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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什么祭你,我的母親

2013-09-02 08:23 作者:不想連累你  | 6條評論 相關(guān)文章 | 我要投稿

四年前的今天就是母親永遠離開她孩子的日子,這個日子也就成了我心中永遠的祭日。

我清楚地記得那天是陰天,我從長沙乘大巴回到吉首自己的家。不知什么原因,一路上總是心情壓抑,總覺得會有什么事發(fā)生。但我想,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都不會改變我回家接母親的計劃。我是個為了事業(yè)常年在外漂泊的人,和母親相處時間極其有限。我們兄弟姊妹四個,我最小,也是唯一通過讀書跳出“農(nóng)門”的人,我曾經(jīng)是這個家甚至是這個村子的驕傲,我?guī)瓦@個村子把山泉水引到了屋旁,把公路修進了寨子,父母臉上因我生光。后因長時間見不到我,母親便常常叨念,不時在哥姐中埋怨幾句,說我很久沒看她了。當我回到她身邊的時候,她又沒有了半點怨言。我知道,這不是母親乞求兒子看她,更多的是飽含了一個母親對遠方孩子的牽掛。

母親和常年住在老家農(nóng)村的二哥生活。我要看她也多是回鄉(xiāng)下二哥家看她。二哥家距我居住的城市要三個小時的車程,沒有直達車,交通不是很方便,這或多或少影響了我看她的次數(shù)。隨著年歲的增長,母親的“想法”多了,操心多了,嘮叨也多了,有時還在我面前抱怨二哥對她不好,不想和二哥住了。后來我建議她到我們兄弟姊妹中輪流住,哪里好住住哪里。其實我知道她內(nèi)心是心痛二哥的,二哥家在農(nóng)村,條件相對差些,她便常?!俺雒妗痹谖疫@里拿錢給二哥,就是我給她的錢也多數(shù)被二哥用了。天下母親都不會在自己的孩子中嫌貧富,因為在她們心中才是真正的“手掌手背都是肉”。這次母親被姐姐接到她家住已經(jīng)快一個月了,一個月的時間,母親托姐姐打了我好幾個電話,問我什么時候回來,說她想到我家里住一段時間。我每次都答應(yīng):說很快,下個星期接她。母親就數(shù)著日子等,期盼下個星期的到來??傻搅讼聜€星期,我因為工作抽不開,又往后推了,母親總會又叫姐姐打電話,問我怎么沒到。我只好又說謊:說下周一定接。當我記起這件事的時候我都不知道已經(jīng)推了多少周了,可母親卻再沒叫姐姐催我了。我突然生出一種強烈的內(nèi)疚感:是母親理解我了還是不相信我了?是無奈還是放棄?我陷入了深深自責之中,我這才趕緊放下手頭工作趕回老家,去鄉(xiāng)下接母親在自己家住,而且想住多久我就陪多久。

到家時天快黑了,妻子已吃過晚飯,見我回來就去廚房給我弄吃的。吃完飯,妻子問我這次回家做什么。我告訴她我娘要到我們家住幾天。她問幾天?我說,這次娘要住幾天就住幾天。妻這樣問讓我心中又閃出一絲不快,但我還是忍住了。我與妻的矛盾或積怨也是緣于此,妻出身城市,家境很好,我總覺得她對農(nóng)村人有些看不起,我家的親戚,即便是親兄弟姊妹都不來我家。我娘來我家都必須我在家陪,我不在家,妻不會單獨“接待”她。但這一切,娘根本不知道,娘從沒說過妻的一個“不”字,倒是常常私下問媳婦有“喜”了沒有,當然我也不會告訴娘妻子的想法。農(nóng)村老人免不了在農(nóng)村老人中“顯擺”,說過幾天就要到城里“三兒”(娘從小這樣叫我)那里去住了,讓那些沒有城里孩子的農(nóng)村老人好生羨慕。娘就給我打電話,說想到城里住幾天,我就扯謊說我最近很忙,過段時間忙過了就去接她。娘又說,你媳婦不是在家嗎?我就住兩三天。我不得不又追加個謊話,說媳婦恰好要出差。娘也就不說什么了。估計娘感覺在鄉(xiāng)下老人中又要潑面子了。每每閑暇時想到鄉(xiāng)下的娘,想到娘的這個小小要求都不能滿足,心里便生出一種刻骨銘心的痛。總想著等事業(yè)成功了,一定讓娘在城里住最好的房子,我要陪她在城里度過愉快的晚年。

