成都,爰將玉皇觀街二十八集團軍總司令部,改為川陜鄂邊區(qū)綏靖公署行署,留駐一部分人員,以便他隨時回省與各方聯(lián)系。潘到閬中后領到國防部發(fā)給的大巴山構筑防御工程費用二十萬元,積極構筑防御工程,西起隴南的陽平關,經(jīng)陜南地區(qū)到達湖北城口,派部隊在各重要地區(qū)駐守,嚴防日寇侵入。當時還有巨匪王三春嘯聚匪徒二、三千人,盤據(jù)川陜邊境,搶劫行旅居民,經(jīng)潘派五十六軍一六三師梁國華,協(xié)同一五〇旅王家興團及當?shù)厍亓页醣0矆F,聯(lián)合兜剿;王匪不支,潰散陜南地區(qū),已不足為患:潘以戍區(qū)防務告一段落,乃稱疾返蓉醫(yī)治,即經(jīng)常住在成都,與鄧、劉往還仍密,蔣介石亦無可如何。
圖主川政未成,蔣施小惠籠絡
王纘緒任省主席后,違背過去向潘作的保證,對甫系軍政舊人,不僅不予照顧安排,還撤換了大批在職人員,盡量安插復興社和CC份子。四川省銀行董事長一職雖給了潘昌猷,但以郭松年任省銀行總經(jīng)理,采行總經(jīng)理制,董事長就形同虛設。同時王有蔣支持,氣焰囂張,在省府紀念周上,大罵地方軍政領導,說他要抓大煙犯(指劉文輝),要抓登徒子(指潘文華),還要打擊趟在煙盤子上煽鵝毛扇子的諸葛亮(指張斯可)……等。因此川中軍政舊人對他憤恨萬分,乃釀成了七師長灰電驅王事件。七師長中有潘部的彭光漢、陳蘭亭、劉樹成、周成甫;鄧部的楊曬軒、陳靜珊和劉部的劉元瓊。七師長不過是在前臺唱戲,后臺導演當然是鄧、潘、劉三人。他們已擬定王下臺后擁潘出任省主席。當時抗戰(zhàn)前方宰事吃緊,需要后方有個安定局面,何況前線所需糧食供應,兵員補充,大半依靠四川。七師長反王通電發(fā)出后,蔣介石當然不能等閑視之,乃電召鄧、潘、劉三巨頭到渝,好言安撫,并說,王纘緒供職無狀,定予撤換,但時局艱危,希望大家風雨同舟,共挽危局。并單獨召見潘文華說:省主席一職,本擬借重你來擔任,但以大巴山防務重要,關系國家安危,恐難兼顧。因此由我(蔣介石)暫兼省主席,一俟時局稍緩,此席仍留著給你,大巴山設防工程費,過去批準二十萬元,為把工程搞好,今由國防部決定增撥十萬元,回去后希將要隘工程,從新予以撿察。蔣介石一席話,使潘哭笑不得,只有唯唯稱是而已。
行政院院長孔祥熙設宴招待潘時,當面約為弟兄,送交蘭譜,對潘加深籠絡。從此,孔來成都必邀潘的弟弟昌猷同來去,來時必住潘公館,以示親近。因此,潘昌猷在渝,聲價驟增,借此靠攏??姿呜攬F,獲得不少好處,也壯大了潘家的經(jīng)濟實力。例如潘的重慶&來水公司是公共事業(yè),如須調整水價,必須呈報財政部同資源委員會核準,方能加價,公文往返,至快也要兩三個月,當時法幣巳經(jīng)大幅度貶值,如待核準后加價,已成明曰黃花。而該公司呈請增加水價的呈文,由潘昌猷親自交孔祥熙后,孔即當面批交經(jīng)辦單位照辦,時間至多不會超過一星期,重慶經(jīng)常遭受轟炸,自來水公司必籍此誑報損失,請求政府補助,每有請求,孔必批給大量數(shù)字。