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音樂!
音樂,音樂!
音樂,我是一竅不通的。不懂do,re,mi,fa,so,la,ti,更不懂宮、商、角、徵、羽,同時又是五音不全,連個調兒也哼不出來,十足的樂盲一個。
妻子能唱一些歌兒,還會哼一些曲調兒,可能也會一點兒簡譜,她也吹一些口哨,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認女兒已經(jīng)是我們的老師了。女兒出生之前,我們買了一些磁帶的,是小夜曲之類的,是屬于胎教那方面的。她出生之后,也給她放那些聽過,再后來就聽兒歌磁帶了,《數(shù)鴨子》之類的那些歌。當然,她最早會唱的是《世上只有媽媽好》。讓我們兩個高興的是女兒好象對節(jié)奏有一些靈敏。兩歲左右,唱累《小燕子》的時候,她會躺在床上轉動她的小腳趾跟著節(jié)奏來。
來到南方后,女兒接著上幼兒園中班。教室里有一架鋼琴,也有腳踏風琴。老師有時候會給她們彈曲子教她們唱歌。有一次去她們的教室,看腳踏琴在那里,就問她會不會彈。她說會,說著就上去踩,可能是已經(jīng)壞了,她并沒有踩動。問她劉威會不會,她說劉威也會。其實,許多小朋友即使還不會識譜也都會簡單地彈一些曲子的。小孩子學東西快,老師怎么做就學著怎么做。女兒說就是這樣學的。后來,家里買了一臺電子琴,讓幼兒園的萬老師教她,她是能馬馬虎虎彈一些曲子的,只是后來就不認真了。二○一○年春天,妻子說要帶她去教古箏的地方去看看,結果就報了名。學了幾次后,很快就買了一臺箏。然而,小孩子是沒有定性的。在五月十二日上午,去了之后說什么也不彈,她媽好不氣惱,最后我也動了情緒,回到家后,竟然惡狠狠地打了她(我有記錄)。打她,我們心里也在滴淚。那時,妻子想的是女兒能多一技之長將來好能多一條出路,而我倒并不有那么緊張的念頭,并且對越來越貴的藝術教育有些反感。讓她學一學,主要是想讓她能感受音樂的美妙以及從中獲得快樂。我自己是感到壓抑的時候連一個排解的方法都沒有的。
女兒現(xiàn)在還跟著湖南籍的胡老師學箏。她的課業(yè)任務不少,手腳又慢,好象沒有多少時間來練。她媽有時會吼她,我則有些由著她了。我不想動輒就訓罵她的,那樣不好。到胡老師那里去學琴,有時一周去一次,有時兩周去一次。我們都不考慮讓她考級的事情了,那幾乎是徒慕虛名。我們更不想強逼她走藝術這條路,因為聽說我們國家那幾所著名院校差不多已經(jīng)是貴族式的了,平民百姓哪有資本啊。她仍是有些貪玩。我曾對她說“學箏只是想讓你高興,哪怕能把一首曲子彈得滾瓜濫熟也好啊,將來哪一天心情不好的時候能彈一彈琴排解一下煩悶也好啊!”她還是不太理解,刁刁拉拉地彈著,能彈一些曲子了。由她吧。
我咿呀學語的時候,村里的大喇叭常常播放嘹亮的歌曲。早晨,大人們在《東方紅》和《歌唱祖國》的樂曲中醒來,匆匆去上工。我和姐姐還小,還沒起床穿衣的時候,隔壁小學里的學生們已經(jīng)唱起了嘹亮的歌了,有廣播中播放的那些主流歌,也有老師們自己編的應時歌。再大一點兒,我和姐姐和其他的小孩子們就會跟著我們那里聯(lián)辦中學學生們的歌舞表演隊到處跑著看了。他們到社員們勞動的地方去表演,他們還有腳登風琴。對面村子的金姐是主唱演員。因為她父親跟我父親差不多是拜把子兄弟,我和姐姐看到她演唱時還感覺很驕傲呢。廣新哥比我大五六歲的樣子,不知什么時候起我經(jīng)常跟著他玩了。他唱歌很在行,那時大喇叭中播放的歌他都會唱,演過的電影上的歌曲他也會唱,他也是大隊里的歌唱家,經(jīng)常在大喇叭面前唱。他唱的歌全村都能聽到,在田里干活的人們也能聽到。我還記得,有一次好象沒有安排他唱歌,他還在老師跟前哭。十幾歲的時候,他個子仍不高,那可能因為他是老小他爹媽生他時已經(jīng)四十多歲的緣故吧。我還記得我的奶奶和父親經(jīng)常說他是讓心眼子墜著了。