彬州三說
彬州三說
------月下李說
( 說 蛋 柿 )
彬州有柿樹,都長在溝壑塬畔里。夏天了,那柿樹枝葉繁茂,綠的厚重,金黃的柿兒就掛在枝頭上,兩個一窩,三個一族,看著誘人,吃著又澀又硬。碰上會吃的人了,折下一對柿兒,連枝掛在樹上,放它三五天過去,再去拿下,那果兒就皮軟了,吃時一掰兩半,用嘴由心里吸,那甜甜的果肉就滑進口中,你再慢慢的嚼咽,甜的膩人,微帶些澀味兒,但不能吃皮,吃了你的舌頭就拉不動了,還會澀的你咽不下唾沫,吃不進東西呢。
秋天來時,那柿葉就慢慢的轉黃,先是一片兩片的葉子,漸漸就多了起來,整個柿樹開始發(fā)黃了,那塬畔就金燦燦的一片,川道就變的十分堂皇,到處都是金色的果實。秋深寒重了,那柿樹就掛滿褐黃的葉兒,寒風一起,葉子就坐不住,一片一片地落去,只有那蛋柿牢牢的掛在樹枝上。通體變紅時,村人就開始收果了,夠得著的,就爬上樹去,輕輕地摘下,放在擔籠里,樹梢上的,便用竹竿兒去勾。總是有熟透了的柿兒,在陽光里顯得透紅,那就得用手去摘,捏住了,是一包軟軟的柿肉,只將把兒一摘,放在口里一吸,柿子就成一個空殼了,那肉稀軟香甜。
收了柿果,就分到村人家里。于是各個院里就搭了柿棚,那是用椽子捆扎的棚架,用席子鋪了,蓋上麥草,柿子就藏在里面。霜凍來了,那柿子就變甜。人們就在院里鋪張席子,將柿皮兒薄薄地削掉,放在席上讓那太陽去嗮,柿子嗮蔫了,就用手一個一個地去捏,把柿尖兒捏平,又將圓的捏扁,然后把它齊齊地裝在瓦缸里,蓋嚴封死,一放就是一個冬天,春里開缸,柿子成了柿餅,紅柿生滿了白霜。村人就用它去充饑,去招乎來人,去集市上換錢。有錢了就去買油鹽醬醋,就去買酒吃肉,這就該過年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其實那柿子還能生吃,還得在落雪的時候。那時天寒地凍,伸手如刀割,到柿棚里掏出個柿兒,如冰塊一般冷硬,只要將它放在碗里的涼水中,一袋煙功夫,再將它提出,那柿兒就透亮在一個冰殼兒里,輕輕用指彈一下,冰殼兒破了,留下的就是一個半透明的蛋柿。你再用嘴去吸,冰涼透甜,令人心醉。
村人總是將柿子裝進擔籠,挑到集市中去賣的。而賣的柿子也總是數(shù)著把兒算錢的,遇著誠實人了,吃多少就算多少,可碰上個倒蛋人兒,那就虧大了。他們總是兩三個圍住擔籠,一邊吃柿子,一邊東拉西扯地瞎聊,盯著賣主的眼睛,只要他看不見,那柿把兒就從身后扔了出去,吃了八九個了,柿把兒就只有五個,吃去一堆的把兒,嚷嚷叫算賬,那賣主已被叫暈了,算完付過錢,那吃家拍著肚子起身就走,走出不遠,幾人就哈哈哈地笑彎了腰,不時地回頭瞧那柿子的賣主。他卻老實巴交的蹴在那兒,等候再來吃柿子的人。
( 說 梨 )
由彬州往北八里,那土崖上就出奇的有了石頭,石頭是分層的,一層就有一人多高,奇怪的有著無數(shù)個石洞,一層一層的顯露著,象人工開鑿出來一般整齊的排序,走近瞧了,卻全然是水流沖出的痕跡,又有長年風雨日蝕的紋路。這是自然的景觀,怎么就和西游記聯(lián)系上了,有人便在石崖的面壁上刻出了花果山水簾洞六個大字,又順字鑿出許些小小的石窩來,逢到一定的日子,那里的村民就往那石窩里到油,夜里便點燃油窩,字形顯現(xiàn),十里之外就能看清那六個大字。我們在這里安居了三年,且從未看到這種場景,總是聽人在講。
也正是在這花果山下,有著二百畝的梨田。每當梨花盛開的時候,這里便梨花飛舞,花香醉人呀。遠遠望去,那樹有三四米高,樹冠豐滿,枝葉旺盛,葉叢中擁滿了一族一族的梨花,那花黃里透白,白中含粉,花瓣兒肥厚,花心里擠滿了蕊頭,那蜜蜂就在花間忙碌,嗡嗡嗡的響聲就轟鳴著一個川道,竟成了花果山的一大景致,人來車往的公路上就長長站了不少的人,也停了不少的車,人們紛紛在這里賞花聽蜂鳴。
這片天地真就孕育出了一種梨兒,那就叫彬州梨。由古到今,這梨早有了名氣。據(jù)史料記載:彬州梨的栽培已有千年歷史,古時已做為貢品,獻進皇宮,供達官貴人享用。解放初期彬州人便將它送進京城,讓毛主席吃,于是中央政府便下了大力發(fā)展彬州梨生產(chǎn)的指示來。
