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病了。發(fā)著燒，躺在床上，從白天到黑夜。時而昏昏地睡著，時而又醒來。

現(xiàn)在，我又醒了，是渾身的疼痛把我折磨醒了，在這樣的情形下，我倒唯愿睡著。

我迷離的目光在屋里游蕩，對面是在昏暗中靜默著的書架和書。床頭是將謝的插花。我把頭轉(zhuǎn)向半開著窗簾的窗子，里面厚的窗簾半開著，外面還有一層厚沙質(zhì)的襯簾隔著，不至于使太強(qiáng)的光線照進(jìn)來。我不喜歡屋子里太亮了。有些微微的暗淡才叫屋子。如果喜歡亮一些完全可以到屋子外面去享受。

可現(xiàn)在我用不著擔(dān)心光線是否強(qiáng)烈，因?yàn)橥饷嬲悄荷暮?，對面樓里已次第亮起了燈光?/p>

我仔細(xì)傾聽，果真?zhèn)鱽硪宦暥霹N的鳴叫聲，在這城市的高樓之上，竟能聽到這天籟之音！好像來自遙遠(yuǎn)的深山，又好像來自窗外的低鳴。幾天前我就驚聞過一聲，只一聲，它便消失了。沒想到今晚，我又聽到了，它叫了一聲，不久又傳來一聲！“杜鵑暮春至，哀哀叫其間。”深沉的暮色里，這啼聲是那么清越，未聽出一絲哀音。反而感覺逼人的春意遠(yuǎn)至沓來，心，仿佛被一襲綠涼所浸潤。一次次絕望，又一次次心懷盼望。霎那間的心如止水，仿若靈光一閃，如履云端，如登仙界。身心、暮色和杜鵑清啼一下融為清涼的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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