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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包情人梅

2013-11-07 13:08 作者:Jason  | 2條評論 相關(guān)文章 | 我要投稿

時隔多年,她的影子依然是那么的清晰、那么……

六年,無時無刻不被對方牽掛著。

記得上大三那年,我們之間發(fā)生了一次從來沒有過的“爭執(zhí)”。因為我是大學四年,而她則三年,走出校園肯定比我早了。那天,她來信對我說:“哥哥,學校該分配工作了,許多學生都是找關(guān)系找熟人,希望能到一個效益好的單位??墒俏也]有那樣做,因為我很小的時候就有一個愿望,到偏遠的西部當一名教師。所以,學校分配工作,我沒有去找熟人和關(guān)系,并且把我分配的工作(當時學校分我去民政局),給我同桌調(diào)換了,我實現(xiàn)發(fā)自己的教師。哥!我這樣做你不會反對吧!我等你的回音?!笨吹剿f的情況,當時我的腦海中一片空白,是支持?還是反對?無助。

在回信中,我沒有寫些什么?只是草草幾句、平平淡淡,在也沒有昔日那樣的激情去寫了。更何況給她一絲鼓勵。可是信寄出去之后,我卻有此后悔了,后悔不應該那樣做,好似一個襁褓中的嬰兒從母親的懷抱中被人強行拋在地里。為此,我專程拿出自己節(jié)省下來的伙食費來到她所在的學校,當我看到她時,她依然笑得那么燦爛、那么開心。好象我寫的那封信對她沒有太大的影響。

后來,當我提及分配的事時,她的臉色顯得有些為難了說:“哥哥!我真的想去那里教書,我想去實現(xiàn)自己的夢夢寐以求的愿望,況且現(xiàn)在那里很窮,需要知識,只有文化水平提高了,才能改變那里的貧窮落后的面貌?!边@次你就聽我的吧!真的,太需要我們這些教師了。“聽到這里,我再沒有極力阻攔,只是安慰的口氣對她說:”那里的條件太苦了,你去了之后,你會后悔的會堅持不下去的?!八又f:”沒什么,再苦我也不會后悔,這畢竟是我的愿望,我不會瞞怨你的。聽說那里青山綠水、風景宜人,是一個旅游的好地方,等我去了之后,我會邀請你的,到時我會真正的成為一位名副其實的山村教師了“。從她的談話中,我看得出她的決心已下,不會因我而改變。

她走的那天,天空晴朗,萬里無云。我特意請假去送她,一直到她所去的那個小山村。當時我被眼前的狀況驚呆了,那是一座座落在山腳下的學校,校舍破爛不堪,荒涼之至。走進教室,陽光從屋頂上透過來,照在零亂擺放的桌椅上,顯得單薄了許多,沒有一絲生氣,實在艱苦了。再回過頭看一眼身邊的她,卻是一臉平靜,還不時地挪動挪動那零亂的桌椅。這都是前任教師因為受不住這里的艱苦生活,棄學而去。聽著老村長的介紹,我們來到那間所謂的宿舍,更是不堪入目,沒有城市豪華的桌子與柔軟的沙發(fā),更不要說舒適的大床了。擺在眼前的只有一張桌子靠在窗戶旁邊,一把用鐵絲捆了不能再捆的椅子放在桌子前,所休息的大床卻是一個土炕,再向上望去卻有一張大的蜘蛛網(wǎng),上面還粘滿了不少的飛蟲:蒼蠅、蚊子、瓢蟲等一些叫不出什么名字??吹竭@里,我不忍心再看下去,只好把土炕上的東西收拾收拾,把行里放下。這時,老村長說:“今天這里沒有準備柴米油鹽等穩(wěn)定下來,我會把生活用的都送來,今天就不用開火了,一會兒我來叫你們”。說完,老村長走了。打開行里,我發(fā)現(xiàn)除了書之外,還有從城里帶來的小零食,特別是那包情人梅是她最愛吃的。她沒有過多的語言,只是默默地整理自己的東西。沒過多久,老村長來叫吃飯了,我們倆走在老村長的后面??斓嚼洗彘L家的時候,門口已經(jīng)聚集了很多鄉(xiāng)親們和孩子,都在這里歡迎城里來的老師,紛紛拿出自己家里最好的東西,來給老師做晚飯。這時,有一位小男孩跑過來問:“老師,你還走嗎?”我望著他渴望的眼神,撫摸著他說:“老師不走了,永遠和你們在一起”。鄉(xiāng)親們聽了這話,頓時歡呼起來。吃過飯,我們沿著鄉(xiāng)間的小路,回到了宿舍。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小山村也進入了平靜之中。宿舍內(nèi)的那盞小油燈在窗風中跳躍,我們倆和衣在土炕上躺下,談了很久、很久,不知什么時候睡著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第二天,天剛剛蒙蒙亮,她就起了床。山村的早晨很美,霧氣升騰,空氣清新,小草樹木上的露珠兒,晶瑩剔透,搖搖欲滴。遠望,那片小村莊的房頂上都起了裊裊炊煙,更似一幅《山村晨曦》的天然之作。在伸伸懶腰之后,她笑著對我說:“今天,你還不回去,小妹再也不能耽誤你的時間了,要是你不能畢業(yè),又該瞞怨我了?!睕]有辦法我只好在她的催促之下,離開了她,離開了那個小山村。

