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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叔

2013-11-26 09:35 作者:昨天  | 9條評論 相關(guān)文章 | 我要投稿

時間似流水,匆匆的把歲月流走。卻流不走我的悲傷,悲傷著顏叔轉(zhuǎn)眼就過世了好幾年!而顏叔在我的心中從未走遠,一直還在!常常在腦海里浮現(xiàn)顏叔的音容笑貌,就如生前一樣,是那樣的老實巴交,是那樣的平凡樸素,是那樣的和藹可親。因此對顏叔有著依依不舍的親情,氤氳在無限的思緒里。只可惜生命不可挽留,期限一到,死,就成了必然!誠然顏叔也只能面對著病痛死亡,留給我的只有沉痛!

緬懷顏叔,難免不悲悼傾淚!打開記憶的閘門,走進顏叔。

顏叔本不應(yīng)該是我的叔父,他姓顏,我姓唐。豈又能成為我的叔父?即便是叫他叔父,也不是本宗叔父??此瓢烁妥哟虿恢氖拢瓦@么湊巧,顏叔硬是成了我的本宗叔父。

人世間有些事,也跟劇本一般無二。就像導演精心刻意雕琢一般,故意的設(shè)計劇本里不相干的人,有著不得已的風俗限制,現(xiàn)實生活里的逼迫,不得不走到一起。有的成為悲劇,有的卻能促成一生幸福!顏叔就是劇本里的后者,被殘留的封建習俗約束,陰差陽錯的與堂姑牽手,鑄成了一生幸福!

我的堂爺爺,膝下沒有男孩子,獨獨只有一個女孩??赡苁翘脿敔斕?a target="_blank">愛寶貝女孩,不愿把獨獨的女孩嫁出去。索性就拿女孩當男孩養(yǎng),希望女孩長大了能招贅一個男孩子當丈夫,給他老人家養(yǎng)老送終,延續(xù)他這一房的香火。

其實在我看來,堂爺爺是傳統(tǒng)的中國老人。被中國上下幾千年的儒家思想所禁錮、局域,不能擺脫?;蛟S就是孟子那句經(jīng)典名言,“不有三,無后為大?!庇馗脿敔敳荒苎永m(xù)香火而愧疚、遺憾。為了彌補遺憾,對得起祖宗,神龕的香案上常有供奉的香火蠟燭,在燃燒,縈繞著幽幽香煙,彌漫在牌位靈前。所以,堂爺爺窮則思變,變則通:求姑娘不要出嫁,招贅女婿入住,了卻堂爺爺?shù)男牟 ?span style="position:relative;left:-100000px;">(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然而在封建陋習還未切底破除的年代,大部分人的思想都比較守舊,觀念相對而言是落后于現(xiàn)在。大家基本上不認同招贅,也不習慣男方到女方家定居,生兒育女必須隨妻子的姓。作為男人那是最大的恥辱,被人恥笑“倒插門”。

“倒插門”丟人!在那陋習的年代,被視為十分的不光彩。要是哪個男孩子被招贅——“倒插門”,連他的父母都抬不起頭來,何況他本人。因此很少有男孩子愿意入贅女方。盡管在那個年代,一般的家里都有兩三個男孩子,也不見得有哪個男孩子愿意被招贅。哪怕就是家里窮得叮鐺響,娶不上老婆的也不愿意,寧愿打一輩子光棍,也不肯入贅女方——“倒插門”。

不過也有這樣的男孩子愿意入贅,就是身體有缺陷,斷胳膊瘸腿!

