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恩師王淑平先生

時光荏苒,光陰如梭,當太陽從地平線上升起又消失在昆侖山際的時候,我儼然成為了一名師者,駐守在祖國的邊防線上。窗外,寒冬干枯的樹木上麻雀嘰嘰喳喳,一群接著一群,盡情的享受著冬天鮮有的安逸。遠處的房屋稀稀粒粒,想老家打麥場上的麥垛一樣零落但有規(guī)則的擺出一個熟悉的造型。
一學期的工作馬上畫上句號。我坐在教室里監(jiān)考,好似一尊石佛注視著他虔誠的弟子。兩個學生有意地換了位置,我粗暴的大聲呵斥,空留下滿是憂傷與抱怨的兩張臉面對繁雜的試卷,剎那間一股無法明喻的悔恨勾起潛藏心中多年的一幕。
那一年,我上初一,第一次遠離父母,要翻越大山,渡過散度河到十五里之外的學校上學。家兄于我先上初中,于是在他不經意的閑言碎語中我知道我將要去的學校有眾多和藹可親的老師,在整個暑假中我都在期盼上天能給我這樣一個老師。清晰地記得開學的第一天,由于路遠,我和村里的伙伴起得很早趕去上學但還是遲到了。我邁著細小的腳步,輕輕的走向教室門口,打報告的時候胸口不免的“砰砰”直跳。
“請進”,站在我眼前的是一位身材高大但又削瘦中年男子,身穿一套在當時很流行但顯然已洗了多次的藍色西服,皮靴卻擦得锃亮,由于瘦眼睛似乎格外的大,卻閃爍著一雙和藹、仁慈又炯炯有神的目光。
他用這種目光注視了我一會說:“你家里遠,以后要注意安全”,然后示意我坐在第一排的空位上。
課后我才知道,這就是我們的班主任兼語文老師——王淑平先生。他一直在等我到來之后才開始講開學須知的。直到現(xiàn)在我才明白他想把滿腔的愛傳遞給每一個新報到的、從大山上走下來的孩子。(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每次上課,他總是提前五分鐘到教室門口,我們預習課文的時候他也總是在窗外溫暖的陽光下依靠著欄桿,用他那瘦長且落滿粉筆灰的食指與中指夾起一根煙,慢慢地凝視遠方,遠處的高山一重又一重。在升起的煙霧與天邊的云彩構成的美麗畫面下,先生的這一幕背影在我的記憶中留下了永恒。上課鈴響起的時候,他邁著自信的腳步走進教室,把語文書工整地放在講桌的左上角,手拿粉筆開始談古論今、循循善誘,一種特有的抑揚頓挫、富有磁性的中年男子聲音將我?guī)胝Z文的美好世界,在幽默的故事與歡樂的笑聲中我們都覺得時光過得很快,而知識大都早已在不經意間領略于心。然而上課有人睡覺是不可避免的,這時他便用他犀利的眼神死死地盯住一個地方卻不停止講文章。同桌們都能心領神會的叫醒熟睡的同學。有時先生直接將粉筆這一小段,以極快的速度一扔,精準的砸在睡覺學生的臉上,那時的我們一直驚嘆老師為什么總能發(fā)現(xiàn)調皮搗亂的學生,哪怕動作很???老師的粉筆頭怎么那么精準呢?直到現(xiàn)在,自己走上講臺了,才發(fā)現(xiàn)原來在講臺上看下面是如此清晰,其實更清晰的是先生心系學生的責任。先生那晃動瘦高的身軀,用被粉筆染白的雙手,在黑板上用力書寫的身影也愈清晰了。
初三中考前的幾月,同學們都在孤軍奮戰(zhàn),緊張的氣氛渲染著整個校園,而先生依然邁著從容不迫的步伐,和藹可親的上著每一節(jié)課。只是在同學們歡樂的笑聲中他露出難得的也不易察覺地笑容。他的步伐雖然從容但西裝的顏色卻更淡了,皮鞋上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澤。每天早上很早、晚上很晚依然能看見他那熟悉的身影。有次下晚自習,由于打掃衛(wèi)生我離校的比較晚,在準備鎖門的一瞬間,先生拎著水桶走過,我趕過去幫忙。先生不讓我拎,說天太晚讓我趕快是宿舍睡覺。再三的執(zhí)拗下我提起水桶,才發(fā)現(xiàn)那桶水真的很重。
先生說:“三年了,我提了一份責任,于你很重;你提了一份心意,于我很重”
當時我沒懂,只是憨笑了兩聲,只記得月光將我們的身影拉得很長很大,一大一小、一老一少卻邁著和諧的步子。
畢業(yè)的那個夏季,我想請先生與我照相留作紀念,他爽快地答應了。我們來到學校門前的草地上,先生依然是那套快要發(fā)白的西裝和一雙有些褶皺的皮鞋,左手搭在我的肩膀,那雙手在匆忙間忘記了洗,依然是被粉筆染得斑白。在閃光的閃耀的一瞬間,我看見遠方高樓林立的城市和先生從未有過的笑容。
如今我已儼然成為一名先生,恩師那夾煙遠眺的身影一直印在我的記憶深處。遠處的旭日從大山深處緩緩升起,我想起了我的恩師——王淑平先生!
2013年1月7日與新疆和田
文/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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