晚上十點過點,我正在看一個喜劇片,笑得開心時,我的電話響了,是姐姐的,我以為是娘又要姐姐催我去接她。我接過電話,電話那頭,姐姐聲音很急促,問我在哪里。我說在吉首。姐說,那你趕快到鄉(xiāng)里來,娘突然得急病,頭痛得不行,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能說話了。我的心頓時陰沉下來,一種不祥之感油然而生。我簡單問了下發(fā)病情況,姐說,剛才還好好的,正準備上完廁所睡覺,就是上廁所站起來的時候,突然頭像針扎一樣痛。憑一些基本的醫(yī)學常識,我估計母親是腦溢血,我囑咐姐姐讓娘平躺著不要亂動她,我馬上包車過去。妻是醫(yī)生,她告訴了我一些急救常識,最后囑我萬一有什么情況打電話回來,但就是沒想著和我一起去看娘。

我在大街上攔了一輛出租車,我敦促師傅在安全的情況下盡量快點,我說我娘不行了,我要趕去看她,師傅輕輕嘆息了一聲,叫我別急,他會盡量快些的。我們很快駛出城進入茫茫色之中。(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一路上,我心里亂極了,我想象著不愿想到的結(jié)果,也想象著奇跡出現(xiàn),但更多地想到的是母親這一生的點點滴滴。

我的父母親在我們鄉(xiāng)下是出了名的老實人,從未和人紅過臉吵過嘴。父親只顧干農(nóng)活,是干農(nóng)活的一把好手,這也是在我們那里出了名的。娘管著這個家的吃穿用,我記事起,就知道家里很窮,沒有任何經(jīng)濟來源,我的老家現(xiàn)在來說是山清水秀是風景區(qū),但那時卻是叫“窮山惡水”。我的哥哥姐姐沒讀什么書,全家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讀小學在本村,關(guān)系不大,讀初中了,要寄宿,每個星期六角錢的伙食費成了家里的一大難題。這個難題就是母親每周趕集賣這賣那解決的。那時星期天是逢場,是趕集的日子也是我們上學的日子,我和娘一起走兩個多小時的山路,才能到學校,我得等著娘在集上賣完她背著的東西給我伙食費。有時是幾個雞蛋,有時是一點小菜,有時是些不值錢的土特產(chǎn)。有一次,娘摘了幾十顆熟透的柿子去趕集賣。我記得那天下大,我和娘帶著斗篷行走在泥濘的路上。娘不小心摔了一跤,滿籃子的柿子倒在地上,大部分已經(jīng)摔破不能賣了。娘慢慢爬起,然后一個一個撿起那些沒有摔壞的柿子,用衣袖一個個擦干凈放入裝柿子的篩灰籃。看到這一切我?guī)缀跻蘖?,娘沒有說什么,帶上我又上路了。那天,娘沒有吃一點東西,將僅有的六角錢給我就回家了,看著娘逐漸遠去的瘦弱的背影,我的眼里又飽含淚水。

