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jìn)伊甸園

老瀟子

武漢民間文學(xué)社團都有許多女青年流連忘返。

那個時代，我們年輕，躁動不安；我們追求理想，思考人生；我們囫圇吞棗的閱讀大量書籍，接觸與接受了許多西方的“主義”與“流派”；思想觀念，行為意識發(fā)生了顛覆性的改變。

在每個青年詩人的混沌大腦里，膨脹著形形色色的各類前沿思潮；在詩人嚎叫的唾沫星里，散發(fā)著“前衛(wèi)”“先鋒”語言及詞語，歇斯底里，一浪高過一浪。

在這一派喧囂與騷動中，文學(xué)青年大多是思想意識的受眾，而女孩子則往往是行為觀念浪潮中宣泄的對象。女孩子愛好文學(xué)的眾多，然而眾多女孩子在行為上卻很理性；在優(yōu)秀的詩篇面前，美女們顯得深沉，含而不露；在詩人喋喋不休、娓娓動聽的誘惑下，她們常常逃之夭夭……只有在詩一般的感性行為的沖擊與規(guī)范下，美女的腦瓜才會暈眩，才可投懷送抱。(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大都如此。比方詩人老蕭子沉岸南岸楊曉陽之流，皆愛美女，詩也一流；美女當(dāng)頭，爭先恐后。當(dāng)他們一本正經(jīng)卻心懷叵測地靠近美女時，美女起先是驚喜不已甚至翹首弄姿，不多時節(jié)便無影無蹤了……

就是這般情形，武漢文學(xué)社團屢屢發(fā)生一些可悲可惜、可喜可笑、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

詩人蕭子，男，中等個子，濃黑卷發(fā)，眼睛也不大；當(dāng)三年兵，三年電焊工，充任兩年民辦教師，卻將兩只眼睛鍛練得水汪汪的。在一次詩歌沙龍中，一位高大飽滿的少婦邊撫摸著詩人的滿頭卷發(fā)，邊像瓊瑤阿姨那樣，充滿憐愛地說：“我就是喜歡你這雙像詩一樣，有感覺的目光！”弄得在場的其它詩人不由自主地睜大了眼眶。

少婦親切的告誡詩人：“不要沉溺女色，不然時間久了，眼睛會失去光彩，變成死魚眼。”眾詩人馬上一致贊同：“蕭子肯定會成為死魚眼的?！?/p>

許多年后，詩人蕭子不幸被美麗阿姨言中：兩眼蒼?？词澜纾恍撵?a target="_blank">女人。

散會后，蕭子看著那少婦壯麗的背影慨然而嘆：“最美妙的，也是最可怕的……”詩人南岸與他交往歷史最長，即刻領(lǐng)悟其語意所指。在歸途，南岸向其它詩人繪聲繪色的講敘了蕭沉的“開山之作”……

蕭子十七歲那年，準(zhǔn)備高考；學(xué)習(xí)成績尚可，即便大學(xué)考不上，讀個中專技校還是很有可能的。誰知文運不濟，一頭撞上了“艷遇”；不僅破了處男之身，而且落得高考名落孫山。

那是“五一”節(jié)的清晨，在鳥語花香的江堤上，少年蕭子手捧著政治課本，低著頭背誦，走走停停；一位少婦騎著輛簇新的自行車迎面而來，待他醒覺時，車已迫在眼前；他急忙左讓，少婦驚呼著也同時拐向，他慌忙跳到右邊，自行車又閃了過來；就像兩把扇子頂著頭，一齊同向扇了幾扇；終于，在少婦的尖叫聲中，雙雙同時倒下，泰山頹乎！玉體橫陳矣……

在美少婦嬌聲嬌氣的嗔怨下，蕭子忍住大腿傷痛，先將少婦扶起，再把“鳳凰牌”高級自行車立好，又一拐一拐地?fù)焓皾M處的青菜蘿卜；少婦自揉了一會，拍拍身體一些部位，扶著自行車又埋怨了幾句；蕭子小心翼翼地把蔬菜放置在自行車前簍內(nèi)，看著她，誠懇地再三道歉。

少婦盯著少年清澈的雙眸探究了半天，才輕言細(xì)語問：“小兄弟，你哪兒摔傷了？讓我瞧瞧?！笔捵幽樇t了，扭捏起來：“不好看…”少婦非要看看傷，并自稱“大姐”了。蕭子只好把長褲褪下，露出大腿根部一道血痕。這下該“大姐”臉紅了，她滿懷歉意，執(zhí)意邀請受傷“小弟”到她家去療傷。少年蕭子竟不知不覺的扶著自行車后座，隨她而去，他感覺就是小姨愛憐的牽著幼時的他，向久別的外婆家走去。

