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yuǎn)的金薔薇

常常,走在路上,就會莫名被一朵盛開的小花所吸引。不必是嬌艷的玫瑰,華貴的牡丹,也許僅僅是那么一朵極尋常的花,都能讓人在剎那間怦然心動。
和一朵花對視,會使人忘記光陰流逝,忘記悲歡榮辱,從而聽見自己內(nèi)心的聲音,這實在是一件極幸福的事。
一個春日的下午,一次不經(jīng)意的閱讀,讓我邂逅了一朵普通卻神圣的薔薇花,它如一場細(xì)雨,悄然飄進(jìn)我的心間。凝視她的那一瞬,我心靈中溢滿感動與芬芳。隔著發(fā)黃的書頁,隔著時空與國界,它溫柔的芳香撲面而來······
這是俄國作家巴烏斯托夫斯基的一篇小說,名字叫《珍貴的塵土》。這是一個并不曲折的故事,一個談不上驚天動地的關(guān)于愛與奉獻(xiàn)的故事,一個卑微小人物的故事。讀完之后,令人久久不能忘懷,令人心靈顫栗。作者說,這是一篇關(guān)于創(chuàng)作經(jīng)驗談的小說,然而,我卻從中讀出了另一種深深的感動與憂傷。
故事的男主角沙梅是一個退伍老兵,相貌丑陋,心地善良,以清理作坊為生。早年,他曾受團(tuán)長之托,把他的女兒絮姬從前線送回到國內(nèi)的親戚家。一路上,為了讓孤獨憂郁的小女孩開心,他給她講了一個金薔薇的故事,凡是能得到一朵金薔薇的女孩就會幸福一生。與絮姬分別之后,他的生活窮困潦倒,但心里卻從此有了一種幸福和牽念。多年后的一天,他遇見了失戀不幸的絮姬,并再次伸出援手。幾天后,絮姬被男友接走。而沙梅心里卻被一股依依不舍的情感所占據(jù)。他被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折磨著,自卑,怯懦,羞愧。。。。。。為了能讓姑娘幸福,他決定送一朵金薔薇給她。
從此,每天夜里,他都背著一個大垃圾袋回家,里面裝著從銀匠作坊里掃來的塵土,他用篩子不停的篩著揚(yáng)著。。。。。。終于有一天,他捧著一小塊金錠去找銀匠。當(dāng)“金薔薇”誕生時,姑娘已去異國。沙梅從此與心愛的女人擦肩而過。不久,沙梅去世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說它是一個愛情故事,似乎太過膚淺與庸俗。它讓我明白,世間確實是有這樣一種感情,它不求索取和回報,甚至不需要讓對方知道,默默的付出與犧牲就是最好的表達(dá)儀式。
那個下午,我沉浸在故事唯美凄傷的氛圍里,眼前一直晃動著晚秋里那盞昏黃的燈。無邊的夜,蒼茫的藍(lán)色里,那張蒼老的臉,死亡使他的面孔嚴(yán)峻而肅穆。他用生命打造的金薔薇,用揉皺的藍(lán)色發(fā)帶包著。這曾是他心里多么難言的甜蜜與酸楚的秘密啊,只是為了讓另一個人獲得幸福,只是為了完成一個心愿。只是絮姬永遠(yuǎn)也不會再見到這朵金薔薇了。她永遠(yuǎn)不會知道,有一個卑微的男人用一生一世的柔情與堅持,為她打造了一朵永恒的愛之花。
空間與死亡的距離把他們永遠(yuǎn)分開了,可是誰能說他不是和她永遠(yuǎn)在一起了呢?文學(xué)是不朽的,愛也一樣。在愛的碑銘上,他將永遠(yuǎn)和她相依相隨。
這朵金薔薇,讓我看到了一顆閃耀的靈魂,也看到了花的魂魄所在。它優(yōu)雅而迷人,高貴而芬芳,它使輕視愛的人感到臉紅,使灰暗的心靈變得明亮,純凈。我們還能說,世間再沒有永恒的愛了嗎?還會輕蔑的撇嘴說,愛情只剩金錢和利益了嗎?
它使我想起了愛爾蘭詩人葉芝對茅?特岡的愛。葉芝說,“為你一個人——認(rèn)識了所有的痛苦!”詩人的愛狂熱,執(zhí)著,可是茅?特岡卻始終沒有接受。她使他痛苦,也使他成為了詩人,從而寫出了那首流傳極廣,傳誦不衰的詩篇《當(dāng)你老了》。她的音容笑貌,印在他的心里,成為永遠(yuǎn)的靈魂印章。為了一個永遠(yuǎn)不屬于他的女人,他痛苦折磨了自己一生。這一生的情凝結(jié)起來,不也鑄造了一朵光芒四射的“金薔薇”嗎?
這亦如金岳霖教授對林徽因的一生守護(hù)。世間所有真摯的愛都是相似的。愛一個人,總希望它能開花結(jié)果,可是如果不能擁有一座婚姻的大廈,倒也不必自怨自艾。柴米油鹽的煙火夫妻情是一種溫馨,默默的思念與祝福也同樣是一種幸福。時光會一刻一刻的精心打造出一朵馥郁芳香的金薔薇,以心為蕊,以情為瓣,用時間來鍍色。這朵金薔薇將會留駐在綿綿不絕的時間長河里,永不褪色!
也許,在你的生命里,我的生命里,也曾有過這樣一朵美麗的金薔薇。誰知道呢?也許,就有那么一個人,在時間無涯的荒野里,不早不晚的與你在蕓蕓眾生里擦肩而過。驚鴻一瞥之間,愛的情愫已在心里悄悄萌芽,只是此生你們不是相見恨晚,就是終無再見的機(jī)會。所以,如席慕容詩里寫的:在年輕的時候/ 如果你愛上了一個人,請你,請你/ 一定要溫柔的對待他。珍惜每一份純凈的相遇,尊重那些低調(diào)而謙卑的美麗。
把這本《金薔薇》輕輕放于枕邊,夜晚來臨時,似乎能嗅到一股奇妙的花香。這花香是純凈的,濕潤的,沁人心脾,回味無窮。它讓我仿佛置身于青翠蔥蘢的大自然里,潺潺的溪水,悅耳的鳥鳴,清新的空氣。眼里有它,夢中有它,無論內(nèi)心多么浮躁,無論世間多么喧囂,我的心靈都會安靜下來。
靈魂因高貴而端莊,生命因愛而豐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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