我初中的學業(yè)就是娘一周一周背完的,我生命的能量就是娘一口一口攢下的,我人生最起碼的原則就是娘一天一天影響的。娘不識字,也沒有專門講做人的道理,但她從小告訴我,小孩要有“規(guī)矩”,不要拿別人的東西,不要打架罵娘講丑話等等粗淺的道理,還講不這樣別人就會罵你有娘養(yǎng)無娘.教。娘是村上最老實最善良的人,誰到我們家借東西,只要有都會借給他們。誰家大務(wù)小事,娘是必請的人,尤其是嫁女接媳婦。嫁女發(fā)嫁妝,接媳婦鋪床理被非娘不可,因為娘懂祖上傳下的規(guī)矩,懂風俗禮數(shù),更主要的是娘生有三兒一女,是農(nóng)村比較理想的家庭后代繁衍結(jié)構(gòu)。加之我讀書厲害,高中考入我縣省屬重點中學,娘的聲望更高,請的人更多了。每次做這些還能得到“封封”(就是紅包),用紅紙包著,一角兩角的,娘也高興。娘人生驕傲的階段怕僅至于此。讓娘退出這個“舞臺”的時候是父親去世以后,農(nóng)村凡事圖吉利,做“紅喜”必須成雙成對,家庭完整,父親去世我們的家庭不再完整,娘就不能再為新人家鋪床里被,娘最多只能在旁邊指點指點,給年輕人講講祖上流傳下來的禮數(shù),我?guī)状慰吹侥镉行┦涞臉幼?,心里一陣酸楚?/p>

車在彎彎曲曲的山路中穿行,我再次接到姐姐的電話,姐姐問我到哪了,電話那頭很著急,姐姐話里帶了哭腔,說:“老三,你能不能快點,娘快不行了,你再不到怕見不到娘了?!蔽壹泵Υ叽偎緳C開快點再快點,司機有些毛了:再快,安全還是第一吧。我心里已經(jīng)亂成一團,心想:娘都不在了,我還要安全做什么啊!出事吧,翻車吧,我好在那邊為娘盡我沒盡完的道?。?/p>

娘就這樣走了嗎?娘就這樣拋下她的孩子不辭而別了嗎?叫了幾十年的“娘”就要戛然而止沒有應(yīng)聲了嗎? 想到這里,我的心有撕裂般的疼痛。

我記事起就感到娘的身體不太好,很瘦弱,經(jīng)常生病,一生病就躺在床上,從沒上過醫(yī)院。奇怪的是熬過三五天就又過去了,又可以下地掙工分了。但有一次,娘病得不行了,親戚都來看她,在親戚們的建議下,娘被連夜抬往鄉(xiāng)醫(yī)院。從家里到醫(yī)院有兩個多小時的山路,又是晚上,打著火把,路非常不好走。我那時很小,但我決意要跟著去,我跟在娘的擔架后面,一路上不斷叫著“娘”,真擔心哪一聲會不應(yīng)了。到了醫(yī)院娘的病情迅速好轉(zhuǎn),我陪了兩天就回家?guī)透赣H放牛,做點家務(wù)。那時大哥招工進城,二哥去了縣“農(nóng)建團”,家里只有姐姐、父親和我。農(nóng)活、家務(wù)事很多,正好我放暑假在家,能幫點就幫點。過了一個星期,我們期待娘出院回家時,卻接到不好的消息。那天吃過晚飯,天已經(jīng)很黑了,我的一個表哥在鄉(xiāng)政府開會,專程趕來給我們報信,說娘的病“返”了,已經(jīng)啞了,說不得話了,可能打不過今晚。當時我父親竟嚎啕大哭起來,我第一次見堅強的父親如此放聲痛哭,并哭著訴說娘的種種好處,說娘沒過到好日子就要走了,越哭越傷心。男人如此慟哭令在場無不為此動容,我也跟著哭起來。父母親平時在外表看不出有多恩愛,想不到內(nèi)心卻蘊藏著如此原始、純樸、博大的情感依戀。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我和父親,姐姐就出發(fā)了,去醫(yī)院接娘。父親甚至想到了娘的后事操辦。

