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江湖

2013-09-15 09:00 作者:憶楓煙 0人讀過 | 6條評論相關(guān)文章 | 我要投稿

文/憶楓煙

延綿起伏的青山，霧色朦朧。有如畫里的丹青妙筆，勾勒的水墨，渲染于宣紙，不浮躁，也不奢靡。東風(fēng)柔軟的輕拂河畔的野花，與它細(xì)細(xì)述說那夕陽間的情話。

河間一葉扁舟順著水流，緩緩浮動，絲毫不見一絲急躁，悠然婉轉(zhuǎn)。舟上坐著一名垂釣者，一桿魚竿投入那緩緩波動的流水中，靜待那心眼傻的魚兒上鉤。水泠泠作響，如大珠小珠落入玉盤那般清脆悅耳，調(diào)皮的滑過舟身。青衫布衣，瘦削頎長的身體投影在清澈見底的江流中。一頭花白的頭發(fā)錯落有致披散在雙肩，隨風(fēng)飄動。

那是住在河灣邊上的季師傅，他還有個伶俐的徒弟，約莫十三四歲，是個長得很討人喜歡的少年。聽河灣周邊的漁民說，他是在此隱居避世的高人。到底是什么樣的高人，沒有人說得清，也沒有人去問，只知道他和他徒弟兩人安安靜靜的住在那里。在這片不受世俗喧嘩污染過的凈土，人們安詳和睦，淳樸友善，沒有貶低誰，也沒有看重誰，所以并不去追究他和他徒弟是什么來路。

釣者于塵世中，與天地共處，與山水共賞，與花鳥蟲魚共眠，怡然自得。

山道上，忽然隱隱約約現(xiàn)出一個少年的身影，漸漸地移動，然后站在河岸邊，嘴里叼著根狗尾巴草，眼睛活靈活現(xiàn)，清水般流動，晶瑩剔透，又含蓄的帶著一絲絲精明。眉毛似乎有些不安分，時不時的微挑，濃黑濃黑，卻又整體讓人覺得俊秀清朗。這就是季師傅那伶俐的徒弟，叫阿蒙。(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阿蒙嘴里叼的那根狗尾巴草，已經(jīng)不知什么時候掉落，他微噓一口氣，對著舟上的老者嚷道，“師傅，晚飯做好咧，你快點(diǎn)上岸唄！”季師傅，依然如故，并沒有去搭理少年。江水泠泠，靜靜的流淌，仿佛已經(jīng)流了千年，歲月磨礪了它那奔放叫囂的個性，讓它安靜的在山間流淌著，任時間漸漸老去。

阿蒙再次長噓一口氣，頗有些無奈的意味。每次都是這樣，到了晚飯時間，師傅也不肯上岸，非得讓他這在家做好飯了，又把家務(wù)做了一遍的勞力來催促老頭兒回去吃飯。早知道這樣，當(dāng)初，他就不應(yīng)該為了闖蕩江湖的那股興奮勁兒，而拋棄在家里享受有錢少爺?shù)臋C(jī)會，屁顛屁顛的跟著老頭兒出來。這叫什么，用私塾里老夫子常說的那句叫什么······哦，對！是“離家出走，罔顧父母養(yǎng)育之恩，是為不孝?！?/p>

來到這里，一沒有親朋，二沒有熟人關(guān)系的地方。想要闖蕩江湖，也沒地兒啊。

阿蒙不斷腹誹，遇人不淑，真真的遇人不淑?。?/p>

他就怎么感覺著，自己像是師傅騙來的無知孩童，專門替師傅來張羅家務(wù)操持生活的免費(fèi)勞力啊？所幸，他還是很聰明的，畢竟是出身在大戶商人家庭的子弟，很有生意頭腦。跟著師傅混，就別指望著老頭兒能替你張羅衣食吃穿，基本的經(jīng)濟(jì)來源可都是靠著他賺來的呢。唉，沒有學(xué)到傳說中的鐵布衫金鐘罩，倒是把自己的生意手段給練出來了；沒有學(xué)到傳說中的內(nèi)功，倒是自己先學(xué)會了怎么樣生活；沒有遇到闖蕩江湖的機(jī)會，倒是把自己給糊弄過去，跟著老頭兒過起日子來。這算是賺到了嗎？為什么他覺得，還是虧了呢？

沒辦法，阿蒙，的的確確是個小財(cái)迷，錢在他眼里，那可都是好東西啊。于是，老頭兒往往對他又是敲腦袋，又是打屁股的，連聲笑罵著，“小小年紀(jì)，凈是學(xué)會?；^，鬼迷心竅，看我不打醒你?！崩项^兒那咋咋忽忽的行為與他往日里一副仙風(fēng)道骨的形象相差萬里。著實(shí)讓阿蒙詫異許久。大有一種當(dāng)初被騙的感覺，這差距也太大了吧。

阿蒙一人獨(dú)自在岸上浮想聯(lián)翩，而季師傅那頭早已駕著小船駛向岸邊，“小子，又在腹誹我了，是吧？”

季師傅瞧見阿蒙在那里發(fā)呆了半天，沒出聲，就想到這層。

“師傅老頭兒，我覺得自己特委屈。”阿蒙回過神來，眼神像擠出水一樣，貌似哀傷的仰起頭來，看著季師傅。其實(shí)，誰又知道他是不是裝出來的呢？

“哦？委屈什么？”季師傅好奇了，這古靈精怪的小猴兒看著，有些不對勁呀。

“你說吧。我呢，本意是想跟著你闖蕩江湖，快意恩仇的?？墒菫槭裁次覀円谶@小地方??？”阿蒙決定今天一定讓師傅老頭兒說實(shí)話，別以為之前沒問，就可以隨便把他糊弄了事，“不解，非常不解。”想了想，依然不著頭緒。

“江湖？”季師傅低語著，半張臉側(cè)向阿蒙，視線卻看向眼前這方水土?！鞍⒚?，你又如何知道，現(xiàn)在你不是處于江湖之中呢？”

“處于江湖之中？”阿蒙，此時腦袋更像一團(tuán)漿糊一樣，更不解了。

“人活一世，萬物已千年。有人的地方，誰又能說，就沒有江湖呢？我們處于這山水之間，日出作，日落息，誰又能說這不是江湖呢？”季師傅手捋長須，回首看向徒弟。

“江湖，因人而異，因地而非。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濁。阿蒙，你又何必去趟那濁水呢？你看那山，那水，寧靜自然，樸實(shí)無華。外面世俗紛擾，而這里卻依然秉持本性，不急不躁。這里面的江湖，你就沒有感覺到嗎？”

阿蒙聽得頭昏腦漲，卻依然不知道老頭兒到底想說什么，“哎呀，師傅，你就不能簡單點(diǎn)說嗎？我還是不知道你想說什么啊?！?/p>

“江湖在心頭。走吧，該回去了?！奔編煾党C健的步伐已經(jīng)走遠(yuǎn)，阿蒙卻依然低頭思索著。

“你還不走嗎？飯菜該涼了吧？”遠(yuǎn)處的季師傅步伐頓住，等著小徒弟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