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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

2014-04-29 10:43 作者:半山茶主  | 11條評論 相關(guān)文章 | 我要投稿

題記:如果一種情結(jié),可以維系終生,直至到死,這是一種多么美麗的事啊!

這只穿在銀鏈上的琥珀晶瑩透明,中間有空,空里有沙粒,黑色的沙粒,加上微形的扇貝和水,這只琥珀項鏈就算非常精致了。據(jù)說琥珀可以有上億年的歷史,所以當(dāng)吳楚老先生遞給我這個琥珀時,我的思維有一種承載感,我頓時感覺到它陳年的脈博,心里涌出一股厚重的感動

洛西古城,這座坐落在瀾滄江畔的小城,隨著最后一只馬幫的消失,它似乎才被現(xiàn)代旅游業(yè)喚醒。但是在已往幾百年里,它都是云貴高原上人人皆知的商埠。聽吳老生先講,在云貴川的茶馬古道上,古洛西城遠比北平上海的名氣大。我走在麻石鋪成凹凸不平的小街上,耳邊不時傳過呢喃般的話語,我靜靜地觀察著人們寧靜的面孔,忽然覺得這座小城的每個角落都隱藏著震撼人心的故事。

我在吳楚老先生那里看見過許多照片,這些照片都是上個世紀初拍攝的,都已經(jīng)被歷史侵蝕了,留下斑痕和霉點。吳老如數(shù)家珍般地向我介紹這些老照片,于是我知道了美國的探險家詹姆斯先生和英國的傳教士林德先生。這些照片記錄了一百年之前的古洛西城,記錄了這里的山水,以及這里的人文。但是,我馬上發(fā)現(xiàn)了那張鑲在鏡框里的照片。這是一張人物照,主人是一位風(fēng)韻十足的女子,頭發(fā)館成髻,穿一身質(zhì)地上好的旗袍,手拿一把折扇,側(cè)身斜倚在沙發(fā)的扶手上,笑意中略帶憂傷。“真是太美了!”我情不自禁感嘆道。而且我發(fā)現(xiàn),女子修長的脖子上戴著的那只項鏈,似乎就是我剛見識過的那只琥珀項鏈。

“她就是林慕蟬女士?”我問。

吳老先生點點頭,凝視著照片。(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我在我們編輯部李人大姐那里讀到過一篇散文。這篇散文就是寫琥珀。她借著寫琥珀,引出四十年代末一個大學(xué)生和一個舞女的戀情故事,后來舞女到了臺灣,而大學(xué)生卻留在大陸。這樣凄婉的故事似乎已經(jīng)很多了,但是由琥珀引出這個故事卻很新穎。文章最后寫道:琥珀是松林枝的溶液所形成的化石,但是它無論如何演化,也只能反映當(dāng)年那一時候的畫面,凝固當(dāng)年那一時候的攝影。

李人大姐使用的筆調(diào)很是令人傷感,我請她講講這個故事,李人大姐向我講了一些破碎的片段。她說,你要想真正了解這段故事,到洛西城去吧,去找一個叫吳楚的老先生。我表示懷疑:一個深藏在老人心底的故事,能輕易地昭顯世人嗎?李人大姐說,你把琥珀這篇散文給他讀了,相信他一定會講給你聽的。

果然,吳楚老先生翻出來的幾張老照片,全都是林慕蟬女士的,在溪邊、在山野里、在小船上,林慕蟬頭上戴著用野花編成的花環(huán),一片清爽的笑。漁歌唱晚,矣欠乃歸舟,水波粼粼,林慕蟬把自己溶入大自然中,全然是無拘無束,清婉動人。我聽見吳老先生在輕聲地吟讀:“聞道雙溪尚好,也擬泛輕舟,只恐雙溪蚱蜢舟,載不動多少愁”。

老先生拿起相框,用衣袖輕輕擦拭本來就是一塵不染的玻璃,我看見老人縱橫交錯的皺紋里,貫通著對歲月回憶和依戀,似乎聽見了老人與天國那邊超越時空的溝通。我很想拍下這個畫面,但又怕驚醒他的思緒。

時間回到二十世紀的八十年代初,這個偏遠古老小城的人們忽然開始學(xué)會現(xiàn)代的交誼舞,當(dāng)外地的人們看到他們風(fēng)度翩翩韻味十足地跳著“資格”的倫巴、布魯斯、華爾滋、探戈時,都驚嘆不已。這天晚上吳楚來到這個小城唯一的舞廳時,舞會早已經(jīng)開始。這個名字叫“季”的舞廳是都市里的人承包的,因此有著濃郁的都市風(fēng)味。舞廳的消費很高,來這里的人不是很多,但吳楚卻是這里的???。

一曲完結(jié),這時他環(huán)視舞廳時覺得有一雙陌生的眼睛在注視著他,就在離他不遠的咔啡桌旁,一位年齡在三十多歲的女士在用肯定的目光打量他。待他們的目光第二次相會時,女士站起身,款款向他走來。女士戴一付金絲鏡框眼鏡,穿一身青色的套裙,略施粉黛,頭發(fā)細心地辮了,盤在頸后,氣質(zhì)逼人。須臾,她已站在他的跟前,含著笑,他覺得這笑貌似曾相識。

“李人”,她自我介紹,隨即遞過一張名片:“環(huán)境保護導(dǎo)報記者?!?/p>

“吳楚,四面楚歌的楚?!?/p>

“果然是吳先生,我在這里等了您三天。”

“等我?做什么?”

