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拂心絲》十二帖之第一帖:緣念

文:時光飛箋
我用兩根三尺的青竹,就娶到了你——我兒時的新娘。一方紅紅的絲巾,做了你的蓋頭。你叫著我的乳名,要我背你過了村西頭的石橋,然后才能掀起蓋頭。你清脆的笑,在幾樹正在飄落的桃花間婉轉(zhuǎn),在溪邊的柔柳間留下縷縷動聽的回音。
揭開那方絲巾,是你嬌若嫩荷初綻的面頰。燦爛的笑臉,深深的酒窩,那一刻我覺得你是世上最美的新娘。摘幾瓣桃花,撒在你的發(fā)間,這是我給你的最好的妝扮。你毫不害羞地俯在我耳邊說:“小宏宏,今兒我倆成親。”
我們背靠背坐在綴滿桃花的溪頭,數(shù)著路過的云朵。望著太陽溫柔的臉,看著風不停地搖曳白茸茸的茅草,驚起叫天子直射天空,不住地絮叨風的無聊。甩起石子,擊碎映在水中的倒影,喚醒蕩漾的漣漪。
當我把一小盒餅干雙手捧著,鄭重其事地放到你手心里時, 你的黑眸眨也不眨地盯著我,盈盈含水的眼眶忽然閃爍起來。我心疼地用衣袖擦去你眼角的淚,然后牽起你柔暖的小手,奔跑在開著金燦燦的油菜花,彌漫著清香的田間小路上,將沒有歌詞的童謠一遍遍哼唱……。我不知道這是否就是情緣初起的地方,可我再也不能把這段最圣潔最純美的童話相忘。
喜慶的嗩吶吹落了臘月初八的漫天雪花,鞭炮在你家的門外炸響。一曲《鳳求凰》奏完,你的兄長背著你出了大門,然后兩個女人攙著你向村口走來。在老井邊,你停步看著那井里騰起的熱氣,眼神將一瞥不舍灑下。你紅衣、紅褲、紅鞋、紅圍巾,在皚皚的雪景里是那么地嫵媚耀眼。你走過村西頭的石橋,不住地轉(zhuǎn)身朝我們兒時過家家的地方深望。我不明白,你還那么小,就早早地做了別人的新娘。一群孩子在無忌地念著民謠:“小新娘,嫁西方,彎彎的眉兒,紅紅的衣裳……”(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拖拉機載著你和迎親的隊伍消失在遠方的蒼茫,而我的心也像是這積雪的原野,一片冰冷和荒涼。有時,深情的心扉,會被緣分里的擦肩而過重重地劃傷。那一段無法泯滅的真愛,也會因被姻緣錯過而成為不堪的過往。對于過往你無法擁有,只有深深地憶念和遠遠地回望。
“小新娘,嫁西方,彎彎的眉兒,紅紅的衣裳……”。我含淚喃喃地和孩子們一齊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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