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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想你孤單

2013-12-29 21:14 作者:我和春天有個約會  | 12條評論 相關(guān)文章 | 我要投稿

世坤在妻子翠玉的墓前喝下了一瓶農(nóng)藥-敵敵畏,兒子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jīng)死去多時。翠玉是世坤的妻子。半年前,翠玉覺得身體不舒服,一直的低燒。起初以為是感冒了,就沒在意。那天天氣很好,日午后的陽光暖暖的照著。田野里的油菜、小麥綠油油的,陽光在綠色的葉子上輕捷地跳躍,村邊的樹林上不時的傳來幾聲喜鵲喳喳的叫聲,一切都是那么祥和。世坤和妻子在田地里種土豆。栽種二壟后,感覺身體有些毛燥燥的,翠玉就脫了棉襖,穿著結(jié)婚時買的那件已經(jīng)破舊的羊毛衫干活。世坤看了看翠玉,說:“小心著涼了,看羊毛衫舊的,今年要買件新的?!薄安荒?!穿著挺暖和的?!贝溆駴]抬頭,飛快地排放著土豆。世坤又說:“是該買了,已經(jīng)二十四年了?!蓖砩匣氐郊?,翠玉覺得身子不夠利索。吃了一碗飯就再沒添了。世坤問她怎么吃這么少,她說可能干活累得緣故。兩天后,翠玉的身體不見好轉(zhuǎn),反倒有些沉重起來。一直的低燒,世坤帶她到村診所去打針,村醫(yī)問了問病情,說涼感冒打兩針就好了。打了兩天針,燒還是不見退下來。世坤問村醫(yī)怎么回事,村醫(yī)說感冒沒那么快,得個一個星期。第五天的時候,翠玉的病情仍然不見好轉(zhuǎn)。世坤要帶翠玉到城里的醫(yī)院去看看,翠玉不想去。里,世坤擔(dān)心翠玉睡得不踏實,聽見翠玉劇烈地咳嗽起來。世坤趕忙起身,給翠玉拍背。在潔白的衛(wèi)生紙上,世坤看到了絲絲血跡,他的頭突然大了起來。

檢查結(jié)果出來了,醫(yī)生把世坤叫到了值班室,說你要做好思想準(zhǔn)備,想吃什么就給她買什么,不要惹她生氣......后面的話世坤就沒有聽進(jìn)去。他不知道怎么走出醫(yī)生值班室的。翠玉問自己的病情,世坤說醫(yī)生說沒有多大的問題,住幾天我們就回去。翠玉也就沒有再說什么,她想或許真的沒有多大的問題,住幾天就回去了??墒?,眼見著自己的病情一天天嚴(yán)重起來,咳的血越來越多,呼吸逐漸也困難起來。她知道世坤對她隱瞞了什么。平靜的時候,她總拿話來套世坤,想知道真實的病情,但世坤一直說沒有問題。帳戶上的錢用的越來越快,化療的次數(shù)開始增多的時候,翠玉知道了自己的病情-肺癌。那天,陽光少有的照進(jìn)了病房,在溫暖的陽光里,翠玉感到些許的安慰。世坤就坐在她旁邊。她說:“世坤,你也不用瞞我了,這個病要看好是不可能了,這一個多月來化得錢也不少了,咋回去吧!”“不行?!笔览ひ豢诰芙^了。翠玉拉了世坤的手,“世坤,我知道你也想我好,可是治不好不是瞎化錢嗎?這些年來,跟著你我也享了不少福,我也知足了。也想和你白頭到老,可是命該如此,也沒有辦法。我走了,你和孩子們還要過日子,明天我們回去好嗎?”世坤聽了,眼淚無聲的流了下來,他用另一只手撫著翠玉的臉,“世坤,我們回去吧,我想呆在家里,我不想一個人在外面,你讓我再過幾天舒適的日子吧!”翠玉已是滿臉淚痕。世坤知道翠玉的意思,她不想死在醫(yī)院里,她需要家的溫暖。