“跳舞?!?/p>

吳楚一聽,多少覺得有些惑然。這時新的一曲開始了,李人已經(jīng)伸出邀請的手式,吳楚隨她邁進舞池,他馬上感覺到,李人的一招一式,已經(jīng)非同凡響了。四十年代末,富家子弟吳楚在K市讀大學(xué)時,交誼舞做為必修課,受訓(xùn)于美國教官,教官告訴他,跳舞只講求一個字:韻,韻是黃金點,教是教不會的,只有憑自己去感覺,但這種感覺是道不出來的,因為這種感覺來自于靈性和修養(yǎng)。吳楚這時所感覺到的,就是李人那種天幕似的空靈,森林似的清新,溪流似的婉轉(zhuǎn)。舞步的運行產(chǎn)生的合力效應(yīng),使雙方融為一體,加上高雅的風(fēng)度,完美的動感,流淌的音樂,可以稱得上是和諧致美。他們跳了一曲又一曲,全然不知身外的世界。這時,吳楚感到時光停止流動了,在他動情的時候,吳楚借著蒙朧的燈光,見李人雙目微閉,像一尊美好清麗的塑像,另一個女人就立即浮現(xiàn)在他腦海中。

散場后,步出舞廳,旁邊是一家新開的火鍋店,空氣中彌散著一股誘人的火鍋味。街燈淡淡,和風(fēng)徐徐,在這種氣氛里,把吳楚積蓄的吐露欲逼得再也無法控制。他總有一種感覺,李人在這個小城等他整整三天,絕不只是同他跳幾曲舞而已,李人的突然造訪,一定有她還未道出的秘密。

“去吃點宵?”李人提議。

吳楚立即同意了。這時,火鍋店已經(jīng)沒有多少人,店子里顯得冷冷清清。他們走進店里,找到一張臨街的清靜角落。李人掏出一盒摩爾香煙,點燃了,青色的煙霧就在李人纖長的手指間靜靜地繚繞。

“能問一個問題嗎?你怎么知道能在舞廳找到我?”

“因為這個舞廳的名字叫雨季”。李人若無其事地說。

吳楚心里“噔”地頓了一下,他越來越相信他的直覺了。但是他希望像剝筍一樣,慢慢地把心底的疑結(jié)剝開。

“你認不認識一位叫林慕蟬的女士?”

李人輕輕地把指間的煙灰彈掉,一片煙灰飄在她的衣服上,她吹了一口氣,煙灰又重新?lián)P起來,她的目光追隨著它,看著它慢慢地飄落在地。“會跳阿根廷探戈嗎?”李人問道:“它的結(jié)構(gòu)非常完美,開初總會有一個前奏,然后進入主旋律,中間一定會有一段抒情的慢板,最后又是快速的變奏結(jié)果。跳這種舞有一種酣暢淋漓的快感”。

吳楚沒有答話,他在靜靜地觀察著李人的神態(tài)。

“我覺得,這里很多人跳舞,都是您教會的。”李人笑著說。

“你是覺得,他們跳的舞都是一個味兒?”吳楚又問:“你是在K市長大的吧?”

李人搖了搖頭,問非所答地說:“K市,那是我的故鄉(xiāng)?!?/p>

時間有點沉悶,交談似乎也深入不下去。

“住在什么地方?”

“縣政府招待所。”

“什么時候離開這里?”

“明天吧,我已經(jīng)把事情辦完了。”

“明天?你不是在這里等了我三天,是為什么事?”

“跳舞啊,就是為能和您跳舞。我猜想,雨季這個名字一定是您給取的吧?!?/p>

時間又停頓了,李人似乎并不想對他說點什么。吳楚低下頭,這時,埋在他心底的欲望不時地撞擊著他,于是,吳楚在這靜夜的小飯館里,講起了一個悠遠的故事。

四十年代最末的那一年,吳楚還在K市上大學(xué),那時的吳楚年輕瀟灑,風(fēng)流倜儻,喜歡跳舞,周末和星期天,常到地處鬧市區(qū)的一個叫雨季的舞場跳舞。舞場是全城一流,舞女也是全城一流,無論作為富家子弟的吳楚,還是作為舞姿一流的吳楚,都應(yīng)該成為雨季的???。在這里,林慕蟬第一個進入他的視線。

林慕蟬一旦進入?yún)浅囊暰€,立即就把吳楚吸引住了。當(dāng)時她坐在舞池邊,獨自一人,留給吳楚的是一個側(cè)面,烏黑發(fā)亮的發(fā)髻上斜插一枝白玉簪,玫紅色法蘭絨質(zhì)地旗袍緊裹著身子,極有線條感,留給吳楚一個古典美人的印象。

