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鄉(xiāng)戀
對于她,淑寶想了無數(shù)次了,終究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也許每個被迫相戀決裂的人,都要承載著這份質(zhì)疑與同時間撕扯的痛,那是心靈上的一片狼藉。
淑寶生活在一個農(nóng)民家庭,上頭有個年邁的奶奶,同他們衣食起居在一起,下頭還有兩個姐姐,大的叫淑霞,小的叫淑珍,毋庸置疑的也都生活在一塊,至少在淑寶讀書的時候。
那時淑寶瘦的可伶,姐姐們常嘲笑他瘦死的淑寶比狗大。本來骨頭架子都異于別人要小的多,聽母親說過,淑寶剛剛生下來的時候,跟小貓一樣大,連他母親的棉衣裹在一起秤的才四斤多,還直翻白眼,以為是要養(yǎng)不活的,而且跟他圓潤的名字極其不匹配,人家瞧見了都要說好的給大的搶了去了。但是淑寶確言之鑿鑿的稱,人家吃的盡是補在臉上,肚皮上,大腿上,而我吃的都補到頭腦里去賴。淑珍淑霞常常被他說的無地自容,用憎惡的眼神藐視著他。因為淑寶的兩個姐姐長的五大三粗的體型,同男人似的,而且讀書不在行,家里的門面全靠淑寶讀書時期在學(xué)校里獲得的榮譽證書,獎狀來撐起門面。雖然那墻面上涂的白石粉,幾經(jīng)脫落,那紙質(zhì)的獎狀已無力蘸的牢固,被風(fēng)一揭,像死人的臂膀無情的垂了下來,撒手人寰的樣子,十分悲涼。但淑寶的父親亦是樂此不疲的,他常常引以為傲,做活做的再辛苦,生活的再拮據(jù)他從不埋怨,因為兒子仿佛是他駐藏在心底的夢,如光芒一樣。
淑寶的父親做手藝活,是個瓦工,他父親上頭還有三個兄弟一個姐姐,淑寶的三個伯伯也是瓦工,真是一脈相承呵。他們這邊同他父親年齡相仿的都是弟兄好幾個,而且都極其的不和睦,斗爭的厲害,無非是為地皮,父母的顧及不周,利息分配的問題。淑寶的家庭也如出一轍,所以父親常語重心長的讓淑寶好好念書,給家里爭光。
淑寶在讀高中時,多次參加化學(xué)競賽,物理競賽,均在市里取得優(yōu)異的成績,給班級和學(xué)校帶來了莫大的殊榮。但淑寶從不為那些虛浮的名譽所束縛,更不為那些贊揚局限自己的刻苦。在老師眼里,淑寶是個懂事本分的孩子,從小家里的困苦,造就了他異于其他孩子,略顯得穩(wěn)重與早熟。開家長會的時候,老師贊不絕口,喜歡之情溢于言表,淑寶的父親笑的臉上的枯皮都相繼干癟癟的褶在一起,看的讓人著實心疼,那還未嚴寒,就以皸裂的雙手,像砂紙一樣,緊緊的摩擦著老師的手心手背,熱淚盈眶。老師笑著說:“老余啊,看你家淑寶瘦的跟毛猴似的,要給他添加營養(yǎng)啊,現(xiàn)在啊,是長身體的時候,錯過了,想補也補不了。”淑寶站在一旁的角落,莫名的低下頭來,父親慚愧的摸著淑寶的頭,從頭頂抹到前額。