又如因法幣貶值,大宗交易多用支票,市面現(xiàn)紗缺乏,私家銀行無法付現(xiàn),營業(yè)頗受影響,而潘的重慶銀行則可向中央銀行以每日交換余額,取得現(xiàn)沙。同時潘昌猷又系四川省銀行董事長,省行分支機構遍設四川各地,凡有重慶銀行機構的地方,該地省行均大量給以同業(yè)浮存資金,使重慶銀行營運賺錢。潘的崇德貿易公司跟在孔、宋財團后面,作了一些國際貿易,獲利也很巨大。所有這些,都是蔣在經(jīng)濟上給潘的好處,顯然,是故意用來籠絡他的。其后在張岳軍(張群)主川時期,蔣又以潘的部屬石體元為財政廳長,陳懷先為省田糧管理處長,尹靜夫為糧食部司長、次長,黃應乾任立法委員I潘昌猷任立法委員后,.仍保持省銀行董事長達八年之久,潘的女婿史維也被任為四川礦業(yè)公司總經(jīng)理……。所有這些,則是蔣介石在政治上給潘文華的好處,蔣滿以為在軍、、政、經(jīng)濟等方面都給了潘以極大利益,一定以把潘收入罐中,聽其驅使,以忠于劉湘者忠于他了。殊不知潘也看透了蔣對他實際并不信任,不能不對蔣保持警惕,轉而與劉文輝、鄧錫侯加強團結,以圖自保,并與蔣暗中作對,使蔣對他最為頂心。
團結劉、鄧,與蔣作對
潘文華團結劉、鄧,與蔣暗中作對的事,比較重要的有以下一些:
1、建筑康藏公路事件
抗戰(zhàn)以前,劉文輝曾幾度參加反蔣活動,早為蔣介石所不滿??箲?zhàn)期中,國防部擬調劉軍一師入出川,劉以防藏為辭,予以拒絕。同時文與進步人士接近,給蔣造成一些政治上的困難,并竭力拉攏鄧、潘,聯(lián)絡滇龍(龍云)企圖聯(lián)合西南地方力量,與蔣政權對抗。在成都創(chuàng)辦的“建設日報”系由鄧、潘、劉三方出資,由鄧派旅長周紹芝、劉派過去住南京代表邵石癡、潘派副官長夏奇峰同上校秘書趙星洲等共同組織,并以趙星洲任報社社長,統(tǒng)一言論,表示精誠合作。劉又拿出一筆錢組織俱樂部,一在前衛(wèi)街謝秉鈞公館,一在寧夏街邵石癡公館,借以加強三部中層人員的聯(lián)系。而鄧、潘、劉三人,則同鄧鳴階等隨時聚會于桂王橋街魏敬叔處,以打“亂擢”為名,經(jīng)常密聚。凡此種種均為蔣所嫉視。一九三九年冬,劉文輝到重慶,蔣召見時說,日寇以全力西進,長沙可能有問題,我國國際交通線大受威脅,為未雨綢繆計,擬趕快建筑川藏公路,打通第二國際路線,經(jīng)費一項,由中央負擔。至于建筑工人,因川邊和西康人口稀疏,不能雇用民工,擬用軍工建筑,叫劉準備兩個團,中央派三個團來,歸劉指揮,共同建筑在兩年內完成。劉驟齡之下,無詞反對,只好唯唯聽命。第二日國防部派人與劉磋商細節(jié),劉勉予應付,但對中央派兵來康,心存疑慮,回成都后商諸鄧、潘,僉謂,此事決不能答應,就是蔣介石攫康咽川之計。因為川藏公路以康定為起點,修抵印度邊境,長達四、五千里,高山峻嶺,險灘惡水,何為勝數(shù),工程浩大,難于川康公路十倍,豈兩、三年可湊膚功,蔣寧不知之,知其難而故為之,醉翁之意不在酒明矣。中央軍以三團入康,挾其優(yōu)勢裝備,再輔以政治力量,西康之勢危矣。不僅危及西康,而四川亦陷于腹背受敵之勢。