吳楚走到林慕蟬跟前,很有禮貌地做了個邀請的姿式。林慕蟬卻矜持地不慌不忙地伸出手,搭在吳楚的手上,緩緩地走下舞池。吳楚伸出右手,繞住林慕蟬的腰,感覺她的腰又細又柔軟,而且,吳楚很快發(fā)現(xiàn),林慕蟬的舞跳得美極了,更驚喜的是,他們在一起跳舞有著極致的默契和配合,他們毫不費力地運用整個身體,不露痕跡的重心轉(zhuǎn)移,使美妙的音樂和舞姿結(jié)合得美倫美煥,顯現(xiàn)出無以倫比的魅力,甚至一個眼神,一個手勢,一個身段造型,無不給人以美的享受。兩個人的身體隨著音樂一起移動,一起搖擺,一起旋轉(zhuǎn),一起呼吸,這種完美結(jié)合的方式很容易給兩人帶來心靈的感染和興奮。林慕蟬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最初的矜持,她的精神完全投入其中,眼神里充滿了濕潤,臉頰紅潤而光滑,她軟軟地緊靠住吳楚的身體,任憑吳楚帶著她自由地滿場旋轉(zhuǎn)和躍動。

一曲終了,林慕蟬興奮地緊閉著眼,捂著胸口連聲說:“暈了,暈了?!眳浅锨胺鲎∷?,說:“至美至善的形、貌、神?!绷帜较s說:“真是酣暢淋漓,我很長時間沒這樣跳舞了?!?/p>

一曲舞,就把他們拉近了,他們似乎本來就沒有距離,無非相隔了一段時間再次相聚而已,一點也沒有陌生感,反而是一種重逢的驚喜?!睆慕徽勚?,他了解到林慕蟬家境不好,父母早亡,留下她和妹妹林慕俠由姑姑帶大。林慕蟬是念過高中的,但姑姑實在無力供養(yǎng)兩姊妹同時念書,林慕蟬只好輟學(xué)做舞女。做舞女的收入相對要豐厚些,除了能幫助妹妹慕俠完成學(xué)業(yè),還能補貼姑姑的家用。吳楚其實也能估計到林慕蟬的家境,她身穿的這套旗袍雖然很合身,但陳舊了,摸上去已沒有多少質(zhì)感,袖口的一些地方已經(jīng)出現(xiàn)脫絨,露出光光的底面。

結(jié)束時,吳楚把剩下來的籌碼全部給了林慕蟬。林慕蟬慌忙推辭。

吳楚說:“記??!如果我給你東西,你萬萬不可以推辭。”

林慕蟬說:“為什么呀?”

吳楚故意繃著臉,說:“因為這也不是我的,是我那老財主給我的?!?/p>

林慕蟬先笑起來,吳楚也忍不住笑起來。

“聽我的,置一件象樣點的衣服?!?/p>

“嗯,這件衣服太舊了,是我在舊衣店買的?!?/p>

臨別時,兩人依依不舍。吳楚拾起林慕蟬的手,說:“等著我,下個星期六晚上我會再來?!?/p>

吳楚老先生講到這里停住了,他把飽含神光的眼睛混沌了,然后穿射過去,象穿越無限的時空,最后,把目光停留在四十年代末的K市,那個叫做雨季的舞場和那個叫做林慕蟬的舞女。我仍然沒有驚動他,只是默默地喝著茶。不知過了多久,吳老長嘆一氣,思緒回到現(xiàn)實。

“那是什么季節(jié)?”我問。

“秋季,仲秋,木葉漸黃,秋雨纏綿。知道這首《采桑子》吧,‘夜來秋雨三分寒,似遙遙。醉擲暮朝,誰家深院弄清簫?!@是慕蟬教我的,后面那句我總是忘記,叫慕蟬打了好幾回手板?!?/p>

“那時臨近解放,時局很亂吧?”

“是的,很亂。四月份,解放軍一打過長江,局勢就開始亂起來。真是風(fēng)雨飄搖啊?;靵y的局勢,和慕蟬的命運是聯(lián)結(jié)的,當(dāng)然也是和我的命運聯(lián)結(jié)的?!眳抢险f,“和慕蟬認識的那一刻起,我就有一種預(yù)感,當(dāng)我每次把慕蟬送到巷口,看著黑洞洞的巷子,心里就產(chǎn)生出一種茫然若失的悵惘。”

第二次再見到林慕蟬時,是第二個星期六,吳楚早早地來到“雨季”,在換籌碼的窗口,他特意多換了一些。他到舞場里走了走,發(fā)現(xiàn)來得早了點,樂隊的人還沒到齊,也沒見到林慕蟬,就獨自坐在舞池邊,要了一杯咖啡。一杯咖啡喝完了,林慕蟬還沒來,吳楚忍不住往入口處不停張望。林慕蟬第二次進入?yún)浅暰€時,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感覺:齊頸的短發(fā),額前一溜劉海,更加突出她眼睛和鼻子的精致,穿一身白底藍花的旗袍,左腕帶一只白玉鐲,一副超凡脫俗清新可人的樣子,令吳楚感到眼前一亮。

“這身裝束?!眳浅卣f。

“不好嗎?”慕蟬疑疑地看著他。

“若把西湖比西子,濃妝淡抹總相宜啊?!眳浅潎@道。

林慕蟬高興了,說:“這身旗袍是這個禮拜新做的,看起來還上身,但不知能不能穿得出去?”