高考時,淑寶以同樣平穩(wěn)發(fā)揮自己的正常水準,考取了本二的分數(shù)線。他報考的是上海一所工程學(xué)校,學(xué)的是建筑學(xué)。要知道,考大學(xué)同戀愛有點類似,看別人手挽手肩碰肩,等你去尋覓這樣的對象時,卻遠遠沒有這么簡單,大學(xué)生遍地都是,要想自己擠進去,也得付出萬分艱辛,尤其是資質(zhì)平平鄉(xiāng)下的孩子。父親有時拿他插科打諢,稱:“你學(xué)建筑還不如跟我學(xué)咧,跟老子學(xué)不要你一分錢,算是子承父業(yè)呵,子承父業(yè)呵——”父親只有酒喝高了才會用這樣的語調(diào)說話,在他的心里仿佛有個文化的兒子,自己也會浸染些文化的余蘊,也不得不文化起來。淑寶無可奈何道:“爸,聞道有先后,術(shù)業(yè)有專攻嘛?!?span style="position:relative;left:-100000px;">(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有時冥思一下,淑寶也不清楚為何要選擇這個專業(yè),難道真的是一脈相承么?這僅僅是說笑逗樂而已,興許是因為它的就業(yè)前景?也因為自己的理科成績比較占優(yōu)勢,對于未來的發(fā)展需要,有深的造詣?反正肯定不是他想要的那個樣子。大概人生就是這么回事,為需要而需要,為規(guī)劃而執(zhí)行,反正就是過不到想要的生活那邊去。
上海的繁榮先派同南京的歷史古都,淑寶更傾向于南京的保守。上海被英國殖民多年,還殘隕著那強取豪奪,殘垣斷臂的傷痕,雖然已是煥然一新,但那浮華的表象,淑寶總是覺得惘惘的,總有點趨利避害的感覺。
淑寶的學(xué)校在上海的一個郊區(qū),不是太偏僻,剛好滿足出行的需要。這是個新校區(qū),諸多零散的幾個片區(qū)匯聚到一起,新生是新生,不是新生也成了新生。那校園內(nèi)的綠化還沒有弄好,臺階上,路旁,用泥石砌成的槽內(nèi)盛放著些許泥土,上面歪歪倒倒放著一些花卉樹木。嶄新的教學(xué)樓,在陽光的烈日撲捉下,泛著萬里無云的天藍色,是天上的藍,這藍不僅沒有消暑的功效,反而通過視覺助長了身體表層的溫度,而在冬季的節(jié)氣,這消暑的功效才體現(xiàn)出來,讓人速寒而栗,真是奇怪呵。反正就是百害而無一利,這讓淑寶極其的厭惡。
學(xué)校的學(xué)生很多,熙熙攘攘,魚貫而進,喧鬧不已,不禁聽到旁邊有個學(xué)生嚷到:“真是選錯學(xué)校啦,都沒看到幾個姑娘,這是進少年寺當和尚呀?!彼麄兡菐讉€同行的,看出來是剛相識的,彼此談話間還透露著新鮮勁與相敬如賓的生疏感,是達成共識才走到一起的。淑寶只是覺得惘然,他并不排斥這些口頭上的戲虐。
大學(xué)期間的時間確實寬裕了不少,除了功課之外,他往返于學(xué)校的圖書館實數(shù)最多。其實淑寶從童年時期就很迷戀課外書,兒童是段文學(xué)期,這墊定了他扎實的文學(xué)功底,最使他惋惜的是,兒時看過的讀物都被父親充當廢品變賣掉了,他一直覺得自己閱讀過的書籍都應(yīng)當保留下來,這不僅為了紀念那諸多靜悄悄的時光是文字同他左右的,而且以后有了孩子,也可以給他宣化個好的學(xué)習(xí)氛圍,這個略顯善早的打算是他后來意識到的。在高中時,淑寶其實在報社有投過稿,而且還刊登過出來,這個文學(xué)夢便滋長開來,像冬天的花骨朵,唯唯諾諾的存在著,但有一線光芒耀射它時,便會覺得分外溫暖,自足。但他沒有和家里人說過,因為父親只希望他把心思放在學(xué)習(xí)上,以提高分數(shù)線為前提。對于看課外書,他父親是極力反對的,因為淑寶一沾上書,就癡迷的不行,而且他特別熱愛外籍讀物,例如塞林格的《麥田里的守望者》,米蘭·昆德拉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海綿威的《老人與?!贰@些世界名著都被他父親沒收了,藏在父親那裝有瓦工刀具的布包里,這真是極大的諷刺呵。