現(xiàn)在必須設法拒止,方是上策。劉說:“蔣當面指示,我思想上毫無準備,以致無法推脫,現(xiàn)今之計應如何對付?”后經(jīng)商定,由劉去電國防部,說西康全部軍力加上保安部隊,已有兩萬多人,筑路工程,已足勝任,勿勞中央軍入康等語。同時顧慮蔣來硬的一手,不能不預作應付準備,劉乃返回西康布署,臨去時,潘在夾江軍火庫提贈劉手提式機槍若干挺,迫擊炮若干門,沖鋒槍若干支,子彈若干發(fā),以充實劉的戰(zhàn)斗力量。潘并密令宜賓、樂山的周曉嵐師,邛崍、名山的劉樹成師暗中警戒,支援西康。蔣介石的成都軍校有官兵學生幾千人,潘令彭光漢暗中監(jiān)視。成都東北外圍,由鄧部楊曬軒師負責,與彭師內外策應。消息傳出,謠言四起,一說中央軍已過內江,一說軍校學員全體武裝,枕戈待旦。以致人心惶惶,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蔣知道這些情況,對潘仇恨萬分,但以前線鋒火熾烈,不能讓后院起火,只好勉為隱忍,于是電告劉文輝,說他對修筑康藏公路,能獨任艱難,以分中央之勞,殊堪嘉譽。這段公案始告結束。
2、華西日報事件
一九三五年一月劉湘統(tǒng)一四川后,蔣介石任命劉為川康綏靖主任,并兼任四川省主席,軍政大權集于一身。劉不免志得意滿。野心勃勃,企圖進一步插手云貴,做個西南王,與蔣介石分庭抗禮。為此他特別重視宣傳工作,籌辦了華西日報。以省政府秘書長鄧漢祥為社長,省政府編譯室主任王白與為總編輯。這報紙的目的,要抬高劉的政治地位,同時要把四川地方利益,置于蔣所謂的“全國利益”之上,這就不免與蔣中央發(fā)生一些矛盾,為蔣政權所不滿??箲?zhàn)軍興,劉湘病死漢口,蔣發(fā)表張群為四川省主席后,遭到川人反對,而華西日報反張尤為激烈,使蔣大傷腦筋。王纘緒繼任四川省主席后,立即派他的親信,成都警察局長唐毅兼任華西日報社長,但為劉湘的武德學友會所反對,彭光漢師長特派武裝部隊保護華西日報,使唐毅不能到職。當時武德學友會的負責人為潘文華,以此蔣對潘大為不滿。同時,蔣在抗戰(zhàn)期間,仍繼續(xù)實行法西斯獨裁政治,排除異己,打擊民主力量。而華西日報,卻站在民主立場,給蔣政權大唱反調,攻擊獨裁政治。共產(chǎn)黨辦的新華日報在重慶發(fā)刊后,人民極表歡迎,報紙運到成都,即搶購一空。蔣幫特務分子,見到這種情形,十分著急,乃在車站和郵局,實施嚴格撿查,不讓新華日報迸入成都市,而華西日報則將自己所得新華日報(因報社彼此有交換報)張貼在華興街營業(yè)部及五世同堂街印刷廠門口,觀者如堵,街道為之阻塞。特務分子對此莫可如何。由于華西日報在成都扛起民主大旗,在言論和消息報導中,竭力宣傳民主,反對獨裁,新華曰報總編輯潘梓年來成都時,特別到華西日報拜訪,給報社和同人以莫大鼓勵。潘在這次訪問中代表新華日報,與華西日報約為兄弟報紙,商定以后,華西日報所撰有關民主論文,重慶新華日報予以選登,而新華日報的言論消息,華西日報亦予以轉載或改頭換面予以刊出。凡此種種,都遭到蔣介石的忌恨。一九四五年三月,蔣介石電召潘文華到重慶接見他時,有國民黨中央宣傳部長朱家驊在座。蔣對潘說:“華西日報被異黨利用,言論極其反動,影響人民思想,妨礙國家和平大計,你身為該報董事長,是有一定責任的。我們的意思把這個報停下來吧?!敝旒因懸舱f:“這個報社內部,潛伏異黨分子,從中搗亂,仲三兄(潘號)事忙,不暇深知,還是如委座所說,把他停下來好了,也免替人受過?!?/p>
