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剛剛降臨，窗外的雪還在簌簌的下，游船靜默地?？吭诎哆?，與寬闊的河面俱籠上一層雪絨，在天地愈發(fā)昏昧不明的五六點鐘漸漸輪廓朦朧。這樣的雪夜，天地都仿佛被被吞噬進(jìn)無邊無際的沉默。

你說，天還早，想聽我講個故事。

我雙手捧起一杯熱茶，端近唇邊，清新?lián)浔牵p呷一口，甘潤入喉，一股暖流瞬間從胃里暖遍全身，冬日里慵懶了很久的神明隨之一振，于是，就想起了一些人和一些事。

這個故事發(fā)生在中國古代某個王朝太平盛世時期，地點在江淮大地某個有山有水、風(fēng)景如畫的小鎮(zhèn)。和許多流行的小說套路相似，也是在草長鶯飛的三月天，身騎駿馬的白衣公子一身瀟灑不羈、氣宇非凡，腰配長劍，手持折扇悠悠地走過最繁華的街道，全然不顧四下人聲鼎沸，滿樓紅袖招。想來春風(fēng)十里，滿載一車瓜果香帕的盛況也不過如此。

自古才子配佳人，這個故事的女主角該適時出場。她叫“籬”，綠籬的“籬”，是開花鋪人家的幺女，家住這條街盡頭拐角臨水處。浩浩湯湯的淮河水清澈平靜，滋養(yǎng)了這一帶的花草芳華滿庭?；h本也是個愛說愛笑、愛熱鬧的女子，那日，她一反往日，出奇的安靜，心里也有些煩躁。兩個姐姐都已出嫁，父母又忙著花鋪的生意，再加上她家地處僻靜，平日里附近連個可以說說心里話的人都沒有。那日，她穿著雪青色的窄袖衫子和同色六福裙裾，倚在自家門口看著河對岸的遠(yuǎn)山在云水深處若隱若現(xiàn)，水面上幾只打漁的竹筏漂來漂去，一群群灰白的水鳥在天水之間自在頡頏。不知看這樣的風(fēng)景看了多久，她些許是有些乏了，正待轉(zhuǎn)身回屋稍作休息，忽聞身后一聲和悅的男音響起。她轉(zhuǎn)身回看，是位白衣公子，英俊瀟灑，談吐溫文爾雅。那樣的人間三月天里桃李正濃，春風(fēng)和煦，一段美好的邂逅就在白衣公子的一聲“叨擾”中展開故事情節(jié)。

聽我講這段故事的你也和故事中的女主角此時差不多大，正值花季的少女大都懷揣著對愛情的好奇和美好憧憬。(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你眉眼含笑，后來呢，他們在一起了吧，是不是琴瑟和鳴，填詞作畫？

我會心一笑，抬眼看著手中緊握的一杯茶水，茶色由青碧漸轉(zhuǎn)黃綠，懸浮在水中的綠芽將沉未沉，隔著一層厚厚的透明玻璃杯壁，雙手依然感受到熱茶傳來暖心的溫度。窗外的風(fēng)雪又盛了不少，白熾的路燈光團(tuán)里飛雪如螢在朔風(fēng)的驅(qū)使下一閃而過，密密麻麻的不消不停。我輕呷一口，繼續(xù)為你講這個剛開了個好頭的故事。

眼前這位白衣的公子出身世家大族，喜歡四處游歷賞山賞水，因家中的兄弟多，再加上年輕人瀟灑隨性，是該到外面的世界游歷鍛煉，所以家人對他這種自在散漫的生活態(tài)度倒也未多加苛責(zé)。那日，他在這一僻靜的花鋪前稍作駐足，無非是被門前繁盛的花草所吸引。他探手拂起過道上的開滿桃花的樹枝，叫住正欲轉(zhuǎn)身回屋的少女，贊嘆了幾句她家門庭草木實蕃，蓋用心之人才能打造出如此玲瓏雅致的小景，雖為人作，宛自天意。少女怔忡須臾，一一頷首謝過，卻沒有意識到手心的帕子絞了千百遍。臨別時，白衣公子即興留下一句話，說，改日再向姑娘請教蒔花要領(lǐng)。

