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他的合歡樹

史鐵生先生家的院子里,種著一棵合歡樹。那本是他母親在路邊挖回,栽養(yǎng)在瓦盆里四年后,才移到窗前的。如今這棵合歡小樹,披滿了史鐵生對母親的追憶和懷念。
史鐵生十歲時,一次作文比賽上獲了第一。他的母親為他指導(dǎo),喚他謙虛些。他卻掃興地駁回母親的話,把母親“氣得夠嗆”。后來,史鐵生還是說了,“我承認她聰明,承認她是世界上長得最好看的女的?!鼻魄疲嗝挫`動的童真,多么溫婉清淡的母愛。
史鐵生二十歲時,患了軟骨病:兩條腿都癱瘓了。那時,史鐵生自己都對這幅病體放棄了。他那已不年輕的母親卻甚未灰心,全副心思多放在了為兒子求醫(yī)問藥上。那么多偏方,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藥,滿蓄著虔誠的希望投來。直到一次,差點熏傷了史鐵生,才驚而作罷。后來,發(fā)現(xiàn)兒子迷上了寫小說,母親便是再三的鼓勵。她對兒子說,“那就好好寫吧?!彼f,“我年輕時也喜歡文學(xué)。”她說,“和你差不多大時,我也曾搞過寫作。”“你小時候的作文不是得過第一?”她提醒說——就這樣,四個她說,四句險有雷同卻情真意切的話。語氣,該是怎樣的小心翼翼,又是怎樣的心懷希倚?這一份堅守,這一份不離不棄,又該是多少人能有的?
始終,史鐵生也未能珍惜好這份母愛。三十歲時,史的第一篇小說發(fā)表,母親已不在人世。后幾年,史先生另一篇小說獲獎,他母親卻已離世七年。已成名的史鐵生要乘著風(fēng),去何處緬懷當(dāng)初那個最忠誠的讀者呢?
后來,當(dāng)史鐵生偶然回到大院時。人們說,“到小院去看看吧,你媽種的那棵合歡樹今年開花了?!笔沸闹幸欢叮瑓s仍是被什么絆住了似的,推以不愿去。
后來,史先生憶起了那棵樹的由來,憶起了自己人生最晦暗的一段時,“悲痛弄得我們都把那棵小樹忘記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后來,多年后,史先生終于再次臨門大院兒。然而“這回,想搖車進小院兒真是不能了?!彼麊柶鸷蠚g樹,人們說i“年年都開花,長到房高了?!?/p>
“這么說,我再也看不見它了?!薄拔彝?a target="_blank">后悔前兩年沒有自己搖車進去看看?!?/p>
后來的后來,故事落下了帷幕。史鐵生的眼幕里,再不見了母親,也再不見了那株,兒時的合歡樹。
史先生搖著車,在街上慢慢行著。他說?!叭擞袝r候只想獨自靜靜地待一會兒,悲傷也成享受?!本瓦@樣,留給所有人一個最落寞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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