嚴(yán)格地來說,翠玉是沒有父母的。她是父親進(jìn)城時從街上撿來的。那時,她剛出生不久,被自己的母親扔在了街頭。寒風(fēng)里,一床破舊的小被子包裹著她,一塊破布蓋在頭上。圍了一堆的人觀看,議論,但沒有一個人把她從地上抱起來,任她高聲的哭泣著.父親在這時從那里經(jīng)過,他擠進(jìn)擁擠的人群,看到了放在地上的翠玉,把她抱了起來,輕輕地抖動著?;蛟S是哭久了的緣故,父親這一抖,翠玉竟然不哭了。有人就說了:“這娃和你挺有緣的,你就抱回去吧!”人們都附合著勸說父親,于是,父親就抱了翠玉回家了。在翠玉的脖子里,生母用紅繩給她掛了一顆玉豆,很小,但翠綠的可,這是生母送給翠玉唯一的禮物,她知道自己對不起這個剛出生不久的幼兒。翠玉也因此就叫了這名字。翠玉是父親的第一個孩子,翠玉來之前,母親沒有生育,雖然她和父親結(jié)婚已經(jīng)兩年。當(dāng)初,翠玉被父親抱回來時,母親是堅決不要的,是父親勸說母親說領(lǐng)養(yǎng)一個孩子就會有自己的孩子。果然在翠玉一歲的時候,母親真的懷了孩子,并從此一發(fā)不可收拾,接連不斷地生了四個小孩。母親有了自己的小孩,就開始討厭翠玉,雖然翠玉帶弟弟妹妹玩很用心,但仍然少不了母親的責(zé)罵和謳打。她總是穿著破舊的衣服,拎著竹筐到田野里去割豬草,晚上回來晚了,媽媽和弟妹們有時把飯都吃光了,翠玉就只好餓著肚子睡覺。父親對翠玉不錯,但他在工廠上班,一月才回來一次。每次回來父親都要和母親吵架,因為他看見年幼的翠玉背了一大竹筐豬草。他說這么小的孩子你讓她干重活。翠玉從內(nèi)心里知道父親對她的好,她非常感激,可是無以報答,只能加倍的努力干活,以避免父親與母親的爭吵。翠玉知道自己不是母親親生的,是她十三歲那年的冬天。那天,天氣很冷,翠玉挽了一竹筐蘿卜到池塘里去洗,岸邊結(jié)了厚厚個的冰,翠玉就滑進(jìn)了池塘里,張嬸把她拉了起來,然后領(lǐng)到自己家里生火給她烤衣服。張嬸問翠玉恨不恨自己的母親,翠玉說不恨。張嬸說這么冷的天讓你來洗蘿卜,不會在家燒點熱水洗,婆娘的心真夠恨的。末了,張嬸又說也難怪不是親生的。翠玉愣住了,她不信這是真的,但母親對待自己與對待弟妹們的截然不同,讓她相信了事實。以往也有女伴們告訴過她,但她不相信。翠玉十六歲那年,父親因為操作意外造成工傷事故而撒手離去。十五歲的大弟弟去工廠頂了職,母親就徹底的把翠玉趕出了家門。走時,母親一把抓住了翠玉脖子上的玉豆,用力一扯,說養(yǎng)活了你這么大,把這也要帶走?翠玉聽人說過自己脖子上的玉豆,知道那是自己的親生母親送給自己的禮物。當(dāng)母親虐待她的時候,她曾無數(shù)次地想象過親生母親的樣子,但每次母親的樣子都不一樣。她多么希望此時媽媽能夠出現(xiàn),來認(rèn)領(lǐng)這個當(dāng)年被她無情拋棄地孩子,可是每次媽媽都沒有能夠出現(xiàn)。翠玉有時想媽媽會不會偶爾會想起自己?也許,媽媽已經(jīng)不認(rèn)識自己,但不要緊,媽媽認(rèn)識這顆玉豆,只要自己一直戴著這顆玉豆,早晚有一天,媽媽會找到自己?,F(xiàn)在,這顆和媽媽惟一還有點聯(lián)系的玉豆要被母親奪去了,翠玉有些不干心。父親在世的時候,有幾次母親要取了這玉豆給最小的妹妹戴,都被父親呵斥住了。有次翠玉把玉豆給小妹戴了,被父親發(fā)現(xiàn)了,取了下來,又給翠玉戴上,說自己的東西要保管好,不要輕易地給別人。