潘驟聆之下,幾無詞以對。乃說:“華西日報是劉甫澄創(chuàng)辦的,我名為董事長,但實權操之武德學友會,俟我回去商諸該會??蚋慕M,再奉報中宣部。”蔣繼說:“你是軍人,何須負此閑名,你回去給他們講清道理,最好是停下來,不然我給你派一個副社長來。”潘回到成都后,雖與報社有關人員幾次商討,未得結論,拖了兩月,人們幾已淡忘了,突然中宣部派魏紹增來任華西曰報副社長,潘又向武德學友會實力派商談,仍不得要領,潘只好稱病婉拒,使魏紹增無法到職,悻悻返渝。事后張群憤怒地向財政廳長石體元(石系潘舊部)說:“潘仲三真糊涂!他到底要沙帽,還是要華西日報”?由此可見蔣以華西日報事對潘銜恨之深了。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即將結束前夕,同盟國在舊金山召開成立聯(lián)合國的首次大會,中國的代表團除國民黨要員外,還有中國共產(chǎn)黨代表董必武參加。在會議進行中,美國有家報紙的言論說:“中國積極主張民主的潘文華將軍,為什么沒有代表參加呢?”由此,可見華西日報主張民主,不僅國內知道,國際間也很重視了。但這就更加遭到蔣之大忌。
3、蔣擬使楊森主康事件
蔣對劉文輝始終不放心,總想把劉擺下來,但以鄧、潘、劉拉得很緊,投鼠忌器,同時以修建康藏公路前車之鑒,不敢懵然下手。他知楊森與潘文華是速成同學,又曾同棣劉湘部下,較有交誼,乃示意楊求潘支持,如得潘同意,中央即下令撤換劉文輝,以楊森為西康省主席。楊以此找潘昌猷密談說,此事如得令兄支持,中央對令兄當更信任,今后主持川政,舍令兄其誰?同時,事成之后,中央決升你任經(jīng)濟部次長等語。潘昌猷即銜命到成都,告知乃兄。潘文華以事關重大,乃約集鍾體乾、張斯可等商議9僉謂楊桀傲不馴,反復無常,如令其主康,則四川亦不能安枕矣。我們既支持劉于前(指修川藏公路事),何可撤臺于后,現(xiàn)在鄧、潘、劉一體,合作無間,蔣不能不有所顧慮,如從中打進楔子,則必遭各個擊破。眾議既定,乃由潘昌猷返渝婉言謝楊。蔣以此雖更恨潘,但不得不打消去劉的想法,另發(fā)表楊為貴州省主席。
支持民主,遭受打擊
抗戰(zhàn)期間,人民群眾要求民主政治的愿望,與日俱增,而蔣介石則頑強抗拒,仍繼續(xù)實行法西斯專政,排斥異己。西南聯(lián)大教授聞一多、李公樸即因積極主張政治民主,遭到國民黨特務暗殺。潘文華是站在支持民主這一邊的,他與著名和平老人邵明叔、民主同盟主席張瀾十分接近。邵每到重慶開國民參政會和參加蔣介石開的政治協(xié)商會,必住在曾家?guī)r潘公館;四川省銀行改選董事財,潘昌獻并聘邵明叔為董事。