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彬彬道歉怎么才好？

新年初一，萬象更新！北國瑞雪，看似一片純白純潔，自然的景象裝扮著社會，像個純真無邪的圣童一樣，激起人們對人類社會少有的美好事物的憧憬。

我也短暫地以此陶醉過。但是經(jīng)驗告訴我，這不是人類社會的真實，僅僅是人類理想的一種期盼，尤其經(jīng)歷過文革的人來說，更多的美好希望不是讓那種“純而又純”的羅曼蒂克景象占據(jù)人生，那不是實在的生活；而是希望社會能夠?qū)ψ鲥e了的事情主動反省，特別是一些案件能夠澄清了真相后，才能夠放下心結(jié)，再度產(chǎn)生那種對美好生活美好憧憬的追求……。

半個月前，原北京師范大學(xué)附屬女子中學(xué)，（以下簡稱北師大女附中）當年的紅衛(wèi)兵劉進、宋彬彬先后在社會公開道歉，承認他們在那個激昂的時代，做過不當?shù)呐e動。尤其是造成了當時北師大女附中第一副校長卞仲蕓活活地被紅衛(wèi)兵們?nèi)簹滤?，此舉是一個歷史定格、它源于一個轟動社會而誰也推脫不了的人命慘劇。

這兩個當時的少女，不是一般的學(xué)生。一個是教育部副部長劉仰嶠之女，一個是宋任窮之女，（宋任窮是政治局候補委員、東北局第一書記兼沈陽軍區(qū)第一政委）都是“根正苗紅”的高干子女。劉進是當時學(xué)校的學(xué)代會主席，宋彬彬呢、更是相當?shù)剌x煌和出名，是她代表全國的紅衛(wèi)兵，給正在天安門城樓上面檢閱紅衛(wèi)兵的毛主席戴上紅衛(wèi)兵袖章——“我們是毛主席的紅衛(wèi)兵，毛主席是我們的紅司令！”最高領(lǐng)袖接見紅衛(wèi)兵那場面、我們多次在“新聞簡報”紀錄片中看過：天安門廣場上、天安門城樓下、那是紅色的海洋，聲勢浩大、史無前例。紅衛(wèi)兵狂熱地跳著，叫著，除了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外，就是誓死造反，革命無罪、造反有理。“造走資本主義道路當權(quán)派的反！”打到這打到那地呼口號，與“你們要關(guān)心國家大事，要把無產(chǎn)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的教導(dǎo)一脈相承、緊緊相連，上下合一。

48年后，這些人終于醒悟，悔恨，道歉……。(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但是，卞校長的丈夫?qū)Υ瞬淮饝?yīng)。他專門寫文，聲明“在“八五事件”真相大白于天下之前，我決不接受師大女附中紅衛(wèi)兵的虛偽道歉！”（見共識網(wǎng)《王晶垚：關(guān)于宋彬彬、劉進虛偽道歉的聲明》一文）他還披露，當時的紅衛(wèi)兵小將們，是用“帶鐵釘?shù)墓靼艉蛙娪勉~頭皮帶毆打卞仲蕓”，而且就是學(xué)校紅衛(wèi)兵的負責(zé)人，在卞校長死后第二天，還在學(xué)校的高音喇叭里面說：“好人打壞人活該！死了就死了！”說這種講法“真是喪盡天良”。

這兩個當年紅衛(wèi)兵的道歉舉動，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把文革那吃人的慘狀揭開了帷幔。贊賞的人有之，說，這終究是一件道德上的好事，人人都有良心，不道歉，就要遭受萬世的譴責(zé)，道了歉就是一種放下，是對逝者的一種生命尊重，也是自己作為人對社會的一種負責(zé)；不同意者以卞校長的丈夫王晶垚為最，他看得更遠，就是首先要搞清楚當時毆打卞校長之事實真相。只有還原了當時真相，找出致卞校長于死命的過程與環(huán)節(jié)，同時，也理清動手毆打的學(xué)生具體拳打腳踢的行為，以及慘無人道的拒絕送醫(yī)院等情節(jié)，才能使道歉有實質(zhì)的意義。否則，卞校長還是很冤，道歉也在不明就里的前提下，顯得三分虛偽，七分做作……。

