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眼里的鳥兒
每天回到家,都要關注一下晾臺上放著的瓦缸。這瓦缸也沒有什么特別,就是有了些年頭,記得年輕時母親就用它腌過咸菜。后來日子好了,咸菜不用腌了,想吃時到醬菜店買來些便是。母親舍不得將這半截大瓦缸棄之,像是一件物件用得久了,也生得出感情來,搬了幾次的家,瓦缸始終跟著母親。平日里用不著它便寘了晾臺的外面,有時放些雜物,有時候遠道而來的鄉(xiāng)下的親戚帶來黃豆什么的,都放在里面。一次回家,見晾臺上有喜鵲飛過,在鐵欄桿匆匆落腳,一瞅見了人呼啦啦就又飛走了。一次這般,兩次依然,我實感納悶,便問了母親,鳥兒怎么總在晾臺上落下?母親說,你見著了?是喜鵲還是斑鳩???哦,是喜鵲,怎么,還有斑鳩飛來?母親樂樂地道,有——多了,還有麻雀,氣節(jié)不一樣,什么鳥都來過。我正納悶,走到晾臺上,見著了瓦缸上蒙著的塑料網不知何時沒了。難怪鳥兒飛來不止。
我便尋了物件想蓋到瓦缸上去,母親擺擺手,不讓我那樣做。
人也許老了就會生出許多的怪想,在我們家里是不多直面扭轉老人想法,任她去,聽著老人的意見,只要她高興了,比什么都強。
以后的許多日子里,我發(fā)覺母親總盯著晾臺。還是初春的天,她就把晾臺上的窗早早打開。那日里,覺出母親在客廳久沒有動靜,我悄然從廚房走出,母親轉著頭,又目不斜視地看著外面。順利老人的目光看去,原來在瓦缸的邊沿上落著一只斑鳩,脖頸上生了斑斑的大米粒似的白點十分醒目。屋里的響動,驚得鳥兒呼啦啦飛起,淺褐色的羽毛在陽光里閃動著漸漸地遠去了。
母親轉過臉來,說斑鳩這個季節(jié)里出來有點早,一定是餓了。我明白了母親不讓在缸上加蓋原來是讓鳥兒們尋來覓食。頓時我也感到了一絲的自責,老人總是會生出心靈的孤獨,以至于期盼鳥兒的飛來,把鳥兒作為了她心靈溝通的使者。(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那天,我陪母親說了許久的話,看看已經是下午三點了,母親忽然問:你今天怎么不走了,在這兒待這么長時間?我說今天下午沒事兒。母親沒說什么,起身走到晾臺,從瓦缸里抓起些黃豆,然后又拿了小錘。我問母親要干嗎,母親擺擺手:“你去忙你的吧,我給鳥兒把黃豆砸碎些?!?/p>
母親說,看斑鳩啄了豆子伸長了脖子往下咽,豆的顆粒太大了,這樣會傷了它的性命的。
我很佩服母親的心細。
每天回家,總見母親為飛來的鳥兒忙碌。幾日前說給她買幾只百靈讓她養(yǎng)著。母親笑了,說我神經病,她才不會養(yǎng)買來的鳥兒;鳥兒在野地里飛才是正路,圈起來了,一定會瘋,一定和你一樣神經了不可。
聽母親的話,感覺到很溫暖。鳥兒和人一樣,有自己的天地,餓了總是要吃,要是因為餓,太貪吃了,肯定是要噎著,所以她痛惜生靈的不幸才將豆兒砸碎了給了它們吃。
是不是呢,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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