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過春天

“吹面不寒楊柳風(fēng)”,已然是春天了,可一陣暴亂的風(fēng)夾帶著淅淅瀝瀝的雨,氣溫驟降,”倒春寒”就來了。這”寒”不似冬寒那般寒得忠厚寒得徹底,讓人不存一點念想,這“倒春寒”是乍暖還寒是引而不發(fā),是突如其來的不曾預(yù)料的,初春便成了“最難將息”讓人欲罷不能的季節(jié)。若再有一陣春雪,那和暖的春便成為一個冰凍在瓶子里的“景”,好看是好看,詩意是詩意,也讓人擔(dān)心讓人心疼,在擔(dān)心心疼里又生出對陽春無限的、急切的期待。
他們告訴我梨花被凍掉了。哦?是嗎?那一樹一樹繁茂柔美的素白就這樣凋謝了嗎?我剛從那梨花里來,為何竟不曾注意到?
上班的路旁有一段種了梨樹,已數(shù)年了,每到春天,梨花盛開,那讓人心驚的一樹樹脂玉般的梨花迎面而來,如鏡頭中的遠景、中景、近景的拉伸,漸次呈現(xiàn)在面前,滿街的喧囂浮華都隱沒在這素白之后了,人成景中人,景成人中景。我從不曾注意過一朵一朵作為個體的梨花,不曾注意過一朵梨花是如何從一個嫩嫩的幼芽努力綻放為一朵五只渾圓的花瓣拱幾縷鵝黃花蕊的小精靈,每每當(dāng)我注意到它時已是繁花滿樹了,因此我對梨樹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一樹梨花壓海棠”的驚艷,而不是它從萌動到努力綻放的艱辛過程。每到這時,我感受到的不是對于春天的喜悅,而總是一種春將逝去的遺憾——這么美麗的季節(jié),如此短促,不由人不心生傷感??墒墙裉焖麄兏嬖V我,梨花都被凍掉了,我才驚覺,梨花也屬于春天??!
我對于春天的感受來自于柳樹。每年開頭,看的第一眼“景”便是院子里那棵垂柳,以為最先看到柳樹的返青柳芽的吐翠就看到了真正的春天。蘇軾說“春江水暖鴨先知”,在我的眼里,柳是春情的先知。一過春節(jié),柳樹的樹干至每一節(jié)柳條就會慢慢綠起來,直至有一天遠遠望去,整個樹身呈現(xiàn)一層淡淡的綠意,那綠如薄煙,似有若無,又如罩了一層綠紗,朦朧寫意。不幾天,這點羞答答的綠終于肯撩開面紗大方示人了,樹枝上就會冒出一點點嫩黃的柳芽,漸漸地,楊樹、梧桐、槐樹等百樹才次第泛青、吐翠、抽芽、開花,春天呈現(xiàn)一派繁盛的樣子。呵,春天一股無法阻擋的氣勢撲天蓋地而來,你便知道,這是春的高潮,高潮過后就是尾聲了,春的謝幕也指日可待,心里便增添些許悵惘。
其實,我們一直都在錯過。春天早就來過了,二十四節(jié)氣,豈是隨便定的?那是我們的先人經(jīng)過千年經(jīng)過無數(shù)人的觀察、測定才確立的呀!“立春”時節(jié)是在寒冷的深冬,可土地已悄然蘇醒,新綠在舊綠里萌動,自打那一天或者還在更早的時候,春天就悄悄降臨了,只是我們不察不知而已。我曾遺憾錯過了“試探春情”的好奇與“驚險”,錯過了春天的天真與稚嫩,于是我把春定義為一棵隱隱泛青的柳樹,可當(dāng)我自以為看到了春的萌發(fā)看到了春的悄然來臨才是看到了真正的春天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我所看到的僅僅是春天的序幕,宏大的敘事還遠未展開,只有當(dāng)桃花、梨花、杏花盛放,楊花如雪柳絮飄飄,春的妖嬈才真真正正完完整整呈現(xiàn)于面前,錯過了百花爭艷,怎敢夸口說擁有整個春天呢?
梨花被凍掉了,也總還會有不少殘存,她們也許如琥珀,被封在一塊水晶樣的冰里,明天雪住日出,那如玉的梨花一定會漸漸復(fù)蘇,再次飄香,然后結(jié)果吧?滿城春色才剛剛開始,和美的春天才剛剛來臨,起身欣賞戶外的春色剛剛適合……(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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