“非常好。什么衣裳在你的身上,就自然有了神韻,真是不可思議了?!?/p>

吳楚為慕蟬叫了一杯咔啡,他發(fā)現(xiàn)慕蟬頸脖上戴有一只琥珀項鏈,他說:“琥珀?”林慕蟬把項鏈摘下來,遞給吳楚。

“這是只水珀,是琥珀中的上品,你看,中間是不是有水?”

吳楚晃了晃,真的有水,水是怎么進去的,真是太神奇了。

“這只琥珀是我媽留給我的,又好看,又能夠避邪?!痹颇线@地方產(chǎn)琥珀,但是真正屬上品的,是很難見到的,畢竟上品的琥珀,比黃金還貴重幾倍。

這天晚上,他們盡情的享受,慕蟬嬌小的身子在吳楚粗壯的臂彎里,象一只小船在港灣里,任隨波浪上下起伏。慕蟬微微地閉著雙眼,一張美麗的臉仰向著吳楚,她的面頰紅撲撲的,一綹頭發(fā)沾在面頰上,這個神態(tài)生動極了。

外面不知什么時候下起雨來,雨水順著窗玻璃汩汩地流淌。散場了,秋雨依然未停。他們走到門外,靜候著漫無邊際的夜雨,秋水淌在大街上,在霓虹燈的映照下,這個城市顯得光怪陸離。這時,大街上已經(jīng)沒有幾個行人,顯得寂寂寥寥。雨漸漸小了。慕蟬說:“走吧,回去晚了,姑媽該斥責(zé)我了。”吳楚說:“我送送你?!苯舆^慕蟬的手袋,趁她沒注意時,悄悄把買好的籌碼全部塞了進去。好清新的秋夜,他們默默地走著,四周悄無聲響,吳楚聽見慕蟬高跟鞋磕在水門汀地面的“篤篤”聲,慕蟬身上的幽香時不時飄進他的鼻孔。他側(cè)過臉看著慕蟬,慕蟬也側(cè)面看著他,就在這街的中央,相互看著對方,一言不發(fā)地走著,如此奇妙的眼神和心情,吳楚這一生中永遠也忘不了這一幕。就這樣慢慢地走著,也不知走了多遠,慕蟬在一個小巷口停下車,吳楚借著昏黃的街燈,看清巷子叫梭子巷。梭子巷里沒有路燈,再往里走就看不清腳下了。吳楚被慕蟬攔住。

“別再送了,就到這兒吧?!?/p>

“巷子里太黑了,不安全的。”

“習(xí)慣了。就到這兒吧?!?/p>

吳楚只好停住,卻再也邁不開步。他們就在黑巷中站著。吳楚伸過手去,拉住慕蟬的手,慕蟬的手軟軟的。吳楚把手袋穿過慕蟬的手彎套在她的肩上,用雙手撫住慕蟬的腰,慕蟬的腰也是軟軟的。他順著腰往上撫,撫到慕蟬的背向里一摟,慕蟬就靠在吳楚的身上。吳楚又拉過慕蟬的雙臂,讓她的雙臂環(huán)繞過他的后頸,然后,把慕蟬環(huán)抱在胸前。他低下頭,吻慕蟬的頭發(fā),吻他的額和她的耳朵。忽然,他聽見慕蟬悄悄地哭了,輕輕地抽搐著,繞在他頸后的雙臂卻緊緊地箍住他,讓兩個人的身體在這秋夜的黑巷里再次觸為一體。吳楚感覺到心臟在胸腔里呯呯地劇烈跳動,他慢慢地托起慕蟬的下頜,用嘴唇去吸吮慕蟬的眼睛,慕蟬的淚水咸咸的,熱熱的。他又把嘴唇跳過慕蟬的鼻翼,去尋找她的嘴唇,他感覺到慕蟬的嘴唇也在迎接和期待著,一陣感動,兩只嘴唇就熱烈地吮到一起。時間靜止和凝固了,這是他們共同所期待的。不知過了多久,慕蟬推開了吳楚,她說:“必須走了,姑媽真的要生氣了。”說完疾步離去。吳楚聽見她的腳步聲由近而遠,漸漸消逝了。這時,他獨自一人,佇立在黑暗中,空氣中飄浮著一股暗香,他久久地回味著,久久地不忍離去。

火鍋店此時已經(jīng)完全冷清下來,環(huán)視整個店堂,僅此他們兩人了。老板翹著腿坐在柜臺前邊嗑瓜子邊看電視。李人收起跟前的摩爾,對吳楚說:“我們出去走走,邊走邊聊,順便感覺一下這座城市的夜景?!眳浅f:“等等,我去把帳結(jié)了?!崩钊苏f:“已經(jīng)結(jié)了?!薄敖Y(jié)了?”吳楚詫異地問,要知道他們坐到現(xiàn)在誰都沒離開過一步啊?!笆翘柚?,跳舞之前我就已經(jīng)預(yù)支了?!崩钊说匦χf。吳楚心里掠過一絲不爽,他料定今夜多半不會有什么結(jié)果。