哎呀!這不就糟蹋了我的堂姑,坑壞了我的堂姑,委屈了我的堂姑!其實這是沒辦法的事,在那樣舊的年代,孩子必須得聽命于父母。要是有哪個孩子稍生叛逆之心,違背父母的意愿,將視為大不孝,會憑白無故的遭到很多人的非議、唾棄、謾罵、詆毀。因此只能以父母之命是從,誰也沒有膽量敢違背。自然堂姑也不敢,只能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稀里糊涂的定了終身。

我一直想不明白,堂姑為何就跟顏叔成了夫妻!就是要招贅,也不應(yīng)該招丑陋駝背的顏叔為夫,玷污了堂姑少女的美麗。堂姑雖說個子有點矮,但身材十分的標致,稱得上婀娜多姿,粉眉黛眼,銀鉤彎鼻,櫻桃小嘴,紅暈?zāi)樀?,秀發(fā)齊肩,稱得上鄉(xiāng)野之地少有的小美人。雖然比不上楊玉環(huán)傾國傾城,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梨花帶,脈脈含情般的美麗;也比不上林妹妹病懨懨的,終日以淚洗面,可憐兮兮哀怨淚滴般的動人;更比不上風塵女子小鳳仙出水芙蓉,出污泥而不染,圣潔高雅,如天山蓮一樣的純白。但在我的心里,堂姑就是美麗的村姑,小依人,小女人的風范,韻致女人極致的美。

然而小巧美麗的堂姑,竟然單純的以父母之命是從。如果是現(xiàn)在,堂姑絕不會答應(yīng),何況顏叔是個駝子,年齡又比她大,相貌又不俊帥,只能用丑陋來形容。也許這就命,前世的緣分,今生的夫妻。就如前世五百次的擦肩,換今生一個回眸;今生一個回眸,是前世在佛前青燈下許愿,求今生能結(jié)一段塵緣;千百次虔誠的心,打動佛的憐憫,菩薩的慈悲,許堂姑和顏叔今生不般配的良緣。

有時我也為堂姑叫屈,堂姑為何就不懂得變通。難道女孩子就不能贍養(yǎng)父母嗎?難道女孩子真的就是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難道女孩子真的不能侍奉父母,養(yǎng)老送終嗎?我想應(yīng)該不是,只是舊的風俗和舊的觀念在作怪。誰說女子不如男,花木蘭不是替父從軍,竟然用弱女子的身軀,扛起了社稷安危。試想男子漢大丈夫,又有幾人能擔當此重任?其實女孩子一樣能贍養(yǎng)父母,只有一點,就是延續(xù)香火,真的辦不到。因為女孩子嫁去了,就隨了夫家的姓,只能延續(xù)夫家的香火。可能就是因為此,堂爺爺才一定要招贅,不肯讓唯一的女孩出嫁。

當時堂爺爺也想找個好女婿入贅,那樣才對得起女孩??墒翘脿敔斮M盡了心思,操碎了心,也沒有健康正常的男孩子愿意入贅。求了多少人,請了好多的媒婆,竟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著急萬分的堂爺爺,無奈之下,退而求其次,就這樣看上了顏叔。

顏叔除了駝背的丑陋,就沒有什么不足了,甚至比那些健康的人還要優(yōu)秀。因為顏叔十分的勤勞,像老牛一樣默默地躬耕,為這個家盡到他最后一份力!

顏叔背上羅鍋,走路時好像低人一等,埋著頭,死死盯著雙腳,確實不雅,也不好看。不知堂姑是如何看待顏叔?如何去接納顏叔?在心里默許顏叔為丈夫?但他們后來確實恩愛,幸福一生!

作為他們的晚輩,以今天的眼光去忖度,總覺得堂姑太難了。兩個原本就沒有感情,又不般配,只因婚姻綁縛,讓兩個陌生的人走到一起,共同生活??伤麄冇胁煌男愿?,不同的習慣,如何能磨合?同在一個屋檐下,同在一個鍋里盛飯,同在一個碗里夾菜,同在一張桌上吃飯,同在一張床上睡覺,如何去容忍對方的不是?人無完人,每一個都有缺點,堂姑和顏叔自然是有缺點,他們?nèi)绾文芟嗷ネㄈ?,相互諒解,相互容忍,相互接納對方?

