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去杯空茶留香
人去杯空茶留香
得到丁天平老師生病的消息,我很震驚。他那本就瘦弱的身體,怎能承受病魔的折磨?然而,上蒼并不垂憐這樣的人,再一次聽到他的消息時,是他又患上其他的絕命病。一身多疾的丁老師,該是一副什么模樣?奈何我的工作一直很忙,沒有抽得時間去看他一眼。最后是一位到支嗄阿魯湖游玩的朋友,告訴我丁老師逝世的消息——那天艷陽高照,我卻如晴天霹靂……
第一次和丁老師見面,是我得到縣分配辦的通知,安排我到錦星鄉(xiāng)白泥小學支教。從縣城上去白泥小學的車,正好遇見丁老師。他看過我的通知書后,慈祥地一笑:“好,來就好!”
后來和丁老師相處,才發(fā)現(xiàn)他是一個不善于言談的人,在人多的時候,他總是很沉默。他擔任白泥小學教導工作長達數(shù)十年之久,而這數(shù)十年中,他對工作持之以恒,默默地耕耘在工作崗位上,他對他用他的行動代替了說。他遇事冷靜,沒有大喜大悲的沖動。他著裝普通,卻也整潔,冬天一身中山服,夏天一件普通襯衣,熱得大汗直流也不打開封領(lǐng)扣。鞋有兩種:雨天膠鞋,晴天人工做的白邊鞋。他練就了一手好字,也有很深的寫作造詣,我指望著退休后他能給我們留下什么大作,但是他等不及了,留下的只是我們對他人格的深深倦顧。
我一直酷愛寫作,當我的第一篇散文《散步》發(fā)表后,他給我?guī)砹艘槐尽抖★@斌詩集》。丁顯斌是丁老師的父親,一生從教,在書法和詩詞上造旨很高。丁老師的用意我自然明白,但我只能揣摩到丁老先生的皮毛而已。丁老師很支持我寫作,但他從來不和我談寫作,記得當我的作品《孤獨時別想家》發(fā)表時,他高興得如同一個小孩,那快樂樣比他自己的大作發(fā)表還要激動。只可惜,我后來的作品他一篇都沒有看到,但我知道,他相信我今生將不輟筆耕,我也知道,每一次收到編輯部寄來我的作品時,他在天之靈也會高興得如同一個小孩……
在教學工作中,我是一個外行,是丁老師手把手帶出來的:對每一堂課,課中每一個環(huán)節(jié),他對我要求得都很嚴格。記得有一次,他聽了我的課,課后和我促膝相談,給了我教學上的啟示,并向我介紹了很多教學理論書籍,也正因為如此,后來我才能發(fā)表許多教學論文。今天,我已算是一個中年教師,也有豐富的教學經(jīng)驗,但在我成長的道路上,時刻感到是丁老師一直在默默扶持著我。(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他的辦公桌上有一只茶杯,由于“兩基”工作的繁忙,他顧不了如往常一樣在閑暇中沏上一杯,然后美美地喝上一頓,于是就把它扔在辦公室的一角,時間久了,上面堆滿了灰塵,早已不成樣子。有一天,我把他的茶杯拿去洗凈占為己有,隨后我調(diào)往五里,也把茶杯帶了過來,沒想到這一帶,竟成了我對丁老師唯一的紀念。
人總是要死的,這是誰也不能否認和回避的事實。丁老師走了,走得很平靜,如同秋風掃落片片霜葉,也如同千千萬萬個耕耘在教育第一線的人民教師一樣,沒有宣揚,也沒有開追悼會,甚至連他生前的好友都沒通知齊全,就這樣,埋身于青山綠水之間——這也就是靈魂的最高境界吧!來于自然,歸于自然,如同托爾斯泰般微小,也如托爾斯泰般偉大。
我是沒有參加葬禮的,也正是因為沒有參加葬禮,讓我至今還保存著丁老師的完好形象:清瘦的臉龐,挺直的腰板,渾厚的聲音,一身整潔的中山服,一雙白邊鞋,平靜而有神的雙眼里溢出知識和智慧。
我是沒有參加葬禮的,但我得到了別人沒有的東西——一只茶杯,雖然當初強奪丁老師之愛物有些慚愧,不過也正因為這膜拜的心理而強占這只杯子取得了對丁老師的紀念感到竊喜。每每在夜深人靜獨處時,每每在工作之中翻不過坎,每每在人生道路上倍受波折,我都會將這只杯子沏上一杯茶,學著丁老師的模樣平靜地坐著,看著汨汨上升的白煙,輕輕吹一下茶面,吮一口茶汁,然后又平靜地坐著——這就是生活:有風和日麗的祥和,也有鷹擊長空的豪邁,這是別人所不能懂的。
愿丁老師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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