小城的夜真是美極了。一條清徹見底的小溪流從街旁跳躍著流過去,街邊是吊著檐的木樓,檐下是紅綢燈籠,一串一串地順街排下去,街是彎彎曲曲的,溪流也是彎彎曲曲的,順著街看下去,紅燈籠便彎彎曲曲地沿著溪流延伸下去,給古城帶來靈性一樣的東西。

他們就沿著這條溪流慢慢地走,慢慢地談。

“當(dāng)時,時局很亂,我也無心讀書,便時常約了慕蟬到市郊的西山去玩。西山的雙溪、廣德寺,都是我們去的地方。那個時候的雙溪還沒被污染,水沒過膝,清徹見底,站在露出溪面的石墩上,可以看見水底一群一群的小魚來回地游動。我很愛釣魚,就帶了魚線和魚鉤,在溪邊拾一枝竹端,站在石墩上釣魚,我釣上來后,慕蟬便小心異異地把小魚從鉤上取下來,然后放入旁邊早挖好的水坑里,慕蟬看著它們在水里游,把手伸進去,讓魚兒在她手邊撞來撞去,體會那種癢酥酥的感覺,驚喜地呼喊著,這些場景?,F(xiàn)在回想起來如夢一般?!?/p>

李人沒有插話,她在靜靜地聽,也被吳楚的追憶帶進那些場景。

“釣上來的魚,我們是不會吃掉的,慕蟬不讓把它們帶回去,我記得她把魚兒一條一條地放入溪中,說:‘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水中’。慕蟬的話令我不由一震,如此凈化的山水并沒有使慕蟬的心遠離塵囂,反使她更加傷感。

“玩餓了,我們就會到廣德寺去討齋飯。老和尚非常和善,每次去到那里,都會招呼飯菜,盡管是鹽菜豆腐糙米飯,還是吃得津津有味。我們相互往對方的嘴里喂飯,我們還用嘴叼了菜,喂到對方的嘴里,一頓飯會被我們吃出許多花樣。我們常常在寺廟的后山上極盡各自的方式傾泄自己的愛。慕蟬說不要在廟里這樣,會褻瀆菩薩。我說不會的,菩薩大慈大悲,成人之美,他不會責(zé)怪我們,反而會成全我們的。在我們相處的那幾個月里,好像整個世界只有我們兩人,整個世界為我們而存在,那段時光過得真是美妙極了?!?/p>

沿街的溪流拐彎了,又繞到街的對面,仍然沿著街的另一側(cè)汩汩流下,這樣,街面出現(xiàn)一座石拱的小橋。他們走上橋,吳楚倚在橋欄上,看著下面被水?dāng)囁榈募t燈籠的倒影,對李人說:

“給我一支香煙?!?/p>

李人從煙盒里很瀟灑地彈出一支煙,遞給吳楚,為他點燃后,也為自己點燃一支。

“你沒有對林慕蟬承諾什么嗎?因為你們愛得這么深,也因為你們家庭背景各異。”

“慕蟬沒有向我提出過什么問題,我也沒承諾過什么,我們都沒有誓言,都沒有過山盟海誓,一切都用不著說,一切語言都是蒼白的。但是,我是考慮過一些問題的,包括你說的家庭背景差異的問題,我想,倘若我那老財主父親不認可,我就帶著慕蟬到別處謀生,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到鄉(xiāng)下教書也行,只要我們倆一生一世在一起?!?/p>

李人用紙折了一只小船,權(quán)當(dāng)煙灰缸用,放在橋欄的橫木上。吳楚感激地點點頭,往里抖了抖煙灰。

“你們什么時候分開的呢?”

“就是那年天,一個隆冬的季節(jié)。K市的冬天不象這里,K市很暖和。但是那幾天,一直飄著雨,落雨三分寒哪?!?/p>

一只香煙抽盡了,他們收起了小紙船,沿著溪流的引導(dǎo),繼續(xù)慢慢地走。這時,街邊閃出一個咖啡店,小小的,卻非常精致。這是一個自助咖啡店,交了錢,自行去取各式的飲料。他們進了咖啡店,李人要了一杯橙汁,吳楚要了咖啡。店里很靜,不時從包廂里傳出幾聲細語,更加襯托了深沉的夜晚。這是一個談話的最佳時分和最佳地點,靜靜地坐在這里,吳楚頭腦里的記憶變得非常清晰,全部都涌現(xiàn)出來。

那天晚上,吳楚象往常一樣,興致勃勃來到舞場,在門口卻被兩個士兵攔住了。

“包場了?!笔勘f。

“誰包場了?”