然而這彬州梨的發(fā)展也非易事,引進品種,雜交育苗,發(fā)展梨農(nóng),擴大培育,雖說周圍幾縣都引栽了彬州梨,可這梨業(yè)發(fā)展的速度總不盡人意,也屢經(jīng)磨難,數(shù)年寒凍,梨兒減產(chǎn),梨農(nóng)扛不過災難,紛紛轉產(chǎn),幾十年過去,彬州梨的名聲總不見長,談及聲名都知有個彬州梨,可市面上總是很少見到。這梨兒的命運到底如何!只有后人評說了。
其實這梨兒已不再是原來的彬州梨了,它已是諸多品種在彬州這塊土地上再生的新的梨了,不然它怎能有碭山酥,雪花,秦酥,長把兒等眾多的品名呢。這梨兒吃著皮薄,成色黃亮,水大而酥香,只是肉細不過河北的亞梨,核大不及雜交的香蕉梨,味甜卻帶些酸澀。這也正是這梨兒受限的原因吧。但它必是西北果業(yè)中一支生力軍,少了它也就少了一種味道,少了一方水土滋生出的營養(yǎng)素,而人的生命的健康是需要各種營養(yǎng)的,彬州梨的發(fā)展無疑是對生命的健康有益的,因而不能就讓它悄無聲息地逝去了。
這就象現(xiàn)代一些營養(yǎng)學家說的:吃肉是四只腿的不如兩只的好,兩只的又不如沒有腿的好,沒有腿的便是魚了,而魚是河里的不如海里,淺海不如深海的,深的看不見,距離遙遠了,那里的生命成份,人是很少見的,因而就缺,就需要啊!其實我們每日三餐,必吃三兩主食,二兩肉,一斤疏菜和水果,那樣又是遙遠的!缺了,照樣營養(yǎng)不足,照樣能患各種疾病。
這上千年的彬州梨兒能給我們帶來什么,很少有人得知,但它能夠在這塊土地上生存,能夠形成一種品牌,是有它一定內在價值的,我們是否應該象動物保護者一樣,去保護它的存在,使它恢復盛榮,再現(xiàn)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美好景象??!
( 說 棗 )
這是一道不大的山溝。溝底有河,河寬數(shù)米,河畔有樹,樹是棗樹。這溝很長,婉延出幾十里,因而人們便稱它為川,叫它閻子川。這川里除了河岸,就都是坡地,只要坡里有個臺兒,那里就種有棗樹,樹有碗口粗,高出數(shù)米,樹冠連在了一起,川里就成了棗林,這林子還真不小,有十里路長。
正是棗子成熟的季節(jié),川道里就綠蔭蔭的一片。從塬上往下看,溝里滿是綠浪,有風在吹,那綠浪一起一伏。下到溝里,那綠就在天上,有陽光照著下來,光里就有著無數(shù)個紅色的圓點,抓住樹了,用力一搖,便噼噼啪啪的落下許多棗兒,那棗子有紅透的,也有半紅的,個頭大極,一只手用力去抓,最多五個。這棗兒便是大覲棗。皮薄,肉酥,水大,生吃一口,脆甜清香,這棗子生吃最好。因此村人收了它,就立即擔到集市上去賣,說是趁鮮能賣個好價錢。
另一種棗子,當?shù)厝私懈泶駰?。這棗子樹兒不高,葉子也不大,棗子是圓的??粗黄鹧郏瑓s有份量,肉磁皮緊,吃著嘎叭脆甜,水氣不及大覲棗,嗮干了卻很有份量,肉兒多,味道甜美。
其實彬州的棗子勝過當?shù)氐睦?,那棗子的種植已有三千年的歷史,相傳春秋時期,秦晉兩國為鄰,又都是強國,為了和陸相處,晉獻公便把女兒許配給秦穆公,結婚時就把棗樹作為嫁妝帶到了秦國,由此晉國之棗便在秦國境內的彬州府地生根,發(fā)芽,開花,結果了。一去三千多年,這棗子繁衍光大,品種也繁盛起來,不只有大覲,還有疙瘩棗,紅平棗,酥棗,面蛋棗,圓棗,馬連棗和酸棗兒。自然大覲為棗王,素有八個一尺長,十個一斤重之美譽。
彬州棗盛樹多,帶來的便是與棗樹有關連的農(nóng)副產(chǎn)品也多了。每每逢集,當步入這集市之中,你的眼里看到最多也最吸引人,就是那些溜光紅明的棗木桿杖,梨木案板和棗木蒜窩兒。他們總是順著路邊,一溜兒地排著過去,滿放著各種規(guī)格的桿杖,長短不一,色澤不同,粗細有別。你走近了,賣主便吆喝起來,說他這貨色真,棗木硬,越用越光,越使越想用。來的人多了,吆喝聲也就大了,時起彼伏,聲聲入耳,十分的繁忙熱鬧。來人常常就經(jīng)不住賣主的言語,蹲下選貨,三個四個的挑著,總是不空手,也不枉來彬州一趟。這棗子的產(chǎn)品便隨著集市的交易,走向全國各地去,于是人們便知:彬州有棗好吃,更有棗木桿杖好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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