在學(xué)校的日子一天同一天并無新奇,那過去的天數(shù)簡直叫人記不得發(fā)生了什么,空白一樣。慶幸有兩個要好的室友陪伴著他。
睡在淑寶上鋪的叫馬繼珉,是徐州人,很是夠義氣。淑寶早就聽說過,徐州人夠義氣。初識時,淑寶礙于禮貌,就以異地人的身份贊頌了下徐州人高貴的品質(zhì),這讓馬繼珉格外的自豪,仿佛這以后不義氣倒不行了。不知是這良好口碑促使他被迫著發(fā)揚此種品格,還是實質(zhì)如此,淑寶從不妄加揣測,因為馬繼珉在生活中幫他很多,是名副其實的好哥們。另外一個是許偉杰,住在淑寶對面,是宿遷人,生的白白凈凈,個頭修長,很注意打理自己,是個細心的人,如北方人一樣,比較面,是個秀氣的小伙子。這同馬繼珉的行為規(guī)范背道而馳,他總是占著他們說自己的招數(shù)厲害,怎么把人打倒,在徐州當?shù)氐耐懔藥讉€女人。他寬大的身材,個頭不高,頂著鼓漲的肚皮,像要臨盆的女人一樣,但他赤膊的時候,那肚皮極其的柔軟,松松垮垮的,肚臍眼那條陰毛際線濃濃的托的老長,他說這是性欲的象征。當然,只有和他關(guān)系要好的才能近距離感觸他的身體,而且他平時是極其兇的一個人,但他手癢時,便時常拿許偉杰同淑寶練把,學(xué)著拳擊手的樣子,頭縮著,像只猩猩一樣,雙手緊握,左手縮拳,右手出拳,然后一陣清風(fēng)略過他們的面龐,使他們嚇的要破口大罵,然后馬繼珉會說:“你們倆太瘦,不禁打?!北銚P長而去。
宿舍另外三個是上海本地人,比較勢利,看不起外地人。起初淑寶時常受到他們的欺負,因為第一次出遠門,比較怕生,加之水土不服,情緒也比較低落,不會籠絡(luò)人。后來馬繼珉看不過去,同他們頂爭了幾句,許偉杰也覺得他們無理,跟他們理論起來,那三人因為失理,嘴上討不到利,便狗急跳墻先動起手來,被馬繼珉三頭兩下翻到,嚇的叫哥哥叫爺爺。
往后,他們更加團結(jié),而且每逢節(jié)假日宿舍只剩下他們?nèi)齻€人,幾乎形影不離,因此關(guān)系更加密切。
次年大姐淑霞終于結(jié)婚了,這讓淑寶很高興,不是因為姐姐結(jié)婚而高興,而是因為她能嫁得出去這件事是值得全家高興的。父母一直愁兩個女兒的婚事,是他們心頭上的一塊心病,如今去了半塊還有半塊。但是喜日子只管喜慶就好了,畢竟已經(jīng)去了半塊,這已經(jīng)值得毫無顧慮的高興了,淑寶的父母都是這樣想的,因此那天顯得格外興奮,比他們的女兒還要興奮。
當天男方早已準備好,租了五輛婚車興勢蕩蕩的一大早就過來接人,那婚車打扮的花枝招展,早已停在淑寶家門口,似乎比新郎新娘還要搶眼,還要著急,門口的小孩都扒在車窗那往里面瞅。因為當?shù)匾?guī)定男方過來接人時,得新娘的兄弟或者父親抱著她或背著她上花車,新娘的腳是不能踏地的,否則就蹙了眉頭了。因此淑寶趕忙去了姐姐的房間,打開房門,里面圍著一群姑娘,還有幾個小女孩,嘻嘻鬧鬧的笑著,跟妝的那個女孩還在淑霞臉上捯飭著,淑寶連忙說:“姐,人都來啦,好了嗎?”