后來播放的電影上的歌曲他也都會唱?,F(xiàn)在還能想起他唱“妹妹找哥淚花流”時那動情的模樣,廣播中播放的如“在希望的田野上”“讓我們蕩起雙槳”等等等,沒有一個他不會唱的。1984年春天,山東電視臺每到周六就播放《霍元甲》,那上面的歌是港臺腔,他也唱的非常像。那年春夏天,差不多到星期六晚上就跟著他走三四里路到汽車隊去看《霍元甲》。到了七月份,他奔西寧找他的哥哥去了,在那里落戶安家,做了保安,他并沒有成為唱歌的人。(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我們村里唱歌出名的還有王四。他是雞年生的,比我大一年,他比我上學還晚兩年,我并不知道他的學名。他頭腦靈活,什么話都會說,那時候電影中的插曲都會唱,并且是大聲地唱。他割草的時候唱,拾柴的時候唱,去的路上唱,回家來的時候唱。反正大人小孩都知道他會唱歌,許多大人都稱奇。他在野外唱的歌能傳好遠好遠,大家一聽到有唱歌的就知道是王四。他并沒有上幾年學,好象后來闖過東北。據(jù)說他領回來的媳婦比他小不少歲數(shù)。最近回老家,聽說他已經(jīng)蓋起了新房子。
離我家鄉(xiāng)不遠的農(nóng)民歌手朱志文和劉大成因為走上星光大道出了名,他們的故事讓我想到廣新哥和王四。如果能堅持唱下去,他們可能也會象朱志文和劉大成那樣吧。
回顧一下幾十年的時間,我們不得不承認我們聽的歌是急劇地變化著的。在我出生后的六七年間,響徹九州大地的是那些高亢的音樂。說句實在話,我和我那時的小伙伴們并沒有什么不適的感覺。那時候,人歡馬叫,農(nóng)民們熱火朝天地平整土地。到1979年我上小學的時候,學校里已經(jīng)不太教小孩子們唱歌了,人們也許有些累了倦了。記得剛上學那幾天,老師教我們唱《我們是共產(chǎn)主義事業(yè)的接班人》,那時字還認不了幾個。老師把那一面簡陋的木黑板拿出來靠二爺爺家的那棵棗樹上放著,他在那黑板上抄寫歌詞,我們則跪在地上把本子放在小板凳上抄,我好象把“茁壯”的“茁”寫得歪七扭八的。我們的老師是村里的民辦老師。在我沒上學的時候還聽過他教學生識譜,可是他從來沒教過我們識譜。三年級起,我們每年都會發(fā)音樂和美術課本,但是老師從來沒有教過。老師不教,喜歡唱歌的孩子就自己學電影插曲,也學那時的流行歌曲,有《泉水叮咚》,有《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有《外婆的澎湖灣》,有《我的中國心》,反正是很多。可是,我不會唱。
1984年8月,我開始到離家二十多里路的中學去上初中。第一年,周六下午有一節(jié)音樂課,上完課回家(家長忙不來接的時候,會步行跑著回家。在星期天下午返校,有時也是跑著去)。我們學的第一首歌好象是《龍的傳人》,也學過《老師的窗前》,也學過《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很多時候,我們都是站立著唱。老師說站著唱才有力氣。她有時會把全班分成兩部分,讓兩部分分別唱,看哪一邊的唱得好,我很可能是濫竽充數(shù)的那一類。我不記得她讓我們一個一個地唱過,如果是那樣,我很可能是不過關的。女兒從上一年級起每學期都會考音樂,考的時候就是挨個唱歌,甚至也有唱譜子的?,F(xiàn)在想一想,小家伙們還是很能干的啊。到了第二學期,老師開始教簡譜,教了七個音,教了高音低音,只是我并沒有學會。1985年,第一個教師節(jié)之前,我們的數(shù)學老師兼班主任自己作詞作曲寫了一首歌讓我們學。記得開頭是“一九八五年喲”,說實在的,那首歌不是很好聽,嗡聲嗡氣的,象念經(jīng)似的。
