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萍的心
許是近來翻閱舊作太多,夜里竟然夢回故鄉(xiāng),并且重見那個左右了我情感世界數年之久的翩翩少年。
依稀,還是那個少年的他,還是那個少年的我。隔著一條并不太寬的小河,真好,夢里,那條河還在啊。
不再兩相遙望默默無言,像朋友一樣,可以對坐,談天說地。
夢醒,天還未亮,于是靜靜地等著黎明的第一道曙光。
已經很多年不曾回過故鄉(xiāng),我似乎始終是一塊四處漂泊的浮萍。
漂泊也許是我祖輩留下來的習慣,抑或是一種宿命。外祖父為了生計拖家?guī)Э陉J了關東,父母親為了夢想支邊并定居在了大興安嶺,二十多年后又遷居江南。而我,為了愛情,至今漂泊在遠離父母的異鄉(xiāng)。(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于我而言,故鄉(xiāng)應該是出生之地的東北吧?而父母所在的江南又是我真正的家。于是,旅居在外的漫長歲月里,繼承了宿命的我,始終被兩種思念苦苦折磨。
一種思念是鄉(xiāng)思。那個群山環(huán)繞的小小縣城喲,沒有都市燈紅酒綠的繁華,卻承載了我多年的夢。每年四五月份,滿山遍野是紫色的達子香花,香氣獨特怡人。河邊霜凍后的柳樹,枝條上是醇酒般的紅,我曾名之為醉柳,并在無數詩歌中不停吟贊。甚至每逢春秋森林火情頻傳時那撲鼻而來的樹木燒焦的味道,都讓我懷念甚深,淚盈于睫。
懵懂的初戀,從天真孩童蛻變?yōu)榍酀?a target="_blank">少女的華年,每一閃神,一回眸,全是故園那清澈的影。上學放學路上,一前一后的默默相隨,目光碰撞了,交織了,激起耀眼的火花,照亮周遭世界和兩顆心。南遷之際,他竟走進我家,在五載春秋的沉默之后。那也是一種緣吧,我們的房子尚未賣出,他的遠親租賃去住。而我們無言的初戀至此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點,從此我不再有遺憾了,只是偶爾會在夢里,見到那少年執(zhí)著又矛盾的目光,和著經年不散的鄉(xiāng)愁,細細滲透著一顆漂零的心。
另一種思念是親情。昨天與大姊網上聊天,說起母親一周后的生日。很想給母親一個大大的驚喜。大姊卻說,你知道什么是給她的最大驚喜嗎?我心領神會,當然是我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大姊嘆息,母親想你了,父親也是。有空多打打電話吧。
傍晚下班回家,先生打開電視,中央三臺正放著陳紅的《?;丶铱纯础?。再也忍不住滿心的疼痛,潸然淚下。
父母一生貧寒,所有積蓄都用來教育子女。也許是因為我排行最小,也許是成長中的我太過聰明討喜,他們付出的關愛也格外的多。二十歲離家求學去,從此很少常在父母身側,而他們知我外表堅強開朗,內心卻十分敏感纖細,每每發(fā)生事故,兄姊盡皆知情,唯獨瞞住我。多年來,母親發(fā)生過兩次嚴重的車禍,第一次是我在外上學期間,竟整整瞞了我半年,因為傷勢無法繼續(xù)每周一封家書,還囑咐在不同城市求學的兄姊們多多寫信給我。直到寒假回到家中,才得知了母親的傷情,撫著她腦后那已經愈合的疤痕放聲大哭。
至為嚴重的是我懷孕五個月的時候,母親車禍三處骨折。怕妊娠反應過重的我有閃失,又一次逼著兄姊瞞住我。我多次打電話找不到母親,歇斯底里之下,大姊才對我說了實話。病床上的母親居然在電話里安慰我,說她不是好好的嗎?不許擔心,更不許冒險坐火車回去看她。除了徹夜哭泣,我無能為力。
父親去年騎電動車時被人撞到,臉上傷得嚴重,居然又瞞我。五一黃金周時來濟南看我,發(fā)現他臉上那暗色的傷痕,才知悉那已過數月的事故。三十幾歲的人,仍然被家人像個孩子一樣保護得嚴嚴實實,那厚實綿密的愛啊,讓我這脆弱的心靈如何承受得???
累了,憑窗遠眺,梧桐的葉子已經落盡,很多叫不出名字的樹木卻仍是綠的,哪有一點冬天的氣象?不由得,我深深懷念起興安嶺上皚皚的白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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