到了醫(yī)院,娘已經(jīng)蘇醒,但她好像不認識我,叫她也不應(yīng),只是一個勁地在病床上折騰吵著要“轉(zhuǎn)去”(回家)。農(nóng)村有個忌諱,就是怕死在外面,死在外面魂魄就進不了自家的屋。大哥二哥都趕來了,他們和父親商量著如何辦娘的后事。醫(yī)生說娘得的是急性腎炎,鄉(xiāng)衛(wèi)生院條件差,到縣醫(yī)院可以治好,說娘的心臟等其它器官功能都好,抬回去只有等死,建議我們還是去縣城治療,有八成把握治好。但相親們卻說,人都這樣了,去城里怕也就是送錢,不一定能整好,還是趁沒落氣抬回去魂魄還可以進屋呢。大人們居然都茫然矛盾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大哥說:娘最心疼老三,問問老三吧,他講進城就進城,他講抬回去就抬回去。大哥走到我前面,彎腰問我:老三,娘最心疼你,你講是把娘抬回去還是進城整去?我當時沒半點猶豫就講:進城整去!就這樣就把娘抬上了進城班車。就是我的一句話延長了娘三十多年的生命,以后娘也時常和人提起這件事,說她的命是她三兒救的。也許是娘在農(nóng)村沒有吃藥的緣故吧,在縣醫(yī)院治療效果非常好,一天一個樣。后來我和姐姐走了五十多里山路到縣城去看娘,娘已經(jīng)好多了,可惜天氣太熱,我們給娘帶的雞肉都有點味道了。娘出院后醫(yī)生說少吃鹽最好不吃,娘選擇了不吃,過很長一段時間才吃點青鹽,一直堅持了幾年,正是娘的毅力,以后娘的這種病再也沒復發(fā)過。

我的高中是在縣城讀的,娘不需每周都送米送錢了,錢基本上由大哥負責、米則由姐姐、或二哥負責送。我和娘分開的時間由此慢慢變長,但娘總把家里弄到好吃的留在碗柜里等我回家了吃。比如打谷子時田里捉了魚,村里打到麂子野豬什么的。這個習慣一直沿襲到我參加工作的頭幾年,直到我重重地說了娘幾句,娘才不再堅持,因為很多“好吃的”等到我回家已經(jīng)腐爛變質(zhì)不是“好吃”的了,這樣誰也沒吃著不是浪費了嗎?

我是學師范的,畢業(yè)就當老師。由于沒有“關(guān)系”,剛開始分工很差,在老家鄉(xiāng)下一村小當老師。星期一至五在學校,星期六的下午就回到家,這段時間和娘相處的時間又相對多了起來。偶爾星期六和朋友喝酒去了,娘總習慣在村口手搭涼棚地望著進村的山坳,看我來了沒有,等我吃飯。天黑了還沒來,娘就會講:吃飯吧,三兒今天怕是不回來了。而這個時候我可能早已和朋友醉眼惺忪了。那時老家農(nóng)村仍很窮,一年種的糧食吃不到頭,還有幾個月的缺口。剛參加工作幾個月,我就節(jié)約出幾十斤的大米,我在糧站買好送給家里,讓全家終于感受到有國家干部的驕傲,也讓他們感到給我盤書沒有白盤。令左鄰右舍也很是羨慕。

一年后,我調(diào)進城工作,這個生我養(yǎng)我的農(nóng)村的家就開始慢慢疏遠不常去了。但逢年過節(jié),放寒暑假我還是會回去的,時不時給娘一點錢,盡管不多(因為那是工資才幾十塊)。娘還是喜滋滋的。但接的時候還是不忘帶上一句:你還有用的嗎?我說有,娘才肯接。