然后跟妝的女孩站了起來,只見姐姐坐在玫瑰紅的大床上,披著雪白的婚紗,臉上化的妝有種觸目驚心的感覺,白的臉,紅的嘴,黑的眉毛,三種顏色互相映襯著,越顯濃烈。而且忙著婚事的準備,整個人消瘦很多,那寬大的骨架,頂著顆干癟的腦袋,裹在婚紗里,像要以后都不打算脫下來長眠似的,淑寶覺得有種異樣的感覺,像個怪物?淑寶像抽回到現(xiàn)實里來,立刻打斷這種罪惡的思緒,他覺得慚愧極了,她是他的姐姐,是親姐姐,今天是她一生中重要的時刻,是普天之下最美的新娘,他是愛她的,他從心底祝福她永遠快樂幸福。
淑霞頭低著,羞澀的嚷道:“好賴,好賴?!笔鐚毼⑿χ粗路疬@么多年,第一次認可她,這種激勵的眼神,使平日里習(xí)慣用蠻不講理掩飾自卑的淑霞產(chǎn)生莫大的自信。
淑寶沒走兩步,便感到胸口出不了氣,腰要斷了似的,他的腳像粘在地上,提不起來,而且簡直像用他的骨架在一根一根相繼支撐著,他隱約能聽到體內(nèi)骨裂崩脆的聲音。淑霞在他背上像塊巨石,一動不動,外面鞭炮四起,大家的眼神都瞥了過來。淑寶只覺得自己很囧,不知道這重量使自己的面部表情扭曲到怎樣的一種程度,大概眼也歪了,嘴也瓢了,丑陋恐怖的樣子。淑寶心生后悔了,他應(yīng)該讓父親去背,但是因為近幾年淑寶個頭長了不少,也沒之前營養(yǎng)不良的痕跡,所以大家都估算著,他可以承載這個分量。這幾十秒,使淑寶這些年囤積在體內(nèi)的‘維他命’已近耗盡,他想他差點死掉了。
淑寶大四的時候,二姐淑珍也已婚配,都是嫁到臨村熟識家底的人家,圖個放心,淑寶的父母不要求過的怎樣好,但一定要稱心,這是他們大半輩子的經(jīng)驗之談。
大姐婚后,淑寶返校,把此事告訴了馬繼珉和許偉杰,兩人笑的前仰后合的道:“還沒帶你壓到土里咧?!比缓篑R繼珉又說:“喜煙呢,趕快拿出來,南京的香煙還沒有吸過呢?”許偉杰也醒悟了似的:“是啊,帶了幾包?”淑寶突然背后一陣清涼,他這次返校走的太匆忙,母親只往他包里裝了半背包的糖果,再說他母親還不知道讀書的也要抽煙?淑寶摸著后腦殼難為情且?guī)е敢庹f:“哎呦,真不好意啊,走的太急了,都沒想起這事兒?!瘪R繼珉氣的臉都綠了,連罵淑寶豬腦子,為此還生了好幾天的氣,幸好許偉杰好言相勸,才恢復(fù)了往日的關(guān)系。
淑寶是個憨厚的人,這件事他一直記著,所以二姐結(jié)婚那次,淑寶特地帶了八盒香煙,都是南京的名牌香煙,四種品牌。馬繼珉笑的合不攏嘴,老是嚷著:“還是兄弟好啊,還是兄弟貼心。”那天,馬繼珉心情特別好,不僅僅是這幾包香煙,好的關(guān)系總是在物質(zhì)交換中,體現(xiàn)出彼此心理的需要。他覺得淑寶是拿他當好兄弟的,因為上次的事情,他還一直記在心里,這倒使平時風(fēng)是風(fēng),雨是雨的馬繼珉非常感動,但感動的同時也羞愧起來,因為上次為那事竟還生過他的氣,于是他便嚷著一定要請淑寶和許偉杰吃飯算作酬謝,但是淑寶都沒把這事放心上,所以覺得沒必要,但馬繼珉一貫的態(tài)度強硬,稱:“我們是兄弟,你姐就是我姐,我們?yōu)榻憬憬Y(jié)婚慶祝,對不對?所以非去不可。”這樣的高度熱情時常讓淑寶和許偉杰招架不住,他們便妥協(xié)了。
