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紅墻宮柳到什剎北海
從天安門到什剎海是一段漫長的路程,但又因沿途紅墻宮門,墻柳鶯鶯,這一段路程在漫長中又顯得忘我。
廣場上的人很多,排著隊挨個兒走進去。炎日高高的懸在頭頂上,即便是撐著花花綠綠的傘把,也難以在那傘下偷得一時納涼。這恍如是我第一次面對天安門,又像是曾經(jīng)熟悉了這曾神秘的天安門。從書本到現(xiàn)實的觸碰,這種似曾相識的莊嚴(yán)竟然就是這么得來的。
所以,即便是熱得汗流浹背,也是要在這如此莊嚴(yán)肅穆的廣場上,背對著天安門,妄想從未來的歷史的頁章中,添上自己的身影。哪怕沒有只言片語的描述,但光是一張圖片,便也能見證歷史的今天。
進去廣場的時候,還要先臨檢。這與在拉薩的時候,是一樣的。過了臨檢之后,就要開始有序排隊進去里頭了。從天安門下穿過去,是免費的。這不禁令我有些小歡喜。只是,挨著人群,慢慢涌進去的時候,不由得發(fā)現(xiàn),曾經(jīng)威武莊嚴(yán)的宮門,在今人的千般萬般的撫摸之下,變得滑溜溜的,且是褪去了昔日的金碧輝煌。盡管已是采取維護,但這般本不該存在的遺憾還是永遠的被記錄在了歷史的一頁中。
穿過宮門,算是走進了皇家大院了吧。
碧綠色的樹在舊的石板路邊擺成一排,翠綠翠綠的葉子在太陽底下顯得波光粼粼。怕曬的姑娘們是一邊撐著漂亮的傘一邊躲在漂亮的樹下,看著眼前漂亮的高大的宮墻門。朱紅色的墻,總能讓人想起點兒什么。記得曾經(jīng)看過一篇關(guān)于寫北京地壇的散文。作者的名字是比較模糊了,記得那時候我還在念小學(xué)。但印象尤為深刻的是,文章中的“我”是一名殘疾人,借地壇之名主要是寫關(guān)于人尋希望和對思念母親的。這是一篇很長,且很深刻的文章。(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入秋的地壇,在作者的筆下,將對建筑物的情感融化在母親的愛里,那種無聲的愛,總能濕透一個人的心靈。文章中的“我”便就是這樣被融化的。當(dāng)然,那個時候的我,對于作者還有文章中的“我”的情感是沒有十分細膩的。但因為深刻,就被牢牢記在腦海深處了,只是突然被挖出來,就像是歷史的風(fēng)沙塵封了真相,一切變得不再是那么清晰了。
只能透過蛛絲馬跡在尋找還存在的只言片語。
想到這里,人群的涌動開始在擠壓我的身體。我有種被歷史推動的錯覺,現(xiàn)實的狀況不允許我就這么的沉靜在一個人的記憶里。我得暫且放開這些片段,跟著人群??粗粨苡忠粨艿娜巳洪_始涌進來,我知道,此時我無法像那篇記憶的文章中的“我”那般,可以一個人放空著思想來這么安靜的地方,想一些事情了。
但為了讓路上的身體過得好點兒,我索性脫離了宮墻門后的主干道,往邊上的小道去了?;蛟S這樣的視角,我能看得更清楚點。驢友一直在后面跟著我,我知道他很辛苦——因為總想留點東西帶回去,相機在我的手里是沒有停歇過。因此,步伐變得比較緩慢,往往一個視角,我會琢磨個半天。而這些本已看了千百遍的北京驢友,只得無奈的“溫故而知新”了。
不難發(fā)現(xiàn),當(dāng)下的皇家大院,兩邊的廂房里都入住了現(xiàn)代的角色。這些天天風(fēng)吹日曬的在城門下,廣場上,站著跟個鐵桿兒似的士兵,軍人,能入住這里也算是值得了。畢竟這是至高無上的榮譽。對于我等平凡的普通人,面對這些榮譽,只得萬般無奈的表示尊敬和崇拜。
