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果飄香
艾果,本是清明時節(jié)祭奠先袓的祭祀之物,卻因其形巧、澤麗和味美,逐漸演變?yōu)闃O具地域特色,流傳于百姓之家的美味佳肴了。
要品嘗到艾果,那可得費番功夫。
曼妙的三月,綿綿細雨中,暖暖春陽中,乖女們、巧婦們,三三兩兩,或坡間、或田頭,采摘鮮柔的艾草,清溪凈洗,置于鍋中熬煮。鍋水翻滾,成綠汁時盛起,涼后倒入備好的米粉中,于篾箕中不停地搓揉,至米粉與艾汁完全融合呈綠色,擱上一會,讓其酵酵。
然后,在粉團上隨意撮一把,放于手心,兩掌合上,順時柔柔旋轉,成球狀時,稍許用力,球成了餅。于是,一手輕捻皮沿,另只手的兩指則順沿捏上一圈,皮面大了,且薄沿厚心。這時,勺許早已拌好的餡,兩手微合,小指稍稍托扶,拇指與食指齊心協(xié)力,墨綠色的餃子便呈現(xiàn)在你眼前了。這還沒完呢,只見餃子托于一掌心,騰出的那只手,兩指纖纖在餃峰處巧捷地捏按,美而勻的絞輪便與餃子融為了一體,放置篾箕中,如趴伏于床酣睡的胖娃娃,甚是可愛。
餡,當然也很重要。肉,菇,筍,少不得。這是艾果的魂。至于是否再加些豆腐、芹菜、辣椒、大蒜等等之類的,全因地域的特性和憑食客的好喜而定。但有一點,蒸艾果時,滿屋的飄香,是毋庸置疑的。
孩時,曾屁顛于母親的身后,到荒野中采過艾草;曾蹲坐于母親的跟前,盯著她的手是如何變戲法的;也曾圍轉于篾箕旁,瞅著艾果巴望著快點滿……終于熟了,母親掀開鍋蓋的剎那,茫茫白浪中,一只小手探了進去。燙!齜著牙,吐著氣,跺著腳,左右手來回不停地倒騰,就是舍不得撒手。咬上一口,軟軟的,脆脆的,美得舒透了全身。(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這艾果,可熱食,也可涼吃。熱食中,既可當菜,又可當飯,兩相隨意,皆為佳品。涼吃中,更是妙不可言。你瘋過了點、肚有饑時,抓個艾果填于腹中,是個怎樣的愜意?客人來訪,盤有艾果,再配少許糕點,沏上一杯清茶,是個怎樣的盛情?再甚者,端一碗,左鄰走、右舍跑,贈張家品、送李家嘗,是個怎樣的情誼?
艾果,食之果腹,饋之真情!
每年清明前夕,母親都會盡心準備,精心包制,當熱騰騰的艾果出鍋時,看著我們兄弟幾個吃得那個饞樣,她便解下腰間的圍裙,立在邊上笑。在一年年清明時節(jié)吃艾果中,我們兄弟幾個漸漸長高,長大,成人。隨后,一個又是一個,陸續(xù)走出家門,離開母親的視線,苦苦撐起一片屬于自己的天,而將其中的酸甜苦辣深埋于胸中。
二十余年了,難得再吃一回母親親自包制的艾果,但那味兒,始終鐫刻在腦里,留香于舌尖,揮之不走,洗之不去。那年的清明回家,見到滿滿一篾箕的艾果,問母親,包這么多干嘛,得吃到什么時候!母親說,你說要回來,就多包了點;走時,帶些回去。聽罷,我默佇良久,話堵喉頭吐不出來。
盡管長年在外,但每至清明,我還是能吃到艾果的。剛出來“打拼”時,人生地不熟,饞了,到攤上去買;后來,有了眾多的朋友,那成了家的,便邀我,許久沒見人影,端一碗撂在陋室;再后來,有了她,皆不會侍弄,去岳母那蹭,成了理所當然。尤其是近幾年,喜愛蒼茫自然的我,走村竄戶已成常事,每每清明時節(jié)訪農家正趕上包艾果,主人甚為熱情,一個勁地招呼:“?。ǔ裕。ǔ裕。ǔ裕 币娔銢]動,繼而將滿滿一篾箕、冒著熱氣的艾果遞到跟前,此時,你若再不拿起一個,當著面咬上一口,便虧欠了盛情的主人。
因此,這些年來,我年年不但有艾果吃,還嘗了不少于百家的艾果。這些艾果,清香可口之中,各具特色,實難一一述來。然而,每當我品嘗這上乘的佳品時,總覺得少了種味,至于何味,一時卻說不上來。
又到清明。我想起了艾果,想起了母親包制的艾果,也想起了近幾年所食艾果中缺少的那種味。依倚窗臺,凝眺遠方,清雨纏纏。
我問自己:那是什么味呢?……
首發(fā)散文網:http://www.277762.cc/subject/36374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