隨著進城的時間增加,我的朋友圈子也在增加。我那時愛好文學,尤其是愛寫詩,偶有詩作見諸報刊,在這個小縣城還有點名氣,算一個文學青。加上本人性格開朗,愛交朋結(jié)友,參加社會活動也就多起來。常常用數(shù)倍于稿費的錢請客以滿足年輕的虛榮心。這種生活的直接后果就是開始出現(xiàn)入不付出,開始了人生的首次舉債。我之于娘最內(nèi)疚、最難忘的兩件事也就發(fā)生在那個時候。第一件事是,有一天我接到大哥打到學校的電話,說娘進城了住在他家,娘要見我,說家里要錢買化肥農(nóng)藥。恰巧那幾天我身上沒錢,吃飯都是吃食堂,離發(fā)工資的時間又還遠,真不知道如何是好。我就撒謊說有事,抽不開一下去不了。娘等了一天,到第二天,我還是沒去見她,娘也就沒問了。下午,娘就回家了。我不知道娘當時是怎么想的,她絕對想不到我身上沒錢,也不一定想到我是有意躲她,這成了我心中永遠的迷也是永遠的痛。但這件事娘一生都沒提。當然后來也再沒有出現(xiàn)這種情況,我見娘的時候都是有準備的,都要給她一點錢,以彌補內(nèi)心的愧疚。第二件事是,有一次我身上又沒一分錢了,而當時又急需錢開支,我不想掉面子和朋友借,我就想到了娘。我陸陸續(xù)續(xù)給了娘一些錢,不知道娘用完沒有。抱著試試看的想法,我回到家里。娘很高興,忙給我弄吃的。將家里準備孵雞仔的雞蛋給我炒了。吃完飯我沒有像往常給娘錢而是撒謊以忘帶錢為由向娘要路費。娘二話沒說,從貼身的內(nèi)衣口袋拿出一個小布包,一層一層翻開,才見到里面是一些零散的皺巴巴的錢。娘用她枯枝一樣、顫微微的手一張張點著,我至今清楚地記得是二百一十元零幾毛。娘說,就這些,夠不夠啊。我說一百就夠了。娘說,錢是人的膽,都帶著吧。我不忍心都拿只拿了一百元。懷揣這帶有娘體溫的一百元,立即向娘告辭,轉(zhuǎn)身就走。我不敢再回頭,我怕娘看見我涌入眼圈的淚水心生難受,可我卻感受得到娘慈祥的目光一直目送我走出村口的山坳……

車終于到了姐姐的家門口,姐姐早已等在那里,見到我就“哇”地哭出了聲:“老三啊,娘怕不行了要走了?!蔽逸p輕拍了下姐姐的肩膀,就向娘住的房間跑去。進了房間,我普通一下跪在娘的床前大聲哭喊道:“娘,娘,我來了!”只見娘盯著雙眼,不停地全身抽搐,一臉極度痛苦的表情。我拉起娘的手不停地呼喚:“娘,娘,我是三兒,我回來接你來了;娘,娘,我是三兒,你認得到我嗎?娘,你是不是很痛啊,娘別動,你安靜些吧……”娘還是沒有任何表情,但我覺得娘是知道的,只是說不出來,因為我看到娘的抽搐慢慢變小了,似乎安靜了些。我還是不停地呼喚。二哥坐在床上娘的腳邊,拉著娘的一只手,守在那里。在我們鄉(xiāng)下有種說法,人的命都是閻王派的叫“無常”的 小鬼取走的。鬼其實是怕陽間人的,尤其是“火焰”高的人。傳說每一個人的額上都有一道看不見的火焰,火焰越高的人煞氣越重,鬼越怕,男人的火焰比女人高,所以二哥才“守”在那里,目的是阻擋“無?!睜孔吣锏幕昶?。我自然不信這些迷信,但我又想這是真的。娘慢慢安靜下來,我知道這種安靜是生命即將消逝的標志。姐姐拉我起來,讓我坐在板凳上。我站了起來,看見隔壁的屋里已經(jīng)坐了不少人,都是親戚。其中一個還是醫(yī)院退休的醫(yī)生。他們有說有笑地在拉家常,好像我的娘與他們無關(guān)(我沒有絲毫責備的意思,因為在老家,人們把老人的去世也當成喜事,稱“白喜”,這才有“紅白喜事”一說)。我一個一個打了招呼并遞上香煙,然后問是醫(yī)生的親戚要不要送醫(yī)院,他說,沒用的,到不了醫(yī)院老人家就會“走”的,年紀大了,就像熟透的山野泡,隨時都會掉。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便不再堅持送娘去醫(yī)院,至今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每每想到這里或多或少我的心里還有些陰影。

