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潮
月色如潮
郝永茂
吃過晚飯,夕陽的余輝還抹在西山脊上,四周的山巒端莊而又羞澀。校園里卻早已沸騰了。同學(xué)們?nèi)齼蓛?,往來不絕,為今晚的中秋賞月做著準(zhǔn)備,歡聲笑語不斷地傳來又飄去。
我獨自斜倚在欄桿旁,大腦里變幻著重山疊嶺那邊父母的身影。周圍的一切,于我,仿佛是那么的陌生又遙遠(yuǎn)?!?a target="_blank">月亮有什么好賞的!”我已經(jīng)記不清有多少次在想這個問題了。然而,七點剛過,賞月的隊伍便出發(fā)了。出大門,左拐,沿著斜坡斗折而下,約百米,便到了目的地——清溪河灘。暮色四合,霧靄依稀,耳畔流動著潺潺的水聲。同學(xué)們圍坐成一個圓,說笑著,吃著月餅,又燃起蠟燭。燭光暈黃而搖曳,仿佛是一個夢。篝火也燃放起來了,噼噼啪啪的爆響聲中,烈焰竄出人高,丈許。不遠(yuǎn)處,其他班的燭光、火焰也競相輝映起來。
“看!”人群中不知是誰突然大喊了一聲。同學(xué)們一起東眺,只見東山邊上,漸漸地露出了粉色。同學(xué)們屏住呼吸,急切地等待著月亮躍出的一剎。終于,如同翩翩乘風(fēng)的仙女,她探出了臉蛋兒,羞答答的,儀態(tài)萬方,只是那悄悄地一瞥,仿佛有億萬條粉色的絲線,刺破了暮色,軟軟地,執(zhí)著地,起伏而來,織成匹,連成網(wǎng),匯成一個浩瀚的光的海洋。光的波濤徐徐而來,一浪高過一浪。耳朵里仿佛有一種奇怪的聲響,又有月宮里桂花般的幽香彌漫開來,沐浴在這濕漉漉的光波之中,直讓人不知身在何處!
我不禁覺得呆了。同學(xué)們正在爭相表演節(jié)目?!秹衾锼l(xiāng)》的旋律隨著月光的波動而裊裊又抑揚(yáng),隔水的拉歌號子也源源不斷地傳來。遠(yuǎn)離故鄉(xiāng)的苦悶,這時候逃逸得不見了蹤影,在湯湯鼓蕩的光海里,再也尋它不著。我暗自慶幸起來。音樂響了,在月光、篝火和燭光里,一條身影飄動俯仰,若微風(fēng)細(xì)柳,婀娜而又百態(tài):這是女同學(xué)的獨步舞。同學(xué)們不時地鼓掌喝彩。我卻疑心是月宮中的嫦娥,要不,怎能有這樣的曼妙姿態(tài)!(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月亮升得高了。月色融在河水里,如潮涌動。夾堤的樹木,枝疏葉朗??绾拥能洏颍缫粭l微曲的弧,懸浮于河水之上。堤外的稻田,阡陌可辨,如同不規(guī)則的棋盤。四周的岡巒峻嶺,也浸泡在月色中,起伏跌宕,淡黑中透著明朗。岡巒的肋間,或腳下,疏疏密密地臥著些農(nóng)家小舍,窗戶上泛著一層暈黃的燈光,又融入皎皎的月色之中,純?nèi)皇悄菢拥钠胶团c靜謐。晚會也步入了高潮?!包S老師,來一個!黃老師,來一個!”不知是哪個調(diào)皮鬼拉起了班主任,同學(xué)們爆以熱烈的掌聲。黃老師唱起了《一條大河》:“一條大河,波浪寬……”歌聲似乎并不悠揚(yáng),也缺乏歌詞應(yīng)有的豪邁,可是同學(xué)卻都站了起來,一個,兩個,幾十個,竟一起應(yīng)和著。歌聲如同似潮的月色,涌動翻滾四散而遠(yuǎn)去。不知什么時候,篝火熄了,蠟燭熄了,可我們的熱情卻越燃越旺。借著月光,我依稀看見同學(xué)們,連同老師,幾乎所有人的眼角都有一種晶瑩的東西在折射著月亮的光輝。
月亮站在頭頂,似乎一動不動。她是不是也看得癡了?
不知又過了多久,我們終于要返校了,走在曲折的小徑上,我不禁又冒出了一個奇怪的念頭:是我們在賞月呢,還是月亮在賞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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