“我們警備司令部包場了,回去吧,改天再來?!?/p>

“我進去看看,好嗎?在一旁坐著也行。”吳楚邊說邊掏出鈔票往士兵手里塞。

“不行的,這錢我賺不了,老弟,能通融的我們也不會為難你?;厝グ?。”

吳楚沒有別的辦法,只得在舞場門口等候,直等到舞會散場。吳楚看見軍人們陸續(xù)走出來,鉆進停在街邊的一溜黑色轎車里,轎車開始發(fā)動,引摯聲轟鳴,隨著一陣陣白色氣體的排出,空氣中彌散著濃濃的廢氣味。不一會兒,舞女們出了舞廳,吳楚看見了慕蟬。慕蟬今夜穿的是一件素凈的旗袍,面料上繡著秀雅的花樣,剪裁得十分得體,配上慕蟬這樣蔓妙的身材,這身旗袍像第二層皮膚一樣一熨貼,令慕蟬舉手投足都是風(fēng)情和韻味。慕蟬笑著過來,挽著吳楚,一路走過去,把頭輕輕地靠在吳楚的肩上,低柔溫婉。慕蟬告訴吳楚,今天是警備區(qū)的司令過大壽,司令特別高興,給姐妹們都發(fā)了大紅包。她說,人人都說這個司令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看上去倒是挺文雅的,對我們都很尊重。她還說,司令的興致很高,幾乎每曲都來邀請我,到現(xiàn)在真的感到有些累了。說到這里,慕蟬不走了,她兩腳蹬掉高跟鞋,提在手里,嬌嗔地說:

“我走不動了,背我。”

“遵令。”

吳楚乖乖地蹲下身,讓慕蟬趴在背上,慕蟬在吳楚的背上像一只小包袱一樣輕靈,她摟著吳楚的脖子,給了他一個重重的吻,然后在他耳邊輕輕細說。慕蟬說,我把我們的事給姑媽說了,姑媽為我們高興,準備定一個時間把你請到我們家里,她要見見你。吳楚說,那我一定好好表現(xiàn),一定讓姑媽滿意。慕蟬說,還有小妹,小妹也吵著要見姐夫。吳楚說,小妹最好哄了。慕蟬說,你什么時候告訴你的父母。吳楚說,我已經(jīng)向家里寫信了,恐怕這幾日就能得到回信。慕蟬說,我心里好沒底。吳楚說,不用怕,我想好了,管他們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過舊年我也一定把你帶回家。慕蟬說,我最擔(dān)心的是如果我懷上孩子,你父母又不答應(yīng),該怎么辦。吳楚停下來,問,我們有孩子啦?慕蟬說,假設(shè)有了,怎么辦?吳楚笑著說,那不是更好嗎?生米做成熟飯,就是我父母有意見,也奈何不得。慕蟬假裝生氣了,說,我焦死了,你還有心開玩笑。

到梭子巷口了,吳楚把慕蟬放下來,和往常一樣,他們熱烈地擁抱著,親吻著對方。慕蟬說,真想永遠這樣,一直死在你懷里。

這時,昆明的上空,已隱約傳來炮聲。這是變故的前夜,也是吳楚和慕蟬相處的最后時光,它可以留給吳楚刻骨銘心的記憶,但這種遺憾卻永遠也挽回不了。

已是子夜時分了??Х鹊甑目腿岁戧懤m(xù)續(xù)地走,又斷斷續(xù)續(xù)地來,卻悄無聲息,偶爾傳來一聲咳嗽,才知道還有客人的存在。

吳楚已經(jīng)喝完一杯咖啡。

“還要么?為您再取一杯?”李人說。

“不,為我取一杯熱茶吧。”

李人很快為吳楚取來熱茶,雙手端給吳楚,坐下來,靜候著下文。

“和慕蟬分別后,就三天時間,僅此三天,世界就改變了,我的人生也改變了。第三天的下午,我在宿舍里,一位同學(xué)來告訴我外面一位小姐找我。我料定是慕蟬,驚喜地出去,一看卻不是慕蟬,是一位十七、八歲相貌酷似慕蟬的女生。女生告訴我,她是慕蟬的妹妹,叫林慕俠。我當(dāng)時心底掠過一絲不祥的兆頭。她說,姐姐托她來給我傳個口信,告訴我,讓我以后不要再去找她了,她已經(jīng)不在這個城市了。慕蟬說她對不住我,求我原諒她,她是一個不值得我愛的人。當(dāng)時我完全喪失理智了,我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三天前我們還愛得死去活來,怎么一下子就這樣了。

“我向慕俠吼叫起來:究竟是怎么回事?告訴我實話!慕俠說,姐姐求你不要問為什么,什么都不必問了,她已經(jīng)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這個世上再也沒有林慕蟬這個人了,徹底忘記她吧。慕俠說,我只知道這些,我走了。慕俠什么時候走的我也沒注意,跌坐在石階上,頭腦里一派空白,沒有了任何的思維。后來,我曾經(jīng)到梭子巷去找過幾次,那里的居民說這家人已經(jīng)搬走了,找了一個大人物做靠山,要到臺灣去了。我對這些話根本不相信,慕蟬不是那樣的人,她一定不會背叛我的。

