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樓盡是洗漱聲

早晨起來，朝陽照射著學生宿舍樓。兩幢四層樓的宿舍樓毗鄰著，一幢是女生宿舍，一幢是男生宿舍。男生宿舍樓上，每一層樓，男生都肩上披著一條毛巾，左手拿洗漱缸，右手拿擠上了牙膏的牙刷，送進嘴里，來回抽送，洗漱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洗漱之聲很有節(jié)奏，就像打擊樂一樣，走在學校花園里都能聽見。那白色的牙膏水從四層樓的各層流淌下來，匯聚到一樓的溝里，白色泡沫到處流淌，讓人想到《阿房宮賦》里的豪華：“明星熒熒，開妝鏡也；綠云擾擾，梳曉鬟也；渭流漲膩，棄脂水也；煙斜霧橫，焚椒蘭也。”何等壯觀！而女生宿舍，與男生宿舍略有不同的是，少了一條毛巾搭在光光的肩上，而流淌下來的牙膏水，沒有男生的壯觀。

這是二十多年前在一個通過奮力拼搏考試端上鐵飯碗的學校里的一道風景。

牙膏牙刷我不知道發(fā)明于何時。但牙膏牙刷陪伴著我人生之路的，卻是“半路夫妻”。生活在農(nóng)村鄉(xiāng)下，別說自己是孩子了，那時，連父母等大人都沒有牙膏牙刷漱口。小時候的我，到了初中畢業(yè)那年，十六七歲的青春年華，學習特別用功。早上起來，月亮還亮晃晃地別在藍格熒熒的天幕布上，從窗戶里照射進來。于是就著月色，帶上一本英語書，趁著月色跑步。經(jīng)過一條馬路通過的一塊大石板，到崔家埡口，到磨盤山，到青崗坡，到大橋邊，再到終點小橋邊。聽著潺潺的大橋小橋下小河流水聲，天漸漸明亮了起來。于是就摸出英語書，一邊走著往回返回，一邊看英語書?；氐郊視r，學生正好快要上學了，英語也看了差不多兩個小時的時間。這些英語單詞在英語課文里的聲音，都有鳥鳴的聲音。在家里把書放下，拿著帕子，到離家只有十幾步的水溝邊洗臉。沒有牙膏牙刷牙缸，只有一塊洗臉帕。而且不是用熱水，而是用嘩嘩流淌著的小溪里的清亮亮的水洗臉。一邊洗臉，一邊望著學生在朝陽下從自己的家門口的馬路上三五成群地經(jīng)過。臉洗好后，還不忘了，用帕子再用清水清洗一次，然后用兩個手指抵住帕子，塞進嘴里，在上下排白白的牙齒來回穿梭刷幾次，代替牙膏牙刷漱口。洗好臉后，抱著書本，幸福地走在了去學校的學生的行列中。

有許多人生的事情都是畢業(yè)的以后才開始的。初中畢業(yè)晚會上，第一次放開了自己，開始喝酒和吸煙。第一次喝酒后，躺在床上靠著，然后吸上一支煙，仰靠著，任憑煙灰盡情地揮灑在白色襯衣的衣領(lǐng)上，把衣領(lǐng)烙了好幾個小洞，作為第一次喝酒的紀念。后來，吸煙由于口痰太多，從鄉(xiāng)下到了城市參加工作后，每逢進入安裝上地板磚的人家去做客，不可能吸煙后隨地吐痰，于是便把沒有癮的煙給戒了。而沒有癮的酒，因為待人接物的關(guān)系，卻被一直保留到了現(xiàn)在，只是喝得不像以前那樣英勇無敵了。到了端鐵飯碗的學校，印象最深的，就是每天中午的午睡，一直要睡好幾個小時睡到自然醒才去上學。多逍遙??！不臉朝黃土背朝天在莊稼地里弄農(nóng)活。這清閑，在家讀書的時候是絕對不會享受到的。在農(nóng)村，由于條件艱苦，別說午休，能一邊做農(nóng)活一邊讀書就很不錯的了。要不，臉朝黃土背朝天，汗水在灰塵里大顆大顆地往下滴，那滋味是不好品嘗的。而每天清早起來，迎著朝日，披著一塊毛巾，不文明點的還光著上身，把毛巾搭在肩上，唰唰唰地站在走廊里第一次用買來的牙膏牙刷漱口，任憑白色的泡沫牽線地驕傲地流了下去，幾層樓像白色的瀑布一樣直掛學生宿舍樓，那景觀在那個年代成了一道學校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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