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岸花開,右岸婉約/1
李曉峰病倒了,高燒39度7,這一天是農(nóng)歷六月六,是螞蟻的生日,也是一年之中最熱的一天,今天中伏,院子里闊達(dá)的梧桐葉里知了一個勁的鳴叫,以至于他的耳朵里好像灌滿了鳥鳴的嗡嗡聲,他覺得自己頭大如斗,頭痛欲裂,兩眼充血,又好像自己靈魂脫殼一樣,只剩下一個枯瘦的軀體直挺挺的躺在竹席上。
老父親給他頭上榻上熱騰騰的毛巾,破舊不堪的小桌上放著父親熬的小米粥,父親的臉像霜打的茄子一樣愁容滿面,峰啊,妞妞我給她送田莊她姥姥家了,她姥姥說今晌午去漯河她二姨家看看,事情既然這樣了,你愁死也沒用,妞妞那么小,我也一身病,你可不能有其他想法,不然這個家就散了,老父親老淚縱橫的背過身去。
李曉峰突然想起自己還有一個三歲的女兒,女兒那一張秀氣瘦小的臉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稚嫩的爸爸爸爸的喊聲好像陶出來他的五臟六腑,他的心里突然涌出來一種力量的暖流,他不能倒下,女兒太小,沒有了媽媽,不能再沒有爸爸,他掙扎著想坐起來,頭一暈,就昏過去了,最后的意識里就是老父親哭一樣的喊聲,這時候,他覺得自己的靈魂化為一片輕盈的羽毛,向著蔚藍(lán)色的天空飄去。。。。
李曉峰這一輩子把人生的三大不幸占了兩大不幸,六歲的時候,自己的親生父親給生產(chǎn)隊燒煙炕,因為喝醉了酒,煙炕失火了,父親被燒成了一截木炭一樣,手里還抱著酒瓶子,里面還有一點渾濁的酒液,所以這一輩子李曉峰滴酒不沾,那時候母親還很年輕,在他的記憶里,母親長得非常丑,個子又矮又低,嘴唇厚的能拴住一頭驢,頭發(fā)總是亂糟糟的好像雞窩一樣,不過有這樣的感覺是他高中畢業(yè)那一年,那時候讀過許多書的他已經(jīng)有了對女人美丑的評判標(biāo)準(zhǔn),那時候他覺得這樣評價母親有一種褻瀆的不敬,兒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貧,在他的記憶里母親雖然長得丑,可是心地善良,母親的娘家是一個世傳中醫(yī)世家,治小孩子爛嘴,喉嚨炎癥有獨特的絕技,記憶里總是想起母親坐在院子里開滿一樹雪白的梨花的梨樹下,機械的一絲不茍的蹬藥攆的背影,藥攆是一個黑亮的小船一樣的鐵器,一個圓形的鐵餅一樣的粘子,在母親腳的驅(qū)動下,發(fā)出來清脆的如同布谷一樣的聲音,陽光和各種各樣的藥材混合在一起,發(fā)出來讓人想哭的刺鼻的藥味,那時候,他一絲不掛的在母親身邊跑來跑去,小如蠶豆的小雞雞晃來晃去,他小時候就奇瘦,肋巴好像長在皮膚外,別人總是取笑他,是不是你娘不讓你吃飯啊,你看你娘吃的白白胖胖,你瘦的一陣風(fēng)都刮跑了,你娘不是你親娘吧,那時候他就想哭,因為娘不是親娘,爹死了,他不就成了沒人疼愛的孤兒,這時候,他總是趴在娘的背上,鼻涕眼淚一起留在娘散發(fā)著汗味的汗衫上,娘,俺親娘在哪里,母親那時候厚厚的嘴唇上掛著晶瑩的汗珠,扭頭就是一巴掌,你是從娘肚子里爬出來的,我不是你親娘,誰是你親娘,這孩子,怎么傻乎乎的,但是一直到他結(jié)婚成家,一直到娘得宮頸癌死去,他也一直認(rèn)為他有一個親娘,在一個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長得像仙女一樣美麗,住著一個用石頭切成的宮殿一樣的大房子,里面有很多五顏六色的的美食,他要去找她,不管多么遙遠(yuǎn),他也要找到她,因為他不想做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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