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池

在延吉多的是借道前往長白的游客,當(dāng)?shù)厝艘嗖恢挂淮蜗蛭覀儤O繪聲色地描述天池的真容怎樣難得一見,甚而聽聞一位六度上山未見天池的韓國老人如何捶胸頓足、痛憾不已。氣象臺預(yù)報近兩日長白一帶有雨,我們已然在心底做好了初尋不遇的準(zhǔn)備。
從延吉驅(qū)車向長白進發(fā),一路云嵌幕天、花含秀樹。先生指著路邊叢生的半米來高的金黃色花朵問我,“植物學(xué)家,你可認(rèn)識這種花?”雖是他的戲謔之語,略識花草的我卻還真識得路邊這近乎清一色的黑果金瓣的金光菊。它是人造花境里常見的配花,如此野地里成片的絢爛我還是頭一次見到。而路邊花叢的等距依稀透露著人工播撒的痕跡,似乎印證著熱情爽朗的東北人對這種花色熱烈的小物的深深喜愛。
車行200多公里來到長白山腳下的二道白河鎮(zhèn)已過晌午,為了趕時間我們不及到賓館徑直從北麓上山了。一家人在統(tǒng)一上山的中巴內(nèi)坐定,膚色黝黑的中巴司機扭頭微笑向大家打招呼:“所有人把安全帶系好,尤其是最后排的乘客一會兒恐怕要嘗受過山車的滋味了?!蔽揖褪亲詈笈诺某丝椭唬南肽挠羞@么夸張,但車行后十來分鐘便知道這不是虛語。順著僅夠兩車并排的上山路我們的中巴一路盤桓前進,有的山路轉(zhuǎn)彎將近150度,為了保持爬力車速不降反升,于是乎就出現(xiàn)了司機預(yù)先警告的一車人向一側(cè)急速偏翻的“過山車”的局面。然而來往的車輛極多,兩車相錯便會鳴笛相告,一路笛聲不絕,于是我安慰自己,我們暫棲的這部鐵殼只是強大分母中的尋常一分子,出事的幾率微乎其微,索性握緊相機在顛狂傾翻中把握瞬間即逝的美景。
一座海拔2700余米的高山終于露出了它的端倪。漸漸的樹沒有了,漸漸的草沒有了,云開云合,日現(xiàn)日隱,正如別人說的那樣,長白山腳下也預(yù)測不了山頭的天氣,然而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車外的溫度持續(xù)地降低。直到中巴歷經(jīng)了七十多道彎口最后停穩(wěn)在一座巨大丘壑前的空茫低坪上,曲折的棧道指向丘頂布滿的微小的人群,我們才意識到天池真的近在咫尺了。莫說在山腳下,即使在天池的盆沿外,誰也不能擔(dān)保登上天池時就定能一覽無余,誰說不會有一朵不時路過而棲腳的云呢。
待我們和眾人一樣手腳并用攀爬到天池邊的丘頂上,謎底終于揭曉。天上的云朵時時往還但未曾停步,巖風(fēng)真切地向我們揭示了天池的容貌:靜似鏡,碧似玉,龐大而秀美。天池是火山噴發(fā)后在火山口積水形成的湖泊,它的環(huán)岸不是我們印象中一般湖泊慣有的沃土擁翠,卻是幾座寸草不生的巨峰。峰首上的巖石在長期的自然風(fēng)化的作用下形成了光怪陸離的景象,有的像極了延頸而望的犀牛和巨猿,是否天上的神獸降臨于此,也忍不住要對這潭碧水凝神欣賞一番?而神獸一瞥的光景怕已是地上萬年了吧。天池的水是松花、圖們、鴨綠三江之源,固然有直徑500米,平均深度200米的容量,源源不斷為此三江提供水源也是一件令人不可思議的事,尤其是對于一個只有出水口不見入水口的湖泊而言,這便是天池的神奇。
有了北坡第一日與天池的美麗邂逅,第二日當(dāng)我們出發(fā)由西坡腳踏一條1400余級臺階組成的山道再次登臨時,盡管沿路霧氣迷茫,卻心存了天道酬勤的一份僥幸,然而在吃力登得山頂見到的仍是能見度幾乎為零的白茫茫的一片,讓我們不禁對前一日的見遇心存感激,也印證了古人的那句話:人之有所不得預(yù),皆物之情也。(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故有詩云:
長松不老守云門,天教撥開鏡水真。
神獸癡癡延頸望,不覺已覆萬年塵。
大鵬海運垂天翼,隱此相隨旦與昏。
獨向乘槎開瀑流,三江盡得素十分。
未許黑土污顏色,定要青山落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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