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弦嘈嘈，小弦切切

文/艾米白

幾乎一夜無眠，天明時渾渾噩噩，不知今夕何年。又到雨季，即使是晴天，空氣總是濕重的，衣服被汗水黏在身上，漬出的印子干了又濕，濕了又干，布料上留下的形狀像一朵朵云彩。

風過無痕。云過了，天空上還是無痕的么？

夜里聽見對門夫婦在爭吵，激烈又急促。聽著動靜，竟想起樂天居士的《琵琶行》——大弦嘈嘈如急雨。爭吵不久即止，很像一場急雨，卻留了一個并不愉快的尾巴：門外有嬰兒的咿呀聲，偶爾會變成幾聲微弱的啼哭，是妻子將丈夫和未滿一歲的兒子一并推出門外了。他們沒有走掉，而是一直站在樓道口，孩子在父親的懷里呢喃著無意義的單音，父親則一言不發(fā)，在沉默中靜立，背影僵直得有如石塑木雕。

我不想去湊那個熱鬧，都說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說不定下一刻門就開了，又是和睦親愛的一家人。但心境被破壞了，夏夜里多了幾分浮躁和不安。兩個人在一起不可能總是恩愛甜蜜或相敬如賓的，即使當初相愛時有過何等感天動地的故事。誰知道一團和氣之下有沒有什么秘而不宣的危機在滋生？(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一：說盡心中無限事

“與你相逢其實就像一個夢，夢醒無影又無蹤……”黃安在《東南西北風》中這樣唱著。很奇怪多年前怎么會喜歡黃安那種不陰不陽的嗓音，并且至今難忘經(jīng)他演繹的那場鴛鴦蝴蝶夢。一番番輾轉(zhuǎn)，對夜長嗟，空回首，煙靄紛紛。他和她的冷戰(zhàn)還會持續(xù)到幾時呢？那不知人事的孩子又能經(jīng)得起幾番夜風吹拂？東南西北風啊，且慢些刮罷。

人情如紙的都市里，我始終恪守“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的信條，跟那對夫妻結(jié)鄰三年，彼此至今仍是點頭之交。不知道他和她之間是怎樣的因緣，只看這一場短兵相接的爭斗，彼此的感情是傷定了的。她不該一氣之下，將丈夫兒子統(tǒng)統(tǒng)掃地出門；他也不該堅持男人的自尊，隨便踏出那道門檻。覆水難收，說出來的話比覆水更決絕，臉上也許平靜如常，心卻在剎那間碎成齏粉。為什么婚姻會被說成是愛情的墳?zāi)?？我想，就是世間男女看不破覆水二字，往往把握不好相處之道，傷人自傷得多了，心也就死了吧？

二：別有幽愁暗恨生

2005年8月18日，高秀敏在睡夢中猝然辭世。在她的葬禮上，何慶魁表現(xiàn)得悲慟欲絕。對于何慶魁和高秀敏同居十五年的情分，我并不認為那是什么高尚的愛情。他們一個羅敷有夫，一個使君有婦，只因女人為男人開啟了成功的門鎖，男人從此決定終生為女人寫劇本，把她打造成紅透全國的名人。他們的結(jié)合，大概是功利心更多一些吧？

1993年夏天，調(diào)到吉林省民間藝術(shù)團不久就和丈夫離了婚的高秀敏，與辭去工作的何慶魁在長春住到了一起。而跟何慶魁風風雨雨二十年沒享過一天福的張艷茹，空頂著何妻的名頭，過了整整十二年的棄婦生活。2005年8月，何慶魁被卷進一場版權(quán)官司中。8月8日深夜，準備第二天回東北幫父親處理官司的長子何樹春因酒后駕車當場車毀人亡。禍不單行，何樹春去世剛10天，高秀敏撒手人寰。可是何慶魁之后又做了什么？與發(fā)妻高調(diào)復合！2007年8月18日是高秀敏去世兩周年的日子，也就是在這一天，《圣水湖畔2》也正式關(guān)機，并于當天舉行了高秀敏的骨灰下葬儀式，但是，何慶魁卻沒有到場。對此何慶魁這樣解釋：“下葬當天我正在黑龍江拍攝新戲。”虛偽的老男人，終于擺脫了三個人的婚姻，他感到的是全身心的輕松和愜意吧？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卞鷭宄扇旱腻X镠在給回鄉(xiāng)歸省的王妃戴氏的書信里說出如此體貼的一句話。緩緩歸，緩緩歸，縱使春色將老，陌上花開，心在讀信的那一刻定是溫暖無比的。

我可憐張艷茹一生凄涼，因此對于這個女人晚年能盼得郎君回心轉(zhuǎn)意，我向她獻上真心祝福。但是我更心疼赤條條來去的高秀敏，來了去了，卻始終兩手空空，什么也沒能留下。

什么樣的愛情可以持久？曾經(jīng)同甘共苦，曾經(jīng)相濡以沫，再苦再難的日子都走過了，云開日出的時候卻放開了彼此的手。莫非愛情真的只能飛翔在高高的天空上，永遠不能落地？此時此刻，天是離恨天，情是三生孽，誰欠了誰，誰還了誰，又有誰知道？

三：唯見江心秋月白

今夜我意騁神馳，似又回到十年前，與心愛的人蕩舟江上，游遍三峽，蜜意不盡，柔情無限。轉(zhuǎn)眼年華更改了青春的容顏，相守間避免不了太多磕磕絆絆。當日如花似玉的懵懂女孩，心里所有的夢想都比天更高，比月更圓。多年后我才知道，心比天高的女人多數(shù)命比紙薄，夢想再圓滿，周圍總是黑暗而沒有邊。陳一曼死了，那朵無比圣潔的花兒萎謝在夢想破滅的瞬間，也打破了我一向圓滿的美夢。我寫《若有來世》是為她，我寫《夜唱》也是為她，在我心里，她就是那條清麗、癡情的美人魚。給她以來世的希望，在清越的歌聲里放飛她純美的夢，讓愛隨風并且永不凋零吧。

三峽已不再是那時的三峽，我們也已不再是那時的我們。青春沿江而下，在干涸千年的黃河故道上塵埃落定。昔年三國紛爭的巴蜀之地，如今已被淹沒于滔滔江水之下，沒有人記得一對情侶激情似火的盟誓，在一江東流的水面上，誰都無從找尋舊日的蹤跡?，F(xiàn)實是平淡的，面包是必需的，我們在沉重而平淡的生活里遺忘了所有有關(guān)浪漫的旋律，中年的腳印一個比一個深，青春的記憶卻漸行漸淺了。

再回頭，唯見江心秋月白。

對門的夫婦冷戰(zhàn)的結(jié)果不得而知，后半夜我終于倦極睡去，醒來時門外鴉雀無聲。希望他們重歸于好了吧，也讓我這彈撥了一夜的心弦歇一歇，再響時，希望是充滿歡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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