沒了玉豆的翠玉被母親趕出了家門,無處可去,只好在曬場的麥垛里睡覺,餓了就偷偷地從地里摘些黃瓜之類的填填肚子。第二天傍晚的時候,爺爺在麥垛里堵住了翠玉,把她帶到了自己的爛草棚里,給她做了一大碗面條。爺爺說你就跟著爺爺過吧,只要爺爺餓不死就有你一碗飯吃。翠玉在爺爺那里生活了兩年,爺爺老了,突然的就中了風(fēng),被城里叔叔接走了。爺爺拄著拐杖還能走,但他一走翠玉就沒了依靠。所以爺爺要走的放心,就托人給翠玉說婆家。世坤是和翠玉一起長大的,善良的他同情著翠玉。所以,當(dāng)媒人來說的時候,世坤沒等父母開口就自己先同意了。世坤聽說過翠玉那顆玉豆的事,在婚后不久,世坤就到南山去抬石頭掙錢。他們的孩子十六歲的時候,世坤給翠玉買了一顆玉豆,也是翠綠翠綠的。世坤的媽媽知道后把世坤罵了一通,說他是敗家子。世坤只是一個勁的笑。

世坤和翠玉有兩個孩子,一兒一女。兒子是大的,已經(jīng)二十三歲了,女兒也二十一了。去年兒子已結(jié)婚了,對方是鄰村財老大的閨女,聽名字就知道家里條件還不錯。女兒正在上大學(xué),也談了朋友,南方人,小伙子很精神,兩人計劃畢業(yè)后到南方去發(fā)展。孩子們翠玉和世坤是不用操心了。翠玉常常說世坤是個好人,不然兩個孩子不會這么爭氣。

翠玉從醫(yī)院回來時,已經(jīng)不能動彈,只能躺在床上,艱難地大口大口地呼著氣。人瘦的不成樣子。兒子、兒媳、女兒和女婿看了只掉淚。翠玉說話已經(jīng)很困難,只是對他們輕微地擺擺頭,示意他們不要哭。有時,感覺好的時候,他會斷斷續(xù)續(xù)地和世坤談話,假想自己若沒有病的生活。她會后悔自己那天不應(yīng)該脫衣服,不然就不會生病。盡管世坤已經(jīng)不止一次的告訴過她病不是因那次脫衣服引起的。二個月后的那天,翠玉感覺到自己不行了,早上勉強(qiáng)的吃了兩勺世坤喂的稀飯,就把頭偏向了一邊。世坤把碗放下來,貼近她的臉,問她怎么了,淚慢慢地滑過翠玉干瘦的臉,她說:“世坤,謝謝你,”大聲的呼著氣,頓了一會兒,一字一字的說“謝謝你收留了我,讓我不感到孤單?!笔览さ谋亲铀崃?,他緊緊地握住翠玉的手,“孩子......”翠玉囁啜著,世坤就放開了翠玉的手,快步出去找兒子兒媳。世坤和兒子兒媳趕到的時候,翠玉已經(jīng)停止了呼吸,右手緊緊地攥著世坤買給她的那顆玉豆,臉上淌著兩行淚。(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翠玉下葬了,親戚們留下來的在屋里閑一句淡一句的談?wù)摯溆竦纳剑袊@她可憐的一生。誰也沒有在意世坤在干什么。晚飯的時候,兒子女兒到處找世坤,都不知道他到哪兒去了。有人提醒兒子是不是到墳上去看翠玉了。兒子和女兒就往墳地里去,遠(yuǎn)遠(yuǎn)的見世坤爬在墳?zāi)股?。兒子女兒就大聲地?a target="_blank">爸爸,但沒有回答。走近一看,世坤也去了,旁邊扔著一個農(nóng)藥瓶,瓶子下壓著一張紙,上面寫道:“孩子們,爸爸對不起你們,你們已經(jīng)長大了,我要去陪你們的媽媽,我怕她在那邊太孤單!不要怪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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