用“鋪天蓋地”形容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傳唱的歌曲也不為過。一出來一首歌,差不多都會火一陣子?,F(xiàn)在的歌肯定更多,但很多是火不起來的。那時,有些同學唱《鄉(xiāng)間的小路》和《爸爸的草鞋》等臺灣校園歌曲,讓人感到別具一格。初中要畢業(yè)的那年冬天,我們班的一個女同學唱了《那年我十七歲》,我們覺得好聽極了。那時候,費祥的《冬天里的一把火》唱得大江南北都熱起來。沒過多久,大興安嶺發(fā)生大火災,有人說都是讓他唱的。那幾年火熱的還有《故鄉(xiāng)的云》、《血染的風采》、《少年壯志不言愁》、羅大佑的《戀曲1990》,后來四大天王的歌,鄭智化的歌,數(shù)不勝數(shù)。91年,我進了師范學院學英語,也開始聽英文歌曲。漢語的歌都跟不上節(jié)奏,英語歌的節(jié)奏更跟不上了,都只是聽聽感受一下而已。以后也曾經(jīng)參加過幾次合唱,大都是濫竽充數(shù)罷了。
從周二上午開始到周四上午,我被躺著中槍的一樁事搞得幾近崩潰了。周五晚飯后,叫妻子一起去校門口逛逛。就在大門口看到有一個賣笛子和二胡的男士。其實,好幾天之前就看到他在我們的校園里走來走去,他一邊走一邊拉二胡,很熟練。那時我就有一些感觸。近了一看,他穿的衣服還比較整潔,外套敞著扣子,里面的休閑體恤質地不錯,只是衣領一部分豎著一部分窩卷著。我跟妻子看了看就走開了,心里懷著一些感觸。我跟妻子說:“他為什么不找一個酒店之類的地方去給人演奏呢?”妻子說:“他這樣的誰要呀?人家都是要那些那樣的”。想一想,也的確是的。我們一邊走一邊聊,路上看到不少胖乎乎的女孩子邊走邊吃,我們山東人會說“啊嗚啊嗚地吃著”。是的,他的生意真的不如吃貨賺錢。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吃貨銷得多銷得快是很自然的事了。
過了十幾分鐘,我們往回走,看到他仍在那里,跟前圍了幾個人。他一邊吹笛子一邊講如何吹奏,吹過一曲之后再吹一曲,很是嫻熟。他說是六孔的笛子,很簡單。我有些心動了,就花十元錢買了一枝笛子。那是一枝十分簡易的笛子,很可能是許多人不屑要的那一種。說真的,買他的笛子,倒不是想著他以此為生不容易給他捧場,而主要是心中充滿了一股敬意。他很可能沒有受過專門的教育,卻能夠如此嫻熟地演奏笛子和二胡,這本身就是很了不起的呀。他可能是自己做的這些笛子和二胡,又是自己走街串巷銷賣它們??此患辈辉甑臉幼?,讓我們想起紐約街頭的藝人們。他們很難會發(fā)大財?shù)?,他們的每一分錢都來之不易,但他們給人以坦然自若的感覺。這位老兄用自制的樂器演奏著來推銷它們,他不需要唱出來,不需要在舞臺表演,也不需要占多大的地面來做他的買賣,這難道不是很令人敬佩么?這又令我想起來那個以前經(jīng)常在我們樓底下叫賣煤氣的那個男的。七年多前我們一來到這里就注意到他常騎著自行車來叫賣煤氣。更讓人稱奇的是他常常是叫賣幾聲后就用口哨吹《十送紅軍》那首曲子,也很嫻熟,讓我感覺有一種力量在里面。
我是音樂的門外漢,但我的確也喜歡聽一些的。在過去的三四十年的時間里,記不清聽過有多少音樂了。音樂使人生不再那么單調和無聊。到了今天,越來越感覺到簡單的樂器演奏出來的不需要舞臺的音樂更讓我心動了。這或許是想追求寧靜的心境所致吧。由于此,自己是渴望會一些音樂的。
教學生英語聽說的課本上有一句“音樂是人類的通用語言(music is the universal language of mankind .)”,一看到這個句子,我不需要解釋什么學生就懂的。想一想孔子所稱的“余音繞梁”,想一想我們聽過的《二泉映月》、《茉莉花》,想一想克萊德曼的鋼琴曲,我們不得不驚嘆于人類的創(chuàng)造力。音樂,給人類添了多少偉大和神奇??!
好了,我最好不要再笨拙地絮叨了。我是渴望自己也能吹奏一些曲子呀,哪怕能吹奏《小燕子》也好啊。
謹用這些笨拙的文字紀念一下我的已經(jīng)漸行漸遠的無知的青春!也向我的會吹口哨的妻子坦承我是多么笨??!
2013-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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