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先生
打電話給家里,接電話的是妹夫,問及家務時他說好些人正在替人料理喪事。離家久了,村里很多老人歿了,每次回家都看不見他們熟悉的身影。我問是哪家老人歿了,他說是算命先生。
我想起他了,那個窮迫的猥瑣的有著眼疾的男人。從小到大,我都很怕他??赡苁撬娈惖拈L相也可能是他從事的行當。村里人總是說他很神,會捏會掐,挺準。誰家的馬丟了羊跑了尋不著,就會請他算上一卦,于是他就會把一個幾乎脫光的牦牛尾巴幌上幾幌,上翹著眼掐著手指頭咕叨上半天,也有蒙準得。大凡人只相信好的不相信歹的,只要蒙準一回,這人就神了,人總是被別人所神話。
他的收入不是很好,但也可以勉強支撐家庭,他還有一個瞎眼的老婆,我從未見過。但我熟悉他倆兒子,小兒子是我小學同學,倒從也為說過一句兩句話從小到大。哥倆長得不是很好,再加上他家庭的影響,使得他們也變的神秘、孤僻和猥瑣。
那時有一天深夜,我們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我去打開房門,被嚇得半死:他站在門口,紅紅的雙眼上翻著,露出猙獰的紅眼肚白眼仁,茅草似的胡子四處亂翹,懷里還抱著他那黃不溜丟的牦牛尾巴。。。。。。我?guī)缀鯂樀锰饋?。原來是村上有家人半夜做法事?zhèn)邪,請他去了,完事后出來在街上晃來晃去,再加上夜深眼神不好,迷路了。正好我家的燈亮著。無奈,家人只好打著手電筒把他送到他家的巷子里去。
第二天,他來還手電筒,說一堆好話后又道出一句:昨晚快到到家門口手電又沒電了,他摸了半天也沒摸到自家大門,只好摸到一處草垛里窩了一宿。。。。。。我們笑得差點背過氣去,我嘟噥了一句,你不是神算子嗎,怎嗎連自個家都算不出來?母親狠狠瞪我一眼,嚇得我又把半截話咽了下去。
但還是有很多人去求他,算子嗣、算婚姻、算仕途、算運勢。。。。。。他因此而生存。然而他的倆兒子也就生就了一副好吃懶做相,他的家境越發(fā)敗落下去。(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那時,離異后我有四五年時間是在家休整感情,我拒絕了很多人。那年秋末,他一直在家門口徘徊,母親問他干嘛時,他站在門口很小心的問母親:你家老二還沒人要嗎?不行你讓她看看我家那倆小子,他選一個唄,也能過日子。。。。。。母親哭笑不得,應承了幾句,他樂滋滋的走了。
其實我很高興他能說出那樣一句話,使我覺得溫暖。盡管他不懂得現(xiàn)在的婚姻,盡管他不懂得我需要什么樣的生活,但他在意了我至少他知道爭取。假如他倆兒子也會像他那樣理直氣壯的站在我面前,也許我會另眼看他們一家人。然而,在我經(jīng)過他們身邊時,他們甚至不敢抬頭看我一眼。。。。。。
許多年過去了他的兒子們依然打著光棍,依然吊兒郎當混著一陳不變的日子,沒有激情也沒有飛揚。他替別人算了一輩子的命,子嗣、財運、仕途、婚姻。然而他卻算不出自己的一生,于是,算命先生去了。
在結束這段文字時,憑添了幾分鄉(xiāng)愁,也許就是這些人這些事這些回憶,才將生活填充的滿滿實實。如果少了回憶,我們該拿甚么去慰藉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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