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議厚養(yǎng)薄葬(雜談)

一年一度的清明又到了,對已故親人的思念不免如春季的風和日,幾分寒意憂傷,幾分溫暖慰籍。
父親已走了近七年了,那年他八十二歲,在病床上四十來天就去世了。父親走的坦然,在昏迷前就告訴我們,他走后不開追悼會、不收禮、不請客,喪事簡化。盡管如此,組織上還是給父親這位為數(shù)不多的老紅軍,辦了個簡單的遺體告別儀式。我們沒有遺憾,因為在父親生前我們都盡了兒女們的孝心,幾次大的壽辰團聚他也是心滿意足的。父親的晚年是幸福的。特別在他住院期間我們更是百般服侍,日夜輪流陪護在他的身邊。這七年間我沒有夢見過一次他,心里是踏實的。去年清明前夕又是岳父去世百天祭日。岳父九十二歲時因一場感冒而匆忙離去。好在平時兒女們呵護尤佳,人人盡孝盡責。壽終正寢的理由撫平了大家的自責心理。生前,岳父以周總理、鄧小平為榜樣,非常贊成簡化喪事的主張。在我父親去世第二天就寫下遺囑打印成文:“喪葬本著移風易俗一切從簡的精神,不設靈堂,不收禮,不請客,不舉行遺體告別儀式,不保留骨灰,不張揚。事畢電話告知至親摯友”。多么平凡的老人,多么寬闊的胸襟。即便沒有繁雜、隆重的祭奠形式,反而更加感到老人對我們的體諒及深厚的愛意。逝者走的安心,因為他們得到了子孫們的孝敬而滿足;生者活的踏實,因為他們?yōu)槭耪吒冻隽诵⑿亩鵁o愧。沒有共同的遺憾,那是厚養(yǎng)薄葬的理念在天堂與世間架起一座明智和深愛的橋梁。
厚養(yǎng)(孝敬)的理念在華夏子孫們的心理不難理解。敬老、愛老、養(yǎng)老成為中華民族的美德源遠流長。百善孝為先,也成為識人交友的基本標準。《三字經》及《二十四孝弟》的典故是古時給孩子們啟蒙教育的內容,數(shù)千年后仍然是我們厚養(yǎng)老人、報恩盡孝的基本。薄養(yǎng)自然是不孝,不養(yǎng)或虐待更是大義不道。隨著時代的變遷,物質生活的豐富,老年人的生活水平大大提高。特別社會保障、醫(yī)療保險的普及和提高,為老有所醫(yī)、老有所養(yǎng)、老有所為、老有所樂、老有所學、老有所葬創(chuàng)造了良好的條件,也大大緩解了兒女們的精神及經濟壓力。這并不意味減輕了厚養(yǎng)老人的義務與責任。厚養(yǎng)不僅僅體現(xiàn)在豐衣足食的物質條件方面,還應該包括精神生活諸多方面。
一胎化推行已有三十余年了,孩子成家立業(yè)離開后,孤獨寂寞過早的光顧年輕的老年人們。?;丶铱纯炊寄艹蔀楝F(xiàn)今孤寡老人的期盼,甚至是奢望。院子里有一個孤寡老太太,她的兩個兒子們定居國外,這一直是她引以驕傲的資本。家用電器皆是國外名牌,年年寄回上十萬。兩三年才能見得一面,即便一次電話的問候,老人也能高興幾天。一天老人不幸重病住院,臨閉眼前還在念叨趕不回來的兒孫們。這時她才知道她最需要的是什么。而遠在重洋的兒孫恰恰不能滿足老人看最后一眼的要求。再如,媒體連篇累牘報道空巢老人的新聞,真是叫人寒心萬分。孤寡老人在家里死去多日,兒女卻不知。真不知爾等是如何報答父母的養(yǎng)育之恩?追問起來,還振振有詞、頭頭是道。更有甚者是虐待、奴役老人、干涉老人自由。為了家產對薄公堂等等,這種薄情寡義何談厚養(yǎng)!而今獨生子女大多數(shù)得到了很好的養(yǎng)育和教育,成為自食其力的勞動者,這就是對父母最大的回報和安慰。但也不乏不孝之子?!翱欣献?、害老族”因多種原因孕育而生。他們或是寄生性極強的弱能者,或是野性十足的驕橫者。輕者啃食父母的血汗及養(yǎng)老金,重者危害社會,給父母造成極大地精神傷害。厚養(yǎng)成了傷害,養(yǎng)兒防老成了養(yǎng)老防兒。