“沒有了慕蟬,就覺得心灰意冷,人也倒下了,大病了一場,也沒管它,覺得死了也好,什么痛苦也沒有了。再后來,我父親派人把我抬了回去,養(yǎng)了大半年,才恢復(fù)元氣。父親又張羅給我結(jié)婚,我就任他們?nèi)ヅ?,反正我只剩下一付軀殼了。唉,那些年,我就像一具行尸一樣,日子一天一天地熬。另外,還有一種支撐,就是時常有一種心理提示:慕蟬真的懷上我們的孩子?尤其是見到年齡相當(dāng)?shù)男『r,這種提示充滿了整個腦子,成了一生一世的牽掛啊?!?/p>

李人笑了笑,從手包里拿出一只精致的小首飾盒,打開,推在吳楚的面前。吳楚覺得心臟在劇烈的顫抖,手也顫抖起來,他看見首飾盒里面躺著一只琥珀,這只琥珀還配了一根銀質(zhì)的鏈子。吳楚像在做夢一樣,恍恍惚惚地伸出手,拿起琥珀,湊在眼前。這是一只名貴的水珀,水中有幾粒黑色的砂子和一只微型的扇具。是它,的確就是它,曾經(jīng)掛在慕蟬的胸前的那只琥珀。吳楚淚流滿面,把琥珀放在唇邊,深深地吻著,他感覺到這只琥珀的上面還留有慕蟬的體溫,還像慕蟬的唇一樣富有質(zhì)感。吳楚吻著吻著,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傾泄而下。他把臉埋在手掌里,埋在琥珀上面,繼而哭出了聲,接著他像小孩一樣號淘大哭起來,淚水從掌縫中滲透出來。

吳楚的悲傷,引得李人的肝腸寸斷,心酸酸的,兩股熱淚奪眶而出,從手包里掏出紙巾時,已是滿臉涕淚了。李人沒有去勸阻吳楚,只是默默地把紙巾遞給他。吳楚漸漸地住聲,又漸漸地轉(zhuǎn)入平靜,他抬起了頭,看著李人,眼里充滿血絲。

“告訴我,你是不是慕蟬的女兒?”

李人平靜的搖了搖頭:“但是,林慕蟬是我的姑媽,我是林慕俠的女兒。這只琥珀是姑媽后來帶給我母親的,要母親一定轉(zhuǎn)交給您。但是我們一直沒找到您。好了,現(xiàn)在終于了卻這件事。”

“慕蟬怎么樣了?”

“死了,就在K市解放的那年春天。國民黨的一個軍人要把她帶到臺灣去,這在當(dāng)時是沒有任何商量余地的,連我們的家也被強迫搬了,這就是姑媽離開你的唯一原因。但是,她終未成行,病了,病得一步也沒法走,沒幾日就死了?!?/p>

“我知道慕蟬為什么死了,我知道她的死因,我知道的……”吳楚用沙啞的嗓音反復(fù)說著,眼淚順著臉頰又淌下來了,他沒有去擦它,任其流淌?!耙埠?,也好,總算有個了結(jié),十年生死兩茫茫,我們已是三十多年了,總算有個了結(jié)。慕蟬怎么會同意跟軍人到臺灣去呢,我一點也不相信,但是我相信,一定有什么原因使她離開我,現(xiàn)在我知道了,她是在避免我們的危險。”

“請原諒我?!崩钊撕鋈徽f道。

“原諒你什么?”

“原諒我現(xiàn)在才把琥珀交還給您,在您沒講完這個故事之前,我想也許我不會給您琥珀的。”

“那是為什么?”

“因為我不知道我姑媽在您心中處在什么位置,說真的,開初我曾經(jīng)誤解過您?!崩钊丝戳丝词直?,已經(jīng)是半夜一點了。她說:“我送您回去吧?!?/p>

“不用,我不會有事的,讓我單獨走一走?!?/p>

“那好,恐怕明天我就回去了,電話和地址都在我的名片上,需要的時候就聯(lián)系我吧。”

臨別的時候,吳楚告訴李人,他準備近日到K市去一趟,再去尋尋那些蹤跡,看看慕蟬的墓。

整夜吳楚未能入眠。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到李人的住地去找她。服務(wù)員查了登記薄,告訴他客人已經(jīng)走了。但留給他一封信,信中有一句話,就是后來李人寫進散文的那句話:琥珀是松樹枝的溶液所形成的化石,但是它無論如何演化,也只能反映當(dāng)年的那一時候的畫石,凝固當(dāng)年那一時候的攝影。吳楚久久回味這句話,他深深地為李人的良苦用心所感動。

吳老先生的故事講到這里,我完全被這個凄惋的故事所打動。其實,這個故事應(yīng)該是很美麗的,它的美麗恰恰就在它的極致凄惋。我不是講故事的高手,我不知道我的表述能不能感動讀者,反正,我是被徹底感動了。我再次把這只琥珀拿在手中細細地品味,它的含義遠遠超出了愛情的承載,需要用生命去解讀。李人大姐最后的那段話,是想告訴吳老先生珍惜存在的生命,但是作為吳老先生,這是能震撼他一輩子的靈與肉的經(jīng)歷,怎么可能說放下就能放得下的呢?

