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宵酒醒何處(文/陳旭揚)
酒之為物,已有數(shù)千年的歷史,名稱甚多,不下數(shù)十種,但自從曹孟德丞相吟出“對酒當(dāng)歌”后,便有了一個響亮的名字“杜康”。酒的種類五花八門,代表性為白、啤、黃、葡、米、果、藥,顏色紅、黃、藍、綠、黑、白、紫,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白酒,且度數(shù)必須在五十度以上,高端的是“茅臺”、“五糧液”、“劍南春”,低端的是“老白干”、“燒刀子”、“悶倒驢”,只有喝這樣的酒才最大氣,最生猛,最勇烈,也才對得起自己的鐵肝鋼胃。自古“酒色財氣”、“坑蒙拐騙”無一不是主攻人的神經(jīng),給人以刺激、愉悅,“那原物往往叫人喜愛”。
國人一生,不分男女,鮮有未喝酒者。出生時喝滿月酒,12歲喝開鎖(女孩叫金釵)酒,考上大學(xué)喝狀元酒,參軍喝從戎酒,參加工作喝俸祿酒,結(jié)婚喝花燭酒,搬家喝喬遷酒,喜事喝慶功酒,煩惱喝澆愁酒,死亡喝升天酒,清明喝祭奠酒??嘁簿疲瑯芬簿?,酸也酒,甜也是酒,愛也酒,恨也酒,成也酒,敗也酒,生生死死都是酒,酒已融進血液,化為幽幽靈魂。
文人喝酒最疏狂的當(dāng)數(shù)李白。杜甫描寫其狀是“李白斗酒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敝挥芯撇拍苁蛊涮幱诎d狂、亢奮、迷幻狀態(tài),筆隨意走,才如泉涌,恣肆汪洋,驚世駭俗。酒即是詩,詩即是酒,屹立一座文學(xué)高峰讓后人高山仰止。“古來圣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詩仙乎,酒仙乎?傳說詩人一病死,二醉死,三溺死。我寧愿相信是酒后撲水捉月而死,這樣才不辜負其“舉頭邀明月”的風(fēng)采駿骨。 當(dāng)然文人飲酒還要提“今宵酒醒何處”的柳永柳三變,其喝酒絕不會憨吃海飲,爛醉如泥,更不會浮一大白,高叫“換大碗來”。酒是淺斟的、口是細噬的,并要左擁右抱,倚紅偎翠,風(fēng)流加才子,“自是白衣卿相”,真?zhèn)€羨煞人兒!后人東施效顰,溫香軟玉、金風(fēng)玉露倒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填詞弄曲那彎彎繞是憋半輩子也弄不出的。
武人喝酒最豪氣當(dāng)數(shù)關(guān)云長。關(guān)公溫酒斬華雄一節(jié),《三國演義》第五回有精彩描寫:“操(曹操)教釃(shī)熱酒一杯,與關(guān)公飲了上馬。關(guān)公曰:‘酒且斟下,’出帳提刀,飛身上馬。眾諸侯聽得關(guān)外鼓聲大振,喊聲大舉,如天摧地塌,岳撼山崩,眾皆失驚。正欲探聽,鸞鈴響處,馬到中軍,云長提華雄之頭,擲于地上。其酒尚溫。”將士出征喝酒一是壯其形色,二是增其膽氣,但關(guān)公卻有酒不飲,讓“酒且斟下,某去便來?!蹦欠N于萬軍陣中斬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的勇武自信、干脆灑脫,令人拍案叫絕。相信慶功酒喝來更別是滋味。 當(dāng)然《水滸傳》景陽岡武松打虎一節(jié),也有對武松喝酒的描寫。店名是“三碗不過崗”,菜是熱菜一碟、熟牛肉四斤,酒是“透瓶香”,也叫“出門倒”,先后共計連喝十八大碗。按每碗半斤計算,即喝酒在九斤左右。武松雖身高八尺(大概在2米左右),但所喝之酒也絕不是五十度以上的燒酒,估計是十幾度的米酒。否則爛醉如泥,早被吊睛大虎的一撲、二掀、三剪摁翻在地。