那天晚上,他們吃的很是盡興,三個身在異地的人,有說不盡的話,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就差要割手滴酒,拜把子結(jié)兄弟這個流程了。他們從學(xué)校的時光談的未來,從生活瑣事談到家庭的舊事,地上的酒瓶歪歪倒倒的散落到周圍都是,都沒有要停止的意思。
馬繼珉突然含糊不清的問了句:“你們搞過女人沒有???”許偉杰那白凈的臉漲的通紅,遲疑了會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我搞過兩個,一個是處女,那是我初戀,另一個就不是了?!薄澳隳?,余淑寶?”馬繼珉咧開嘴壞笑著對著淑寶。要是往常,淑寶只是笑笑,是不大樂意說這些的,欲望誰都有,只是家庭的困苦,讓他終止了對這些事情的延續(xù),似乎那樣就對不起父母。雖然沿襲了父親的酒量,但今天喝的實在是太多了,淑寶也醉暈暈的,頭極其的昏沉,便答道:“我都沒有談過戀愛,在哪里搞女人呢?”馬繼珉拍桌子笑道:“沒戀愛當然可以搞女人啦,你們真是不行,老子這么丑的人都搞過五個,你們兩個帥哥倒這般成績?”他們倆不作聲了,馬繼民又篤定的嚷道:“走,哥們帶你們?nèi)賽?,哈哈哈?!笔鐚毢驮S偉杰稀里糊涂的隨著他去了。
他們步行了三站路,從學(xué)校來到這片郊區(qū)的一個步行街,夜晚的月亮在遠方高高掛著,淑寶拖著沉重的腦袋看了看,那是家鄉(xiāng)的月亮罷,在家的時候,也是同樣的位置看到同樣的月亮的。街上正執(zhí)夜市高峰期,喧鬧不已,他們走過擺地攤,穿過了幾家門店,便走到一個僅供三人并排走的一條逼仄的巷子。那昏黃的路燈,回射在巷子里,更增添幾分妖嬈的氣氛。不一會兒,到了一家門店停了下來,上面寫著‘氤氳足療’被燈管映徹著閃爍五顏六色的四個大字。許偉杰和淑寶被甩在后面老遠,等知道是干這種事后,他們并沒有錯愕,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是醉意包庇了他們,他們有理由放縱一次。
不知是老板還是小姐,熱情的迎了上來。尋問好了價格,是兩百元四十分鐘,規(guī)定只能一次,然后挑了小姐。付錢時,大家搶著埋單,淑寶把背包擄了過來,拿出褪了皮的皮革錢包,不禁問了句:“有學(xué)生證,可以優(yōu)惠嗎?”那女人鄙夷的看都沒看他,清冷的笑道:“你當是小孩逛動物園?”馬繼珉罵了聲白癡,然后搶先把錢付了。這要換作別人,可能是有心的調(diào)侃,可是淑寶確實是無心的無知。
馬繼珉找了個老女人,年紀雖不小,但是長的一點也不丑,看似玩意頭兒很多的樣子,這邊也只有她能滿足他了罷。而許偉杰找了個高個美女,好像胸脯不夠大。他們都進去了,淑寶看見了一個跟他們年紀相仿的女孩,不夠迎合,瘦弱的身板,略顯嬌氣,清秀的臉龐,大大的眼睛一直斜視著淑寶。一般人應(yīng)該都不會選擇她的罷,那古怪的神氣,想必花錢也享受不到多好的服務(wù),她便領(lǐng)著淑寶進去了。
那是間木板隔出的隔層,仿佛手指用點勁,就能把墻面倒個窟窿。里面放著一張不大的床,透過臺燈昏暗的燈光,那白色的被子與被褥,也映徹的略顯骯臟,旁邊是個狹窄的衛(wèi)生間,水龍頭的滴水聲,依舊清晰聽見,那門口的墻上掛著圓形的鐘,是用來計時的,不時發(fā)出‘嗞——嗞——’的聲響,像是哪里出現(xiàn)了漏電一樣。女孩坐在床沿上,問淑寶可以了嗎?淑寶稱有些緊張,便要求洗個澡,那女孩告訴他,你只有四十分鐘的時間。