孝敬是孝子們應該履行的責任,厚養(yǎng)是老人們當然享受回報的果實。生命色彩和意義的真諦就是在這個過程中得到繼承和實現(xiàn)的。厚養(yǎng)的理念不像烏鴉反哺帶有生理遺傳性,而是通過上一輩言傳身教逐步形成的,具有后天的社會性。上梁不正下梁歪。常言道:“嚴父出孝子,慈母多患子”。有的老人得不到厚養(yǎng)、善終,肯定也有自身的問題所致。現(xiàn)實中,“獨一代”生下了“獨二代”,就像下完蛋的雞,煽動著翅膀,以種種理由,理直氣壯地去享受著兩人世界的自由生活。真正養(yǎng)兒的重擔再次落在了老人身上,重復著含辛茹苦的滋味。真是有了孫子比孫子還孫子。且不知不經過親身撫養(yǎng)孩子的苦辛,何知父母恩?何以報恩?也有的是父母剝奪了下一代撫養(yǎng)孩子(孫子)的權力,幫忙變成包辦而獲得了精神上的滿足,使下一代失去了寶貴的人生體驗和應有的教育,最終自己得不到善待,還給下一代埋下了無群的后患。許多現(xiàn)實的悲劇不斷證實著“上行下效、因果報應”這條千古不變的定律。
老人作為被厚養(yǎng)的主體,更要明事理、通人情,也得提高自身的修養(yǎng)。不能簡單的把孩子們的孝敬看做理所當然的,否則稍有不周便抱怨不斷,搞得自己煩躁重重,弄得孩子心灰意冷。如今我國進入到老齡化社會,一個家庭里就有兩代人屬于老年范圍,善待自己一味首要??茖W養(yǎng)生、快樂生活,以此減輕孩子們的各種負擔。我的岳父就是這樣一位可敬的老人。八十多歲還在撰寫文章、看書讀報、勤勞節(jié)儉、潔身自好。他常給老伴念叨:“孩子們也有孫子了,歲數(shù)也大了,我們照顧好自己,注意安全,不找麻煩就是關心和體恤孩子們”。多么平常而寄予厚愛的言語。因而他得到的厚養(yǎng)是實在而飽滿的。厚養(yǎng)是融合在對老人生活的諸多方面的諸多細節(jié)里,是雪里送炭的周到,而不是錦上添花的作秀。當然,厚養(yǎng)的條件也是相對的。是力所能及的善待老人,以老人的舒心滿意為標準。通常老人對孩子的工作、生活、經濟條件也是給于支持和體諒的。去年一部《老有所依》的電視劇就深刻揭示了當前老齡社會普遍集中的社會現(xiàn)象,如此貼近生活,真正引起了人們心靈的震撼與共鳴。(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現(xiàn)在有的地方組織把孝敬老人作為考核干部升遷的標準之一,我是非常贊同的。當今我國進入老齡化社會,厚養(yǎng)不單是父母與孩子共同面對的命題,也是關系國民素質的整體提高,以及社會穩(wěn)定和諧的道德建設的新課題。
再說薄葬。喪葬、祭奠屬于祭祀文化的范疇,在中華民族五千年文明發(fā)展史中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必要的葬禮及祭奠儀式可以凝聚民族意識,弘揚民族精神,傳承民族文化。特別我華夏民族宗親及鄉(xiāng)土觀念極強,祭奠自己的親人更是真實感情的抒發(fā)與思念,是安慰先逝和自慰心靈的精神需要。葬禮不能沒有,薄葬不是不葬。歷史上賣身葬父(母)的故事更是催人淚下。而今時代變遷,物質豐富,厚葬逝者也無可非厚。但是由于土地及人口矛盾日益突出,萬畝良田堆堆墳墓、層層梯田座座墓碑。這既是死人與活人在爭奪土地資源,也是傳統(tǒng)觀念與現(xiàn)實的較量。宋人有訓:“但存方寸地,留與子孫耕”。先人入土并不安,擔心后人無米面。周總理、鄧小平等老一輩“敢向時代潮頭立,滄海一粟也永恒”的信念和“死不留灰”的殯葬觀念給我們做出了表帥。他們和無數(shù)前輩、先烈的豐碑是矗立在億萬華夏兒女們的心中,無人忘卻、無人抹去,這就是最好的祭奠。