我和這些親戚短暫地聊了幾句,我這才知道這些人中還有一個任務(wù)就是等娘歸西后把娘抬回老家(二哥家),娘在那個小山村生活了一輩子,屋是自己修的,只有那里才是娘的歸宿。我回到娘的身邊,娘已經(jīng)不再抽搐,眼睛已經(jīng)閉上,張著嘴,氣若游絲。

我坐在娘的枕邊,和二哥一前一后地為娘“守魂”。在這痛楚地等待中,又想又起娘的件件往事。還是半年前,我接娘在我家住了三天。本來可以多住幾日,但由于工作太忙,接的電話多,有時還在電話里“吵架”,陪娘當然也難免心不在焉。娘似乎查覺到我的苦衷,只住了三天就提出要回鄉(xiāng)下。每次娘要回去我都是盡力挽留,偶爾也能讓她多住了幾日。但這次我沒有挽留,只想下次找機會好好補償。那天吃過早餐,娘要我送她,但就是不見起身。終于起身了,娘沒有向門口走去,而是逐個逐個地查看我們家的每一個房間,包括廚房。我以為是她在找什么東西,就問她找什么,娘沒有吭聲。我覺得有些反常,就不斷問,娘終于說了句:“我以后哪還來啊!”我說:“你怎么不能來啊,我一有時間就接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娘又不吭聲了。娘終于向門邊走去,我急忙打開門,娘又轉(zhuǎn)身向屋里看了一眼這才走出門外。這次娘沒讓我背她下樓,而是堅持自己走下樓。我們家住六樓,就是這一到六樓的樓梯記錄了娘慢慢衰老的過程。十年前,我剛結(jié)婚時,娘來我家是一口氣爬上六樓的,那時娘雖然七十多歲了,但身子骨還硬朗。慢慢地娘就要在中間歇上一會才能走完。直到有一天實在吃力了,我才背她上下樓。為此,娘沒少在鄉(xiāng)親們中夸我,沒少在左鄰右舍中“炫耀”她有這么個孝順的幺兒。當然,妻子是不會背她的,娘也不想讓她背,娘說媳婦是女兒身,是要生孩子的,別累壞了。因此娘只能等我回家了才能到我家來住幾天。每次來的時候,本來是說好多住幾日的,但沒到一星期,就嚷著要回鄉(xiāng)下,說有那么多豬、雞、鴨要喂。我說她不在二哥會喂,但她就是不放心,擔心二哥哪天忘了喂,牲畜也是命的,也著孽的。

今天,娘居然破例不要我背她,我只好緊緊攙扶著她。娘幾乎每走兩級臺階就要歇一會,盡管這樣就是不讓我背她。走完這六樓樓梯,娘已氣喘吁吁,我輕輕地埋怨道:“自找的吧!”娘仍然用無聲來回答。想不到這次真應(yīng)了娘的話——她再也不能來這個家了,這一次成了娘與我的永別,我再也沒有機會補償她了,這一切都與我有關(guān),我早一天來接她,也許娘還不至于這樣。想到這,我悔恨交加,有如萬箭穿心,止不住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凌晨3點20分,娘永遠閉上了她那日漸渾濁的眼睛,我知道她有太多的話要對我說,有太多的事要向我問,有太多的“不放心”要向我囑托。但這一切因我的“忙”定格在這漆黑的鄉(xiāng)村夜晚。娘走了,就這么無交無接地走了,就這么帶著深深的遺憾走了,而我縱然有太多溫暖的盡孝計劃,有太多幸福的盡孝安排,都如風中飄飛的葉子,變得荒唐無力!我叫了幾十年的“娘”從此不再有了回聲;沐浴了我半生的慈祥母愛今夜隨風飄走……

屋外的擔架已經(jīng)綁好,我將一床厚厚棉被鋪上擔架,還用手輕輕地按了一遍,唯恐娘睡在上面不舒服。鋪好擔架,二哥在娘的床前說了句“娘,我接你回去啊”就把娘從床上抱起放上擔架。山村的夜出奇地靜,按鄉(xiāng)俗,我得跟在擔架后面不斷地呼喚:“娘,我們回家了;娘,你要回來啊?!边@樣,娘的魂魄就會到家。

