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小河

文/~云兒飄飄~
那個小村很小,稀稀落落,幾戶人家,那條小河很繞,由南向北,村西面流過,轉(zhuǎn)彎又從村北面,蜿蜒,蔓延向東而去。那條小河水很清,河底游弋的水草,被緩緩細(xì)流梳理的有條不紊,繾綣天邊的流云,總喜歡在小河上空逗留,把影兒投在河中,與河底的水草纏綿相擁。風(fēng),經(jīng)意或不經(jīng)意的掠過,把陽光剪成碎影,灑滿小河,樹影搖曳,鳥嗚蟲唱。小河,記憶中的小河,無數(shù)次夢中流淌。
河岸上,幾棵黑黑的棗樹,歪歪斜斜,枝干,被歲月的刀雕刻的斑斑駁駁,據(jù)說,是爺爺?shù)臓敔斣韵碌?。不遠處,參差不齊,樹枝圍城的籬笆內(nèi),是爺爺每天大多數(shù)時間,都在經(jīng)營欣賞的小菜園,兩三顆桃樹,杏樹,花開時也是滿園飄香,蝶舞蜂飛。一聲咳嗽,厚重有力,不用看,也知道是爺爺,背著手悠哉悠哉走來了,嘴里的煙斗,一明一暗,一縷青煙悠閑,隨意的彌漫,那條狗兒屁顛屁顛,寸步不離的搖著尾巴緊緊跟隨著,脖子上的小鈴鐺“叮鈴鈴”,響的清脆活潑。爺爺“吧嗒”完的煙斗在腳后跟的鞋底上使勁磕幾下,別在腰間,小園里邊溜達,邊沒韻沒調(diào)的哼唱起只有他自己懂的曲子,狗兒有一搭沒一搭的“汪,汪”伴奏兩聲。似乎從桃花,杏花飄落的那刻起,我就迫不及待的品嘗果子的味道了,呲牙咧嘴,直吐舌頭,爺爺呵呵的笑,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就連那條狗兒也歪著腦袋,呲牙傻笑,一天天品嘗著,總堅信今天比昨天甜,果子成熟的時候,只剩下高處寥寥的幾顆了。
夏日的午后,蟬兒鼓著肚子合唱著,河邊的樹蔭成了全村納涼的好去處,或拿張?zhí)J葦編成的席子,樹蔭下小憩午睡,或三兩喝茶閑聊,瞧,那三五個,納著鞋墊,鞋底的大娘大媽,圍坐一圈,嘰嘰喳喳,張家長,李家短不厭其煩的絮叨著,相同的事拉了無數(shù)次,依然津津有味,時不時笑的前仰后翻。奶奶把紡車搬來,坐在一邊,嚶嚶,嗡嗡,搖動紡車,紡起線來。又細(xì)又長,干凈均勻的線,魔術(shù)般從奶奶拇指和食指間的棉花長條里抽出,連綿不斷,手一松,線便以最完美的姿態(tài)繞在了錠子上。奶奶說,她從幾歲就開始紡線了。嫻熟,舒展,和諧,優(yōu)美......沒有合適的詞去描繪,那一幅畫面永遠定格在我的記憶里。偶爾好奇,也會搖動一下那看似簡單聽話的紡車,更多的時候,是靠在奶奶的腿上,似懂非懂的聽她說一些往事。奶奶說,那一年,她家兩個孩子,還有她的男人全沒了,為了生活,嫁給了爺爺,來的那一年,爸爸六歲,叔叔三歲,領(lǐng)著爸爸和叔叔逃過荒,要過飯。奶奶在講這些聽著都心酸的往事時,是那樣的平靜,安詳,好像是在說別人,或許,曾經(jīng)的經(jīng)歷,那些往事,都隨時間,在額頭那一道道歲月的刻痕里,都早已沉淀成了故事。奶奶針線活兒好,小村里一輩一輩的孩子,或穿過奶奶做的鞋子,或戴過奶奶縫制的帽子。奶奶似乎把她的一生,都無怨無悔的傾注在了那平平仄仄的針腳里。奶奶也把她的善良深深根植在了我的心里,發(fā)芽,生出枝椏。
那條小河的魚好多,挎?zhèn)€小藍,跟爺爺捕魚是我和小伙伴們樂此不疲的事, 網(wǎng)撒下去,拉上來,或多或少都有收獲,爭先恐后的撿著魚兒。河邊的垂柳,枝條垂到了水面,順手扯下幾枝,挽成一個圓環(huán),插滿五顏六色知名不知名的野花,戴在頭上那叫一個美。捉幾只蚱蜢,撲幾只蝴蝶,忙的不亦悅乎。爺爺燜的魚好香,魚骨頭都是酥軟的,鐵鍋架起,火點燃,爺爺又去菜園溜達了,撿柴燒火的任務(wù)就交給了我們,爺爺說,不許掀蓋看,鍋蓋上冒煙后小火燒,等他回來魚就熟了。咽著口水,聞著魚香,小心翼翼,等待的時間好漫長。
“ 下雨了,冒泡了,小孩戴著草帽了......" 沒有約定,雨點未停,探頭探腦,光著腳丫溜出院門,小路上,水洼里,看誰水花濺的遠,看誰水花飛上天,滿臉,滿身的泥點子,活脫幾個小泥鰍。捉到小河邊,人和衣服都洗凈,連拉帶拽揪回家。(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小村的月亮大又亮,月光下,你藏我找,你追我跑,狗兒也跟著湊熱鬧,角角落落翻個遍,房前屋后都躥到,直瘋得狗疲人累,小村方才入睡。
下雪了,小河,小村,漫山遍野,一片銀白,三兩只鴨子悠閑地河邊漫步。雪地里打滾,堆幾個雪人,或幾個人合伙滾一個大的不能再大的雪球,或站在高處,大聲呼喊,震落那毛茸茸一樹的樹掛,笑聲碎落一地。
好景不長,后來,媽媽把我捉去了學(xué)堂,再也不能小河徜徉,信馬由韁。后來的后來,小河周圍多出了一些高聳入云的大煙囪,天不再藍,云不再白,小河也被莫名涂上了油彩。草兒枯了,魚兒死了,棗樹沒了,爺爺?shù)牟藞@沒了,小村也沒了,只有幾處斷墻,回首張望,是哀怨,還是眷戀?
匆匆,又匆匆,學(xué)習(xí),工作,生活,仿佛從一個牢籠,又進入了另一個牢籠。周圍,冰冷的水泥,窒息,就連表情也木訥,僵硬,那花開的笑,不知何時,亦不知遺落在何處。遠山,那頭牛兒啃食一口枯草,慢慢地咀嚼歲月的味道。今冬,那一場久違的雪,不知道還在哪里徘徊,或許,明早醒來,天地,一片無纖塵的素白吧!或許,雪融后,春暖花開,小河,會重新叮咚歡鳴吧!
文/~云兒飄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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