邵、張二人在國民參政會上發(fā)言,力爭民主,享有很高聲譽。但卻遭到國民黨特務的嫉恨,暗中監(jiān)視極嚴。張瀾在成都主持聞一多、李公樸的追悼大會時,就遭受特務的毆打,并受到暗殺的威脅,情形極為險惡;蔣幫特務又在成渝兩地,發(fā)動組織川漢鐵路索債團,矛頭針對張瀾,企圖誣張以侵吞川漢鐵路股款的罪名,將他公開逮捕。在此期間,潘對張極力保護,使特務不敢下手。由于張瀾的介紹,劉文輝、潘文華都秘密參加了民盟,成為民盟成員,但以劉、潘均系現(xiàn)役軍人,恐影響他們的職位,在民盟組織內,未予公開(此事見全國政協(xié)文史資料選輯所載劉文輝自述的文章)。華西日報內的地下黨員和進步人士,潘亦力為掩護。潘先后到重慶,都曾與周恩來、王若飛見面,董必武來成都,潘亦兩次與之接談。這些行徑說明他想靠攏共產(chǎn)黨的心情是相當濃厚的。
在川陜鄂邊署成立不久,蔣介石派潘的仁壽同鄉(xiāng)、且與潘有瓜葛之親的戴高翔來任參謀長,又派黃埔四期畢業(yè)、潘的仁壽同鄉(xiāng)傅炳勛來任副參謀長,企圖借他二人拉攏潘文華,并進一步在甫系內部起些酵母作用,使之忠于蔣介石。戴、傅二人雖然用盡各種方法,為蔣工作,但效果很微,潘和一般甫系舊人,都對他倆抱敬鬼神而遠之的態(tài)度,以致七師長通電驅逐王纘緒這件重大事情,戴、傅二人事后始知,因之,他們感到處境極為尷尬,為時不久即相率離去。
由于潘一貫反蔣的行徑,使蔣懷恨在心,必欲去潘而后快?!潘奈迥臧嗽氯毡就督?,蔣介石的勢焰高漲,回到南京后,立即下令撤銷川陜鄂邊區(qū)綏靖公署,又下令裁撤潘清洲的巴山警備司令部,對裁撤各單位人員,’一律停發(fā)薪資予以遣散。其來勢之迅猛,可知其銜恨之深矣!至此潘僅保留五十六軍軍長及川康綏靖公署副主任頭銜。同時,四川省銀行改組,潘昌猷的董事長也下臺了。潘集團連遭打擊,十分恐慌,乃使潘_猷找孔祥熙設法,并找湖南省主席程潛向蔣說話,希望給潘以合適的新職。程潛于清末曾在四川弁目隊任教官,與潘有師生之誼,潘對于器械訓練有獨到之處,頗得程之青睞。潘在弁目隊畢業(yè)后隨鍾入藏,亦系程的推薦。在抗戰(zhàn)期中,程經(jīng)常來重慶,潘氏兄弟之均極禮遇,以此程竭力從中斡旋。兼之抗戰(zhàn)勝利后陳誠來成都整編川康部隊時,潘對整軍方案極表贊助,陳以亦對潘表示好感。于是蔣乃另下新令發(fā)表潘為川黔湘鄂邊區(qū)綏靖主任,令潘部隊整編后,移駐酉、秀、黔、彭及湘西邊境。從此鄧、潘、劉控制的川康形勢,頓成土崩瓦解之勢矣。
“甫系”、“潘系”、在扯內皮中被蔣消滅
川黔湘鄂邊署設黔江,直轄部隊有一六三師,師長陳蘭亭,副師長李元宗;一六四師,師長彭煥章,副師長潘清洲;新十七師,師長劉樹成;新二十五師,師長李根固,另還有特務團、汽車大隊等組織。邊署副主任傅仲芳,系由國防部直接派來,傅原任沅陵剿匪總指揮,領率一部份人員并入邊署。重慶行轅第二處處長軍統(tǒng)特務頭子徐遠舉派范龍驤為邊署少將政治部主任,他也帶來一部份政工人員。因此邊署的情況,趨于復雜化。同時潘系內部,也有新舊之分。