堂姑看到顏叔背上的羅鍋,外表上就有著嫌棄之心,何況顏叔的年齡比堂姑大,不就更加拉長他們的距離。好似堂姑這朵嬌艷的鮮花插在顏叔那攤牛屎上。堂姑難免不發(fā)些小脾氣,顏叔當然得讓著嬌妻。要是人家家里有哥兄老弟,這樣的好事哪能能到他,顏叔任由堂姑發(fā)些小女人的脾氣,權(quán)當小女人在她身邊撒嬌,增添夫妻情。

其實堂爺爺選顏叔當女婿,并沒有選錯,在漫漫歲月里證明了他老人家的眼光。至于顏叔背著羅鍋的丑陋,那只是外表的丑陋,外表的丑陋并不能代表什么,也不能證明那就是顏叔的丑陋,或是齷齪與恥辱,不是真正的丑陋!一個真正美的人,不是靠穿上華麗的服飾,苗條的身材,英俊的臉蛋,風度翩翩的舉止。而是靠內(nèi)才的美,心靈的美,品德的美,自身修養(yǎng)的美,談吐涵養(yǎng)的美,那才是真正的美。我想一個外表十分光鮮亮麗,而內(nèi)心卻十分邋遢齷齪的小人,不能成為真正的美。甚至不如顏叔的美,雖然顏叔外表丑陋,但內(nèi)心善良,彌補顏叔外表的不足,煥發(fā)內(nèi)心真正善良樸素的純美。

顏叔自知下嫁堂姑是他的福分,也知道自己責任所在,要對得起這個家。要不就辜負了堂爺爺把他招贅進門的苦衷,毀了他的嬌妻我的堂姑。因此顏叔絕不能辜負堂爺爺,也不能負了我的堂姑,他像老牛一樣,默默地的付出,與堂姑不般配的結(jié)合變?yōu)閷崒嵲谠诘暮椭C。

有了顏叔的加入,才有這個家的溫暖。顏叔融入了這個家,就像冰溶入了水,流進了河,匯入了海。顏叔在這個家里擔當著男人的責任,擔當著丈夫的責任,擔當二老膝下兒子的責任,擔當父親的責任,用傴僂的背撐起一片天空,讓這個家溫暖如

看到顏叔的孝順,堂爺爺和堂奶奶十分高興。他們像是找到今生久違的兒子。也許這就是緣;也許這就是顏叔和堂爺爺有著不解的父子緣;也許這就是顏叔和堂奶奶有著不解的母子緣。顏叔深知兒子的責任,盡所能,讓二位老人過得舒服,晚年幸福。侍奉二老,事無巨細,面面俱到,親力親為,無微不至,盡心的服侍著堂爺爺和堂奶奶。甚至超過了我的堂姑,當然不是堂姑懈怠不孝,而是有體貼的丈夫幫她孝順著父母,也孝順著顏叔的父母!在顏叔的眼里,堂爺爺和堂奶奶就是他的親生父母,并未是他的岳父岳母。誠然顏叔侍奉堂爺爺堂奶奶,就是在侍奉雙親!

在我模糊的記憶里,看到堂爺爺百年歸世。出殯那一天,顏叔披麻戴孝,端著靈位牌,在靈柩前一跪三拜。躺在棺槨里的堂爺爺,如果有知覺的話,看到顏叔盡一個兒子的本分,在靈柩前跪跪拜拜,送您老人家最后一程。堂爺爺您應(yīng)該高興,您應(yīng)該沒有遺憾了——后繼有人!

堂奶奶是最有福分的,在顏叔孝順下,用心服侍下,高壽。

堂奶奶九十多歲才走完人生最后一程,奔向天國與堂爺爺相聚。顏叔盡一個兒子的責任,贍養(yǎng)二位老人,病榻床前,侍奉湯藥,無不滲透不是親生勝過親生的兒子。

顏叔跟堂姑的感情也很好。雖然沒有像有些夫妻那樣表現(xiàn)得如膠似漆,但顏叔和堂姑和和睦睦,平平常常過著安靜的生活。顏叔和堂姑默默地廝守,守著平凡而不平凡的日子,面對生活的壓力,面對歲月的滄桑,面對未知;顏叔和堂姑一路攜手,一路同擔,共同面對;風風雨雨走過一世年華,一世浮沉,走出了相濡以沫,相互通融,相互共勉,相敬如賓,恩恩愛愛,一生一世,幸福連連。

作為父親,顏叔是一個平凡而又偉大的父親!