和李人那次見面后沒幾天,吳老先生去了K市。星換斗移,歲月蒼桑,吳楚覺得這雙腳已透過鞋底感覺到這片很熟悉的土地是濕潤潤的。不知不覺間,這雙腳把他帶到“雨季”跟前,令人感慨的是,“雨季”仍然是舞廳,只不過外觀完全變了,霓虹燈仍然撲逆迷離。另外,名字不叫雨季了,另取了一個富有暇想的名字:香格里拉。吳楚邁了進去,他細細地把這座建筑的每一個角落用目光撫了一遍,然后找了個背靜的地方坐下來,要了一聽飲料。在這亦真亦幻的燈光里,吳楚的思緒隨著長號的悠揚,又回到三十多年前的那段時空。

“吳楚,吳楚——”吳楚猛地站起來,他真真切切聽見有人在呼喚他,他象一個十字路口迷失的孩子,焦灼地在人群里尋找。馬上,他又覺得自己實在好笑,自嘲地搖搖頭,重新又坐下來。但是,在他尚未坐定的時候,他猛地同一個人打了個照面——這時,吳楚發(fā)覺對面先前空著的座位上坐著一個人,一個清瘦矍鑠,脫俗不凡、五十歲上下的女士正安靜地笑對著他,“慕蟬!”吳楚驚呆了,禁不住喊叫出來,兩眼直楞楞地看著慕蟬,吳楚慢慢走近慕蟬,慕蟬也慢慢走近吳楚,四目久久地對視著,慕蟬已經(jīng)夾雜的花白的頭發(fā)和眼角淺淺的魚尾紋那全是歲月的附屬。吳楚用回憶的觸角細細地抹去附在慕蟬身上的歲月,象用泉水洗去瓷器上的苔痕一樣,那年少風(fēng)韻的慕蟬便活脫脫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吳楚苦苦地留住這些記憶,苦苦地留住,淚飛如雨,嘴里輕輕呼喚著:“慕蟬,慕蟬——”慕蟬象當(dāng)初那樣靠在吳楚的胸前,緊摟著吳楚,眼里已飽浸熱淚。

慕蟬并沒有死去,是李人搞錯了。世間除了心靈的感應(yīng),事實上還真有這么神奇又巧合的事?如果有,那也必定是文學(xué)上的一種技術(shù)處理。但是我相信,我真的絕不是為了迎合一種完美的結(jié)局。我相信這是真的。

的確,林慕蟬沒有去臺灣,那個軍人在她病危的時候沒有帶她去臺灣,病愈后,慕蟬到學(xué)校里來找吳楚,但她聽人說,吳楚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上窮碧落下黃泉,慕蟬唯能把吳楚藏在心靈的深入。

這時,舞曲起了,是一曲華爾滋。慕蟬說:“我們跳一曲吧?!?/p>

他們下到舞池,吳楚輕輕地摟住慕蟬的腰,慕蟬的腰依然是那樣柔軟而苗條。隨著音樂的流動,慕蟬仍然象當(dāng)年那樣嫵媚,她軟軟地緊緊靠住吳楚,滑式的貓步還是那樣優(yōu)雅。吳楚帶著慕蟬,滿場飛舞,一切的表露,都是靠著身體的接觸和心靈的感應(yīng)來傳達。慕蟬仰著臉,微閉著雙眼,三十多年的歲月悠悠和人生蒼茫都在回味之中。吳楚的心濕潤了,他看見慕蟬也流出了淚,他們盡情地讓淚水去揮灑,沒有擦去它,終于,慕蟬哽咽著倒在吳楚的臂彎里。舞曲停止了,全場燈光唰地照亮,吳楚和慕蟬這才發(fā)覺,全場只剩下他們這一對舞伴,所有的人都不知什么時候聚集在舞池邊,曲終的那刻,四周響起了掌聲,掌聲經(jīng)久不息,似乎在為這對分別三十余年的戀人祝福。

在告別吳老先生之時,吳老把我送到大院的門口,他對我說,這是一個好的故事,一定好好寫,不要浪費掉了。我對他承諾一定用心去寫。他又說,重逢的那段故事,不是真的,那是我杜撰的。我理解的點了點頭。他說,我確實是和一個女士在K市的香格里拉舞廳跳了一曲舞,但那不是慕蟬,而是慕蟬的妹妹慕俠。那場會面也不是巧合,而是李人安排的。這是我所愿望的結(jié)局,讓你見笑了。

走在洛西古鎮(zhèn)這青麻石鋪就的街面,我發(fā)覺有一種心情,是和歲月相聯(lián)結(jié)的,當(dāng)其在特定的時間和空間,就象身邊這條流淌了千年的小河和延續(xù)了上千年的古鎮(zhèn),這種心情自然就充滿了一種歷史的感慨,這和剛來洛西時的心情完全不一樣。我想,如果一種情結(jié),可以維系終生,直至到死,這是一件多么美麗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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