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記憶

今日因事登的陸山。此陸山非廬山,盡管也是不識真面目,盡管也是身在此山中,但終歸不同。廬山?jīng)]有我的親戚,只有風(fēng)景。
一踏進院子,感覺這個院子遽然變小,從院墻根到房檐幾步便走盡了。曾記得這個院子挺大啊,夠我們?nèi)舾蓚€孩童來回追逐戲耍。禁不住問姨夫,是不是院子有所變動?姨夫回話沒有,就連院墻也未曾動過。驚奇環(huán)顧,自然是沒有變動的,那斑駁的墻頭依稀還有兒時惡意破壞的痕跡,只是自己不相信眼前的變化罷了。聽見我問,幾個同來的親戚也有同感,再聽見姨夫的回話,我們都有些唏噓,院子沒變,大概是我們長大了。原來在記憶中也存在相對論,這種感覺不妙。
記得那時候,這個院子有兩棵梨樹,樹好高好大,眼前這個院子應(yīng)該是盛不下的,但是,那兩棵梨樹確確實實存在過。我們幾個都砸吧著嘴,都能回憶起那梨子的香甜,那個味道,假不了。為了能吃到幾個香甜的梨子,間隔幾天,我們就要不惜勞苦,爬上山來,纏著姨夫打幾個梨子吃,盡管梨子還未熟透,姨夫卻總是拗不過我們,拿根兒長竹竿,打下幾個來,然后笑著一頓呵斥,我們便爭相撿起梨子,嬉笑著奔下山去。如今,兩棵梨樹的地方,一邊是一株冬青,一邊是一棵松樹,冬青枝冠渾圓,松枝粗放剛勁,均不失雅觀,但我心里卻隱約一絲感傷,悄悄的嘆了口氣,咽了咽口水。
上山的路有兩條,一條在東,平緩但曲折,一條在西,陡峭但便捷。為了以最快速度討的梨吃,西路自然是我們的首選了。其中有一段尤其陡峭,往上爬還罷了,下山總得顛步而跑,一路后仰身子,拼命抑制速度,但有時仍免不了付出跌倒流血的代價,所以有時就索性半躺在地上,一步步的滑下來。那段路邊有一個小洞,臉盆大小,聽大人說,那是墳?zāi)?,有一個將死的人住在里面等死。大人們或許在故意嚇唬吧,但不管你信不信,我信了。死人、鬼怪、墳?zāi)怪惖?,還是很有殺傷力的,每過那個地方,總覺有雙眼睛從洞口望出,心里驚悚的很,至今猶存。有一次,我們拼了命,互相牽著手,慢慢的湊到洞口,想看看究竟有沒有人,但快到洞口,不知誰驚叫了一聲,我們頓時魂飛魄散,四散而逃。后來想想,我似乎看見里面比較大,當然也不能確定。今天是個機會,應(yīng)該去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消除一下兒時至今的疑惑和內(nèi)心深處的恐懼。然而,并不能如愿,我們的車子沿著一條雖不平坦的鄉(xiāng)道,繞過西路山腳,從山背徑直上了山。往下看,那條曾經(jīng)的西路,哪里還有人跡。再問問村人,的確如此,他們現(xiàn)在步行則在東路上山,西路基本荒廢了。想想,現(xiàn)在人們生活安逸了,時間充裕了,沿著東路平緩而上,既舒經(jīng)活絡(luò),又安全可靠,再說車路通天,揮揮手數(shù)數(shù)毛票,自有車可乘,何必到西路冒險。估計小洞若真住了人,也該安息了吧。
不禁感嘆,在這里,時間與一切相遇了,時間沒了,院子小了,樹沒了,路荒了,山成記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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