到老家時,天已大亮。按傳說,娘是在外面去世的,靈魂是進不了屋的,必須將屋上瓦推掉三槽才能進屋。抬娘的擔架擱在早已準備好的放在屋外禾場上的兩條長凳上。二哥上屋揭瓦,其他的晚輩親戚則在堂屋里架門板,清掃棺材。在入棺之前要給亡人洗澡、穿衣。姐姐從房間的木箱里找來娘早已為自己準備好的壽衣,一件套著一件,一共整整七件(按風俗必須是單數(shù)),還有一丈余長的絲帕,要挽戴在頭上的。娘是一個傳統(tǒng)的農(nóng)村老人,不識字,自然相信陰陽兩界的,她為自己準備了這么多新衣服,就是相信人死了就去“那邊”了。娘曾經(jīng)就說過,她的死后衣服自己準備,要新的,到那邊穿好點免得丟你們的丑。正是這種心態(tài)、這種想法娘從不恐懼死亡,她對于死亡后唯一的遺憾就是和兒女們陰陽相隔,不能在一起。

一切準備好后就要把娘抬進堂屋里設(shè)置的靈堂。我叫大家站在一邊,我打開棉被,雙手把娘從擔架上抱起。這個舉動似乎讓眾親戚感到很驚呀,憑我在農(nóng)村生活的經(jīng)歷,我知道他們的內(nèi)心想法:現(xiàn)在的娘已經(jīng)不是娘而是死人了,抱死人會帶來晦氣的,要抱也應(yīng)該是在農(nóng)村的二哥抱。我絲毫沒有這種想法,我只覺得躺在我眼前的是生我養(yǎng)我?guī)资甑哪?,是一位慈祥的母親。娘太累了,娘要休息,娘在睡覺。娘從小把我抱大,抱了多少回啊,我今天抱娘一次還不應(yīng)該嗎?我很平穩(wěn)地抱起娘,我覺得娘的四肢開始有點僵硬了,但后背似乎還有點余溫。我把娘放在架好的門板上,等著給她洗澡,給他穿衣。

人來到人間,呱呱墜地,就要洗第一個澡,象征著干干凈凈地來到人間。當人去世,也要洗個澡,預示干干凈凈離開人間。娘也不例外。姐姐在水缸里打了盆干凈的水,水里放著新買的毛巾,準備給娘洗澡。我們每個孩子都要接過盆子喝一口里面的水,代表喝娘的洗澡水。喝亡人的洗澡水是傳統(tǒng)習俗,體現(xiàn)對老人的孝順程度。據(jù)說古代是真喝洗過后的洗澡水,現(xiàn)在變通了,取象征意義。洗澡也是用毛巾象征性在逝者全身抹一遍即可。洗完澡給娘穿戴整齊,就入棺了,接下來是道士先生幾天的做“十亡”道場儀式,內(nèi)容包括《開路》、《十殿》、《送亡》、《過奈何橋》、《散花解結(jié)》等幾天的道場法事超度亡靈。

如今,娘,靜靜地躺在大山的懷抱里,陪伴她的是一堆黃土,是一陣陣的松濤,是兒的歌唱。而我再也不能目睹娘的音容笑貌,不能聆聽她語重心長的嘮叨,不能逢年過節(jié)回家叫一聲“娘”了。很長時間我不能接受娘已經(jīng)離開我們的事實,我總想娘只是出了趟遠門,總有一天會回來,但這現(xiàn)實不能改變,娘只能出現(xiàn)在我的記憶中了,多少次我在里見到她,醒來不見娘的身影。

每年娘的祭日我都要記起她,可不知道怎么祭奠她。我從內(nèi)心地羨慕那些母親健在的人們,他們還能親切地叫一聲“媽”! 但我還是想真誠的提醒天下的孩子們:珍惜和媽媽在一起的日子吧,不要等到永遠地離開后留下太多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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