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愛了有的散了

文/張文超
程季淑有好友名黃淑貞。黃淑貞想把季淑介紹給梁實秋,便托母親為程季淑寫了個紅紙條,正式到梁家提親。梁實秋問大姐可否。大姐說:“我看她人挺好,滿斯文的,雙眼皮大眼睛,身材不高,腰身很細,好一頭烏發(fā),綰成一個髻堆在腦后,一個大篷覆著前額,我怕那篷下面遮掩著疤痕什么的,特地搭訕著走過去,一面說著‘你的頭發(fā)梳得真好’,一面掀起那發(fā)篷看看?!绷簩嵡镖s忙問:“有什么沒有?”答曰:“什么也沒有?!?/p>
一個星期六的午后,梁實秋約會程季淑,黃淑貞和程季淑一起走進來。黃淑貞給他們做了介紹,就要托故離開,程季淑急得直叫:“你不要走,你不要走!”可見,這是一個很靦腆的人。梁實秋發(fā)現(xiàn)跟大姐介紹的一樣,程季淑素面朝天,不施粉黛,顯出一種超凡脫俗的美。梁實秋一輩子都記得,那天程季淑穿了一件灰藍色的小襖,一條黑裙子,長抵膝頭……后來程季淑告訴梁實秋,她也很喜歡他那天的裝束:一件藍呢長袍,挽著袖口,胸前掛著清華的?;?,穿著一雙棕色皮鞋,能記一輩子的……這樣美好的開頭,注定他們婚姻的完美,盡管后來程季淑早逝,但他們的愛總是感動一代代人。他們在感情上沒有讓人指責(zé)的地方,而《槐園夢憶》更是令人感動。
張也抬頭看天上的白云,看得入迷,待低了頭,回過身時,發(fā)現(xiàn)身后有個女孩子站著。女孩子羞澀地一笑:“見你在看云彩,怕驚了你,沒敢說話,我來給你送稿子……”聲音婉轉(zhuǎn)、自然,仿佛是自己的家人。張也就呆了。下班的路上,他一直在都弄:“就是她了……”回到家,他就告訴母親,想打聽住在西弄堂的陳穎是不是訂婚或者結(jié)婚了,今天她來送稿子了。母親說,我去打聽。第二天,剛到下班時間,張也就急急忙忙從報社往家跑。母親說:“陳穎還沒訂婚”,張也一屁股蹲到地上:“總算放心了……”多年后,與夫人談起這心思,惹得陳穎笑個不停——那樣的幸福,少有人有。
胡也頻暑假回家,家人為他辦了酒席,也有親戚來做客。席間,他喜歡上了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問家里人,家里人告訴他:是他的一個遠一點的表妹。表妹送他一個自己疊的紙塔后,就被大人拉走了。一晃七年,從此不見,而相思也一直在心里縈繞。胡也頻再回家時,又見到表妹,卻得知她已出嫁兩年,還有了一個孩子。于是他們彼此禮貌問好,平靜說話,許多零碎的話胡也頻一句也沒記住,只記下表妹七年前疊的那個紙塔,還在箱底上壓著……
沈從文當(dāng)年在中國公學(xué)任教時愛上了張兆和,給她寫了一封又一封情書,張兆和招架不住,甚至告到校長胡適那里。多經(jīng)坎坷,終成正果,張兆和到底“投降”了,有情人成了眷屬。在以后長長的歲月里,他們風(fēng)雨同舟,不離不棄。“文革”那段時間是沈從文最困難的日子,張兆和給他力量、信心,安慰他,使他終不至于倒下。沈從文在曾經(jīng)的一封情書里說:“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數(shù)的云,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只愛過一個正當(dāng)最好年齡的人?!彼€這樣在《月下》中寫:“求你將我放在你心上如印記,帶在你臂上如戳記。我念誦著雅歌來希望你,我的好人。”“你的眼睛還沒掉轉(zhuǎn)來望我,只起了一個勢,我早驚亂得同一只聽到彈弓弦子響中的小雀了。我是這樣怕與你靈魂接觸,因為你太美麗了的緣故。但這只小雀它愿意常常在弓弦響聲下驚驚惶惶亂竄,從驚亂中它已找到更多的舒適快活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張愛玲的門鈴被胡蘭成按響,張愛玲只在貓眼上默默看了,心就像一口鐘,猛被一根粗木撞擊。張愛玲知道自己愛上了胡蘭成。兩人的第一次見面就暢談五六小時。后來張愛玲去照相館用心地拍了一張照,在相片的背面,她寫道:“見了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里,但她心里是歡喜的,從塵埃里開出花來?!笨上б欢浠?,被胡蘭成枉摘了去。他們到底還是沒有“到底”——因為,就如一條河,他們之間的感情,本就沒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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