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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豬(原創(chuàng))

2014-01-17 16:24 作者:關(guān)山布衣  | 10條評論 相關(guān)文章 | 我要投稿

臘月里,農(nóng)村最熱火的事就是殺豬了。

早先的農(nóng)家,大多數(shù)人家都要飼喂一頭過年的年豬,只是大小不等罷了。如果沒有年豬可殺,不光是自家的娃娃看著別人家殺豬眼饞、嘴饞,更重要的是一年四季就沒有滋潤鍋的油了,飯菜就清湯寡水的,更別說大節(jié)小令的改饞打牙祭了。所以,再窮的人家,或大或小,一頭年豬是必不可少的!

一交上臘月,村子里幾乎每天都在殺豬,豬的嚎叫聲為農(nóng)村的臘月增添了不少的喜氣氣氛,也招惹了不少吊著鼻涕的娃娃伙看熱鬧。

最早的時候,村子里沒有殺豬匠,殺年豬成了一件難腸事。鄰居家雙喜的舅舅是個殺豬匠,每年的臘月里,都要專門到山里來殺豬。只要我們看見雙喜的舅舅背著那個油漉漉的破帆布挎包,拄著那根用來翻腸子的鐵棍走進村子時,小小的心里就充滿了喜悅。雖然那殺豬匠長著一副兇巴巴的樣子,很嚇唬人的,但畢竟我們就有豬尿脬可以玩了。但是那個殺豬匠殺完一頭豬,不僅要拿一吊子肉作為酬謝,還要把所有的豬毛都撈走,大家都覺著這人心太重,殺了一兩年之后便不再要他殺豬了。

沒有了殺豬匠,又不能吃連毛豬,這樣就促使我的父親成了一個殺豬匠。我家人多豬小,那么大的一吊子肉,我們一家要美美地吃兩三頓呢,看著殺豬匠提走那么大一吊子肉,誰不心疼呢!為了讓我們多吃兩頓肉,身強力壯的父親從鐵匠鋪里打制了一把長刀,便開始了無師自通的殺豬。只是這一開始,就殺了二十多年的豬,直到他身體衰弱不能操刀為止。

對于殺豬前的忙碌,大人們擔水燒水啊,支案板啊,我們根本不感興趣,只有聽到豬的嚎叫聲響起時,我們才一擁而去。首先是為了拔豬鬃,不管是誰家的豬,誰能拔到豬鬃算誰的。一把指頭粗的豬鬃,可以在貨郎那里換到十粒糖呢!只是豬鬃太牢,只有幾個力氣大的才能拔到一些,我們體弱勁小的,手指被勒出了幾道深壕,有時候連一根豬鬃都沒有拔下來。當豬在潲桶里燙得白白凈凈的時候,就是要上架子了,我們的心馬上又歡喜了起來——快要掏豬尿脬了!當豬的后襠被劈開,就可以看見豬尿脬了,父親善解人意地把豬尿脬割下來遞給我們,我們就雀躍而去,再不管與殺豬有關(guān)的事情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倒掉尿脬里的尿水,找一塊平整的地面用腳反復(fù)揉搓豬尿脬。揉搓一會,就用竹筒往里面吹氣,有了氣之后,左手捏住尿穗子防止跑氣,右手反復(fù)揉搓尿脬。揉搓一會再吹氣再揉搓,如此反復(fù)多次,尿脬越來越薄越來越大,最終成了一個略顯透亮的氣球,這個時候,尿脬就算揉搓好了,請大人把尿脬吹到最大最圓,用繩子扎住,就是我們拋擲的好玩具了。

童年時代,最誘惑我們的好玩具就是玩豬尿脬了。如果把豬尿脬拋擲爛了,再用水泡軟之后,蒙在一只碗上,做成一面小鼓繼續(xù)玩。父親是殺豬匠,所以無論誰家殺豬,我都能玩上豬尿脬,主人家也樂意給我豬尿脬玩,因為父親給鄰居們殺了豬,一律不要“刀把子”(就是酬謝殺豬匠的一吊子肉),僅僅在主人家吃一頓肉就可以了,為此,父親贏得了很好的口碑。他后來殺不動豬了,就提前培養(yǎng)了兩三個徒弟,解除了鄉(xiāng)鄰們殺豬的后顧之憂。

直至今天,我還清楚的記得父親殺豬的英勇和瀟灑。無論多大的豬,只要被掀翻在殺豬案上,父親不像其他殺豬匠一樣要綁豬嘴,只是左手緊緊扣住豬的下顎,右手攥著的殺豬刀猛敲一下豬的一只前蹄,就在那一瞬間,鋒利的殺豬刀就捅進豬的喉嚨下端,豬尖利的叫聲隨即嘶啞,繼而斷斷續(xù)續(xù)地嚎叫幾聲就斷了氣息。試好水溫之后,幫忙的眾人把豬丟進潲桶,幾番攪動就燙得白白凈凈了。那時候農(nóng)家飼喂的都是稱作“老八眉”的黑豬,尤其是豬頭“八字”形紋溝深,很難燙凈,好多殺豬匠都懼怕收拾豬頭,而衡量一個殺豬匠是否攢勁,就看豬頭收拾的是否干凈,父親收拾的豬頭,潔白干凈,很受主人贊賞。翻腸倒肚是考驗殺豬匠的第二關(guān)。手藝不精的殺豬匠,不是把腸子里的糞弄到了表皮臟了腸子,就是手拙,把腸子揪斷成幾節(jié)子。這樣的事情,父親從來沒有發(fā)生過,所以父親的殺豬手藝以利索干凈遠近聞名,口碑極佳。

在我少年的幻想中,曾經(jīng)不止一次的想成為一個和父親一樣攢勁的殺豬匠??墒亲罱K我卻從事了和殺豬大相徑庭的教育工作,并且成了一個喜歡文字的人,這也許還是父親心中的一點點遺憾呢,因為在此之前,我除過沒有操刀殺過豬之外,倒肚子翻腸子的技術(shù)我已經(jīng)練習過數(shù)十次了,技藝雖然不如父親嫻熟,但是絕對具備了一個殺豬匠的基本素質(zhì)。父親那么熟練的殺豬手藝在我們這一輩中失傳了,這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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