在青青的岸堤上，遠(yuǎn)遠(yuǎn)看去，倆人仿佛是戀人在漫步；在微微的晨風(fēng)里，少婦的款款細(xì)語，宛似天籟……

她家是獨門獨戶的三室一廳，屋里陳設(shè)豪華高級，蕭子小心地坐在真皮沙發(fā)上，一動也不敢動。案桌上放著臺電視機，尤使蕭子驚訝萬分，他從來沒見過這么大的電視機。在他家那里幾個街道轄區(qū)，只有省造船廠工會有一臺九英寸黑白電視機；昨晚他翻院墻進(jìn)去，看日本電影《望鄉(xiāng)》；正看得臉熱心跳時，卻被廠長拉閘斷電。

少婦端來一盤棉簽藥水，放在茶幾上；她邊擺弄藥物邊告訴道：這屋只她一人住，也住不長了。她丈夫原是輕工業(yè)局一科長，因猥褻婦女罪入獄已大半年了。蕭子問猥褻是么回事？少婦瞥了他一眼說，他丈夫想勾引科里一美女，常常借故把她留在辦公室很晚；美女也愿意，天天讓科長在辦公桌上脫的精光，可到了關(guān)鍵時刻，科長就不行了……如此折騰了幾個月，科長始終有心理障礙，美女卻被折騰得皮包骨，著實受不了，羞恨之下告了警……

蕭子聽得血液在周身急速流轉(zhuǎn)，他也著實受不了了，他緊緊垂下頭……

“來，我給你上藥?！鄙賸D的天籟之聲，讓他若飲甘露，平靜下來。

蕭子機械地脫了長褲，又坐在沙發(fā)上。少婦在他面前蹲下，滿頭青絲在透明潔凈的空氣中悠悠飄蕩；她掀開他的短褲角，用棉簽蘸酒精輕輕地擦洗；然后，又換棉簽蘸藥水低著頭慢慢涂抹。室內(nèi)靜悄悄，少年不由又想著“猥褻”“勾引”的字眼，想起《望鄉(xiāng)》里的男女親熱鏡頭；看著搖曳不停的縷縷青絲，似乎聽到它們相互間摩擦的悉索之聲，漸漸的，聞到了少婦呼吸的芳香；漸漸的，雙方的呼吸此起彼伏……

他不知不覺的將手探進(jìn)了縷縷青絲，緩緩地?fù)崦?/p>

少婦將棉簽輕輕放入盤中，仰起火云燃燒的臉龐，雙眼朦朧，看著少年，慢慢靠近；一團濃郁的香意撲面而來，少年的胸腔堵得慌，他雙手捧住嬌媚捧住燦爛，緊緊的，將自己迎過去……

蕭子在少婦家，沒穿衣服呆了三天，度過兩天假日，還曠課一天。

蕭子蹣跚著來到學(xué)校，老師見他神情疲憊，兩眼深陷、眼眶青黑，還真的以為他生病未愈呢。回家，酒鬼父親與后母罵了幾句，也未多問。

可憐的少年蕭子，自從開天辟地后，一直獨自發(fā)呆；聽見女同學(xué)的聲音，他就臉紅；看見女同學(xué)自旁邊走過，他就趕緊低頭；他已經(jīng)知道了裙子里的秘密了，他總是感覺自己在犯罪，他不是同學(xué)的同類人了，他是光天化日下，赤身裸體的罪犯……

然而，他那已解放的本能欲望，不斷沖擊內(nèi)心深層的自責(zé)。當(dāng)他的野馬似的感覺，掙脫理性的韁繩，他放棄了所有——顧慮與自制，骯臟與犯罪；他寧愿放棄整個外部世界，也要毅然回歸內(nèi)心最原始的家園。他重新去敲擊那少婦之門，一次…又一次……

高考，自然是流水落花春去也！大中專校園的鮮花，在他夢里都已不可能開放；連技工學(xué)校門前的小水溝，他也不能邁過。

他雖已預(yù)料到這種結(jié)果，但還是很郁悶；他想去她家，他去了，他得知，她搬家走了，不知何方。

蕭子大病了一場，然后參軍入伍。

至今沒有重逢，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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