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猴散記
一天,兩個朋友相邀去梵凈山一游。這天,天氣明朗,清涼氣爽,很適宜旅游。我們從縣城出發(fā),一路上有說有笑,蜿蜒曲折的公路,時而沒入綠蔭,時而展現(xiàn)眼前,我們猶如跳躍的音符閃動其間。我們的說笑聲,便似樂曲在歡快的流淌。
車子上得一道山梁,早就心儀的桃花源村便展現(xiàn)在我們眼前,它如磁鐵般吸引著我們的視線。在此憩息,兩位土生土長的桃花源村人與我們訴說著他們同猴子打交道的樂趣。盡管他們一再說明觀猴、攝猴的最佳時間是早上七八點鐘,但受梵凈山迷人風光和攝猴欲的驅動,我們瘋狂地撲入猴群冬居的地方──巖高坪的懷抱。
巖高坪,遠遠近近都是原始森林。高空,疊翠千丈,綠蔭蔽曰;地面,葛藤纏繞,落葉盈尺;地下,盤根錯節(jié),根須如網(wǎng),幾乎是一個密封的世界。高大挺拔的望天樹是林中巨人,直沖云霄,傲視碧海。大青樹廣展綠冠。庇蔭著眾多伙伴。松杉競生。喬灌咸長。荊棘叢集。低層雜草繁密。蔭翳處蕨類葳蕤。臥倒的枯樹上覆蓋著苔蘚,又有小樹從苔蘚中探出新苗。巨蟒似的絞殺植物盤繞于樹干,大蚜趴伏在枝權上吸吮汁液。野雉在林梢飛翔。猴子在樹冠摘果??兹冈谌呴_屏。野蜂在花叢中采蜜。蟻群在腐殖層上蠕動。這里蚊蚋成陣,螞蚱跳躍,長蟲在擁擠的空間里扭曲穿行。林間流瀉著婉麗的鳥鳴。更有山溪潺潺.葉叢滴翠。幽暗的草叢中,蘭花放出馨香:海芋葉旁,龍舌蘭伸出銳利的綠劍。開放紅白花朵的蔦蘿,在枯枝上攀援盤旋。層林之上,鷂鷹在藍天里滑翔,用它那對犀利的眼睛,窺伺著下界的獵物。當暴風襲來,林海枝舞葉涌,俯仰起伏,萬千樹干就是萬千根搖曳的琴弦,彈奏出驚心動魄的交響樂;云霧涌來。一切淹沒在白茫茫的浪濤之下.變成一片搖擺晃動的海底森林。
許多樹枝被猴群爬得光滑,樹皮被啃得到處斑斑點點,透露出了濃濃的猴窩氛圍。叢林深處,有一塊較為平坦的開闊地,是經(jīng)常來這里考察的人宿營的地方。巖高坪的四周,左邊是猴子巖,右邊是龍家坪,下面是楊家坪,上去是牛峰包。
據(jù)有關資料介紹,金絲猴是我國特產(chǎn)的珍貴獸類,目前金絲猴只見于四川、甘肅、陜西、湖北、云南及貴州的局部地區(qū)。而黔金絲猴是我國三種金絲猴(川金絲猴、滇金絲猴、黔金絲猴)中數(shù)量最少、分布最窄、瀕危程度最高的一種。黔金絲猴是一九0三年美國人湯姆斯定名的,唯其梵凈山獨有,世界上任何動物園都未形式展出,是珍貴的活化石,無論從生物學或者純美學的角度看,它們都是堪稱梵凈山的鎮(zhèn)山之寶。
沿著崎嶇山路,穿越深山密林,我們在荊棘叢生的巖壁上攀行,遇到絕壁深潭索性赤腳登壁涉水搜巡黔金絲猴。不知不覺中,夕陽西下,就在我們打道回營的途中,偶然回首,發(fā)現(xiàn)頭上風暴驟起,樹枝晃動,枝葉飄飄,黑影如飛,呼嘯而來。抬頭仰視,看見十多只猴子在半山腰纏著的藤蔓上打鬧,同游情不自禁地叫道:“猴子”。為不驚擾這些猴子,我們順著崖上滑下去,幸好被一樹掛著,才未掉下深谷。我有點氣餒了,生氣地朋友說:“危險得很,我們回去算了!”朋友坦然地說:“你怕什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還說:“一九九二年初,以美國哈佛大學畢謂林博士和貴州師范大學謝家華教授組成的中美聯(lián)合考察組,在巖高坪展開了對金絲猴的詳細考察和研究。在山上靜靜的呆了兩年多時間,每個月定期跟蹤金絲猴五天。早晨天沒亮就帶著手電筒、筆記本、海拔儀、望遠鏡,穿上雨衣去跟蹤猴群,一直跟蹤到傍晚猴群睡覺不再移動時才疲憊不堪地回到帳蓬休息。翌日,天未亮遂悄悄地到猴群集中的地方,趴伏在樹下聚精會神地仰望、記錄、拍照、攝像,觀察大夢初醒的猴群在做些什么。”(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朋友略停一下,又說:“你們知道這樣日復一日地潛伏有什么困難嗎?最大的困難是山螞蝗和草蹩子的的叮咬。山螞蝗平常只有火柴桿那么大,當它感到動物身上的熱氣時就會迅速跳到動物身上來吸血。它吸血時并不那么痛,吃飽喝足之后自動離開人的身體。但它在人的傷口上注入了一種血凝的物質,讓血流個不止。草蹩子越發(fā)可惡,這種蟲像臭蟲那么大,專往人身上的柔軟部位鉆,譬如大腿兩側、陰部、肚臍,腋下等地方。吸飽血后如青豆大小,頭部及身體前部的六條腿全部鉆進肉里去不肯退出。能夠將它退出體外的唯一辦法只有用香煙慢慢熏烤。一次,畢謂林博士因為跟蹤得離開宿營地太遠,天黑的時候,他一個人仍在深山老林中??疾旖M的人見天黑后博士還沒回來,大家非常著急分頭到處尋找,邊找邊喊,直到后半夜才找到他?!?/p>