在潘任川陜鄂邊署主任時,其長子潘清洲,由陸大畢業(yè)回來,初任特務團團長,,后升巴山警備司令,在綏署獨樹一幟,團結一部份年齡較輕的軍政人員,其中包括他的陸大畢業(yè)同學張誠文、張一為,曾任旅長的宋時仙,上校秘書趙星洲,中校秘書蔣式荀,曾在廣西任過專員的郭載民,團長何鸞,電務處長宋子豐等,稱為川陜鄂邊署的少壯派。迨川黔湘鄂邊署成立時,郭載民、楊續(xù)云、張誠文、潘清洲等又稱為新少壯派,其他一些師旅團長,不屬這一派的,均為舊派,新舊之間不免有些矛盾。
川黔湘鄂邊署設黔江,受國防部直接領導。后重慶行轅成立,以黔江屬四川范圍,故又受重慶行轅節(jié)制。邊署所轄地區(qū)有四川酉陽專區(qū),貴州銅仁專區(qū),湖南芷江、沅陵、永順三個專區(qū),湖北恩施專區(qū)。邊署任務,為安謐地方,清剿土匪。在川黔湘交界地區(qū),匪徒滋聚,巨匪有彭金鏞、瞿白垓兩股,各擁有人槍千余,為患最烈。邊署乃決意清剿,投入部隊七、八千人,四面堵截,擊斃匪首彰金鏞,活捉瞿匪老婆和兒子,瞿匪率余眾逃入湖南境內,被程潛收編。不久得國防部指令,說“共匪”李人林、王定烈、田子方股,有竄擾湘西趨勢,要邊署集中兵力,予以撲滅。電達后,潘集眾商議,傅仲芳、薄駿昌、范龍驤等均主張出擊,而潘以為共軍行蹤不明,主張嚴陣以待,以逸代勞,不需糜費勞師。后得情報李、王、田等已越江北去。但范龍驤等仍煞有介事似地在轄區(qū)清查戶口,阻攔行人,并以“共特”罪名逮捕秀山中學校長劉兆豐,龍?zhí)吨袑W女教師謝若英等十余人,鬧得群眾驚懼,各縣騷然。潘以逮捕的所謂“共特”,均無確鑿證據(jù),經(jīng)當?shù)貦C關法團證明,均次第予以保釋,頗為范等不滿。
一九四七年秋,國防部第二次整編軍隊,規(guī)定軍編為師,師編為旅,一個師壓縮一個團,只留兩個團。潘奉令后考慮整編的人事安排,與郭載明、楊續(xù)云秘密研究,決定將所屬五十六軍編為五十六師,以潘清洲為師長,楊續(xù)云為副師長;一六四師師長彭光漢適返成都,擬將該師編為一六四旅,以郭載明為旅長,推薦彭光漢為芷江區(qū)警備司令;一六三師師長陳蘭亭,擬推薦為邊署副主任,將該師改編為一六三旅,以冉良臣任旅長;新十七師師長劉樹成也在成都,該師改編為十七旅,以徐正剛為旅長。這個方案擬定后,由潘文華偕同郭載民攜去南京,從事活動,國防部如擬照準,并改調潘為川鄂邊區(qū)綏靖主任,綏署設宜昌,限期移防;惟對請任彭光漢為芷江警備司令一職,則未照準,改調彭為重慶行轅少將附員。這樣一來,就惹起了一場巨大風波。
在未述這場大風波前,我得簡單介紹潘清洲、郭載民同楊續(xù)云與甫系的歷史關系。潘清洲在日本士官學校畢業(yè)回國時,潘文華給以警衛(wèi)營營長一職,后又保送陸軍大學學習,畢業(yè)后任二十八集團軍及川陜鄂邊區(qū)綏署特務團團長,后又任巴山警備司令,均隨潘文華左右,與所謂“甫系”關系十分淡漠。至于郭載民其人,據(jù)說曾在桂系工作,抗戰(zhàn)期中以仁壽同鄉(xiāng)關系,投奔潘文華,潘給以少將附員。此人諳于世故,深懂處世哲學,竭力靠攏潘清洲,不久即深得老潘的信任,但他對“甫系”更是毫無關系,“甫系”舊人認為郭不過是潘的私人而已。楊續(xù)云在“甫系”中的歷史雖然較久,但他從陸大畢業(yè)后,多在軍事學校任教,對于“甫系”上層將領,缺少聯(lián)系,更無親切關系。基于這些歷史因素,這次整編的人事安排,在“甫系”舊人看來,等于“甫系”滅亡,潘系上臺,于是就興起了一場喧鬧。