穿過翠綠色的皇家院子,眼前,才是真的是一個輝煌的地方。
站在十幾米的朱紅色城墻下,昂首仰望,不知道城墻里頭的宮人是否還過著當(dāng)年深宮怨人的寂寞生活??粗亻馨私峭ぃ鲩芨咛?,分布在城墻兩端。恍如,那年舊人高墻遠望,這深宮的春秋著實漫長。但此時,此等愁怨似乎也是發(fā)的不是時候,轉(zhuǎn)身看,且耳畔出來的人聲,還有來來往往的步伐,甚至是從宮院前騎過的自行車,電瓶車,所有的老北京的現(xiàn)實生活幾乎是全上演在了宮門前。
昔日的清冷,“一入宮門深似海”的惆悵也就完全的被抹去了。
歷史在記錄和掩飾過去的同時,也抹去了哀痛。
待我轉(zhuǎn)過身,恰好遇上一個踩著舊的老式自行車的大爺,在與一個清潔工打著招呼。一口北京的腔調(diào)子從風(fēng)中拂來,這種回歸生活的真實令人覺得尤其的好。像是還在舊夢中的腳尖突然從懸空的愁怨中一下子落到了面對現(xiàn)實的地面上。這或許是很殘酷的,但比起縹緲的夢,此時站的位置和扮演的角色,才是最好的?;蛘哒f,這就是命運給安排的最好的選擇。
不禁,又想起那篇被腦海塵封已久的文章。
當(dāng)“我”不能接受自己坐輪椅的事實,“我”幾乎是封閉了自己。對母親的態(tài)度也不好,更不喜歡說話了。但每天母親會推著“我”到地壇,然后靜靜的陪著我,或者是靜靜的走開。直到最后,“我”才明白了一切,懂得了所有?!@一段話,是我憑著記憶,根據(jù)文章的思想中心所揣摩的。但最后,文章的母親是去世還是別的結(jié)局,我是真的拼不出任何蛛絲馬跡。只是很模糊,很模糊。
但同樣的是,在無法面對過往和現(xiàn)實的時候,總有著力量在背后默默的支撐著。
這種力量可以是愛,可以是生活,也可以是歷史。
如果時間允許的話,我倒是愿意選擇深秋的時候,去文章中的天壇看看,或許在那里,我能明白的更多吧。只是此時,看著北京人的生活在天安門廣場前,在橫穿著皇家大院的時候,這種聲音,這種身影,這種軌跡,總能讓人想到一些溫暖的事情。北京的驢友告訴我,之所以我會有這樣的感觸,是因為還沒有接觸到關(guān)于北漂的真正生活的快節(jié)奏與緊張感。我想他是對的,但所幸的是,我接觸的,是令人愉快的,且是溫暖又是真實的。
或許說,在充滿壓力的一座都市里,還能尋到這樣一個幽閑,溫暖的心境,著實是件不容易的事情。我們該摒棄一些觸痛靈魂的壓力和生活方式,然后讓自己在路上,或者是在一個喧囂的城市中心,找到釋放,找到自然。關(guān)于這一點,北京的什剎海倒是很好的印證了這一個事實。
我們走的路線,是什剎海的北海端。
其實,位置并不是重要的,只要能讓自己走的這趟路并沒有留下多少遺憾,就是最好的。北海的寧靜和湖面的平靜,讓我聯(lián)想到西湖。但比起西湖的秀氣和詩意,北海又充滿了太多的史海鉤沉和神秘?;蛟S說,是湖面的泛舟和湖畔的垂柳,讓人不禁錯意了吧。但比起西湖,北海明顯是大氣的,更是皇族的,因為它曾經(jīng)是天子的。
光是這樣的措辭,便已令得凡夫俗子妄想到此一游了。
北海的岸邊是一條繁華的商業(yè)街,但所有的商鋪都是在華麗的鋪張中低調(diào)的做著生意的。若不是陳舊顯得富貴,富貴顯得高雅的店鋪門面,實在很難想象到這里是一條繁華的街鋪。因為幾乎每個商鋪的門都是半掩著的,或者是直接關(guān)上但沒栓上的。這樣的感覺,讓我難以邁步其中,倒不是覺得“不禮貌”,而是低調(diào)的生意中依舊張揚著華麗的鋪張,這不得不讓我想到一個很現(xiàn)實的問題——高端消費的場所,似乎不是個愛旅行,又窮游的人所能去享受一番的。