她上面的兩個姐姐都已嫁作人婦，只有她尚待字閨中，但也到了出嫁的年齡。誰家少女不思春？在等待白衣公子的寂寞日子里，時間仿佛被誰有意拉長，日輪竟?jié)u漸緩了下來，長夜望不到天明，天明久不見月升，晝里難捱，夜間難眠?？墒悄侨蛰p許下約定的公子啊，遲遲沒有出現(xiàn)。少女籬日漸苦悶，不似前幾日一大早起來就翻箱倒柜，細(xì)心地挑選時興又應(yīng)景的衣裳，也沒有力氣再對著銅鏡精心描抹，讓自己眉如遠(yuǎn)黛，面若桃花。

直到第七日的傍晚，過道上桃花顏色褪盡，忽聞窗外傳來一陣悠揚清亮的笛聲，她尋聲而去，看見那個白衣的公子正站在離她家不遠(yuǎn)處河邊的柳樹下臨水吹笛，寬袍大袖間環(huán)佩叮鈴，馬兒系在柳樹下悠閑飲水，粼粼波光碎了整條河，微漾的水波撞到岸邊散了又回，就連長到水中的樹根軟軟的根須都在水流中搖擺不定。這是他們的第二次相遇。那日，他們臨水而立，交談甚歡。好在白衣公子是個情趣風(fēng)雅的人，以前在家也種些花草，只是不如籬深諳其道；又好在籬雖出身平民家庭，但也并非粗俗之人，多詩詞歌賦也有涉獵，就是不如他來的得心應(yīng)手。二人談著談著竟忘了時間，直到霞染湖光，天色昏昧，二人才施禮告別。臨別前，白衣公子又許下一約：他日有緣，必將尋游此處，與姑娘共賞三月桃花雪。

你快步走到窗前，雙手扶上窗，眼睛都快貼到玻璃上，向外面紛紛揚揚的飛雪看了又看，疑惑道，三月桃花雪？豈不是農(nóng)歷三月桃花開得正艷的時候下起的雪？哇——，一邊是粉紅嬌嫩的桃花盛開，一邊是潔白輕盈的雪花飄落，那該是多么罕見的一場盛景！我輕笑無語。幾個月前你從祖國最南方的海邊移居江淮，這是你人生中第一次看雪。這幾日你看著漫天飛舞的白色冰晶激動不已，十五六歲的你竟像個還沒長大的孩子在雪地里奔跑傻笑，從未穿得如此厚實的你跑起來像只陷在雪地的大笨兔，樂呵得不知疲倦。當(dāng)我們嫌惡地拍掉身上的雪，只有你因一片雪花落在眉睫或鼻尖而深感上天莫大的眷顧，才創(chuàng)出如此可愛的精靈，讓你的人生還不算太遲第一次有機(jī)會與雪如此親近。都說冰是睡著的水，那雪呢？雪是飛翔著的夢。

你轉(zhuǎn)過頭，問，后來呢？

我握著杯子的手開始有些涼了。

后來，后來??????有些事情是說不得后來的，譬如人間情愛。它有太多不可知的外界因素的干擾，有時更多的是自己激情退卻后“幡然醒悟”——為個人利益得失的斤斤計較。在中國古代傳統(tǒng)的小說里，大團(tuán)圓結(jié)局者占多數(shù)。寒門的才子與富家的小姐相愛遭到女方家族強(qiáng)烈的反對，才子感情受挫于是發(fā)憤圖強(qiáng)，一入京參加科考就高中榜首，然后名正言順地與小姐成親，造就千秋佳話萬古流芳。如今，文化進(jìn)入快餐式的消費時代，各種題材的小說通過多種傳播途徑蜂擁而起，時下最受歡迎的莫過于言情小說。言情小說又必以愛情為主題，須知人有七情六欲，除了喜樂，還有哀怒。而愛情，讓人歡喜讓人憂。在這類作品里，有人憑借帝王的最后一絲憫愛而權(quán)柄在握，立在六宮之上，俯瞰江山。有人為了一點真心不顧漫天炮火，最后沖破世俗樊籬、個人利益權(quán)衡而緊緊地相擁在一起。