官員富豪喝酒要去的是“紅樓”、“天上人間”、“海天盛筵”等私密會所,那動輒幾十萬、幾百萬、上千萬的會員費,是為一日三餐發(fā)愁的草民們八輩子難圓的夢。酒,國產(chǎn)的當(dāng)然要喝“酒祖”、“酒尊”,外國的要喝皇冠伏特加、芝華士威士忌、酩悅香檳、人頭馬、馬爹利等,在湖光山色、草甸濕地之間,杯觥交錯,衣香鬢影,酒臥名模、明星,乃至名媛玉懷,比起宋徽宗趙佶要灑脫自由的多啦。
中等階層喝酒重要之事也會到星級賓館,但大多會到特色、實惠小店,邀三五親朋,點上幾涼幾熱,喝點中端白酒、啤酒、葡萄酒,劃個拳,翻個牌點,說個笑話,推杯換盞之間情誼又深了許多。興致來時還要去夜總會吼幾嗓子,擲個骰子,與“點歌公主”扭臀熱舞一番,霓虹閃爍中才顯動物本性,反正消費的是高價贗品,挨宰的是這些呆鵝們;有時還會去洗個桑拿、按個摩、泡個腳,有的是閑情逸致,趁月黑風(fēng)高,被酒精膨脹的荷爾蒙非搗鼓出點事不可。(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屌絲草民們喝酒大多是地攤、小店,一個菜,一碗飯,一瓶二十元以下的白酒,或兩元左右的啤酒,時自飲自樂,時吆五喝六,情緒剛烈處常會袒胸漏肚,赤膊挽褲;也有熟肉店站住喝酒的“短衣幫”(小說《孔乙己》中語言),常常是切塊熟肉,或敲個變蛋,或剝根火腿腸,舀三兩白酒,伸脖子一咽,嘴一抹繼續(xù)討生活去了。引車賣漿之流,隨身會攜帶一充裝在小塑料瓶的散裝高粱酒,酒癮上來,抿上一口,便覺渾身勁頭倍增。當(dāng)然喝醉了,絕對不會去“卡拉ok歌唱大世界”,也不會有“可愛的小公主”,只能醉臥公園躺椅、橋下涵洞、出租屋……
其實飲酒的適宜境界應(yīng)是“微醺”。過去工業(yè)水平低,酒的度數(shù)難以提高,白酒度數(shù)大致在三十度左右,米酒也就十多度,屬純糧釀制,利于養(yǎng)生,這才出現(xiàn)了“詩仙”、“酒仙”、“畫圣”、“劍圣”、“草圣”等耀眼人物。現(xiàn)代與古代不同,提純技術(shù)先進,酒的度數(shù)要多高有多高,無非是酒精、蒸餾水和香精的勾兌物罷了,那種3年、10年、20年窖藏陳釀,產(chǎn)量有限,只能由小部分人去享受。俗語“小飲怡情,多則傷身”,其實有百害而無一利。初飲嘔心裂肺,爛醉如泥,行為飄忽,言語多妄,情緒亢奮,頻釀禍端;長期則腸胃潰瘍、肝部硬化、內(nèi)臟器官癌癥,乃至腦溢血、心臟猝死。無數(shù)英年早逝、中道崩殂的例子不勝枚舉。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fēng)殘月。此去經(jīng)年,應(yīng)是良辰美景虛設(shè)。便縱有千種風(fēng)情,更與何人說!”柳永一首《雨霖鈴》寫的哀婉凄楚,極盡愁懷。愁且愁矣,且看辛棄疾:
醉里且貪歡笑,要愁那得工夫。近來始覺古人書,信著全無是處。
昨夜松邊醉倒,問松“我醉何如”。只疑松動要來扶,以手推松曰“去”!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277762.cc/subject/35827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