但幸運的是,我們遇見了一個開著似是一扇窗的門面。老板是做個捏面人兒的,很熱情的一個生意人。盡管我們并沒有要買面人兒的想法,但老板依舊很開心的在我的鏡頭下露了個臉。這讓我覺得心情很舒暢。對后來漫步于北海的心境,得到了更多的滿足。
順著岸邊的街道,我們走得很是閑情。或許是垂柳在風(fēng)中的拂動,劃過視線的輕拂,不免覺得炎日的酷夏在北?;氐搅顺醮海腥缬龅搅艘欢蚊烂畹腻忮?。這便是我們沿著湖畔,看到的水鴨子在竹竿上閑趣的停歇的樣子。都說,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這北方的鴨子看起來就是比江南的鴨子更爺們兒?;腥纾邙喿拥纳砩?,都能看到北京人的影子。
這是一個奇特的發(fā)現(xiàn),我偷偷的留在了心里。而對這群停歇在北海的鴨子,也莫名的起了敬意。雖說是鴨子,但也是君子,對窈窕淑女的追求,似乎是不輕易展開攻勢,倒是有些憑著一眼就可俘虜佳人芳心的妄想。
順著鴨子遠望的方向,是一片嬌羞的荷花。只是,北方的荷花比起江南的,又顯得羞澀了。即便是入八月了,也是不輕易摘下面紗。偶爾探出粉眉,看看閨外的世界。但所幸的是,我們還是能看到出水芙蓉的容顏?;蛟S正是如此吧,惹得這幫水鴨子站在一排,齊刷刷的望了過去。
而閑趣的旅行的人,幾乎都愛佇立在湖畔,看著柳絲飛揚,聽著泛舟的人劃著槳聲。只是,在湖面上的大多都是自動或是腳踩的船只。不過,這并不能影響到什么。盡管說是水上天空是灰蒙蒙的一片,但看水色,船上姑娘少年的容色,以及岸邊垂柳的秀色,總能讓岸上佇望的游人,感到身心的放松和釋然。
沿著湖岸,我們走過了繁華的商業(yè)街。接下來,遇見的才是真正的屬于小市民的生活情調(diào)。其實說起來,也是居民家偷個閑趣,開扇窗戶,做個小本生意。即便是這樣,生意依舊是不錯的。畢竟剪紙,紙燈等這些民間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也是老北京的代表和經(jīng)典。關(guān)于這個殊榮,老外似乎更是喜歡,或許也是好奇吧。
而在北海,越往里走,岸邊和街鋪似乎更是顯得熱鬧,人也多了起來。而黃包車也是人來人往。總覺得在北海還是任由雙腳觸碰地面的好,這不僅可以更細膩的看到一些風(fēng)景,也能更享受到站在北海,看著湖面而發(fā)呆般的吹風(fēng)是何等的快哉。這似乎并不是每個人都愿意在一個地方待上一段時間去發(fā)呆的。但如果說,遇上一個追夢的音樂流浪人,這樣的發(fā)呆如是錯失了,就真的只能說是遺憾了。
機緣巧合也罷,天時地利人和也罷,就在我十分疲倦的時候,在湖岸遇上了兩個彈著吉他唱著自己寫的歌的男孩。起初,只是為了歇息,但聽著聽著,尤其是當(dāng)從歌聲聽到他們一路追夢的故事的時候,這種不想離開的想法變得更加落實,于是,我在北海坐了半個下午。這種讓靈魂陶醉在音樂中的寧靜,就像是湖上的幾朵幽蓮,恬靜,清心。比起天安門,紅色宮墻前,以及皇家大院里的那些熙熙攘攘的涌動,北海的荷風(fēng)寧靜,讓人像是走進一首詩中,甚至是一幅古畫中。
后來,我在想,如果曾經(jīng)的那篇被塵封的文章的“我”一開始是去了北海,或許,他的心境會悟得更早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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