你問我印象最深的是哪個。我一時不知該怎么回答。我聽說過許多情深緣淺的故事，也見了幾場執(zhí)手相看，雖不一定都是淚眼婆娑，低談輕笑間卻也是辛酸無比的哀婉。時下文壇雖氣象繁榮，進(jìn)入人們閱讀視野的作品層出不窮，但經(jīng)典難覓。我雖有段時間被某部作品或某個人的作品打動得唏噓不已，但沒過幾天，又被冗雜的生活和更加富于戲劇性、曲折性、新穎性的其他作品感染，幾日前的那份感動被沖淡得所剩無幾。再深情、再新穎的言情小說看多了也會審美疲勞，如走馬觀花眼花繚亂，索然無味，就像看慣了世風(fēng)的大山之于人間冷暖悲歡如過眼云煙，就像深海的靜流不會因為海面上的滔天巨浪而附和著掀起萬丈波瀾。

你問我印象最深的是哪一個，我只能回答你印象最近的那一個。故事的男主角因質(zhì)疑意志的本身被打入輪回，經(jīng)受萬般磨難，不知過了幾千年，在某次塵世的輪回中、生命的盡頭，他用信仰許下五大愿，將愛人從輪回的枷鎖中解脫，自己卻永遠(yuǎn)滯留人間受苦受難。這種歷經(jīng)生生世世而至死不渝的愛情在生活中絕無可見，因為我們沒有來生。我一開始給你講的故事雖充滿浪漫主義情調(diào)，但它的主旨卻是現(xiàn)實主義的。

你問，后來呢？

后來，那個白衣公子許久都沒來，少女籬依舊癡癡等候。第一次，她等了他七日，這一次她等了他很多個七日，多到后來她自己也數(shù)不清。只見道旁的桃花謝盡青子滿枝，河邊的楊柳綠蔭不再細(xì)葉離飛，河對岸的青山也籠上皚皚白雪。寒冬臘月天地蕭瑟，花鋪顧客稀少門汀冷清，只有說媒的婆子幾乎將她家的門檻踩斷，什么官老爺家的親戚，書香世家的子弟，醉仙樓的少東家??????都不能讓倔強(qiáng)著一言不發(fā)的少女滿意點頭。婆子實在是拿捏不住她的心思，一時急躁：放著這么多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人家不要，莫不是心里有了人？少女驚恐地抬起頭看了婆子一眼又趕緊低下，像是個被人窺測了心底最深處秘密的孩子，一時不敢面對別人探究的眼光。婆子眼角余光一瞥就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再問之下，少女卻怎么也不肯抬起頭，更別提說一句話。婆子說的口干舌燥，見實在沒轍，只得繼續(xù)發(fā)揚她善于揣度人心思的看家本事，貿(mào)然甩下一句，該不會是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過路客吧？你對人家有意，哪知道人家對你可否放在心上。不是的！少女驚慌之下，脫口而出。這些看在深諳人情世故的婆子眼里簡直是欲蓋彌彰，婆子帶著審視的眼光頗具意味的看著少女。她的話就像一根刺，準(zhǔn)確地戳中連她也不愿承認(rèn)的事實。少女在婆子的犀利的眼光下無所遁形，把頭埋得更低。婆子乘勝追擊，幾番說叨下，少女一字不吭，到最后竟嚶嚶的啜泣起來。婆子顯然沒料想她的反映這么激烈，幾番安慰之后暫得離開。