“甫系”舊人多在成都,適劉樹成、彭光漢也返蓉就醫(yī),人事變動的消息傳來,群情鏵然。彭光漢更是暴跳如雷,大叫潘文華忘恩負義,背叛甫公,并鼓動劉湘夫人劉周書同兒子劉世英出面,約集在蓉劉湘舊部百余人開會,對潘大張撻伐,并到成都南門外劉湘墓園哭墓。一時間罵聲一片,哭聲一片,劉周書哭得在墳前打滾,大演其“哭祖廟“的鬧劇,鬧得滿城風雨,成都大街小巷,傳為笑談。事后、他們并推劉樹成、彭光漢親到黔江興問罪之師,劉樹成到渝即電約潘文華來渝會談。彭光漢則繞道去黔江,發(fā)出“清君側”的代電,攻擊郭載民與楊續(xù)云,并拉出他的一六四師及一部份舊有部隊,擺成陣式,準備戰(zhàn)斗,作為“兵諫”。國防部得到匯報,馬上下令撤銷五十六師番號(這等于撤:銷潘清洲、楊續(xù)云正副師長職務),所有一六四旅、一六三旅、新十七旅直接隸屬邊署,旋又調一六四旅旅長郭載民為武漢行轅少將附員。因此彭光漢的氣焰更為囂張,定要潘趕走楊續(xù)云和郭載明,潘文華處此情況,認為“新情雖厚、舊恩難忘”,只好請-郭、楊兩位離開邊署了。
邊署移到宜昌時,國防部調潘清洲赴石家莊,任羅丙戎整編軍少將副軍長,楊續(xù)云調為孝陵衛(wèi)將官總隊少將隊員。不久又調一六三旅冉良臣歸河南張鈁兵團指揮,一六四旅由劉仕鈞率領赴襄樊歸康澤指揮,新十七旅開赴武漢行轅由白崇禧指揮。至此,潘文華因所有部隊,均被東調西調,支解無余,已成為邊署光桿主任了。潘心中不快,兼又患病,遂返渝就醫(yī)。蔣介石更來一個斬草除根辦法,調潘為重慶行轅副主任,以孫震繼任宜昌綏署主任。到了此時,所謂“甫系”、“潘系”,均已被蔣消滅,連叛痕也沒有了。
1949年4月,人民解放軍百萬雄師渡過長江,蔣政權已成土崩瓦解之勢,局勢紛亂,各軍頭目各尋出路,潘清洲趁機到典湖、宜昌搜集邊署舊部,湊成一個師,番號編為二三五師,潘茴任師長,以何鸞任副師長,由夔巫開回四川。一九四九年冬,解放軍向重慶進軍,潘文華由渝返蓉,在中共和人民解放軍的動員號召下,在黨的地下組織的聯(lián)絡、策幼、幫助下,決心響應起義,走光明大道。他將舊部、四川省保安八團吳忠國和保安十一團張豫波,交給地下黨指揮,并電囑回川的潘清洲師在南充起義,一九四九年十二月九日,潘本人亦隨同鄧錫侯、劉文輝在彭縣發(fā)出通電起義。一九五〇年一月潘文華被人民政府安排為西南軍政委員會委員,十月病故于成都,享年六十五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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