到后來,從她的來信中得知,她那里經(jīng)常下,一到下雨。是她最犯愁的事了,一遇上下雨,她只能停課。停課還不說,還有更令你想不到的事情,山洪爆發(fā),有幾次校園都險些被水沖住,不過這里的地勢比一般的地方高多了,再者有鄉(xiāng)親們照顧我,我在這里很開心,你不用擔心我。對了,我?guī)碜類鄢缘那槿嗣?,都沒有舍得吃分給了這些山里的孩子,他們很開心,只會用山里最誠懇的話說:“老師你真好”。看了她的來信我也放心了。

時間過得飛快,我四年大學的時光也該結(jié)束了。畢業(yè)考試順利通過,論文也出類拔萃,在評三好學生、優(yōu)秀班干部、優(yōu)秀團干時,我都被評上了,并且還得了二等獎學金,與同學們共享之后,我還剩下一部分,這時我迫不及待地踏上西去的列車看望遠方的小妹,還用獎學金給她買了幾包情人梅和一套紅色的裙子。到小站的時候,她已經(jīng)早在站臺等我了,一見我下車飛也似的撲到我的懷中,緊緊地抱住了我,恨不得把我吃掉。這次,我在那里呆了半個月,從孩子的身上找到了不少的樂趣,好象又回到了童年。一天,我在翻日歷的時候,突然發(fā)覺,后天我該到工業(yè)局報到了,這使我不得不離開她和孩子們。

在走的時候她對我說:“下次你來時,我會穿著你給我買的裙子,在站臺的那棵梧桐樹下等你”。聽了這話我放心地走了。

這一別就是一年。在這一年中,我們用書信傳遞彼此對對方的相思之情。就在這年天,我好久沒有收到她的來信,我的心里特別地亂,似乎有事要發(fā)生。我向以前那樣帶上幾包情人梅和她日常用的一些東西,給單位請了幾天假,踏上了西去的列車。當我到那個車站的時候,她卻沒有按照上次的承諾在那棵樹下等我,空空的站臺,沒有看到那抹紅云的飄來,只有那棵梧桐樹,在風雨中站立著,這種感受就向偉大詞人李清照所寫的那樣:“梧桐更兼細雨”。

正當我站在站臺發(fā)呆的時候,老村長來了,他說:“他天天都來這里等”。

我問老村長:“櫻兒,為什么沒有來”。

他說:“走吧!孩子,到家在說。”這時我才感到有些不對勁,就跟老村長進了家門,一進屋,老村長給我倒了一杯熱茶,隨后就說:“櫻兒是個好‘孩子’,她是為了救村里的孩子,被山洪沖走了,后來鄉(xiāng)親們才找到她的尸體,我們不會忘記她的”。聽到這里我簡直發(fā)瘋了,眼睛愣愣望著老村長放在我面前的那套裙子、那本日記和一件沒有織完的毛衣,半天沒有回過神來,不相信這是真的,還一直向老村長喊道:“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等我相信老村長說的是真的時候,我的心才從一個極度崩潰的世界,回到了現(xiàn)實。

我問老村長:“櫻兒,葬在什么地方了”。這時老村長才帶我來到村頭學校的后山上,一座新的墳塋,靜靜矗在那里。周圍被山花圍繞著,永遠、永遠……。我跪倒在墳前,拿出她最愛吃的情人梅,擺在墳前,這時不知道什么時候,鄉(xiāng)親們也都來到了這里,紛紛拿出自己家最好的東西放在墳前,默默地跪在后面為這位可敬的老師祈禱,有的還放聲大哭起來。此時我在也忍不住自己痛苦心情,哭了起來,哭得那么傷心、心痛,因為她在也回不到我的身旁,再也不能叫我哥哥了,更不會把那件沒有完成的毛衣織完了。

她走了,帶著美麗和單純走了。

走得好匆忙,好快,她還很年輕,好多美麗的時光還沒有享受,就這樣地走了。面對著這座墳塋,此情此景好比古人所書:“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睅е鵁o窮的相思和傷痛我離開了她和那個小山村。

事已多年,每年清明時分,我都會帶些東西和一包情人梅,去看望她。

寫于2002/10/22重新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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