婆子走后，籬反復(fù)回想她的話和自己和白衣公子僅有的兩次見面。最后終于相信，那個白衣公子只是個過路的旅人，看這邊風(fēng)景獨好，隨性稍作停留，所許的約也只是臨時起意，沒想到自己看得那么認(rèn)真、那么重。如果他真的對自己有那么一點真心，為何這么久都杳無音信，甚至當(dāng)初連信物都沒留下。以后的日子里，籬每每想起他們僅有的兩次會面，都覺得他在彬彬有禮之際，一言一語都客套有余，哪里有對她的別樣情愫、眷顧之意？她愈加懷疑自己是不是太可笑了，為一個不怎么相熟的人輕許的約定而終日憂心忡忡，乃至韶華枉負(fù)。

很多的傍晚，她守在窗前，看著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雪停的時候，幾只大鳥倦晚歸巢，偶爾聽聞一聲嘹亮的長鳴劃破寂靜的長空。她越發(fā)覺得自己的等待不值得，自己究竟是愛上了那個不知名的白衣公子還是愛上了這種虛無縹緲的等待？漫長的冬季在少女的愁思中過去。第二年的春天又是草長鶯飛、桃李爭妍，少女的心情也隨之一掃陰霾，她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臉上有了笑容，再后來，她又恢復(fù)成往日那個愛說愛笑的樣子。有時花鋪的生意閑下來，她會抱著盆新開好的盆花去街那頭的王婆家串門，央求她給自己尋個好人家。王婆樂呵呵地接過她手中的東西，還不忘打趣道，當(dāng)初是誰擰巴著放著那么多好人家不要，現(xiàn)在都是別人的嘍！

白衣公子第三次路過這個小鎮(zhèn)的前一晚，天沒有預(yù)兆地風(fēng)雨大作，原本平靜的淮河突然掀起數(shù)丈波瀾，毫無防范的碼頭一夜之間檣傾楫摧?；h將自家的盆景搬進(jìn)花房，把門窗緊閉，燭火吹熄，捂著耳朵鉆進(jìn)被子里不敢聽屋外的電閃雷鳴，過道上的桃花樹不堪承受狂風(fēng)暴雨的襲擊，繁盛的花瓣像被撕扯碎了的紙屑蘸著渾濁的雨水隨烈風(fēng)離散，纖細(xì)的枝椏如群魔亂舞，霎時咔嚓數(shù)聲，枝斷樹殘。

第二日，天氣仿佛失憶了般神奇的晴好一片，然而下界狼藉，過道上滿地黃花堆積?；h身披單衣，支開窗子，遙遙看見過道上不緊不慢地走過身騎駿馬的白衣公子，左側(cè)配劍右手執(zhí)扇，腰間環(huán)佩叮當(dāng)。是他嗎？應(yīng)該是吧。那個不知名的白衣公子還是如初見時瀟灑從容，只是這一次，他沒有在街角拐角處的花鋪前駐足。也難怪，門前的盆景昨晚上都被搬進(jìn)屋里，今早還沒來得及搬出來，房子看起來更顯清冷破舊 ，過道上的桃花也殘損不堪，哪里還有雅致的風(fēng)景可供人贊美，怕是趕路的公子早忘了自己去年輕許的約定吧。

少女唇邊浮起一抹淺笑。心想：公子，你可還記得三月桃花雪？世人皆嘆桃花美艷，雪花玉潔冰清，以為人間三月桃花雪便是這二者的結(jié)合?？捎钟卸嗌偃酥活櫼晃兜爻磷碓谧约浩嗝缘南胂笾校W(xué)如你，竟也不了解三月桃花雪的真諦。農(nóng)歷三月，桃花盛開明艷繽紛，春風(fēng)一吹飛花萬盞，天地間花飛翩翩，有如三月之雪，因之多為桃花，故名“三月桃花雪”?；ㄖx花飛花滿天已是人間盛景，若此時天降奇寒，漫天飛雪，那該是多么難得的年份里才有的一場風(fēng)花雪月？其實，在你我相見的第一天我們就一同賞過了三月桃花雪。我至今仍記得那日你衣袖當(dāng)風(fēng)，手扶桃花樹站在我家門前的過道上，天地間落英離飛，繽紛如雪。我與你的對話僅隔數(shù)步之遙。這是我此生所見過的最美的一次三月桃花雪。