以往土葬改成火葬就是殯葬制度的一大進步,提倡薄葬更是時代的急切呼聲。不難想象,如若不改,寸寸黃土盡孝心,耕地何有?清明前后煙熏熏,藍天何晴?蒼松被砍做棺材,青山何在?繁縟禮節(jié)拖垮人,逝者何忍?我的一位長輩是一位受人尊敬的老革命。臨終前,將僅存的五萬元捐給老家希望工程,也沒有救濟下崗生活困難的兒子,可敬,可贊!唯獨土葬的觀念根深蒂固。老伴去世時,堅持將其遺體拉回近千里之外的老家土葬。整修墓地、購置棺木、風水八卦;七七、百天、周年、清明,兒女們行師動眾,返鄉(xiāng)祭奠次次不落。三年后這位長輩去世,兒女們違背其葬于故鄉(xiāng)的遺愿,又在蘭州附近修建墓地,把母親遺體重新入殮,拉回蘭州合葬。禮數(shù)又是一遍。提起老人這厚葬的片段,成為兒孫們永久苦澀的回憶。相比之下,我的兩位老人活的快快樂樂,走的利利索索。給我們留下的都是美好的記憶和難忘的追思。
厚葬與薄葬不是孝與不孝的標準。薄葬未必不孝子,厚葬未必真孝子。到了我這個歲數(shù),去火葬場的次數(shù)也多了起來,每次去感觸頗多。最為大徹大悟的就是厚養(yǎng)薄葬這個理念?;鹪釄鼍褪且粋€濃縮的社會,整天哀樂陣陣、悲聲凄凄。車來人往好不熱鬧。有的老人活的時候得不到厚養(yǎng)或善待,死后卻大興葬禮。紙糊的生活用品應有俱全,八竿子打不到的人際也被請到,要的就是一種氣派、影響。以此表大孝、比權位、顯富貴;有的是還不得不還的人情債;有的是別有圖謀或借機斂財。有的兒孫們竟在祭奠大廳里為家產爭吵起來,真叫人大跌眼鏡。聯(lián)想起往日帝王將相的墳墓高如小山,皇家陵園氣魄非凡,陪葬品價值連城,堪稱國寶,可謂厚葬。其靈魂入土后卻得不到一天的安寧。威嚴被挖、葬品被盜,變成嘲弄。好在被后人們演繹出許多版本的影視劇本。如若他們在天有靈,肯定悔不該當初這般厚葬而受此侮辱。而今他們的墳墓成為旅游資源,不僅難求片刻安靜,而且引發(fā)后人們爭奪戰(zhàn)愈演愈烈。真不知一具“名尸”能埋幾處?
薄葬是時代對舊殯葬形式改革的急切呼喚,是人類自覺意識的體現(xiàn)。當前“死不起”的呼聲漫天載道,為寫此文網(wǎng)上一查,哇塞!陰宅竟比陽房高出1-3倍,還是經濟適用型的。究其根源還是厚葬的觀念起著推瀾助波的作用,難怪死不起。清明,就是要清楚明白,活的艱難何求死的風光?活的充實何企死后盛祭?其實對喪葬祭奠的形式還是有多項選擇的,我和老伴就選擇了樹葬,既可以綠化山野,又可承載后人的精神寄托。如今網(wǎng)上祭奠也省去了游子們千里奔波、費心勞力的一拜。值得提倡。
本想在清明前夕寫一篇文章祭奠去世老人的,可是思緒如像脫韁的野馬直奔厚養(yǎng)薄葬的主題,只有放韁任奔、隨意而述了。借清明來臨之際,給我及我的親朋好友們故去的親人祭以三拜;祝我們健在的老人們快樂、健康和長壽;愿我們的子孫繼承厚養(yǎng)盡孝的傳統(tǒng)美德;望我們共同走好每一步、活好每一天,與時俱進的選好身后的路。
2014年3月23日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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