我認為宋彬彬劉進等道歉是對的，不過還很不夠。為什么？因為整個社會并沒有因此引起對文革肆意侵犯人權(quán)，任意打砸搶的行為產(chǎn)生民族的反思：何以我們這個無限贊頌的“禮儀之邦”會在文革中變成“人人可以做屠夫”的屠場？！其次，沒有產(chǎn)生我們對法治的關(guān)切和對任何冤死的生命都要申冤的法律約束。雖然宋彬彬劉進在道歉中、撇清了他們沒有具體指示紅衛(wèi)兵小將動手打卞校長的行為，但是卞校長畢竟是具體的人在毆打的快意中一步一步地把她悲慘地打死的。

事件的真相有哪些？劉進說了一個模糊的，“卞校長死于校園里的暴力，而少數(shù)施暴學(xué)生基本上是干部子弟。”（見附二）

那么他們是誰？

誰主事，誰脅從？

誰不準送醫(yī)院？誰不準學(xué)校的老師相救？

這些看來不難搞清楚，而且學(xué)校的同學(xué)會也對“8，5卞校長慘案”做了自己進行了調(diào)查，所以具體的打人者是歷史鑿刻，你跑不掉的。但是，這個問題拖延了近50年而不能伸張正義，而且還因為卞校長之死早就超出了學(xué)校教師與學(xué)生近50年后自己去自律與反省的范疇，變成一樁事實俱在，具有典型踐踏法治的文革案件。有人命案而不除兇破案，就不僅侵犯卞校長一家，而是侵犯法律和侵犯我們共和國的國體。畢竟，國家是一個個具體的公民、一個一個家庭組成的！

所以，我認為宋彬彬等道歉后，應(yīng)該緊接著做的、是宋彬彬等人報案、社會的責(zé)任部門對此進行刑事立案調(diào)查，并進行公開的法律審判。卞校長怎么會被打？什么樣毆打使得她不省人事，什么人不準進行人道救助？長達48年中、到底是什么人不準申冤，不準調(diào)查？什么人在竭力化“人命案件”為文革混亂，以紅衛(wèi)兵少不更事、政治高于一切等虛無，以因此不要再追究等為借口，而致使打死人者逃之夭夭？？

對比一下德國戰(zhàn)后發(fā)動全國民眾、不計代價追索每一個納粹法西斯和犯案者的做法，你就會產(chǎn)生對比，就會汗顏；同樣，宋彬彬等如果只是形式上對卞校長慘死做個姿態(tài)，說幾聲對不起就自己安心、放下心結(jié)，而不是向司法部門舉報當年的打人致使卞校長死亡者，就使她的道歉很有限，也因此顯得不夠堅定，徹底。同樣。如果我們社會和公民對文革有意遺忘，淡漠，甚至故意“對過去選擇性不提不聞不問，只去想我們未來如何如何好”，那么?？梢哉f，類似文革這樣荒唐公開當眾隨便殺死一個人，一群人之舉動就還會重來。

放眼望去、我們中國如果不就文革中數(shù)以百萬計的非法致死人命案件、趕快認真地、主動地以法律制裁打人肇事者，我們就是一個沒有是非，好了傷疤忘了痛的，沒有自我修復(fù)能力，不能自我對壞事丑事斬草除根，從而不值得世界民族景仰的民族。

我想，這樣說開，卞校長家屬王晶垚老師高興，認為應(yīng)該。但是一切刻意讓文革在人們腦海里面忘卻，刻意保護某些條條框框的人卻不會高興，他們認為那些東西是高于人的生命的，高于法律的。

真是這樣嗎？歷史會記住他們逆歷史潮流而動的種種做法，并在最后清算。

向一切冤死的魂靈致哀并感懷親人的音容笑貌，是我們熱愛社會、熱愛生命的本能，也是我們新年伊始，表達不忘先人、寄托他們哀思的傳承！

卞校長們，我們在文革50年快要到來之際，沒有忘記你們，在你的身后法治道路上，有越來越多的覺醒公民，正在身體力行，以自己的方式、抒發(fā)敬意、捍衛(wèi)正義，并放上多多的白菊花……。

深圳往南

2014年1月31日星期五

附一：王晶垚：關(guān)于宋彬彬、劉進虛偽道歉的聲明

附二，宋彬彬等道歉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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