“他那時臉色蒼白,把螞蝗蟥從胸膛上扯下來,用腳把它們踩死了。他踩死最后一只螞蝗,扣上了襯衣的領子,又好象不知道是害怕什么,重新把領子解開了……像石灰一樣的白嘴唇安靜不下來了:哆嗦著,顯露出一種笨拙的笑容,緊緊抿住,變成了一個發(fā)青色的圓球……人們覺得,畢博士好像是在用牙齒嚼著一種很硬的、不聽話的東西,他臉上漸漸地有了血色,從里面用牙咬住的嘴唇變得象石頭一樣僵硬了?!?/p>
虛驚一場之后,我重振精神爬上懸崖和朋友們一起尋路覓猴,在接近金絲猴時,又靜靜地躺在一塊冰冷而濕潤的石塊上,觀賞著黔金絲猴活動的歡快。天黑以后,除留下個別猴子站崗放哨外,猴子就在樹上安然而睡,年長者居于上,幼猴雌猴居于中,身強力壯之公猴居于下。有地蹲著睡,神態(tài)十分可愛。有的用一只手拉著樹枝坐著睡,神態(tài)十分可愛。雖然晚上未能給我們拍攝的良機,心里卻充斥著看到黔金絲猴的喜悅。
翌日,天剛蒙蒙亮,山谷清幽,我們就出發(fā)尋猴了。步行到牛峰包的最高處,遇到幾只冠毛聳立的猴子在樹上采摘嫩枝葉。它們以吃樹芽、樹葉、籽粒、槭樹、野櫻、燈臺樹。當我們舉起相機欲將這有趣的場面攝入鏡頭時,也許猴王發(fā)現(xiàn)了我們,發(fā)出“嗷─嗷”的尖銳叫聲,猴群聽見了,立即停止采食活動,目光注視四周,然后隨猴王迅速逃離。逃離情景頗為壯觀;樹木搖動,枝條起舞,倩影如飛,呼嘯而去。導游說,黔金絲猴主要生活在海拔1500米以上常綠、落葉闊葉林中,活動于高于喬木的樹冠層,造成了它們野性大,在很遠的地方見到人就逃,要觀察它們,只有它們跑到哪里,人們追到哪里。
我們一路追趕猴子,可是猴子總比追它的我們上前一步,我們趕到天慶寺,它們剛剛離開。瞧,那黑色的樹叉,那搖動的樹枝,不正是猴子剛攀爬過的嗎?也許,它們是等不及了,再早一點,我們就可能在這里遇見它們,再赴到九龍池,它們又離開了九龍池。
梵凈山的猴群是出名的,4年前我到山里沒看到猴群,看見猴群也得碰運氣,這次算是好運了,兩次碰上了它們。猴子有近八百只,常分為五群,每群由一個猴王帶領,每年四到10月,每天移動2-4千米,有時5-6千米,一路上打打鬧鬧,吵吵嚷嚷,從巖高坪出發(fā),經(jīng)龍家坪、天慶寺,經(jīng)過九龍池,猴子巖又回到巖高坪,如此往返循環(huán),一圈又一圈,猶如一支永不疲倦的部隊在進行艱苦的拉練,每年要繞3-4圈,每圈行程約100多公里。
第三天正午,在九龍池我們又遇到了猴群。有的跳樹攀枝,采花;有的扯葛藤,編草幃;有的捉虱子,咬又掐;有的理毛衣,剔指甲,推的推,扯的扯,拉的拉。三只猴子耍了一會,去那山澗中洗澡。見那股澗水奔流,真似滾瓜涌濺。古人云:禽有禽言,獸有獸語。兩猴抬頭道:“這股水多好呀,快來吧!”喊一聲,猴王都拖男挈女,呼兄喚弟,一齊跑去溪澗洗濯。一只從石礅上跳下來迅速跳到小溪里,環(huán)顧一下四周,亂翻了幾下,就得了兩個螃蟹,只銜一個,手里抓一個,返身又跳到石礅上吃起來,吃完了又下去翻。
小溪的西岸,突然從樹上掉下幾個野蘋果,一只猴子看見了撿起來,左瞧右看,用鼻子嗅了嗅,尖著牙咬了一口,慢慢咀嚼,然后又拿起蘋果左看右瞧,吃了三四口,認為沒有問題,才示意其它猴子去撿吃,這就是猴王。我們慢慢地靠近猴群,在幾米的距離,看清了它們全身灰色、頭發(fā)金黃、顏面天藍,肩膀上有一塊顯目的白斑,那雙深陷而有神的眼睛,矮塌塌的鼻梁下面嵌著朝天的鼻孔,鼻唇溝淺淺的,很討人喜歡。四只黃茸茸的巴幼猴的母親的懷抱中探頭探腦,煞是可愛。
我們的攝像機、照相機不停地捕捉每一個鏡頭,攝下猴活動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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