洗好之后,淑寶清醒了很多,那欲望似乎隨著水流通過地漏被沖到五湖四海去了。淑寶坐了下來,那女該開始解下上衣的扣子,低頭時,她的頭發(fā)一齊散了開來,淑寶聞到她身上特別的香味,這種原始的欲望,淑寶差點沒克制住,但是淑寶會有自己的辦法來壓制它,如果那女孩很主動的話,相信此刻沒有幾個人能拒絕。
淑寶突然看見床上的一角,擱了本故事會,封面上印著治療不孕不育的廣告,那靚麗的女人抱著個小孩,沖著淑寶笑。淑寶順手拿了過來問她:“是誰的書,丟在這邊了?”那女孩停止了解衣扣,仍低著頭,不好意思的說:“是我今天剛過來時看的。”“你今天剛過來?”淑寶疑惑的問。女孩回答:“恩,我之前不是做這個的,是朋友介紹的,你是我第一個客人?!笔鐚氠θ恍盐?,難怪第一眼看她,都不像是做這種事的人,而且比較排斥,一點沒有別的女孩子會籠絡(luò)人?!澳阆矚g看書???”淑寶友好的問。女孩似乎像敞開了心扉笑著說:“是啊,我從小就喜歡看些課外書,尤其是小說,我最喜歡的作家是張愛玲,她是我偶像?!笔鐚毿χf:“張愛玲的文章很洞悉人世的無情與悲涼,我也讀過,確實挺不錯的,那你怎么會看故事會這種書呢?”那女孩抱怨的說:“現(xiàn)在的書都特別的貴,我也不舍得買?!笔鐚殯]想到那女孩也有同自己一樣的愛好,于是放下了世俗的偏見,拿她當朋友一樣說話。時間過的真快,那女孩看了看掛在墻上的鐘說:“還有十五分鐘的時間了,你還要……嗎?”還未等淑寶回答,門口傳來馬繼珉和許偉杰快樂的叫喊聲:“你小子可以啊,比我們強多啦,哈哈哈?!笔鐚毻蝗灰魂囯y為情,對那女孩說了聲:“我先走了。”那女孩也紅著臉,始終沒有出來,淑寶只知道她低著頭,其他什么也沒看見。
回去的路上,馬繼珉和許偉杰一直在談消費的過程,似乎意猶未盡,他們都對自己適才玩過的女人提出諸多建議與改善,仿佛下次還要在會一會她們。
淑寶默默的不作聲,總是好像有個東西在心里面,牽著掛著,隱隱作痛,不踏實。似乎余下的日子,都要與它周旋。
四年后,淑寶早已畢業(yè),業(yè)已落實在上海建設(shè)集團下工作,任建筑工程師一職。不久淑寶收到了一封信,看了內(nèi)容后,淑寶喜形于色,是從來沒有過的快樂。知道她叫張雨婷,原來那晚淑寶臨走時,學(xué)生證丟到了足療店,一直被那個女孩保留著,她那晚考慮了許多,縱使家庭再困苦,也不能丟棄尊嚴,她知道如果沒有遇上淑寶,也許她以后的路便是截然相反的。萬事開頭難,興許有了第一次,便會一直墮落下去,難已自拔。
他的信是父親轉(zhuǎn)寄到淑寶上海的公司的,因為她只有淑寶家的地址。信中提到,她早就想寫信給淑寶,這幾年遇到的艱苦,幾度想放棄,但是是他給她心底莫名的動力與力量,促使她圓了自己兒時的夢想,教書育人,成了幼兒園的園長,這才鼓足了信心來找淑寶。
淑寶感動萬分,他為她的醒悟感到驕傲,為她對命運的不屈服感到自豪,因為她是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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