戀人間永無止境的纏綿在于他們永遠(yuǎn)都有說不完的話，做不完的事，看不完的風(fēng)景，去不完的地方??????白衣公子和籬一開始就把日后要完成的約定完成了，美好提前達(dá)到極致，余下的細(xì)水長流因源頭突然的消失而漸漸干涸，感情就開始順著下坡路日趨平淡無奇。

直到再也看不見白衣公子的背影，籬緩緩合上窗子。沒過多久，街那頭的王婆終是給她尋了個好人家。被狂風(fēng)暴雨襲擊過的街道和碼頭已經(jīng)修繕得井井有條，一如既往的于熱鬧處顯溫暖，于寧靜出顯安詳。迎親的船只通身披紅掛彩，載這這位正當(dāng)妙齡的女子駛向她素未謀面的夫家。據(jù)說夫君是位住在淮河下游的小茶商家的公子，他待人謙遜有道、談吐舉止得宜，更重要的是新房廊檐下有幾盆花草尚需懂得園藝的人前來精心打理。

講到這里，這個故事算是講完了。我握在手心里的茶杯早已涼透，屋子里沒有暖氣，我松一松交纏的十指，重新蓄上一杯熱水。泡過一道茶的毛尖在杯子里打轉(zhuǎn)兒，撲鼻的香氣略有遜色，但比起第一道茶的干爽苦澀，第二道茶更多了一份沁人心脾的甘甜，那種齒舍生津的余味在記憶里回想起來都覺新鮮可口。

你還是有些不甘心，繼續(xù)追問道，故事中的白衣公子后來怎么樣了？他就沒個自己的名字嗎？

有些人是不需要知道名字的，我們不可能將生命中的每一個人都記住，尤其是匆匆而過的路人。人說“青分楚豫，一水中流”，說的就是這么種地方：它地處南北之央，連接中原和江南，古往今來一直都是水陸交通要塞，南來北往的客人不知有過多少，他們在這里稍作歇息，養(yǎng)足了精神就撣撣衣袖繼續(xù)行程。他們閑暇之余，也許會感慨一番這里的山水，但決計不會作過多的逗留。記住他們的姓名又有什么用呢？只消識得個面熟，聽得出口音，若是下回再來，就以待客之道好生招待就是了。

你深感無趣，拿著個抱枕在腿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砸著。第二杯茶又快見底了，今晚的茶水喝多了，一時倦意了無。也罷，帶你賞雪去吧。吃過晚飯的孩子們正在外面打雪仗、堆雪人，這些想必都是你未嘗經(jīng)歷過的吧。你一下子提起了精神，把在故事中所洇染的不快情緒一掃而光。

外面的雪停了，風(fēng)靜了，一輪皓月當(dāng)空，夜空的深藍(lán)與人間雪原的白莽相互映襯，使得冬日里這一派剩山殘水別有一番天地大美而不言的深邃。我們玩得很盡興，你突然一下子癱軟在雪地里不愿起來，氣喘吁吁的。你說，等春天到了，你一定要穿上最漂亮最輕便的衣裳，與我一同賞三月桃花雪。我沒好笑的點頭答應(yīng)。到底是少女心性，與我一同賞花還需要精心打扮嗎？是打扮給誰家少年看的吧。

一個人年輕的時候會置辦許多漂亮的衣裳，但鐘情的只有這么幾件；多年后午夜夢回往事涌上心頭，悲慟處，淚水只剩那么幾滴。有時會為命運的飄搖黯然傷神，會為生命的脆弱痛哭流涕。須知萬物守恒，縱然有人離我們遠(yuǎn)去，但從呼吸的每一絲空氣，迎面吹來的每一陣微風(fēng)，指縫間滲漏的每一縷陽光，我都能感受到你無處不在的痕跡，就像江淮大地一年一度的三月桃花雪，雖然偶爾行邁遲遲，但終究會來，在季節(jié)的輪回里，大地上的某個角落正待我如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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