顏叔兩兒一女。在物質(zhì)匱乏的年代,為了孩子們幸福的成長快樂的生活。顏叔經(jīng)常是一個人疲于奔波,日出而作,日落而歸。在那不大開發(fā)的年代,大家都不外出打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刨責任田。作為農(nóng)民只能刨泥土,希望在田里,收獲在田里,幸福也在田里。在雪還未化盡,初春的影子剛剛來臨,就得種下希望的種子,耕耘與忙忙碌碌的季,收獲蕭瑟的金秋。

其實年復(fù)一年種植著亙古不變的希望,收獲亙古不變的幸福,依然是入不敷出幸福!大家都一樣,辛苦了一年,只要能填飽肚皮就是莫大的幸福!顏叔也一樣,但顏叔殷勤,在農(nóng)閑的時候,出賣勞力,換得微薄的收入,替補家用。顏叔用勤勞的雙手為兒女們撐起一片藍天,讓兒女們在藍天下快樂的成長,無憂無慮的生活。由此我想起朱自清《父母的責任》,“生命發(fā)展的最重要的原則,是前一代犧牲于后一代,犧牲是進步的一個階梯!愿他們——其實我也在內(nèi)——為了后一代的發(fā)展而犧牲相當?shù)木τ谧优慕甜B(yǎng);愿他們以極大的忍耐,為子女們將來的生命構(gòu)筑堅實的基礎(chǔ);愿他們牢記自己的幸福,同時也不要忘記了子女們的幸福!”顏叔就這樣為兒女們一點點積累幸福的基石,讓兒女們踏著牢靠的基石,遙望著未來的幸福!

當顏叔把兒女們養(yǎng)大成人,完成父親的使命,卸下父親的責任。顏叔也老了!

時光匆匆,歲月滄桑,四季輪回,生命如春生夏長秋枯的草,在輪回里湮沒。似一抹殘陽,夕陽西沉,被黑暗吞噬。顏叔亦如春生夏長秋枯的草,也如一抹殘陽,盡剩微弱的氣息,在生命的旅途里掙扎。

顏叔本以為卸下今生所有的責任,應(yīng)能安享晚年,有兒女們的侍奉,幸福安度晚年。就如那時他侍奉堂爺爺堂奶奶一樣,可顏叔這小小的心愿,卻不能如愿。正如“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顏叔的生命不容許有這樣的奢望,也不能滿足顏叔帶著孫子與堂姑,享受著兒女們的孝順。因為顏叔患上了肺癌晚期,這是誰也沒有料想到。顏叔不能接受,顏叔的兒女們也不能接受,顏叔的親人也不能接受,當然也包括我??墒俏覀円稽c辦法也沒有,顏叔得的是絕癥!

得知顏叔染上了絕癥,我只有沉痛,在心里默默地為顏叔禱告,愿顏叔能在世上多停留些日子,陪伴堂姑,陪伴兒女,陪伴親人。

我未曾想到,跟顏叔竟然遺憾的告別!在顏叔病重時,我是知道的,并未前去探望,總認為顏叔不至于走得這么快,也不相信顏叔就這么走了。當噩耗傳來,我無聲的悲痛,淚水漫過雙頰,似洶涌的河流,悲戚顏叔不做片刻停留離我們而去……

顏叔走了,付出了他的一生。以春蠶到死絲方盡,吐完最后一口絲,書寫平凡不能再平庸的人生。而在平庸里凸顯顏叔的誠實、善良、本分、樸素、實在、老實,這就是顏叔。

想不到顏叔突然的來,又如想不到顏叔突然的去!

落筆于2013-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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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叔的評論 (共 9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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